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打賭
望京城，距離帝都風雷城六十餘里。
位於風雷城西面的望京城是座小城，規模並不是很大，甚至在三十年前，這裡本來還是叫做望京鎮的。
望京城很小，但它如今卻絕不簡單。
並不是因為它距離風雷城極近，也不是因為這裡有大量帝都顯貴的『乾女兒』落戶，以及無數隨之而來的專門排解長時間空閨寂寞的猛男，而是因為，這兩天來，望京城中可說是臥虎藏龍！而且都是一臥不出的那種，只待伺機而動！
望京城南門處，三輛車頂上滿是散亂積雪的馬車速度略有些慢的駛入城內。
最前面那輛馬車上，車伕的位置上，卻座有兩人，一名車伕趕車，一名中年人卻在周圍的人群中搜索著什麼。
豁然，一名身穿灰衣，肩膀上左右各打了一個青色補丁的年輕人落入了他的眼中，那中年人連忙吩咐車伕停車，然後自己跳下車來，稍微打量了一下周圍後，朝那灰衣年輕人走了過去。
「夏天，即將過去。」在這風雪交加的天氣中，那中年漢子突然冒出一句很腦殘的話。
「不錯，青芽就要長成參天大樹。」那灰衣年輕人卻同樣回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南晦山已到，煩請小哥領路。」那中年人彷彿鬆了一口氣般，輕聲道。
「就等你們一家了，讓馬車過來吧。」年輕人回道。
那漢子連忙轉身對後面的車伕點了點頭，車伕鞭子一抽，馬車再次動了起來。過來之後，先前那中年人伸手示意了一下後，鑽進了馬車中，那年輕人則坐到了他之前的位置，為車伕指起路來。
在城中繞拐了一陣，馬車駛到了一家富戶大宅的後門處，年輕人淡淡的說了一句『到了』，然後便先行跳下了馬車，前去敲門。
三輛馬車的車簾先後掀開，馬車中的人也都陸續下來。
一眼看去，這些人或老邁或壯年，卻都衣著不俗，那些老邁之人的眼神看似渾濁，但若仔細看去，卻隱隱有精光透出。
門很快打了開來，那年輕人伸手一引道：「各位，請吧！」
眾人點頭魚貫而入，跟著那年輕人在宅院中行了一陣後，前面一名精神健碩的老者迎了出來，看了看眾人後，哈哈一笑道：「南晦山的各位總算到了，路上可還好？」
南晦山眾人中，一名老者走了出來，抱拳一禮道：「五長老見諒，風雪有些大，所以耽誤了一些時辰，老夫率南晦山八人前來，願為貴宗盡綿薄之力。」
聽聞自己的門主幾乎是有些低聲下氣的說辭，南晦山的眾人心中滿是唏噓，他南晦山不過是剛剛晉陞中型總門的一個小派，全宗上下的武宗數量也不過只有十二人，這次為了青陽宗意圖謀反之事，卻要派出加上門主在內的九人來襄助。
不過，就算他們再不情願，也得要來，南晦山早已經受青陽宗暗中控制多年，諸多強壓之下，根本容不得他們反抗，只望這一次真的能夠事成，那樣，多少還算是個功臣，否則，南晦山恐怕也要與青陽宗真正的綁在一起，成為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那五長老卻是青陽宗專門負責對外事務的外事長老，平日與各派之間打交道也是最多，見狀笑道：「哈哈哈，很好，貴門的誠意，等宗主他們到了之後，本長老定當稟報給宗主知曉！」滿意的輕輕點了點頭後，又吩咐道：「來人！給南晦山的貴客，安排住處，好生招待！」
……
皇宮那處存放千年石碑的秘室中，面對雷如龍與雷鳴的說辭，雷立遠緩聲直言道：「我這個人，不喜歡的事情有很多……尤其是被人利用！」
雷如龍微微一怔，「利用？呵呵……遠兒，你未免想的太多了。傳說，每個人都有前生來世，只不過，你比普通人要特殊一些，覺醒了自己前生的記憶罷了。而擁有特殊能力的你，若不好好的用來創下一番驚天動地的大業，豈不是暴斂天物？違背了上天的安排？」……
雷立遠只是平靜的看著他，沉默不語。
雷如龍負手轉身，看向那石碑，淡淡的冷笑了一下，「當然，你也可以將這些理解為是一種利用。但在這同時，你也可以利用我雷氏千年積累的帝國資源，所以，老夫卻認為，更準確的說，這，應該是一種合作！」
「你體內的靈魂是誰，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上天將你安排到了這裡，你身體裡所流的，是我雷家的血脈，而你以後生下的後代，也將是我極東大夏，雷氏正宗！哪怕是為了你的後代著想，你也應該做出正確的選擇！」
雷如龍的目光豁然間變的凌厲起來，眼神灼灼的轉頭看向雷立遠。
這段話似乎是說給雷立遠聽，卻也是說給正有些躊躇猶疑，似乎還無法接受事實的雷鳴聽的。
雷如龍言辭頗為激昂，在他看來，他如今才一百七出頭，他的生命還有將近一半沒有走完，他很期待，雷立遠能夠在他有生之年，讓他看到極東大夏的崛起！
看著雷如龍灼灼的眼神，以及那裡面隱隱透露出的野心的光芒，雷立遠沉聲道：「在我的記憶中，有一句話叫做『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會去管什麼上天的安排，我只知道，我如果要做什麼事，會按照自己即定的目標去邁進，但我絕不容許，在這個過程之中，有其他人妄加干涉！……任何人！」雷立遠直視著雷如龍的目光重重的說道。
聽到這些話，雷如龍不由一楞，卻聽雷立遠又道：「當然，大夏的強大，我也是很樂見其成的。因為……我曾經的祖國，他也是在極東，更曾是世界的中心之國！」
雷立遠的意思很明白，這一場合作，乃是要由他來主導的，而不是做為棋子的被支配身份。
雷如龍眼神微瞇，微浮的下唇讓他的笑容變的古怪起來，一縷淡淡的殺氣透出，「年輕人，話語權，是要憑實力掙來的！你就不怕，老夫將你永遠的留在這裡？」
「是嗎？你捨得放下你心中的大業麼？」雷立遠卻不為所動的平靜道：「而且，想要留下我，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若是沒有一點把握，我又怎會獨身前來帝都？」
「哦？莫非你的憑仗，便是那天下會的雄霸麼？」雷如龍不以為然道，言語間卻也透露出另一層意思，那就是他對雷立遠的一舉一動，『瞭若指掌』。
見他猜測到突然冒起的雄霸與自己的關係，雷立遠也不否認，「我們要不要打個賭，我賭，你今天留不下我。」
「哦？賭注是什麼？」雷如龍輕笑問道。
「你說呢？」
「呵哈哈哈……那好，便讓老夫看看，你手底下的真正實力吧。」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這間二十幾平方的秘室中瞬間便突兀的多出了幾個人來，雷立遠早已在暗自與眾人溝通，是以瞬間便將眾人喚出。
雷如龍雙目一凝，突然發現，這些人大部分在他情報中的畫像上全都是沒有的。
之前感受到雷如龍那眼神雖有殺氣卻無殺意，想必這廝應該也不是真的想要翻臉，否則恐怕早已先動手擒下自己再說了，所以，雷立遠便也沒有將所有人都喚出來，只是喚出了幾名修為最強者！
如今又已過了半個多月，在乾陽境中，卻是足足一個月的時間，加上之前的時間，眾人的實力幾乎都已經恢復了九成有餘，唯有雄霸因為之前忙碌的緣故，沒有能夠完全恢復，但他在乾陽境中的月餘時間裡專心恢復，目前也已恢復到了二十萬的修為，二品武御初入！
觸道者，借助天地的力量，不論是恢復，還是修為的增長，皆是非一般速度！
「老夫雄霸，見過雷兄！」雄霸虎目一凝，朗聲道。對方雖然據說已達七品武御之境，但雄霸卻也頗有一些欲試之感，與武宗不同，武御之間的戰鬥，影響結果的因素和變數卻又要多一些了。
「無崖子，見過雷兄！」無崖子輕捋長鬚道。
「天山童姥。」童姥僅僅簡單道。
「東方不敗！」最近在『天殘極速之道』上小有收穫的東方不敗，平淡的話語中，卻隱隱透露出一絲傲然，對方雖然修為高深，但要知道，他已經一百七十餘歲了，在這天地靈氣異常濃厚的世界，東方不敗有絕對的自信，等到自己一百七十歲的時候，絕對不止那個境界！
「區區小姓王，名憐花。」王憐花淡淡邪笑道。
「他們都叫我，終極殺人王。」一直在旁歷經全程的火雲邪神，聲音沙啞的嘿然笑道。
雖然雷立遠自己已經承認了石碑上所述之事，但畢竟還是第一次看到眾人如此離奇的出現，雷鳴等人不由都有些震驚。
雷如龍感受了一下主動施放出自身氣息的眾人，臉上不禁露出幾分驚訝之色，才區區數月時間，雷立遠的身邊居然又多出了這麼多神秘高手，那眉目如鷹，自稱雄霸之人，竟赫然是二品武御的修為，而其特意暴露的氣息卻竟然是三品！
反觀其他人，則一個個都是武宗顛峰的氣息！僅有那個什麼『終極殺人王』乃是武宗高階的修為。
「果然不愧是應驗傳說之人！」雷如龍微微顎首道，「不過，你以為，只憑這些人，你就可以走的出十萬禁軍把守的皇宮了麼？……且不說禁軍，只需加上外面那群調皮搗蛋的小老頭，便足以留下你們。」
「你說的不錯，不過……你卻忘了，我們如今是在地下，我只需要拖住你一人，然後打破這些個所謂的機關，便可安然離開！因為，我還有它！」念動間，一頭一人高的神駿大雕出現在雷立遠的身邊。
「到時，無須與你合作，我亦未必不能達成霸業！只不過，我這個人還是比較念舊的，希望如龍老祖你，不要做出錯誤的選擇！」剛才雷如龍還在勸他要做出正確的選擇，如今，雷立遠卻又將這句話改了一下之後，送還給了他。
而事實上，雷立遠最後的這段話才是重點。
見到神雕的出現，一直成竹在胸，自信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雷如龍，臉色終於變了，而雷立遠的最後一句話，更是如同一記重錘般錘響在他的心中。
是啊，數月不見，他手下便已高手如雲，隨著時間的推移，對方將擁有越來越多天賦異稟的能人異士，他又憑什麼非要與自己合作，受人掣肘呢？
果然，應驗傳說之人，卻不是那麼好掌控的啊！雷如龍心中暗歎，不過，現在雙方關係倒也不是那麼僵，未必沒有回轉的餘地。好歹，他還是姓雷的嘛，只要大夏能夠崛起於東方，其他的一些東西，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看著雷如龍臉色瞬間數變，多半是在那裡電轉心思，雷立遠一時間也不著急，他相信，對方會做出明智的選擇的，做為一個守護皇室多年的老鬼，孰輕孰重，雷如龍應該還是分的清楚的。
潛意識中，他也是不想與皇室就此翻臉的，只不過卻也不能讓對方以為，自己就真是那能夠任其拿捏、利用的軟柿子！
正思量間，對面的雷如龍突然長笑出聲：「果真是後生可畏！天祐我大夏啊！」
雙方眾人皆是不解，他突然之間冒出這兩句話是什麼意思，卻聽雷如龍又道，「老夫本以為，此番青陽宗即將來襲，境況不妙，卻沒想到，遠兒你手中，竟有如此實力，哈哈，看來是天不絕我大夏啊！」
「青陽宗即將來襲？」眾人正疑惑間，雷鳴卻已經驚訝的脫口出聲喊道，「老祖宗，那青陽宗怎麼會突然？」
「哼，我也想知道為什麼！」雷如龍冷哼道，「據老夫安插的眼線回報，青陽宗近期有大量的高手調動情況，而其控制下的一些宗派，也都形跡可疑！」
「這……他們為何突然之間有了把握，敢做這種大動作，難道是有了什麼憑仗？」雷鳴猜測道。
「管他有什麼憑仗，他有人，我皇室就沒有嗎？更何況，如今再加上遠兒手中的實力，鹿死誰手，卻還尤未可知！」雷如龍雖然修身養性，但骨子裡還是有些暴躁脾氣的影子，從話語中透出，不過，他說著這些話的同時卻是看向雷立遠。
聽到雷如龍又是長笑，又改稱呼的話語，雷立遠微微一笑，想必，他已經想通了其中的利害關係。不過，有些話卻是不需要說的太明白的，好歹也是武御強者，難道要對方直接開口說，好吧，我不控制你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吧，只要你……
如果這樣的話，面皮還往哪裡擱啊？所以，有些事情，只要大家心照不宣，就可以了。
見他看來，雷立遠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你不會是想要利用我來，暫時助你抵擋住青陽宗吧？」
「呵呵……你說呢？」
……
青籬宮，顏妃的居所。
雷立遠領著胡青牛來到了青籬宮前，正欲抬腳走入，卻被門口的侍衛伸手攔住，「這裡是顏妃娘娘的寢宮，閒雜人等嚴禁入內！」
閒雜人等？雷立遠看了看這兩名自己不認識他們，他們也不認識自己，恐怕多半是新調過來的侍衛，正欲將令牌扔給這兩個傢伙，裡面突然飛快的跑出一個宮女來，上下看了看與幾個月前有了一些變化的雷立遠，待確認後頗有些驚喜的習慣性喊道：「晉王殿下？」
雷立遠認得她，是青籬宮的一名宮女，叫做月鶯，性格頗為活潑。
將回帝都之時最大的擔憂解除掉的雷立遠心情還算不錯，微笑著點了點頭道：「好久不見，月鶯姑娘。不過，本王僅僅數月未歸，這到了自己家門口，卻還不讓進了。」
「啊？」月鶯微微有些驚訝，順著雷立遠的眼神看向兩名侍衛，頓時明白了過來，『噗哧』一聲笑著在兩名侍衛的頭盔上一人敲了一下道：「你們這兩個傢伙倒是看的一個好門，自己人反倒不讓進了！這位是娘娘親生的晉王殿下，恆北行省的鎮北王！」月鶯假意斥責了兩人後，又替他們向雷立遠求情道：「殿下莫怪，他們兩個是新調來不久的，所以才沒有認出您來……」
「我二人無意冒犯，請王爺恕罪！」兩名侍衛連忙順勢單膝著地道。
雷立遠哪會當真與他們計較，擺了擺手道：「起來吧，不知者不罪。」說罷又看向月鶯道：「本王剛從恆北歸來，母妃可在裡面？」
「啊，在，在……都是這兩個傢伙鬧的，殿下您不說，我還差點忘了，娘娘聽說您今天下午回來，特意讓我在門口等候，您快進來，娘娘若是見到您，心情一定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