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一通百通
「那行，高展，你們跟著我的車，今天帶你們去個好地方。」李明哲彎腰鑽進司機替他打開的後座車門，降下車窗對高展說道。
高展朝李明哲做了個ok的手勢，帶著白露去取車。
邊走，高展掏出手機給媽媽打了個電話。
只響了兩下鈴，電話並接通了。
「兒子，考得怎樣？」
「媽，這次考得不錯，上個一本沒問題！」
「那真是太好了，兒子，你離家都快一年了，啥時候回來啊？」
「媽，等我拿到錄取通知書，就回來看您和爸。」
「嗯嗯，要是你爸看到錄取通知書，肯定會高興壞了。你不知道，他現在在單位裡，逢人就說他有個出息的好兒子，現在就能夠在網上寫小說掙大錢。不過，每次都有妒嫉他的人用你沒能考上大學來擠兌你爸。」
「媽，你跟爸說，我這次肯定能上大學，而且還是重點大學！」
「好好好！兒子，回家之前記得打個電話給媽，媽和你爸好在家好好準備。」
「嗯！媽，我不在家，您和爸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
「好兒子，看來這一年來你真的懂事多了，媽真的好高興好開心。」
聽著手機裡媽媽喜極而泣的抽咽聲，高展也忍不住鼻子一酸，「媽，我好想您。」
「兒子，媽也想你，在外面玩累了，就回家，不管能不能考上大學，媽和你爸都不會怪你。」
「放心吧！媽，我這次肯定不會讓您和爸失望的，媽，我這邊還有點事，不跟您多說了，我掛了。」
「掛吧，手機費挺貴的。」
默然的合上手機，高展停下腳步，閉著眼深深吸了口氣，再用力的吐出來。
「哥，剛才是跟咱媽通話嗎？」白露挽著高展的胳臂，略顯羞澀的輕聲問道。
一聲「咱媽」，聽得高展心中既是甜滋滋的，又有點沉甸甸。
「嗯，等拿到錄取通知書，我就帶你和影姐一起回家見咱媽。」高展一邊走一邊在白露頭上輕撫著。
「嗯！」貝齒輕咬著下唇，白露輕聲點頭答道。
在十二中校外的停車場取完車，帶著白露慢慢朝校門口開過來。看到高展騎車過來，李明哲朝司機一擺手，「開車，江苑度假村。」
江苑度假村位於美麗的鳳城沙灣風景區清澈見底的沱江邊，客棧依山而建，外觀古樸典雅，翹簷飛角。
從鳳城十二中出發，過了差不多近四十分鐘，方駛抵目的地。
在穿著苗家服飾的迎賓小姐的引導下，李明哲帶著高展和白露來到他預定好的三樓臨江閣。
站在竹製的欄杆邊上，高展很是寫意的觀察著眼前的美景。
沱江的黃昏，風吹來已經漸覺清涼。
體感舒適的晚風，從江邊徐徐吹來，那連成一片的山莊上空升騰的炊煙，與江邊飄遊而來的淡霧匯聚後，很快鋪滿整個江面，放眼望雲，煙散籠紗。層巒疊翠，林木蔥籠，再轉眼，卻一起籠罩在茫茫一片。
時不時可以看到身著各色少數民族服飾的女人，在江邊的石板上用棒槌、槌打著衣物，那啪嗒啪嗒的槌衣聲、節奏鮮明、此起彼伏、宛如領引苗寨歌舞的鼓聲。
放眼望去，一排排吊腳樓臨江而立，依山傍水，鱗次櫛比，層疊而上，古古舊舊高高低低，一棟傍著一棟，一簷挨著一簷，壁連著壁，肩並著肩地高高的擁擠在河岸上。一律黛黑色裝束，一律青瓦鰲頭，在遠處鳳凰山的襯托下，層次分明並整整齊齊地也東倒西歪地由西向東綿延逶迤。
「大哥，這座古城真的很美！」高展回首望向李明哲，感慨地讚道。
李明哲手指間夾著煙，緩步來到高展身邊，憑欄看著遠方的鳳凰山，悠然地說道：「這座城市不僅美，而且很有文化底蘊，這裡不光風光好，風水也好。這裡歷來都是奇人、名人輩出，民國第一任民選內閣總理熊希齡、世界文學巨匠沈從文、畫壇怪才黃永玉、中國工藝美術大師葉玉翠，都是這塊土地上孕育出來的享譽國內外的民族代表人才。」
高展點頭答道：「是啊！大哥，這裡的確山川秀美，人傑地靈，據史料記載，從清道光二十年(1840年)至清光緒元年(1875年)短短的36年間，這裡就湧現出提督20人，總兵21人，副將43人，參將31人，游擊73人等三品以上軍官。民國時，鳳城出過中將7人、少將27人。」
有點意外的看了高展一眼，李明哲笑道：「看不出，你對這座城市挺瞭解的嘛！」
高展嘿嘿一笑，摸了摸光光的腦袋，答道：「作為外來戶，來這兒差不多一年了，當然得多查閱一些跟本地有關的資料。」
「這麼一座風光無限人傑地靈的古城，如果不能在我手中經營好，治理好，你說，我是不是在犯罪？」李明哲嘴中吐著濃濃的煙霧，眼神有點黯然地望著遠處沱江上的一葉扁舟，低沉地說道。
這一個多月來，李明哲被那些層出不斷的各種問題，搞得真有點焦頭爛額的感覺。面對鳳城現在的經濟發展，他有種空有一身力氣，卻無從著手的茫然。
劉今生留下來的這個爛攤子，好像除了招商引資，吸引大筆外來資金，才是唯一解決的辦法，但是，等李明哲通過他的人脈，引來了投資者，卻突然發現，如果全靠外資，鳳城就像一座無底的黑洞一下，再多的資金扔進去，也很難看出什麼明顯的效果。
看著李明哲那張刀削般稜角分明的面孔上隱泛著的消沉和頹然，高展心中一動，「大哥，我覺得……」
像是又突然感到有些不對，高展欲言又止。
「你覺得什麼？說來聽聽，就算說得不對，難道還怕大哥怪罪你？」李明哲現在還真有點病急亂投醫的想法，想聽聽自己這個能寫小說的兄弟，是不是有什麼高見。
高展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眼看著李明哲說道：「大哥，是這樣的，我現在寫的那本新書裡，主角面臨的困境，有點跟你現在的處境相似。」
「哦？！」李明哲顯得大興趣的看著高展笑道：「那你在小說裡，是如何讓主角解決的呢？」
高展又抬手摸了摸光光的腦袋，鼓足勇氣說道：「在我的書中，主角是個受人排濟的沒落貴族，被發配到了緊領著魔獸森林的蠻荒之地，那裡沒有耕地，除了山丘就是森林和荒山。我的主角是個穿越過來的現代人，他用現代人的視角，發現他的這個領地並非一無是處，魔獸森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森林資源和狩獵資源，生活著黑鐵矮人的荒山裡到處都是各種可以開採的礦產資源，精靈生活的部落，風景優美，是天然的旅遊資源。我的主角沒有外援，所以不可能吸引外來的投資，是以只能通過他的人格魅力，整合那些相當於少數民族的矮人、精靈、地精、半獸人，用共同的利益把他們捆綁在一起，立足當地，大力挖潛，整合資源，最後把一個無人問津的三不管地帶，發展成一座經濟繁榮的超級城邦。」
「立足當地，大力挖潛，整合資源。立足當地，大力挖潛，整合資源……」李明哲喃喃自語地反覆念叨著這十二個字，突然，眼睛一亮，用力在竹製的欄杆上拍了下，大聲說道：「對啊！我怎麼就從來沒想到過這個問題？我為什麼要一味的在招商引資方面糾結？立足當地，因地制宜，深度挖潛，整合資源，這才應該是我應該發力的方向！」
李明哲這時的情緒明顯有點亢奮，他不停地來回走動中，嘴裡自言自語地不知念叨著什麼。
高展沒管李明哲的興奮，繼續說道：「據我所知，「113.8萬畝草地完全可以變成大型牧場，讓當地少數民族出人出力，由政府提供啟動資金，大力發展畜牧養殖業；
998.67平方公里的林區，可以變成天然的野菜種植場，發展綠色無污染的野菜種植，
金剛石、汞、鉛鋅、水泥灰巖、無煙煤、石煤、大理石、硅石、銻等35種礦藏279座私人小礦可以通過政府出台優惠政策，將資源整合起來組成幾個上規模的大型礦業集團，再把幾個各自為政管理混亂的風景區加以整合，由政府牽頭成立一個旅遊集團等等，做這些，可以完全立足當地，充分調動本地人和少數民族居民的積極性，只要把他們的活力充分暴發出來，我相信，還在大有可為的。」
李明哲這是簡直像是看外星人一樣瞪著高展，那眼神，簡直比看到心愛的久別重逢的情人還有寧犀利，因為高展剛說所說的這些，正是他在腦子裡琢磨的，只是還沒有高展所想的這麼全。
「你是怎麼想到這些的？」李明哲緊緊地抓著高展的胳臂，激動的問道。
「汗，大哥，我這都是我胡亂想的，沒做過市場調研，也沒做過可行性分析，充其量頂多只是一個思路。」高展不好意思的說道。
「我現在缺的就是思路啊！」李明哲拍著大腿叫道。
江湖一點訣，點破不值錢。
但往往人在陷入思維死角的時候，打破腦袋也難以從僵化了的固有思維中走出來。
招商引資，幾乎是所有搞經濟開發的城市都祭出來的神器，李明哲之前也一直被這個理念所誤導著，跟大多數官員所想的一樣，覺得外來的和尚會唸經，根本就沒想過如何立足當地這個方針。
剛才被高展這一提醒，讓李明哲有如在黑暗中找到了指路的明燈。
隨著這盞引路燈的點亮，加上李明哲本就擁有的靈活思維和頭腦，一條鳳城經濟發展的新的光明大道，一點點在他腦子裡成形。
「哈哈哈！高展，真沒想到你寫小說，也得要思考這些經濟方面的問題！好兄弟，謝謝你的點醒，你幫大哥解決大問題了！」李明哲拍著高展的肩頭，宏聲笑道，臉上原有的那種消沉和頹然，一掃而光，換之的是滿懷指點江山大展宏圖的激情。
「大哥，我只是胡說八道，你可別真當真。不然萬一壞了你的大事，我是百死不足其咎啊！」高展很是鄭重的望著李明哲說道，沒有半點因被李明哲稱讚而起的得色。
「兄弟，你這不是胡說八道，你是旁觀者清，而我是當局者迷啊！」李明哲感慨萬千地說道：「我一直都是燈下黑，虧得有你剛才的胡說八道，不然的話，大哥不知還要在這條黑路上摸索多長時間才能衝出來。」
再被李明哲這一誇，高展又抬手摸了摸光頭，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大哥，其實我一直都對你有信心，知道你肯定能想到好辦法，解決現在的難題。」
「不說了，喝酒！哈哈哈！」李明哲心情極爽的攬著高展的肩膀，走回已經上了五六道菜的餐桌，打開他自帶過來的那瓶二十年的茅台，拿了三個杯子，都給滿上，看著文文靜靜一直坐在那看他和高展聊天的白露笑道：「今天是個值得高興的日子，露露，你也喝一杯，知道你能喝，但肯定不讓你多喝，不然高展肯定得跟我急。」
白露輕輕咬著嘴唇，看了高展一眼。
「喝吧！露露，難得看到大哥心情這麼好。」高展微笑著點頭說道。
三人端起酒杯，李明哲爽朗的笑道：「這一杯，祝賀高展，我的好兄弟，考上大學，前程似錦！」
三隻白瓷小酒杯碰在一起，李明哲、高展、白露同時舉杯仰頭，一飲而盡。
李明哲拿著茅台，往三隻小杯又給滿上，端杯笑道：「第二杯，祝我的好兄弟高展，新書大賣，一舉揚名天下知，在網絡寫作的道路上，成為大神，寫出更多噲炙人口的大作！」
三人心情大好的干了第二杯。
給空杯裡再度將酒倒滿，李明哲目光充滿關愛地在高展和白露臉上流轉了一番，笑道：「這第三杯，祝你們倆幸福美滿，早生貴子！哈哈哈！」
說完，李明哲也不管白露是什麼反應，率先將杯中酒一口喝掉。
李明哲這句「早生貴子」，自然讓白露聽到後連耳根子都赤紅一遍，白露跺著小腳白了李明哲一眼，嬌嗔道：「明哲大哥最壞了。」
說完，白露偷眼看了看高展。
高展顯得很自然地笑了笑，說道：「露露，喝了，謝謝大哥的祝福！」
白露羞澀地端起杯跟高展碰了下，仰面一口喝掉。
酒過三輪，菜過五味，李明哲的好心情，也讓高展食慾大增。三人一邊吃著滿桌的野味，一邊談笑風聲的聊著身邊的趣聞。
這時，服務員端上一份素炒野菜，白露吃了一口，很是意外地望著高展說道：「哥，這不是我們在村裡吃過的馬齒莧嗎？怎麼這種菜也能上酒店的餐桌？」
高展伸筷夾了兩根馬齒莧美滋滋的嚼著，笑道：「露露，你不知道吧，現在城裡人流行吃原汁原味無污染的新口味，在你眼裡一文不值沒人吃的那些野菜，在城裡最少也要賣好幾十塊一斤，就拿這盤野菜，按這個酒店的檔次，價格最低也不會低於八十塊！」
「暈死，野菜居然能賣這麼多錢，那我們村的後山不是遍地都是錢了！？」白露半信半疑的望著高展，然後又將目光轉向李明哲，希望能從這位縣長大人嘴裡得到正確答案。
別看高展帶白露進城上學這麼長時間，還真是第一次讓她在豪華大酒店裡吃到這種在她眼裡只有沒錢的人才吃的野菜。
「露露，高展說的沒錯，其實你以前生活的山林裡，到處都是財富。」李明哲點頭答道：「如果能把山裡的野菜發展成專業的種植，白家村，也可以脫貧致富。」
「村裡的野菜雖然多，但運輸是個大麻煩。」高展皺著眉頭說道。
「路是人走出來的。村裡的鬍子老闆，不經常得背滿背簍的雜貨進山？他如果背滿背簍的野菜進城賣，估計比他倒騰那些日雜用品掙錢得多。」
「哥，這個暑假，我們回村采野菜到城裡來賣好不好？」白露一聽這種野菜能賣大錢，哪能不心動，眼巴巴的望著高展問道。
「露露，你的任務是好好學習，不是掙錢。」高展看著白露正色說道：「掙錢養家是哥的事，這個你別操心。」
頓了一下，高展繼續道：「何況，雖然這裡可以賣到一盤八十塊，可是並不意味著你採出來的就可以賣這些錢，更何況……這東西一旦多了，就不值錢了，價格肯定掉的飛快，靠他脫貧容易，致富卻很難啊。」
「哦。」白露嘟著小嘴氣鼓鼓的嘟囔了一聲，心裡很是失望，為家裡減輕點負擔的念頭，瞬間就被敲的支離破碎。
「成立一家專門的野菜收購公司，一個村一個村的上門收貨，或許也是一條路子。」李明哲手指一邊輕輕敲著桌面，一邊自言自語著：「若是再將野菜品牌化，打入全國各大超市賣場，效益肯定不錯……」
從這種不起眼的野菜，再想到鳳城山區那麼多的各種資源，李明哲越發覺得高展提醒他的立足當地這四個字，真是太有價值了！
寫網絡小說還得涉及經濟方面的學問，看來這網絡小說裡的門道還挺多的嘛，有機會得好好研究研究。
「對了，高展，你新書現在情況如何？」李明哲一邊往嘴裡夾了根馬齒莧，一邊看著高展問道。
「明哲大哥，我哥的新書要以台灣出實體了。」白露很是自豪地朝李明哲說道，美麗的大眼睛裡滿是得意之色，像是她要出版實體書一樣，先前心裡的那點不高興，一下就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真的？！」李明哲很是有點意外。在他看來，能出版實體書，不管是繁體還是簡體，那就是真正的作家，畢竟作家和寫手，還是有區別的。
「嗯！」高展微笑著點頭答道：「合同和授權都簽了寄到台灣，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看到我寫的繁體實體書了。」
「不錯不錯，這個是大大的好事，值得浮一大杯！」李明哲滿懷欣慰地看著高展笑道：「能出實體，說明寫小說真寫出名堂來了，等書出版了，一定得給我簽名送幾套！」
「我哥說了，他的第一套簽名的，送給我！」白露很是得意的對李明哲笑吟吟地道。
今晚的慶賀，真是讓李明哲驚喜意外連連。
他從來都沒想過，他當前所遇到的難題，高展也會關心，而且幫他想到了一條可行的思路。儘管這只是一個沒經過驗證的想法，但憑李明哲這段時間下基層所掌握的情況，判斷這個想法是完全可以付之實施的。
聽高展說這些想法都是他寫小說寫出來的，而且，現在新書已經在台灣繁體出版，李明哲真沒想到高展寫網絡小說還能寫出這麼多的名堂出來。
在接下來跟高展聊他的新書的過程中，李明哲突然發現，他的這個兄弟，涉獵的知識面還真不是一般的廣，雖說是雜而不精，但對一位年紀不滿二十歲的小年輕而言，已經很是難能可貴了。
想起高展剛剛結束高考，李明哲心中一動，若有所思的望著高展，問道：「小展，想過上大學後選修哪個專業沒有？」
高展聞言沉思了一會兒，答道：「以前是為了考大學而考大學，自從我步入寫手這個職業後，對『書到用時方恨少』這個古訓有了很深的理解。我這人沒什麼別的本事，或許寫手是我將來最好的出路，畢竟現在也算是稍有基礎，我上大學的目的，是為了讓使自己對寫作的技巧，以及各類學科知識進行系統的學習，從而提高自己在創作方面的能力，寫作對於邏輯思維方面的要求相對比較嚴格，因此，我打算選哲學系。」
「哲學？」李明哲輕輕點著頭說道：「哲學對現在的大學生來說，是個相對比較冷門的專業，只有那種對做學問有特殊追求的人才會選修這個專業，按你剛才說的初衷，哲學系，還真是你最好的選擇。」
「嗯，大哥。」高展點頭笑道：「我選哲學系，還有個原因，是因為我在網上對各個專業都比較了一番，哲學系相對其他專業來講，時間方面要寬鬆很多，我可以邊讀大學邊碼字，學習掙錢兩不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