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道臨神情轉為凝重,看了看身旁的伏虎和尚,沉聲道:「如果這妖狐是專門在這裡設卡來堵住從八方來此探查的正道之人,那咱們的處境就不妙了!」
伏虎和尚點點頭,如果這妖怪早就猜到此處屍霧必定會引來正道之士前來除魔,而早早在四周圍設立消息哨,來個引君入甕,那妖怪的目的又是什麼呢,決不會是單單借生人魂魄煉法寶這麼簡單,難道……
想到這裡,伏虎和尚臉容發白,顫聲道:「那妖怪該不會是專門引些修法之士前來,用佛道之人的『元嬰』來煉魔功凶器吧,看來引路妖人不會只是狐狸精一個,難道它們就不怕引來高人,來個捉雞不成賒把米?」
「元嬰」是修煉佛道仙法之人經過無數載苦修煉成的魂魄靈神,個人法力高低「元嬰」的強弱也不同,是第二個「自己」,也就是純法力形成的『分身』,往往一些道家支派就是用「元嬰」來借魂換魄,每到大限將至「元嬰」就離體而出,尋找一個將死之人的皮囊來延續壽元,不滅大地,平常則都是緊緊地隱藏在身體的一處竅門,嚴加守護,一旦「元嬰」受損,肉身頓成飛灰,而用「元嬰」煉器,則是魔派之人才取的邪惡法術,人神共棄,天地不容,所以伏虎和尚才如此驚駭。
要知道一旦修法之人的「元嬰」被用來煉製凶器,則此人將永遠被封印在這個器物中,永世不得超生,就算法器被毀,修法之人的魂魄也隨之湮滅,從此再也不存於色,欲,無色三界,六畜輪迴皆不能超脫,實是慘之又慘。
鍾道臨沉沉搖頭,兩眼一閉,苦歎道:「如果真是這樣,恐怕連我師傅都小看此處的妖怪了,本以為只是些陰靈所聚,死氣堆積造成屍變,所以才放心讓小弟這個不入流的小道士來斬草除根,沒成想剛進入人家地盤反被對方給盯上了!」
頓了頓,扭頭轉向玄機子問道:「小玄,妖怪盤踞的那處所在究竟是何模樣,你詳細說一說!」
玄機子聽兩位大哥這麼一說,神情也轉為嚴肅,伸手取過一根竹筷,筷子頭伸到茶水中蘸了蘸,在木桌上邊畫邊道:「『黑風洞』就在利州西北六十里許,東面是一個小村莊,早已人畜絕跡,全村老幼都被化為殭屍,已經是行屍走肉,從陸路過去只能從此經過,否則就要翻越兩旁陡峭的高山,不過這些山巖壁陡峭,長滿青苔,山中毒物遍佈,雖然難不住咱們兄弟,卻也頗為棘手!」
說著隨手畫出了山脈走勢和中間的一條蜿蜒小路,又在村子的位置畫了一個圈標明,續道:「那『黑風洞』就在『黑雲山』腳下,此山長年陰風肅肅,黑雲遮頂,山下石林皆黑,草木鮮艷含有劇毒,生滿五毒怪蟲,風從洞內朝洞外刮來,腥風陣陣,常人莫說是進去,就是通過那一片毒蟲盤踞的黑石怪林就不可能,小弟也是從旁『土遁』方能進去,裡面縱橫交錯,就像一個大迷宮!」
伏虎和尚伸手朝桌上『黑雲山』北方一指,皺眉道:「那妖狐所說的利州西北一百七十里『松霧嶺萬霞洞』應該在這個位置,卻和此處相隔百里,不知道是何用意!」
玄機子用筷子在伏虎和尚手指處畫了個水圈,疑惑道:「那處確實是連綿的山嶺,終年雲霧不散,但和黑風洞有沒有關聯,就不是小弟所能知道的了,想那狐狸精未必敢招惹正道仙師前去,否則毒蟲雖多,高山雖險,卻哪裡能擋得住馭劍而來的高人,依小弟看那狐狸分明覺得二位大哥好欺負,這才現身領路!」
鍾道臨看了會玄機子畫的地形圖,點頭道:「那就要看這妖怪是否真的那麼厲害了,事不宜遲,咱們兄弟立刻動身,直抵『黑風洞』,離今夜子時尚有三個時辰,務必在妖狐發現不妥前找到魔窟!」
頓了頓,不好意思地望了眼伏虎和尚,補充道:「如果打不過,咱們立刻逃!」
玄機子聞聲連連點頭,暗道深何吾意,可一旁的伏虎和尚臉上卻現出不悅之色,巨木一瞪,暴喝道:「斬妖除魔本是我輩之責,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就算是捨去這一身臭皮囊,也要和這些傷天害理的妖怪來個魚死網破,玉石俱焚!」
伏虎和尚被妖怪拿修法之人的「元嬰」煉凶器這種滅絕人寰的狠毒魔心,激發出了滔天怒氣,聽鍾道臨說打不過就跑,認為弱了士氣,手下不免留三分氣力不肯拚命,忍不住怒喝出聲。
鍾道臨和玄機子大眼瞪小眼,都是一陣暗暗叫苦,伏虎和尚當年的牛脾氣到現在不但未能消減,反而越發擰筋,二人苦笑連連,只得捨命賠「君子」,認了自己的小人所為,卻對這個豪爽的大哥越發敬佩。
鍾道臨長身而起,輕喝道:「就這麼定了,不是妖怪死,就是咱們哥三活,小玄拿些銀兩來,我去買些雄黃粉和避毒物的藥粉,咱們即刻動身!」
臥著的小黑,小風和旁邊窗台上正在用嘴巴梳翎的小雷聽到鍾道臨要走,都躥了過來,一旁的鍾道臨見玄機子不解的目光,介紹了收服「三小」的過程,聽的玄機子暗暗羨慕,隨後搖搖頭道:「雄黃什麼的沒用,那些不是普通毒蟲,這些東西起不了作用,小弟有兵甲護身,倒是不怕,就是兩位大哥要多當心才是!」
伏虎和尚點點頭,也站了起來,拍了拍鍾道臨的肩膀道:「洒家有『天佛珠』在側,不懼百毒侵體,為兄和小玄在兩旁護住你,小心些也就是了,我們走!」
鍾道臨苦笑點頭道:「那就多謝大哥和小玄了!」
他身上沒有辟毒的寶物,聽到那些毒蟲根本不懼普通藥物,只好任命了。
玄機子從椅子上站了來,剛朝外走了兩步,心中一動,從懷中取出三個布娃娃,輕輕放到剛才三人坐著的位子,抓出三道黃紙符,甩手自燃,輕喝道:「三魂勿勿魄糜傾,食氣太和清,三鬼聽令,化我肉身,疾!」
燒著了的黃紙符從他手中緩緩飄到三個布娃娃的身上,三股白煙騰起,分別化為鍾道臨,伏虎和尚和他自己的形態樣貌,正端坐那裡侃侃而談,又多出了三個懶散的小獸,靜靜的趴在一旁,逼真傳神。
鍾道臨看的點頭讚歎,暗道玄機子細心,如此用「五鬼替身符」變作三人,就不用擔心被門外之人看破,走出門外下樓喚了聲店小二,叫他不要打擾房內三人談話,隨後邁入房門,兩眼神光一閃,淡淡道:「我們該走了!」
熙熙攘攘的大街還是車水馬龍,各類商販的吆喝聲和「天仙醉」內的酒令喧囂與行人的談笑聲交織在一起,還是那麼的人聲鼎沸,可這些車來人往的行人都沒有發覺從「天仙醉」三層窗戶外,一閃而逝的六道黑影,眨眼消失無蹤。
三人找到一處人煙稀少的城垣拐角處躍城而出,使開身法閃入了城外的密林,直朝西北方向射去。
出城後的五雷神鷹,嘯岳地虎跟疾風月狼都恢復了原貌,雷鷹一聲清鳴,震動金翅斜衝雲霄而上,地虎和風狼也化作一黑一銀兩道虛影,如青煙般躍前疾行,都是神態興奮,能夠恢復真身,顯然高興不已,眨眼就把鍾道臨三人甩到身後。
三兄弟一運功疾馳,修行高低就顯露了出來,伏虎和尚是大步流星,一跨幾丈,帶著呼呼的風聲,縮地成寸的閃過身旁的林木,鍾道臨則是神態輕鬆,肩膀搖晃間雙腳已踏上了幾里外的土地,整個動作行雲流水,鬼魅般的悄無聲息,不緊不慢的跟著伏虎和尚身後一人的距離。
只有玄機子跑得氣喘吁吁,暗中叫苦,有三個神獸坐騎不騎,非要走路,咬著牙的輪腿邁步,卻越來越吃力,不得已只好祭出兩道「神行符」貼在雙腿,忽然變作一股青煙,轉瞬躥過逾十里的林帶,笑嘻嘻的在前領路,這時倒反而是他最輕鬆,一邊欣賞著兩旁的風景,一邊悠閒的邁步,還不忘提醒兩人快跟上,直把身後的兩人氣的暗暗叫罵,奮力提速疾追,三道虛影頓時化為清風,流星趕月般從密林外電閃而逝,越飄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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