第151章魔鬼之子
「老爺子請說！」
江南半跪在病榻前，崩起的脊背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豹子。
「我龍鐸雖然雙目失明，但耳朵沒有聾，腦子更清楚！遍觀政變全程，你只有一個機會可以把消息傳給撒切爾，那就是……吉吉的人頭！」
虛弱的龍鐸也有一股傲然天成的威嚴，「可是死人頭如何能開口說話，羅迪，給我一個解釋！」
江南平淡地低頭說，「老爺子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何必再讓我解釋？」
「你承認了，死靈圖騰！？」龍鐸掙扎著在病榻上坐了起來！
江南還是半跪的姿勢，只是脊背崩的更緊了。
龍鐸聽到江南蓄勢待發的骨骼響動，冷笑說，「死靈身份曝光，你想殺了我滅口麼？」
「羅迪不敢，而且也相信老爺子不會計較我的死靈身份！」江南自信地仰起頭。
「哦，你憑什麼？」龍鐸無神的雙眸靠近了江南的面龐。
「就憑如今的局勢！」江南平靜地說，「萊茵分裂，老爺子身邊可以相信的人只剩下了二十三個，要想重整萊茵家，您就需要一個能背著您在五十萬大軍中衝殺搏命，平息政變的忠臣良將！」
聲音更加平靜，「此外，我是大陸上最好的醫師，我有七成的把握，讓您恢復到以前的巔峰狀態……」
「你是醫師？不錯，死靈圖騰善於解剖人體，倒是個個都有些治病救人的本事……」
刷地，龍鐸抄起掛壁上的長劍，架在了江南的脖子上，「不過你還是太嫩了，你以為僅憑這兩句話，我就會違背死靈屠殺令，幫你掩蓋死靈圖騰的身份麼？」
江南聽出了弦外之意，梗著脖子，頂著長劍問，「如何才能使您忘記死靈二字，請老爺子示下！」
龍鐸哈哈大笑！
「你果然是個聰明人！我脖子上有一根項鏈，摘下來！」
這項鏈是非常普通的白金項鏈，但墜了一個橢圓形的金屬扁夾，打開一眼，夾子裡是一個女人的頭像，年輕的金髮女人！
「蕾娜，我的小女兒。」
龍鐸靜靜地說出了這個女人的身份，「蕾娜出生在四十年前，我繼承家督王座的那一夜，所以在她二十歲之前，我一直把她視作自己的幸運圖騰，甚至，我有意培養她做萊茵家的下一任女王……」
江南默默地聽著，心裡卻在迅速揣摩，龍鐸在關鍵時候提起小女兒的意圖。
「可是就在蕾娜二十歲生日的那天，她告訴我說，她有了一個心上人……」
江南皺眉說，「公主與馬伕的故事？」
「不，蕾娜始終不肯說出那男人的身份……起初，我也以為蕾娜看上了一個沒有身份地位的卑賤平民，所以我第一次對蕾娜發火了，逼她與那男人斷絕關係，甚至把她軟禁在了蒙哥塔！
可就在蕾娜被軟禁的第二天，萊茵家的十三處分部被人一夜夷平，那男人還給我龍鐸送來一封恐嚇信，讓我馬上放了蕾娜，不然就踏平萊茵古堡！
哈，我龍鐸豈會怕了一封恐嚇信！？
當晚，我率領四十八個家族高手守在古堡門前，準備殺了那男人，讓蕾娜徹底死心……」
江南眉毛一挑，「可結果……」
「結果是一場四十年來我做夢都不敢夢到的大屠殺！萊茵家血流成河，最後，還是那男人看在蕾娜的面子上，留了我一條性命！」
龍鐸自嘲地笑著。
江南卻震驚地問，「敢問老爺子當年的等級是……」
「中品圖騰王！」龍鐸自嘲地說，「一招，那人一招就擊敗了我這個中品圖騰王，而且我的實力不如他，眼力卻不差，我看出來了，這人的力量已經超過了人間界的極限，他，已經不再屬於人類的範疇！」
江南深深吸了一口氣，「聖人？」
「魔鬼！」
龍鐸森然冷笑，又悔然說，「我被那魔鬼擊敗之後，一心想殺了他雪恥，於是第二天，我去逼蕾娜說出魔鬼的身份和下落，蕾娜還是不肯說，於是盛怒之下，我就對她執行了家法。
可是……
就在我舉起鞭子的時候，蕾娜卻哭了，說她已經懷上了那魔鬼的孩子，我打她殺她都可以，但一定要在她生下孩子之後！」
江南推了下金絲眼鏡，「犯下如此大錯……唔，老爺子最終殺了蕾娜麼？」
「不，我放過了蕾娜……知道我為什麼大發慈悲了麼？」
龍鐸冷笑說，「因為我龍鐸妻妾三千，閱女無數，一眼就能看出來，蕾娜分明還是一個處子！」
江南怔了怔，忽然怪笑起來，「我明白了，蕾娜說她懷孕，只是想激怒你，求個速死！」
「起初我也這樣想像，所以我把蕾娜放逐到北方的原始叢林，讓那魔鬼永遠也找不到她……」
龍鐸的表情極度怪異起來，「可是十個月之後，蕾娜抱著一個孩子回來了，監督他的一百零九個家將都可以證明，那孩子，的確是處子蕾娜生下來的！」
「處女生子！？」
江南忽然覺得自己是在聽一段荒誕的傳奇故事！
可是，龍鐸是這樣的認真，「蕾娜被放逐後，那魔鬼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我心裡的仇恨也就小了些。看到蕾娜回來……
唉，不管怎樣，蕾娜都是我最疼愛的小女兒，所以我接納了他們母子，甚至，後來我看到那孩子天資過人，還把他冊立為萊茵家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就這樣，時間平平淡淡地過去了六年……」
說到這裡，龍鐸的嘴角抽了抽，「羅迪，蕾娜的畫像之後還有一份微縮圖冊，拿出來，打開！」
黑鐵鬼卵，青銅鬼蟲，白銀鬼蛹，黃金鬼蝶！
看到畫冊上的四個圖案，江南的瞳孔急劇收縮，強裝出淡定的樣子問道：「老爺子，正在說蕾娜，您讓我看這四幅圖做什麼？」
「這四幅圖是一個進化過程，其中的黃金鬼蝶，就是蕾娜的丈夫，那魔鬼的標記！」
……
帳篷裡沉默了良久。
龍鐸問道：「記下這四幅圖的樣子了麼？」
江南低頭掩蓋著自己臉上的驚駭，輕聲說，「記住了，老爺子請繼續說，時間過去六年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我說蕾娜的丈夫是一個魔鬼，並不是仇恨下的污蔑，事實上，我在屠殺之夜就感覺到了，那人真是個魔鬼，一個來自陰間的凶殘魔王，一個以黃金鬼蝶為標記的，冤魂厲鬼！」
龍鐸看似平淡地說：「六年之後，蕾娜的孩子，背上浮現出了『黑鐵鬼卵』的紋身……」
江南的聲音有些發硬了，「也就是說，那孩子身上的魔鬼力量，開始覺醒了，從黑鐵鬼卵開始，到青銅鬼蟲，再到白銀鬼蛹……當他進化成黃金鬼蝶的時候，他就將成為一個恐怖絕倫的魔鬼！？」
「不錯！」
龍鐸的聲音變冷了，「所以我秘密處死了蕾娜，我不能允許萊茵家出現一對魔性的母子！」
江南打了個寒戰，冷聲問，「那個孩子呢？」
「就在我埋葬了蕾娜的屍體，要去殺那孩子的時候，兩個效忠於蕾娜的家族武士帶走了他，不過，我一路追蹤到了大流河，終於在大流西岸找到了他，還親手把他丟進了大流河！」
龍鐸精神萎靡，並沒有留意到江南的語氣，繼續說，「當然，我顧忌那魔鬼的實力，並沒有公開真相，只說他們是病死的，甚至，我還保留了那孩子的第一繼承人身份，以暗示我並沒有傷害過他們母子。」
說到這裡，龍鐸劇烈地喘息了一陣，也給了江南消化的時間。
良久，江南問道：「事情到這裡似乎已經結束了，老爺子對我說這些……」
「我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把那個孩子找回來！」
「把那孩子找回來！？」
江南怪異地望著龍鐸。
「不錯！」龍鐸平靜的說，「經過雷傲政變，我廢了，萊茵家失去核心，到了四分五裂，強敵環伺，岌岌可危的地步，這時候，只有第一繼承人出現，才能眾望所歸，重新凝聚萊茵家的力量！
而且那孩子是魔鬼的後代，我相信經過十年的進化，他一定擁有了力挽狂瀾的實力……哼，覆滅邊緣的萊茵家，不正需要一個凶殘的魔鬼領袖麼？
其三，那孩子的父親來自陰間，找一個陰間魔王的血脈，羅迪，你這可以溝通陰陽界的死靈圖騰，得天獨厚！」
龍鐸仰天倒在了病榻上，喃喃說，「羅迪，找到那孩子，我就永遠忘記你的死靈身份，使你永為萊茵家的權利核心之一，以我龍鐸之名立誓！」
江南思索良久，說：「我還有三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請老爺子必須回答！」
「說！」
「第一，那孩子被你丟進大流河，說不定已經死了……」
「他不會死，不久前我和維蘭覲見天命龜甲，得到了黃金鬼蝶即將歸來的啟示！你要找他，從鬼蝶紋身和大流河下手就是！」
江南點點頭，「第二個問題，我需要那孩子的全部資料！」
「我給你的項鏈掛墜是一柄鑰匙，拿著鑰匙，去找雷傲丟下的『阿爾泰斯之弓』，全部資料都藏在了弓身裡面。」
雷傲說龍鐸四十年來一直隨身攜帶阿爾泰斯之弓，原來，他是在攜帶那魔鬼之子的秘密！
江南鄭重地把項鏈戴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後湊到龍鐸耳邊，極度鄭重地悄聲說：「老爺子，第三個問題最為重要，您一定要如實說！」
龍鐸一愣，「說！」
「你一眼就能看穿蕾娜還是處子，這本事，必須傳授給我！」
「好，我傳給你，看一個女子是否還是處子，可觀察其咽喉下兩寸之處，若血管呈淡青……」龍鐸慷慨激昂地說了半句話，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似乎有些鬼扯，「羅迪，你問這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