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鍾道臨捧著把水擦了擦臉,聽墨白這麼一說,訝道:「聖門七宗?那是什麼?」
鍾道臨心中有了點發毛的感覺,一個梅冰藍就鬧得他和墨白差點命喪當場,能培養出這樣人來的又是什麼怪物?
墨白將頭整個泡到湖水中,後有拔了出來,水珠順著他的黑亮長髮緩緩流下,碰到水面激起了一朵朵水花,神色少有的變得恭敬而嚴肅:「那是我聖門最傑出的七位宗主,武功秘法均已螓至天人合一,幻化宇宙的層次,起呼風雨雷電,駕馭三界鬼神,絕非凡夫俗子等可堪比擬!」說著臉色變得暗淡了下來。
鍾道臨聽到墨白所言,反而鮮有的露出了躍躍欲試的魔性,騰騰的殺氣不受控制的透體激盪而出,靜靜的湖面就好像是開了鍋的滾水,以鍾道臨為中心往外蕩漾起一圈圈水波,而後咕嚕嚕得冒起了水泡,隨著一個特定的節奏蹦跳著。
墨白看到湖面的變化,大吃一驚,這種境界只有先天煞氣達到收發於心的人才可以做到,跟道法符咒的修為完全沒有關係,這不是借助法寶的外來之力,而是自身所謂的寶庫蘊含的寶藏,這才是修行之人最寶貴的東西,普通修行好手發出的先天煞氣絕對沒有鍾道臨來得這麼猛烈,看來和自己一別後,鍾道臨定是另有開悟,否則不足以精進如斯。
墨白苦笑著搖了搖頭,不知道鍾道臨是怎麼練的,前些日子一別,他幾乎縛起兩手都能打得鍾道臨沒有還手之力,誰知道才幾天的功夫,鍾道臨的功力就到了這樣的層次,也是心中讚歎《煉妖秘錄》跟《無道經》的神奇,不愧為正邪兩道的曠世秘典,歎道:「臨兄功力又獲突破,可喜可賀!」
一旁的鍾道臨這才從悲痛的情緒醒來,愕然道:「突破?」
這一發呆,躁動的湖水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清風吹來,一派寧和。
墨白看著鍾道臨的樣子也是一呆,訝道:「臨兄難道不知道自己已經到了內息往復的無上境界?從此之後不但水火不侵,埋地不死,而且行功發力都將事半功倍,單看你直憑真氣外散就能激發湖水作出共振,就知道小弟所言非虛。」
說著讚歎道:「要知道這可不是憑借道法來的鬼畫符,那樣即使你元神出竅,上行凌霄寶殿,下探幽冥紫府,終歸皮囊太差,太借助於外力,反而忽視了自身的寶藏!」
鍾道臨剛才完全是無意為之,根本沒注意到湖面的變化,聽墨白這麼一說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急忙再次運轉內力發功,湖面卻是風平浪靜,毫無變化,皺眉道:「墨兄剛才說湖水怎麼了?」
墨白感覺到了鍾道臨運功的生理磁場變化,也知道他徒勞無功,奇怪道:「小弟明明看到剛才水波蕩漾,氣泡翻滾,怎麼會這樣?難道沒有到了收發於心的境界?」
他可不知道鍾道臨本身的功法都是瞎摸胡練而來,偶然歷經諸般輪迴的記憶也沒有消化,剛才的無意發功只不過正是印證了無為而動,先天而立的道家法則,一旦專心的發力,反而落於下乘,無功而已。
鍾道臨想不透此點,反而不想,這就是他的優點,也可以說是缺點。
忽然,鍾道臨在水下的雙手緊緊地握成拳形,不含任何感情的一字一字冷冷道:「有我鍾道臨一天,我就要殺光所有妖族能夠見到的人,不把這些人除掉,世間永遠都不會寧靜。它們遠比魔族來的可怕!」
墨白聽得搖了搖頭,傷勢被溫暖的湖水泡了泡,減輕了許多,用手摁了一下被湖水淹沒的沙地,站起身形走到鍾道臨的身旁緩緩坐入水中,沉聲道:「人世間充滿了愛恨情仇,協調各方的是個無形的天平,善惡美醜各居一側,人類想活下去就得維持這個平衡,假如真的把一端徹底摧毀,那我們就會在另一側下墜,止不住地墜下去,墜落到底為止,沉淪無盡深淵。」
說著不由笑了起來:「生老病死,潮起潮落,臨兄與小弟今後敵友難分,小弟不是想替誰開脫,更不屑如此,只是臨兄如果一直抱有這種情緒,將永不可能再做突破,從前所有苦難努力都將盡付東流,小弟可不想失去如此相得的對手,鍾道臨莫要讓我失望了!」
鍾道臨聽得渾身一震,從水中站起身形,對墨白深深一拜:「多謝墨兄指點,小弟受教了!」
頓了頓,心情也有些歸於平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弟與墨兄認識才幾天,卻感覺像是已經熟識了幾生,除了伏虎大哥跟小玄,還種感覺對我來講真的很難得,無論今後是敵是友,此刻你我都應該兄弟相稱,如果墨大哥不見外,就叫我小臨吧!」
墨白哈哈大笑,擺了擺手:「看你小子清潔溜溜,光著屁股在老子面前晃來晃去,還不坐下,嘿嘿,說得好,既然我癡長幾歲,那小臨今後也別見外,就叫墨哥或老墨好了,一晃眼來到這個世上已經四十載春秋了,不服老都不行了。」
鍾道臨尷尬的從新坐回水中,聽到墨白這樣說,大訝道:「墨大哥四十了?為何一點都看不出?」
墨白笑了笑道:「還叫墨大哥?隨你吧,聽起來也挺順耳的,像你我練氣修行之人,到了一定的境界自然不懼歲月流逝,你不同樣是這樣麼?太乙前輩也有四百歲高齡了吧?雖然還無法勘破死結,但在外表上早已看不出衰老之態,想我師尊厲滄海年愈百歲高齡,功法出神入化,直達天人合一至境,表面看來不過二十左右的青年,就差最後一步,要不是……」
墨白說到此處忽然停頓了下來,瞳孔收縮了一下,佈滿了淡淡的哀傷,沉默不語。
鍾道臨見到墨白這樣,知道可能是無意間觸動了他的難言出,趕忙換了個話題:「那老墨你這次跟小弟深入大漠,究竟是要尋找什麼東西?」
歎了口氣,墨白搖了搖頭,道:「該讓小臨你知道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總之此物對於我來講甚於生命,所以絕對不容有失,而對你卻是毫無用處,就算白送你也沒用,反而橫禍加身,妖族和滅影極處心積慮要從中作梗,就是要破環此物落於我手!」
鍾道臨訝道「滅影極?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其實你剛剛見過的!」
墨白大有深意的看了鍾道臨一眼,淡淡道:「如果我猜得沒錯,櫻川政的斷水流應該是其中的一個分支,之所以沒在剛才趁機殺掉你我,一是他也在我的反擊之下受了傷,身旁又有喪失功力的梅冰藍和未受重傷的你,才不得不放棄。」
頓了頓,墨白冷哼一聲:「二就是櫻川政根本就是放你我安心到達樓蘭古城,因為只有你來自於《煉妖秘錄》的精神法印才能開啟秦皇古墓,換了其他人誰都不行,所以他才故作瀟灑的放你我離去,哼…可是他的刀一直在微微顫鳴,那是只有殺氣被強行壓住才能累及的刀鳴,他壓抑的很苦,如果不是奉命如此,就算拼了受我臨死一擊,想那櫻川政也會發出第二刀!」
鍾道臨的神情轉為凝重,對魔教知道得越多,就越覺得實力驚人,長久以來之所以沉默不顯於世,並不是無所作為,而是他們所作的事情普通人根本無法理解罷了,沉聲向墨白問道:「如若墨大哥下次遇到此人,有幾成把握可以贏他?」
墨白嘴角牽出了一絲苦笑,道:「我有五成機會可以從他刀下遁走不死,卻無一成把握可以將他搏殺,雖說剛才一戰我本身帶傷在身,可要是在短期之內遇上,還是必死無疑!」
鍾道臨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墨白這樣高傲的人都這麼說,那他自己就更不用說了,喃喃道:「難道就要任人宰割不成!」
一旁的墨白笑了笑,道:「那到未必,雖然他藏起來了真實實力,可我也沒使出壓箱底的東西出來,大家都是試探為主,櫻川政今天高你我一籌,不見的明天後天還能高咱們一籌,長江後浪推前浪,你我貴在年輕,櫻川政貴於經驗老到,火候精純,半年之後遇上,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鍾道臨一想也是,雖然魔界的經歷與尋找神鼎的事情不願意跟墨白多說,仍是欣然問道:「那麼櫻川政是你們聖門七宗之一了?」
墨白啞然失笑,搖了搖頭,隴著自己的長髮道:「他還不配稱為一派宗師,差得太遠了,如果真的是妖族的向天行或者白蓮素出手,就算加上櫻川政和你我三人之力,都未必能抵的過三招!」
說著苦笑道:「就像你我加在一起,在太乙前輩面前走不過一招一樣!」
鍾道臨心裡聞聲打了個突,疑惑道:「斷水流的櫻川政怎麼跟妖族攪到一起了?」
空中飄來了一陣清風,吹過二人沾水的皮膚,快速蒸發水的同時也給兩人帶來一片涼意,說不出的舒服。
墨白深深地吸了口氣,問道:「小臨可知道日本忍者的來由?」
鍾道臨搖了搖頭,道:「只知道穿的黑漆麻烏的,蒙著個臉鬼鬼祟祟,不用現代兵器,只用冷兵器,善於潛蹤匿跡和刺殺!」
墨白讚賞的點了點頭,說道:「你所知道的只是皮毛,日本忍術的發源基礎是由中國傳去日本的孫子兵法而來,之後再加上修練道法,以及在山中的伏擊技巧發展而成。在平安時代時,由於武士興起,在山中伏擊的兵法就由武士發展,當然還有東瀛的陰陽師,在源平時代,學會在山中伏擊的源義經成功的使用了山中伏擊的技巧,完成了攻擊面戰法的理論。在南北朝時代,楠木正成發展出防禦面的兵法,在此同時,忍術跟武術才分開成不同的系統,直到這時日本才有了忍術!」
「噢?」鍾道臨來了興趣,欣然道,「那麼說還是源於中國了?」
墨白點了點頭,傲然道:「正確的說是源於我聖門五大秘典之一的《陀羅耶莎訶》,也就是滅影極一門的鎮派法典,按中文來講就是「宇宙之音秘典」。《陀羅耶莎訶》秘典之中關於隱匿潛蹤的《萬川集海》影忍術被帶到東瀛,在日本戰國時代才真正傳授給當地日本人,這個時代的日本非常需要忍術,武術和兵法。但是和兵法武術不同的是忍術有他的獨特性,武藏,甲斐,越後,信濃四州都被傳開,伊賀,甲賀,紀伊三州才是滅影極的所在,忍術也格外發達,而直到今天,日本忍界還是推崇《萬川集海》為忍族開宗秘典,哈,不過是我聖門一個小小分支罷了!」
鍾道臨贊同道:「怪不得總覺得櫻川政怪怪的,都是東方武學,自然有點熟悉的感覺,做忍者的都是些什麼人?幹嘛要聽滅影極的差遣?」
墨白道:「當年忍者的出身多半來自農民,而不是出身高貴的武士。忍術的山中伏擊技巧來自住在大和、吉野、鞍馬、根來、伊賀的山地戰經驗,京都則是忍術中使用的法術發祥地,那時的滅影極一門正在被中土的佛道高人聯手千里追殺,乾脆遁出中土避向海外,改稱了陰陽法教,因為京都不遠處有高野等佛教,密宗的本山,所以滅影極的傳人就混水摸魚,躲藏在這些宗教聖地旁,逃避中土而來的追殺,恰好造就了忍術,都是滅影極一門的傳人,當然要聽他們的!」
墨白看鍾道臨很感興趣的樣子,暗中點了點頭,道:「他們這些忍者攜帶食物也很重要,一旦接獲任務指令,無論是野外露宿,或是潛伏在敵方宅邸天花板上,身上都必須有攜帶干食,以便維持體力。乾燥芋頭可以串成項鏈掛在頸上,蒸熟的米曬乾後可以防腐,二者皆可用開水沖泡,成為充飢快餐。此外,用麥角、梅子、冰糖攪合成藥丸,便成為止渴丸,用紅蘿蔔、蕎麵粉、麥粉、山芋、甘草、薏苡、糯米粉,全部磨成粉末,浸泡在酒中三年,待酒蒸發後,揉成桃子核一般大小,一天僅吃三粒,便不用擔心會耗費體力。還有一種『兵籠丸』,是用紅蘿蔔、麥粉、糯米粉、蜂蜜、酒,用文火熬干,再揉成小丸子曬乾,一天服用三十粒,便可以獲取必要的維生素,可以說非常能『忍餓』,哈!」
鍾道臨點了點頭,大有深意的看了墨白一眼,笑道:「小弟從未見過墨大哥如此詳細地說明一件事兒,而且還是和魔門息息相關的,該不會是單單是給小弟掃盲的吧?」
墨白哈哈一笑,歎道:「我也沒打算瞞你,櫻川政的出現打亂了為兄的所有佈置,一旦滅影極和妖族的人連成一氣,肯定有極大的圖謀,如果是針對別人我自然不會過問,可是針對你我而來,就該另當別論了,這些忍者終年潛蹤匿跡,善於刺殺,小臨能多知道他們點東西,就多一分活著的可能,為兄又怎能藏私?」
鍾道臨皺眉道:「潛蹤匿跡,善於刺殺倒是不錯,小弟曾經見識過,但真有這麼厲害,連墨大哥都這麼慎重其事?」
墨白一定是感覺到了某種迫切的危機,他就真的能夠判明,倭刀隨時出鞘?
想到此處的鍾道臨,心神沒來由的一凜,一股寒氣直竄頭皮!
心中暗道:忍者,如敢來,必叫你想不忍都不行,永遠——「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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