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奇峰突起
一個小時後，臨時常委會準時在縣委小會議室召開，粵海縣十五個常委沒有一個人缺席，全部及時趕到了會議室。
衛建國坐在長條桌頂端，環視了一下會議室，輕輕咳嗽一聲，開口說道：「人都到齊了吧？那現在開會。長風縣長，你把情況簡單介紹一下吧。」
趙長風把手中的筆放下，抬起頭說道：「今天上午我到後沙鎮調研工作，中午吃過飯，後沙鎮的同志送我到麗城假日酒店去休息，沒有想到，後沙鎮黨委書記宣天榮竟然趁著這個機會在麗城假日酒店嫖娼，被接警趕來的後沙鎮派出所民警當場抓獲。」
錢雲楓自從進了會議室後就一直低頭專心致志地研究手中的打火機，似乎這只打火機是一種什麼高科技新型材料製成的一樣。可是聽了趙長風說話，錢雲楓就抬起頭來，笑著說道：「長風同志，我可以插一句話嗎？你說宣天榮同志嫖娼，有公安機關正式結論嗎？」
「很多同志、包括我、都親眼看到那了醜惡的場面。」趙長風冷冷地說道：「錢書記，公安機關的正式結論雖然沒有做出來，但是宣天榮嫖娼的事實總是不能改變吧？」
錢雲楓笑了笑，沒有說話，卻往嘴裡塞了一根煙，拿起打火機啪得一聲點燃，靠在座椅上抽了起來。
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常自鳴手指一直在輕輕地敲著桌面，聽了趙長風的話，他緩緩說道：「縣長，事實究竟是怎麼樣，還是需要以公安機關調查結論為準吧？」
趙長風心中冷笑一下，看了一眼常自鳴，說道：「常局長。請問公安機關的調查結論是什麼呢？」
常自鳴手指繼續在桌面上輕輕敲著，說道：「這個事情發生的很突然，公安機關得出結論還需要時間，會議結束後我會打電話讓後沙鎮派出所抓緊時間調查。」
會場上氣氛就變得微妙起來，有些人就暗笑小趙縣長倒是還是年輕衝動，不懂規矩，看今天的會議小趙縣長怎麼收場。也有一些人暗自替趙長風惋惜，如果當時留在後沙鎮坐鎮派出所督辦此案。拿到正式結論出來，還用這麼複雜嗎？
這時趙長風的手機忽然間震動起來，他摸出來一看，是莫日根發來的短信：「老闆，我在會議室外面，照片已經沖洗出來了。」
「衛書記，有一樣東西同志們可能會感興趣，去拿過來。」趙長風微笑著向衛建國示意一下。起身來到小會議室門外。莫日根手裡拿著一個紙袋，滿頭大汗地站在外面，見趙長風出來，他連忙把手中地紙袋遞給趙長風，口裡連聲說道：「老闆。對不起，我來晚了，我來晚了。」
趙長風伸手接過紙袋，從裡面抽出一疊照片。上面一個妖艷的**女子驚恐萬狀地趴在赤身**的宣天榮肥胖的身軀上。
莫日根小聲在旁邊說道：「老闆，一共有四樣照片，每樣我都讓他們沖洗了十五張。」
趙長風又看了其他三張照片，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老莫不錯。」隨即轉身回到小會議室，留下老莫幸福地站在原地，回味著趙長風這一句話。
會議室裡一片嗡嗡聲，常委們都在竊竊私語。一見趙長風進來。會議室立刻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把目光望向趙長風，望向趙長風手中的紙袋。
趙長風冷笑著坐到桌位上，抽出四張照片遞給衛建國，又對縣委辦主任解運來說道：「解主任，你把這些照片分給各位常委們看一下。」
解運來立刻過來，接過紙袋，把裡面的照片一套四張的擺到每一個常委面前。
錢雲楓看著面前的宣天榮表演地春宮照。心中罵了一句蠢貨。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常自鳴把照片拿到手裡，面前也陰晴不定。衛建國一本正經地看著手中的照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段志魁心中卻想到，小趙縣長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嘛。連照片都弄到手了。
趙長風端起茶杯小口抿著，故意留給眾人一點思考的時間。潤完了喉嚨，趙長風把茶杯放下，看著常自鳴說道：「常局長，不知道你看了這些照片後有什麼感想？這些照片可以不可以給你們公安機關調查宣天榮的問題提供一些幫助？」
常自鳴陰著連沒有說話。
坐在後面的宣傳部部長和國虹、粵海縣唯一的女常委卻咳嗽了一聲，講笑話似的說道：「前一段時間我在報紙上看到外地地一個新聞。說是一對戀人在旅館住宿，當地警察衝進房間把人家當成賣淫嫖娼的抓走了，這對戀人後來就起訴了當地公安局，法院判公安局敗訴，還要給這對戀人經濟賠償呢。」
會場上又靜了下來，宣傳部長和國虹說話看似講外地一件趣聞，實際上卻是繞著彎兒說宣天榮的問題。
趙長風沒有想到粵海縣的這些本地幹部都這麼囂張，怪不得縣委書記衛建國被他們當成一個聾子的耳朵——擺設，怪不得前任縣長王山川被他們排擠走呢！
「和部長，」趙長風冷冷地說道：「我們黨什麼時候允許一個有家室地人再去和其他女人談戀愛呢？」
和國虹嫵媚地一笑，說道：「趙縣長，我可沒有說什麼我們黨允許有家室的人去和其他女人談戀愛啊。不過——」說著和國虹把目光瞟向組織部部長李勝年：「李部長，我記得宣天榮書記去年已經離過婚了吧？目前是單人一人，是不是啊，李部長？」
李勝年狠狠地瞪了和國虹一眼，心中罵道你這個騷娘們兒，你們和趙長風鬥，幹嘛要把我牽扯進來。可是他又無法不回答和國虹的話，只好甕聲甕氣地說道：「和部長和宣天榮同志關係那麼熟。這個問題還用來問我嗎？」
和國虹這個女人心理素質極強，她不理會李勝年對她的挖苦，嫵媚地笑兩聲，然後就收起笑容，嚴肅地說道：「李部長，我認為，這些東西還是要以組織部地檔案文件為準。不能我說是什麼就是什麼，不是麼？」又暗中挖苦了一下趙長風。沒有公安機關的正式結論就上常委會。
趙長風倒是沒有想到後沙鎮黨委書記宣天榮竟然已經離婚了，是孤身一人。假如宣天榮硬是咬住和那個女人是在談戀愛，還真是有點棘手呢！
所有人又把目光集中在趙長風身上，看他怎麼回答。
趙長風冷笑了一下，說道：「談戀愛在賓館裡談，倒是也稀罕啊。常局長，我想請你現在給後沙鎮派出所打個電話，問一下具體情況。事情已經過了這麼久了。派出所那邊的調查結論也該出來了吧？」
「好，我馬上就打。」常自鳴立刻撥通了後沙鎮派出所的電話，說道：「我是常自鳴，找你們王指導員。」
兩分鐘後，話筒裡傳來後沙鎮派出所副指導員王天法地聲音：「常局。我是天法。」
常自鳴有意把話筒開成免提，大聲問道：「天法同志，關於後沙鎮黨委書記宣天榮嫖娼的案子調查的怎麼樣了？」
「常局，我正要向您匯報呢！」電話裡傳來王天法惶急的聲音。」我們把那個女孩子帶回派出所後，有一家制鞋廠地老闆因為工資問題和工人發生了衝突，工人把辦公樓圍了起來，我們派出所的民警都去現場維持秩序了，只留下一個警員值班，後來有一對夫妻打架，鬧到派出所來，這個警員去調節。等調解完畢，卻發現那個女孩子不見了。」
「怎麼搞的！」常自鳴勃然大怒，「王天法，你立刻給我寫一份詳細的經過上來，另外值班警員立刻停職反省！還有，你們馬上派人去尋找這個女孩子！」
「是是是！我已經把人都派出去了，正在抓緊時間尋找！」王天法說道。
常自鳴怒氣沖沖地掛了電話，膽怯地看了一眼趙長風。低頭說道：「縣長。我要向您檢討……」
會場上又想起一片竊竊私語地聲音，段系常委和逍遙派或者也叫騎牆派常委都在小聲議論。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有這麼大的變化。如果找不到這個女孩子，宣天榮又不是傻子，只要堅稱和這個女孩子在談戀愛就行了。只要這個女孩子躲起一段時間，把一切口供都對好，即使趙長風再找到這個女孩子，也無濟於事。鎮委書記怎麼了？鎮委書記也是人啊，也有七情六慾，也有談戀愛的權力啊！
錢雲楓和常自鳴更是篤定，因為剛才王天法匯報的事情絕大部分都是事實，稍微有所出入地是，錢雲楓和常自鳴在常委會錢就知道這個消息，而不是現在。
事情確實很湊巧，正好工人和鞋廠老闆起了衝突，工人們把辦公樓包圍起來，王天法帶著民警過去維持秩序。而且接著更是湊巧，有一對夫妻打架鬧到了派出所，值班民警過去調解。有了這兩個貨真價實地巧合，後面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順利成章了。
那個小姐好容易找到一個機會，還不趁機溜之大吉嗎？而且這個小姐也得到了暗示，絕對不會回老家的。這樣宣天榮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把她地老家說出來。趙長風總不能因為這件事情就真的派人到她老家去抓人吧？即使去了也抓不到人啊。更何況公安系統是掌握在錢雲楓、常自鳴手裡，那些警察出工不出力，趙長風雖然是縣長，又能有什麼辦法？更何況這件事情即使鬧到最後，一切真相大白，最壞的情況還是宣天榮嫖了娼，與錢雲楓、常自鳴甚至王天法都沒有任何關係。
這種情況下宣天榮當然要拚死一搏，錢雲楓和常自鳴也樂得看宣天榮拚死一搏，如果這件事情搏成功了，就削了趙長風的面子，挫了趙長風的威風。如果失敗了，宣天榮也不過失去一切本來就要失去地東西，又不會牽連到錢雲楓和常自鳴。常自鳴和錢雲楓在常委會上說的話可都是能夠擺到檯面上經得起推敲的。
「常自鳴，你現在檢討有用嗎？」趙長風冷冷說道：「雖然說事出有因，但是也暴露出你們公安系統管理中的漏洞。」
常自鳴垂下頭聽著，一臉懊惱，可是心中卻很是歡喜。趙長風現在開始批駁公安系統地管理漏洞了，這不是轉移話題嗎？說明他對宣天榮的問題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了。至於說管理漏洞，哪個單位沒有管理漏洞？更何況今天的事情確實事出有因啊。那些工人有了勞動法的撐腰，胃口就大了，稍微有些問題，就要去和老闆討價還價。說起來這裡也有你趙長風的一點功勞，如果不是你搞勞動執法大檢查，那些工人哪裡有那麼大的膽子？那小夫妻都打到派出所了，能不處理嗎？是不是？
「老常，長風縣長批評地很有道理。」錢雲楓慢條斯理地開口了，「雖然說我們粵海縣有自己的特殊情況，流動人口過多，警力嚴重不足，稍微遇到點突發事件就難免手忙腳亂，但是這些都不是借口，是不是？」
段志魁望著對面一臉正氣的錢雲楓，心中暗罵姓錢地真是老狐狸，這一番話看似在批評常自鳴，實際上卻是為常自鳴開脫。
衛建國坐在會議桌頂端，望向趙長風的目光就有些失望：小趙縣長，這就是你信誓旦旦地說的絕對有把握嗎？
趙長風沒有說話，輕輕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端起茶杯大口喝水。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趙長風今天常委會上已經是敗局已定，這種突發情況根本不是趙長風所能預料到的。現在常委會如果要對宣天榮的問題表決的話，結果只能是放一放，以後再議。當事人跑了，證據就不紮實啊！
「衛書記，我談一下我的看法啊。」人武部部長郝大明口裡叫著衛書記，眼睛卻只瞟向錢雲楓。他也屬於錢系人馬之一，在常委會上應該義無反顧地支持錢雲楓，可是剛才形勢不清，郝大明就有點畏畏縮縮，不敢跳出來說話。此時郝大明見趙長風偃旗息鼓，膽氣就壯了起來，決定「宜將剩勇追窮寇。」
錢雲楓板著臉沒有理睬郝大明，這個郝大明，做事總是瞻前顧後，一點都不痛快，這種人也只能放在人武部，其他重要地崗位去不地。
郝大明見錢雲楓有點不悅，不由得就暗自咬了咬牙，說出去的話又重了一分：「今天討論地是宣天榮同志的問題，其他方面可以暫且放一放。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宣天榮同志是不是嫖娼還在兩可之間，沒有一個明確的結論，我們召開這個臨時常委會是不是太草率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