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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一章 苗寨巫師 文 / 嬴政

    入了海的敖欽那還不跟回了家似的,水泡都沒冒一個就躥的沒影兒了,氣的鍾道臨站在海龜背上跳腳大罵敖欽不講信用,其餘的蝦兵蟹將們眼看頭兒都溜了自己這些跟班還不趕緊溜等什麼呢,一個個快似一個的壓低浪頭,紛紛抱著銅鑼大鼓跟黃鑾傘,下餃子似的朝海裡蹦。

    「撲騰撲騰」朵朵水花翻滾,不多時的功夫原本浩浩蕩蕩的海上鑼鼓隊便逃的一乾二淨,只剩下海龜背上面面相覷的鍾道臨跟斯影二人,過了多時鐘道臨才想起了什麼,伸腿踹了一腳身下的大海龜,喝問道:「你怎麼不跑?」

    大海龜唇邊長出了三道長長的白鬚,看來頗有些年歲,見鍾道臨問話就老老實實答道:「上仙息怒,我家大王臨走吩咐老龜將兩位馱到願意去的地方,除了龍宮絕不能領你們去,別的要去哪裡任憑大仙吩咐!」

    「大仙個屁,老子跳大繩的心都有了!」

    鍾道臨想起忘恩負義的敖欽就氣的眼紅,左手卡腰右手指著面前一望無際的海面狂喝道:「敖欽你個不講義氣的東西,最好別叫道爺知道你住哪,不然我遲早弄塌了你的龍宮,我抽你的筋,剝你的皮,剔你的骨,吃你的肉……」

    鍾道臨正罵得過癮,眼前海面突然升起一道水柱,就當鍾道臨大喜下以為敖欽良心發現被自己罵回來時,一個魚頭怪在浪頭上現出了身形,抬手朝鍾道臨一抱拳,恭敬道:「因為此地離南海尚遠,我家王爺怕兩位貴客路途遙遠,經不住旅途勞頓,特意派小人從東海取來兩箱珍寶,王爺尚有一面令旗讓小人呈上,無論貴客在哪處江河湖海遇險,都能借此令旗號令天下水兵!」

    說罷,海面上又是冒起了的浪頭,兩隻海龜馱著沉甸甸的箱子朝鍾道臨分水游來。

    魚頭怪可能怕鍾道臨找它的晦氣,趁著鍾道臨目光被兩口大箱子吸引的機會,飛身踏浪過來將一面令旗放到龜背上就跑。

    鍾道臨只覺得餘光中黑影一閃,耳中就同時聽到了「撲通」一聲,扭頭除了一圈水紋外再看魚頭怪早已不見了,也不得不暗自佩服敖欽從上貫穿到下的逃跑造詣。

    打開兩個箱子後,呈現在鍾道臨眼前那些令郎滿目的海底奇珍異寶總算是讓他稍微消了消氣,明知道敖欽鐵了心的躲著他不見,再罵也不見得能把比他臉皮還厚的敖欽給罵出來,只得將那面小令旗跟兩箱珍寶收歸乾坤袋,大刺刺的站在海龜背上一擺手,朝前一指輕喝道:「目標西方陸地,前進!」

    大海龜任勞任怨的四肢撥水朝西方游去,斯影又好氣又好笑的瞪了咋咋呼呼的鍾道臨一眼就不再理他了,少了那幫敲鑼打鼓的古怪隊伍,反而可以靜心的欣賞大海美景,再也無心理會正興高采烈指揮海龜前進的鍾道臨了。

    兩人一龜就在茫茫大海中隨波沉浮,而行,慢慢從遠方浮現出一道黑線,正當鍾道臨跟斯影都為看到陸地而歡呼的時候,隨著陸地越來越近,已經分明能看到遠方升起的股股濃煙,濃煙中隱現火光,因為那處著火的地方周圍都是土黃色的地表,看起來不像是森林著火的樣子。

    鍾道臨看的心中一沉,等到離陸地不足百丈的時候飛身而起,平身飛渡,掠海而過,疾速朝著火的地方趕去。

    緊跟而上的斯影並沒有比鍾道臨慢上多少,只見海龜跟陸地成一直線的海平面上點點水花輕揚,幾道殘影方逝,斯影已經緊隨鍾道臨而上。

    兩人未免驚世駭俗,在剛才看到火光的外圍三里處放緩身形,潛蹤匿跡的朝著火的地方疾行,循山間小路而上,不多時已經看到了一座座依山傍水而建的苗屋,都是清一色的青瓦木結構二三層吊腳樓,土黃色黑瓦頂的屋子錯落在山凹凹中,走近寨子,才發現這裡特有的片狀岩石磊起一面面石牆,一幢緊連一幢,鱗次櫛比排列的雜而不亂,顯得有章有法。

    已經下午了,可山裡的霧氣仍是戀戀不捨的不願散開,這在海拔如此低又如此近海的平原丘陵地帶就顯得十分詭異,可路旁悠閒走動的小牛犢一點都不怕鍾道臨跟斯影這兩個生人,又讓鍾道臨放下了心事,乾脆跟斯影現出身形信手游步的朝苗寨內走去。

    直到鍾道臨跟斯影二人走進飛簷翹閣,井藻浮雕的苗寨城前樓仍舊沒有人前來聞訊,鍾道臨通過城樓的時候隨手用掌心擦了下築城用的青光石,的確是苗族特有的糯米稀飯拌合石灰為砌漿灌縫而成的,顯得很牢固。

    此時透過薄霧已經能夠看到正處在苗寨的中心的那幢著火木屋,一個個身穿圓領大襟寬袖衣,蠟染百褶裙,佩帶銀飾的青苗穿著的婦女正圍跪在著火木屋的一圈喃喃念叨著什麼,男人則都在一個巫師打扮的老者身後排著隊的繞屋緩走,邊走邊跳,似乎在做著什麼法式。

    怪不得鍾道臨跟斯影兩人一路走來沒碰到什麼人,可能是全寨子的苗人都集中在了這裡,鍾道臨怕犯了苗人的忌諱並沒上前搭話,只是離遠看著,也弄不明白這些人在做什麼。

    鍾道臨對苗人法式的理解,只限於知道苗人每年都會按照家中有無到天王廟中去殺豬,宰羊,磔狗,獻雞,獻魚,求神保佑五穀繁殖,六畜興旺,兒女長成以及作疾病婚喪的禳解,像這種女人跪著男人繞屋亂跳的法式就不是他這個只知巫術皮毛的道士所能瞭解的了。

    更何況苗族旁支眾多,光按照服飾來分就有白苗,黑苗,紅苗,花苗,青苗等幾十種,《戰國策;魏策》就曾記載到「昔者三苗之居,左彭蠡之波,右洞庭之水,文山在其南,衡山在其北。」每個苗族旁支信封的神靈跟巫師施法的風俗迥異,鍾道臨之所以對苗族有所瞭解,其實正是源於苗族跟魔族同出九黎族的原因。

    九黎族在長年與炎黃堯舜禹各部落的爭戰中,多次戰敗,一部被打散的零散族人雖然未被九鼎封印,卻仍逃離不了屢次被漢人驅逐的慘景,逐漸從其生息之地黃河下游與長江中下游被迫南遷,陸續定居於西南荒涼的崇山峻嶺,被漢人歧視的稱為南蠻,漢唐也被稱為「武陵蠻」跟「五溪蠻」。

    鍾道臨暗中曾不止一次的猜想過是否九黎族就是華夏民族中最悲慘而又韌性最強的一個民族,否則千百年來那麼多的族群先後滅絕,消失在了漫漫的歷史長河中,為何最受壓迫欺辱的九黎族仍舊能夠依靠堅韌的性格傳承下來呢?

    華夏民族這個最大的種族,所謂的炎黃子孫幾千年來能人輩出,春秋戰國甚至出現了百家爭鳴的文化大爆發,卻始終未曾能夠留下一本記錄能夠記錄漢民族發展的著作,出現了千年的大斷層,或許是焚書坑儒,或許是各朝御史跟史官都習慣了歌功頌德,偽造歷史,而同樣備受壓迫欺凌的九黎族一個小小的分支苗族就能夠依靠自己的文字留下《休巴休瑪》這樣完整記錄族人遷徙發展的史詩,相比之下不得不讓鍾道臨對九黎一族升起由衷的敬佩之情。

    正是懷著這種敬佩之心的鍾道臨才不願輕易打擾苗人的法式,剛想招呼斯影悄悄退走,屋前那個正在手舞枝葉施法的巫師卻感應到了鍾道臨方才凝視他的目光,突然抬頭朝這裡望來。

    巫師圍著額頭包裹著白色的頭巾,身穿蠟染的青色長袍,樣貌已經顯得很老了,桔子皮一般黑色的臉上,縱橫交錯的佈滿了皺紋,那雙表面灰暗呆滯的眼睛只是在看到鍾道臨的時候迸射出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寒光,又立即隱去。

    兩人目光相交,鍾道臨友善的衝著這個苗寨的巫師笑了笑,仍舊站在原地沒有說話,那個巫師撿來人朝他笑反而甩開身後的族人朝二人走來,當站到兩人的面前的時候又重新打量了鍾道臨一番,也是友善的笑了笑道:「兩位貴客不像是本地人,是被寨子裡的火光引來的吧?」

    「噢?」

    鍾道臨對這個比自己矮了一頭的枯瘦老者施了個晚輩的躬腰禮,若無其事道:「老人家怎麼不說我們二人是路過呢?」

    苗族巫師對鍾道臨模稜兩可的話也不在意,淡淡道:「現下剛過了七月七的鬼節不滿月,正處梅雨時節,我們苗家寨子附近露水很足,老朽看兩位既不是本地人,走到這裡還能鞋不沾塵,額不見汗,要是路過何必進寨!」

    頓了頓,輕歎了一口氣道:「既然來了就住一晚再上路吧,也讓我們苗人略盡地主之誼,族人新喪,老朽還有法式要做,就不陪兩位了!」

    鍾道臨雖然不願意干涉苗人的風俗,被巫師一個「族人新喪」敷衍,此時卻也忍不住聲音轉冷道:「那著火木屋內分明是兩個活生生的人,何有喪之一說?」

    老巫師一直半閉著的雙眼聞聲突然迸射出寒光,一股陰森駭人的氣息頓時從他身上傳出,不多時就朝外瀰漫開來,四周的溫度似乎也陡然間降低不少,涼颼颼的顯得有些冷。

    「貴客眼力倒是好!」

    老巫師殺機一現便又恢復了原本懶懶散散的樣子,似乎有些難言之隱不願意多說,低聲問道:「還沒請教兩位客人怎麼稱呼,老朽姓葉,是寨子裡的儺巫,族人都叫我巫葉,客人願意也可以這麼稱呼我!」

    「在下鍾仁,這是我妹妹鍾影!」

    鍾道臨也不管一旁的斯影願意與否,發覺到巫葉神色間不對頭的他先自顧自的隨口報了個假名,裝出一副若有所思模樣道:「葉前輩看來是祭祀鬼神才用生人做法,晚輩貿然而來沒有打擾到前輩吧?」

    巫葉的神色略微放鬆了些,畢竟隨意活燒生人被傳出去引來官府不是件好事,微微點點頭道:「看來客人也是同道之人,這樣就好,眼看就要天黑了,最近的州府也在百里之外,此處潮氣大,兩位夜晚趕路不免容易被毒物大蟲所傷,我這就讓族人安排房子給兩位住下!」

    說罷,巫葉揮手叫來一個壯年男子吩咐了一番,那人友善的沖鍾道臨斯影二人憨厚的笑了笑,之後恭敬對巫葉施了一禮,跑去騰房子了。

    鍾道臨道了聲謝,對這個好客的苗人巫師也有了些好感,目送巫葉回到族人的隊伍,沉思不語。

    「為何要在這裡住下?」

    斯影因為不瞭解人間的情況,一直以來都是只看不說,可還是對鍾道臨接受了巫葉留宿的建議感到不解,疑惑道:「你不是急著回峨眉山麼,怎麼又有心情在這荒山野嶺耽擱?」

    斯影明白巫葉所說的百里遠在鍾道臨他們倆眼裡就跟從外屋走到內屋一般遠近,眨眼就到了,更何況人間不是魔界那個容易禁錮真元的力場可比,就連她都明顯的能感到自從踏上人間的土地就功力大增,更別說比她功力高出一籌而又熟悉人界環境的鍾道臨了,莫說百里就算是千里之外的峨眉山也不用三日即到,故才有此問。

    鍾道臨搖了搖頭,沉吟少許,神情慢慢轉為凝重,沉聲道:「你有沒有發覺這裡的人都有些死氣沉沉的?」

    斯影不屑道:「別說是死氣沉沉了,就算都是死人又能怎樣,你不是跟我說過塵世間的事不是你能夠干涉,也不是你願意去干涉的嗎?」

    「死人…都是死人。」

    鍾道臨喃喃的念叨著斯影口中的「死人」,似乎一直有些疑惑解不開,只是搖頭道:「小弟就是怕這不是塵世間的東西,你沒發覺剛才小弟說那個屋子裡是活人的時候,巫葉臉色大變的緊張表情麼?

    頓了頓,忽然眉頭大皺道:「依我看他倒不是怕燒死活人被咱們看出來,而是怕你我看到更深層的東西,一種不該咱們看到的事情!」

    「嗯!」

    斯影點頭道:「那老傢伙剛才是動了殺機,這也瞞不了你,你明知道他不懷好意還住下,不怕他晚上暗算你?」

    「除了你暗算我才可怕,他還沒有傷我的資格!」

    鍾道臨見剛才那個巫葉吩咐去收拾屋子的男人已經朝兩人走來,岔開話題道:「我們先住下,巫葉既然這麼趕著做法式,夜裡定會有事發生!」

    鍾道臨剛說完話,那男人就來了兩人身旁,向兩人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因為口齒不清加上不太會說漢人的話,鍾道臨只聽明白了姓段,也就只好直接稱呼他阿段,簡單的寒暄了兩句,鍾道臨跟斯影就隨著憨厚的阿段朝苗寨後方走去。

    右彎左轉了大半晌,再經過了一段斜著的土路,一路走來就像走進了諸葛亮的八卦陣,倘若鍾道臨不知道苗人悲慘的民族歷史,就很難想通苗寨為什麼修築得如此險峻,路要修得如此錯亂難辨方向。

    等鍾道臨差不多都以為走出了苗寨,終於繞過一個小彎後看到了幾座似乎獨立於聚居地的高腳苗屋,可能就是專門給客人準備的,一條從矮山上順勢而下的小溪正巧從這幾座苗屋前的空地蜿蜒而過,溪邊長滿了蔥綠的野草,小蟲紛飛的野草叢間點綴著幾朵小花。

    果然,在阿段連比帶話的一番說明下,這裡就是給鍾道臨斯影二人安排的房子,謝過阿段的引路,等阿段消失在目光中後,兩人也不避嫌,一起登上木梯走進了離他們最近的一所苗居。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黃昏落日射出的光透過撐起的窗板射入,房內的采光很好,也不讓人覺得暗,只是簡單的靠著內壁的一側擺了張竹蓆,屋子中間的一張方桌上放著幾盤菜餚,兩雙筷子旁邊放著幾碟醃製的鹹菜跟鹽巴,還有一個大概是盛米的木桶,圍著方桌腳擺了四個凳子,屋不大卻因為陳設很簡單而顯得空間充足,讓走進屋內的兩人感到很舒服。

    「呵呵!」

    鍾道臨掃了一眼桌上的小菜,嘴角邪邪笑起,佩服道:「那老頭也算高明,居然能夠猜到咱們會一起走進這個屋子,連飯菜都給咱們擺好了,這個下馬威可比明刀明槍的嚇唬來的管用。」

    說著扭頭招呼斯影道:「我說妹妹,別愣著了,趕緊過來吃吧,省得辜負了人家一片好意!」

    「去你的,誰是你妹妹,滑舌頭的小淫賊!」

    斯影沒好氣地瞪了鍾道臨一眼,話雖這麼說卻仍抵禦不了這第一次看到的人間飯菜,大有興趣的走到桌前邊看邊拿起筷子夾著吃,試了幾口就皺眉直呼「好鹹!」

    鍾道臨同樣也不怕飯菜有毒與否,從木桶內拿出一碗白米就抓著筷子搶菜吃,一邊還含糊不清的嘟囔道:「有飯吃就不錯了,吃完飯趕緊睡,睡好了晚上就有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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