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鍾道臨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了,手心腳底都滲出了絲絲冷汗,別說是這時候跟人對拼,就算是刮來一陣稍微大點的風都能讓他隨風而倒。
終於,鍾道臨再也受不了保持這種狀態的痛苦煎熬,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手中那把再也握不住的破刀就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可令他莫名其妙的是隨著這聲刀落砸地的響聲傳來,緊跟著就是「噹啷啷」「咚咚咚」連成一片的響聲,洞內無論哪族也不論哪方都同時跟著他拋下了手中的石鐵武器。
「和,我們和!」
一個拋下武器剛抬起右肢想朝前邁步的鱗蛇族人突然臉色一變,尾巴一甩又將沒落地的那條腿硬生生收了回來,只是噩夢般的對著在原地搖搖擺擺的鍾道臨不停的顫聲道:「和,和,和……我代表族人請和!」
「嗯,很好,真的很好!」
鍾道臨也一時間沒弄明白這些不開竅的鱗蛇人怎麼突然又說話利索起來了,不知道該怎麼答話的敷衍幾句後強忍劇痛裝出伸了一個懶腰的動作朝後便倒,臨陷入昏迷前只來得及呻吟一句:「我先睡會,你們聊……」
鍾道臨說完兩眼一黑,後腦朝下「咕咚」一聲摔翻在地,四平八叉的仰天昏了過去。
這一次連他身旁的卜要臉都沒敢過來阻止他腦袋撞地,按他的想法首領離那麼遠就一刀把那個鱗蛇人剁成倆了,腦袋撞地不定是首領本身養成的好習慣,怎麼可能會受傷,誰敢打擾鍾道臨腦袋撞地的雅興?
三方剛才還不死不休的人馬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裡,動也不動的耐心等候著鍾道臨的醒來,只有獅人紅泰慢慢的似乎捉摸出來了點什麼,抬頭跟同樣嘴角含笑的狼人赫日彼此交換了一個曖昧的眼光,第一次升起了惺惺相惜的感覺,一切盡在不言中。
只有卜要臉仍舊一副忠僕的樣子,滿含敬畏之色低頭看著自己這個越來越讓人佩服的首領「沉沉睡去」,連大點動靜都不敢弄出來,生怕驚擾了鍾道臨的好夢。
七十日後。
「叮叮噹噹」的聲音響徹在整個幽暗洞穴中,這個寬高不過丈的斜坑道內呼喝聲此起彼伏,來來回回不斷有人將一擔擔的泥土岩石朝外傳遞,各族人按照體形被鍾道臨分配了不同的任務各司其職,經過七十多天的努力終於從地底朝斜上挖掘出了一個長長的甬道,這也是地下礦洞跟外界地表最薄弱的地方,近八千人能否逃出去全看是否能夠順利的挖通這個坑道,故所有人都格外賣力,沒人敢偷懶。
鍾道臨站在洞口望著來來回回搬運土石的狼族人,身旁是那些正在修復斷裂鐵鎬斧頭的猛獒族怪人,由於這裡石質堅硬,每天都有大量被岩石崩壞了的工具被熊族人朝外送出,這些猛獒族人只得一刻不停的修復著送過來的破損工具,有的連續七八天都沒休息過。
赫日領著兩個狼人從另一端洞穴走了出來,撇開兩個跟班跑到鍾道臨身旁低語道:「首領,從那邊通風口又被扔下來一百多個土族人,除了幾個人是受了輕傷其餘人不是摔碎骨頭就是掉下來就死了,您看怎麼辦?」
鍾道臨扭頭看了大汗淋漓的赫日一眼,皺眉道:「已經死了的跟重傷的按老規矩辦,那幾個沒事的統統送去搬沙石去,咱們這裡不養廢人!」
「是,屬下明白了!」
赫日知道鍾道臨口中的老規矩就是把那些喪失勞動能力的人充作其他幾族的肉糧,這也是其他人對鍾道臨最滿意的地方,並不因為土族跟鍾道臨是同族就能豁免不死,要知道如今糧食每天都在大量的消耗著,只有最前端開挖最耗力的熊人才能輪流休息吃個飽飯,其餘人一律口糧減半維持最低需要。
如果要照顧這些喪失勞動能力的土人必定要消耗額外的糧食,沒有哪族人會同意用自己人的性命換取這些廢人的命,想出去的人都要拿自己的命去拼,不勞而獲在這裡只會是死人的權利。
赫日給身後跟來的二人打了個手勢,那兩個狼人看見後就叫了幾個鱗蛇族人一同去背屍體,似乎幹這種事早就習慣了。
鍾道臨思考了一下目前的進度,問赫日道:「這兩天卜要臉跟木達有什麼進展麼?」
赫日歎了一口氣,搖頭道:「這十日來是比上次遇到的那種岩層更加難對付的礦層,以屬下看如果再有三日挖不過去,恐怕就要動用大哥的那些『靈符』了!」
幾十日來鍾道臨三次用「土靈符」開道,乾坤袋內的百張土屬性靈符如今剩下不足二十張,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絕對不想動用的,聽赫日說到這裡訝道:「上次紅泰不是說那種岩層就是最堅硬的碎晶層麼,怎麼這次的更難挖?到底還有多長距離才能到地面?」
赫日聞言從懷中掏出一個濕布包,解開後露出一團泥土遞給鍾道臨,恭聲應道:「這次的岩層並不是硬度太大反而是太鬆軟,如果沒有木達憑借人蛇族對地礦岩層特有的感覺指揮著那些蠻熊,恐怕坑道早就塌了,首領您看!」
說著抓把濕土揉捏著道:「據木達說那處岩層周圍都是地河,一旦挖錯就會灌水進來,現在裡面四周巖壁已經開始滲水了,再不想辦法一旦鬆軟的巖壁大面積坍塌,恐怕這些日子來的努力全都要泡湯了!」
赫日滿懷擔心的將這幾天遇到的問題說了出來,鍾道臨也知道赫日是那種不到最後關頭不會把困難往自己頭上推的人,明白眼下肯定是遇到了急需解決的難題,內心不由矛盾了起來。
鍾道臨沉吟半晌,眼中冷光一閃,咬牙道:「如今能開路的靈符已經所剩無幾了,我看這樣吧,讓所有人立即將趁手的輕便東西準備好,既然已經挖到了泥土層估計已經離地面不遠了,我把所有的土靈符用上,希望能一鼓作氣衝出去!」
「好,屬下就跟隨頭領搏這一把!」
赫日也不是那種優柔寡斷的人,現在洞內滲水一天比一天厲害,地面上也已經開始積水了,時刻都存在著塌方的可能,如果這次不拼一下或許想搏的時候也來不及了,當下答應一聲就開始去通知四周人做好相應準備,以免過會兒造成奪路擁擠相互踐踏的情況。
鍾道臨長呼了一口氣,如果沒有熊族的蠻力跟人蛇族對礦層的敏感,沒有猛獒族人跟狼族鱗蛇族人的配合,能否逃出去根本是個想也不用想的問題,這些日來靠著各族人的努力終於走到了最後的關口,是死是生全看這一回了。
經過赫日的分派,各族人都放下手頭的活開始吃喝了起來,連洞穴內正在開道挖掘的熊人跟傳遞巖土碎石的鱗蛇族人都全部被叫了出來吃了頓飽飯,然後將所有容易攜身佩戴的武器跟口糧分配了下去,有大礦洞內原本各自的大監工領隊集結起來。
為了能夠在低矮的洞穴中迅速的移動,按照體形大小把猿犸族,土族人等分在前面,緊跟著的是人蛇,鱗蛇,狼人跟蜥人等族,最後才是體形高大的熊族,獅人族,翼人族與猛獒族,十幾個種族近八千人從這個洞穴一直排到後方的三個洞穴。
所有人都是靜靜的站好,等待著鍾道臨的動作。
鍾道臨也沒說什麼,到了如今再去吩咐叮嚀什麼反而顯得多餘,用眼光示意了一下身旁的赫日卜要臉等各族頭領緊跟著自己,隨後大步朝洞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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