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一步登天，或無底深淵
聽這著老爺們兒的意思，難道他是想……
江南猜對了！
在龍鐸眼中，親孫子死了固然是一件值得痛惜的事情，但在一位出色的政治家眼中，死一個孫子不算什麼，婚禮的新郎死掉了，才是最要命的！
要知道，裡貝斯的兩個新娘，一個是與聖人有著千絲萬縷聯繫的梅琳達，在聖人即將歸來的前夕，萊茵家必須把梅琳達娶過門，保證聖人歸來之時，自家在大陸巨變中安然無恙！另一個新娘，則是控制大陸鋼鐵軍械命脈的李斯特夫人，這人雖是一個名節敗壞的黑寡婦，但她控制的財富和貿易路線，足以保證萊茵家在帝國戰爭中立於不敗之地！
所以裡貝斯死後，最有利於萊茵家的決策，就是找個人冒充裡貝斯，讓婚禮進行下去！
酷似裡貝斯的江南……不就是冒充的最好人選麼？
龍鐸平靜地閉上雙眼，「在場的人都給我聽著，以龍鐸之名，婚禮結束之前，羅迪就是裡貝斯，誰若是說裡貝斯死了，或者說新郎裡貝斯是假的……」
他並沒有說下去，但家族武士們已經慨然應諾，「裡貝斯少爺並沒有死！」
「嗯！」龍鐸的目光又望向了索倫。索倫趕忙道：「我謹代表蘇摩爾家族，保證沒有看到剛才發生的一切，並且婚禮結束之前，我絕不離開萊茵家的城堡！」
龍鐸點點頭，逐一拔掉了狼王身上的金色長矛，「索菲斯，我的孫兒沒有死，婚禮還在繼續，你的罪名，自然就不成立了。不過……」聲音突然變冷，「占雅帝國已經打過了大流河，帝國的全面戰爭即將爆發，你要想讓我忘記今天的事情，明白該怎麼做麼？」
索菲斯噴出了一口鮮血，「老爺子，戰爭期間，雷尼山十萬狼族，聽命於萊茵哈特家族，但你必須讓教授告訴我，我兒子維克多的下落！」
「維克多的事情，婚禮結束之後再說！」
龍鐸的目光回到了江南身上，「至於你……你是個聰明人，跟我來吧！」
……
一陣春天的暖風吹進脖領，帶著一股暖洋洋的熱流，但江南卻感到有些冷。
因為他已經跟隨龍鐸來到了一間古樸的書房裡面，天下第一強者，龍鐸正坐在書桌前，指著對面的椅子隨他說，「坐吧！」
江南靠在了椅子上，身子鬆垮，典型的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小混混姿態。
龍鐸看到江南的樣子，眉頭微微皺了皺，隨即淡然說：「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的圖騰力量，是從哪裡來的？」
江南摸了摸下巴，「我只能回答老爺子一個人，一個地點——尤里安，帝國烹飪學院！」
龍鐸盯著江南的眼睛看了足有兩分鐘，但江南怡然無懼地對視，眼神裡還充滿了一絲淡淡的神秘色彩。
良久，龍鐸點點頭，「既然是尤里安和帝國烹飪學院，那我就沒有必要問下去了——萊茵家和他們不是敵人！但你必須給我記住：你出身於萊茵家，不論何時何地，你的力量，你的生命，你的一切，都屬於我的萊茵哈特家族！」
江南識趣地站了起來「謹以羅迪之名，繼續，並永遠效忠於萊茵哈特家族！」
「你果然是一個聰明人，從今天起，我賜予你萊茵哈特之榮耀姓氏！」
龍鐸笑了笑，隨即淡然道：「我對狼王說的話，你都聽到了，那麼，羅迪萊茵哈特，你明白自己該做些什麼了麼？」
「當然明白，從今天起，直到婚禮結束之前，我就是家族第三順位繼承人——裡貝斯！」
「不錯，但不僅僅是這些！」龍鐸淡淡地說，「我還要你用裡貝斯的身份，完成兩個任務，只要你做的好，你的一切罪名，我都可以當做沒有看見，甚至，我還可以賜給你家族重臣的高位，讓你一步登天，行走於在帝國政壇的最高舞台！」
江南舔了舔嘴唇，「這算是一筆交易麼？」
「不是交易，是命令，我龍鐸的命令！」
「好吧，是命令！」江南抓起龍鐸面前的水杯，一口喝乾了裡面的清茶，吊兒郎當地轉著茶杯，「具體說一說吧，我必須做些什麼，才能讓你滿意？」
龍鐸的眸子裡看不出一絲的情緒紋動，「你的第一個任務：裡貝斯和梅琳達的婚禮，是萊茵家和朱庇特聖人之間的聯姻，意義非同凡響，所以，不論你用什麼辦法——骯髒的也好，醜惡的也罷，都必須協助吉吉管家戰勝音老，保證家族和天音一族的聯姻！」淡然一笑，「不過，你畢竟不是裡貝斯，你不能真的和梅琳達進洞房！所以我要求你，在完成梅琳達的婚禮之後，想辦法讓裡貝斯『死於意外』，讓梅琳達成為萊茵家的寡婦！」
「骯髒的，醜惡的……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為了完成任務，我可以不擇手段，只要沒有捅破了天，老爺子就會給我善後，對麼？」
在得到龍鐸的默認後，江南滿意地點點頭，「那麼第二個任務呢？」
「第二個任務有關李斯特夫人。」龍鐸歎息說，「其實，裡貝斯也聽過黑寡婦的名聲，不願意迎娶李斯特夫人，但為了家族的軍火供應……」眼神陡然變得凌厲，「但黑寡婦這個女人，我不放心，婚禮期間，你利用新郎的身份，務必查清她的底細！」頓了頓，「如果調查結果是：李斯特夫人確是真心嫁入萊茵家，那你就參照對待梅琳達的辦法，讓她成為萊茵家的寡婦！但如果黑寡婦另有企圖……」
江南心頭一跳：「殺了她？」
「不，李斯特夫人的財富事關帝國興衰，你不能殺了她，甚至要避免得罪她。」龍鐸怪異地笑了笑：「如果李斯特夫人真的另有企圖，你必須想辦法讓李斯特夫人主動解除婚約！」
江南一怔，「為什麼要讓黑寡婦主動解除婚約？」
龍鐸的回答很玄妙，「我會派給你兩個助手，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他們會告訴你的。羅迪，婚禮在半個月後結束，到時候，希望你能讓我看到滿意的結果！」
江南扔掉茶杯，轉身就走。
龍鐸訝然道：「你就這麼走了，呵，狡猾的小傢伙，我以為你還會再討價還價一番！」
「如您所說，我是一個聰明人！」
江南站在門口，兩手攤開鞠躬，「所以我明白，在天下第一強者面前，我最好的選擇，就是馬上去執行任務，不然……我還要你親自出手殺了我，或者，抓了艾麗莎和素素來威脅我麼？」
龍鐸笑了。
然後他好像對著空氣說，「羅迪是個聰明人，放了艾麗莎和素素吧！」
……
離開龍鐸書房的時候，江南已經換上了裡貝斯的禮服，身邊還跟了裡貝斯手下的那兩個水人。
「裡貝斯少爺，我們名叫賽弗和塞納，都是中品九級的水圖騰師，老爺子命我們協助您完成任務——從現在起，我們一切聽命於您！」
一個水人說，「老爺子辦事雷厲風行，不喜歡拖拉，所以請您馬上決斷，是先去協助吉吉管家戰勝音老，還是先去探查李斯特夫人的底細！」
「你們還真是心急呢！」
江南眉毛一挑，扭頭打量他們兩個，「好吧，我這就去執行任務……唔，梅琳達我已經見識過了，那就陪我先去見識一下傳說中的黑寡婦吧。」
「李斯特夫人並沒有住在古堡裡面，她在城中的第五街區，請跟我們……」
兩個水人說到一半，忽然盯著江南背後閉上了嘴巴。
江南回頭一看，驚訝道：「維蘭？」
趕忙做出裡貝斯的貴族儀態，「哎呦，我的妹妹，你怎麼……」
「別跟我裝了！」
維蘭指著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頓道：「我現在是家族重臣，爺爺最寵信的孫女，我有資格知道你的雙重身份了！羅迪，教授，你還想騙老娘到什麼時候！？」兩行眼淚順著面頰流了下來，「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我只問你一句話，你，真的要冒充裡貝斯，迎娶別的女人麼！？」
「維蘭，我只是在執行家族任務……」
江南想要解釋，自己並不是要真的代替裡貝斯結婚，但那兩個水人在背後輕輕咳嗽了一聲，面色不愉，明顯在說，「你事後不得進入洞房，是家族機密，沒有老爺子的命令，你洩露出去，就是罪！」
於是江南閉上了嘴巴，留給維蘭一段充滿曖昧的開場白。
「任務？哈，任務！那你有沒有把老娘我放在心上！？」維蘭果然誤會了這句開場白，她抓住了江南的衣領，「十年了，我們已經認識十年了，老娘有哪裡對不起你？可你呢？半年前，你不承認老娘也就罷了，今天呢？為了一句任務，你就要背棄我們在朗努基斯山的海誓山盟，去迎娶別的女人！？」
朗努基斯山的海誓山盟，是羅迪和維蘭定下的情約！
但江南並不是羅迪，他不喜歡維蘭的暴躁脾氣，更不介懷於自己那活該找不到女友的心理陰影，所以搖著頭苦笑說，「維蘭，羅迪的確對不起你，你打羅迪，罵羅迪，讓羅迪去做最低賤的奴隸工作，羅迪也沒有過一句怨言……」但我江南可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啊！
江南繼續說：「但我在半年前已經跟你說清楚了，從那一天起，你是你的貴族小姐，我是我的奴隸，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沒有任何關係，哈哈，沒有任何關係！」
維蘭放開江南的衣領，退後幾步，仰天大笑了起來。
忽然，她的神色變得淒厲猙獰，「十年相識，兩年的感情，你一句話就想不算數麼，羅迪！老娘跟你……」
「維蘭萊茵哈特！」
書房裡傳出龍鐸的一聲冷哼，「我不管你和羅迪之間發生過什麼，讓羅迪離開，讓羅迪去做他應該做的事情，明白麼？這是你身為萊茵子孫的責任！」
「爺爺，我不服，憑什麼為了一句責任，我就要放棄自己的男人！」
「忘記你和羅迪之間的事情，或者，向你父親一樣，被逐出萊茵家的族譜，做一個不被祖先承認的私生子，維蘭，你自己選擇！」
維蘭還想在說些什麼，但那兩個水人一前一後，把她給架了出去！
而且兩人一直把維蘭架到古堡後門，直接甩手給扔到了地上，還冷冷地說：「維蘭，老爺子不希望看到你擾亂婚禮，所以在婚禮結束之前，你不得進入家門一步！」
光當！
黑黝的鐵門猛地關上了！
「該死的！」維蘭氣得砸碎了後門的一座獅子像，然後她靠在廢墟上哭了起來，喃喃地說，「萊茵家……老娘我稀罕麼？我只想要回自己的男人啊！」
啪，有人在背後輕拍維蘭的肩膀，維蘭扭頭怒道：「滾，老娘沒時間理會你！」
「但是老娘我有心情理會你！」
一個比維蘭更加暴躁，更加剽悍，更加強勢的聲音響起！
一個女人拎著維蘭的頭髮把她抓了起來。
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紅衣夫人，一頭火紅色的長髮，一雙紅色的眼眸，整個人都顯得潑辣到了極點！「本來只想送上賀禮就走，沒想到，竟然發現了你這小丫頭……那兩人說你名叫維蘭，你是『聖歐文斯』的女兒？你還有一個大哥，叫維斯特？」
維蘭一愣，沒好氣道：「我爸的確叫『歐文斯』，但他只是個見不得人的，早已經死了多年的私生子，不是什麼聖歐文斯！」
「你父親已經死了？」
紅衣夫人怔了怔，「怎麼死的？埋葬在什麼地方了？」
「這跟你有關係麼？放開老娘！」
「我他媽的就不放開了，你能把老娘怎樣！？」
話雖如此，但紅衣夫人還把維蘭放在地上，還親手撣去她身上的灰塵，又指著自己的胸前的一串紅色瑪瑙項鏈，「聖歐文斯跟你提起過這串項鏈麼？我叫伍丁，伍丁夫人！」
……
維蘭離開後，江南默默地歎了口氣，結束了，但願從此以後，自己和維蘭再也沒有任何關係吧！
「裡貝斯少爺，維蘭不會再干擾你了，立刻去見李斯特夫人麼？」兩個水人回來，躬身詢問江南。
「嗯，走吧！」
江南略有些失神地點點頭。走出古堡大門時，他還是無精打采的樣子，但來到第五街區，李斯特夫人暫時寄居的莊園門口，他的眼睛忽然瞇縫起來。
「這座莊園，只有李斯特夫人和她的隨從居住，對麼？」
一個水人道：「不錯，為了李斯特夫人的安全，家族護衛已經在暗中包圍了這座莊園，除非持有龍鐸老爺子的令箭，或者李斯特夫人的親筆書信，任何人也休想進入莊園！」
「那這個人……一定就是李斯特夫人的手下嘍？」
江南的目光裡充滿了興趣。
順著他的指尖，一個面容剛毅的壯漢正在從莊園裡走出來，這壯漢一身麻衣，頭戴厚皮小帽，雖然體格雄壯，但放在高手如雲的仙芝城，也只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小人物。
可是江南卻認得，「人不仁，白骨連天！」這人正是入城時一面之緣，然後殺了吉吉管家，救了自己和素素的……那個麻衣壯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