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超強手腕
「你說。」趙長風沖魏萬壑微微一笑，做了一個手勢。
「縣長，我對咱們縣環保局和勞動局兩個部門近段時間一些做法想不通。」魏萬壑忿忿不平地說道：「大家都知道，我們後沙鎮的支柱產業就是制鞋業，後沙鎮經濟總量的百分之七十和財政收入的百分之八十都是制鞋企業貢獻的，可以說，沒有後沙鎮這大大小小一百多家制鞋企業就沒有後沙鎮的今天。可是環保局和勞動局最近展開的環保執法風暴和勞動執法風暴卻對後沙鎮這一百多家制鞋企業造成了嚴重的干擾，目前後沙鎮的百分之八十的企業企業都無法正常經營……」
「老魏，你這是幹什麼？」宣天榮見魏萬壑說的差不多了，「適時」地插了進來，打斷魏萬壑的發言：「簡直太不像話了！會後一定要好好反省反省！」然後扭頭沖趙長風抱歉地說道：「縣長，請您嚴厲地批評我吧，我是班子的班長，沒有教育好班子的成員。」
「宣書記，我看沒有什麼，魏萬壑同志做得很好嘛，有問題就提，沒有什麼不對的。」趙長風慢條斯理地點燃一根煙，這才微笑著地掃視了會場一周，氣定神閒地說道：「誰還有意見，可以一併提出來嘛。」
可以說趙長風的反應出乎魏萬壑和宣天榮的預料，也出乎會場所有後沙鎮領導幹部的預料。他們沒有想到，年輕的小趙縣長竟然有如此強大的涵養功夫，聽了魏萬壑的發言還能保持如此氣度，真是讓人意外啊。這魏萬壑的發言表面上是說的是勞動局和環保局兩家，可是實際是卻是針對地是趙長風，勞動局和環保局正是執行趙長風制定的政策啊。
會場上所有的幹部都低下了頭，不敢接觸趙長風的眼睛。如果趙長風聽了魏萬壑的責難暴跳如雷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小趙縣長面對魏萬壑的發難竟然能如此冷靜，如此氣定神閒。這說明小趙縣長一定是成竹在胸，才如此有恃無恐啊。
「沒有其他意見了嗎？那好，我就針對魏萬壑同志的意見簡單說一下我地看法。」趙長風伸手在煙灰缸裡輕輕彈了彈煙灰，「在談我的看法之前，請允許我問魏萬壑同志幾個問題。」
說著趙長風目光望向魏萬壑，微笑著說道：「魏萬壑同志，你能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魏萬壑在後沙鎮黨委分管黨群工作。是黨委書記宣天榮控制後沙鎮的得力臂膀。今天在會議上發難，就是宣天榮佈置給他的一項光榮任務。魏萬壑常常自詡為是經得起風浪的人，用粵海話的說，就是神經非常大條。可是他今天跳出來發難後，迎接他的不是預想之中的狂風驟雨，而是和風細雨，魏萬壑心中就有些發虛，知道小趙縣長並不是他們推想地那種毫無經驗的政壇新手。一時間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低下頭來不敢看趙長風的眼睛，心中很是後悔聽從了宣天榮的教唆。此時聽了趙長風問話，魏萬壑心中更是打鼓，卻不得不抬起頭做出一副豪爽的樣子說道：「縣長。您問吧。」
趙長風淡淡一笑，問道：「魏萬壑同志，你地家在什麼地方？」
魏萬壑心中說道，莫非趙長風是弄清楚我住在哪裡。看我住的房子和自己的經濟收入是否相稱？想借此暗示我是否受了制鞋企業的賄賂？他想了一下，不怕，粵海縣絕大多數幹部住地房子和自己的經濟收入水平都不相符，如果僅僅是憑借自己的經濟收入去買房，想弄一套好一點的別墅豈不是要等二三十年？怎麼可能？
想到這裡，魏萬壑就說道：「我的家在石灣鎮曲江苑，同志們都知道的。」魏萬壑這裡刷了一個心眼，並沒有把他在石灣鎮另外兩處別墅報出來。
趙長風把玩著打火機。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道：「你在曲江苑住了多久了？」
「八年多了吧。」魏萬壑說道：「我九三年就在曲江苑買了房子，搬過去住了。」
「你是哪裡人？」趙長風又問道。
魏萬壑越聽趙長風的問話越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年輕的縣長問這些簡單地問題究竟是要幹什麼，可是嘴裡還得回答道：「土生土長的後沙鎮人，後沙鎮坎門村的。」
「啪」的一聲，趙長風把打火機扣在了桌面上，發出一聲脆響，彷彿擊打魏萬壑心上。讓魏萬壑猛得一哆嗦。
「呵呵。魏萬壑同志是土生土長的後沙鎮人，卻在八年多之前就到石灣鎮買了房子。住在了石灣。」趙長風臉上掛著笑，可是聲音中透著一股特別的嚴厲，「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後沙鎮的制鞋企業是十年前才興盛起來地。而後沙鎮制鞋企業興盛了一年多之後，魏同志就搬到了石灣鎮去居住。」
魏萬壑臉色發白，聽到現在，他才知道小趙縣長剛才看似囉嗦地問話是什麼意思。
「除了魏萬壑同志，我還想問一問在座的後沙鎮所有領導幹部，」趙長風聲音不高，但是卻異常清晰，「誰地老婆孩子到目前還住在後沙鎮的，請舉手。」
這句話像是一把重錘重重地擊打在宣天榮等後沙鎮所有領導幹部的心頭，他們都低下了頭，不敢直視趙長風的目光。會場上一片沉寂，只有副鎮長張軍生緩緩地舉起了他的手。
「不錯嘛，還沒有全軍覆沒！」趙長風說道，「還有一個領導的家屬住在後沙鎮。」他端起茶杯潤了一下喉嚨，對魏萬壑說道：「魏萬壑同志，我想我現在能夠回答你的問題了。既然後沙鎮經濟發展那麼好，制鞋企業對後沙鎮那麼重要，你們這些領導幹部為什麼帶著家屬都搬到了別的地方？你們知道愛惜自己，愛惜自己的親人，難道後沙鎮的老百姓就不知道愛惜自己，愛惜自己的親人嗎？可惜的是，他們不能夠像你們一樣，可以把家搬到別的地方。」
「不錯，現在後沙鎮經濟是發展了，可是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那號稱粵海第一美景的銀月灣現在成了什麼模樣？」趙長風目光一次從會場上每一個面孔上滑過，「按照目前的模式走下去，即使後沙鎮經濟成為全海州第一鎮、全粵東第一鎮，對後沙鎮的老百姓又有什麼意義呢？當家鄉成為一座死寂的城市，要那麼多第一又有什麼意義？」
會議室內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在低頭想著自己的心思。莫日根心中對小趙縣長的看法又進一層。他對後沙鎮副書記魏萬壑的大炮脾氣非常瞭解，當初前任縣長王山川就在後沙鎮的會議上被魏萬壑轟得下不來台，當場拂袖而去，成為了粵海縣官場上的笑談。沒有想到這麼一門重炮被小趙縣長几句舉重若輕的問話就問成啞巴了，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宣天榮垂下目光，雖然驚訝趙長風高超的應變能力和應變手腕，但是心中卻並不沮喪，因為讓魏萬壑在會場上發炮只是宣天榮歡迎趙長風第一個節目，下面宣天榮還精心為小趙縣長設計了不同的節目。小趙縣長雖然過了第一關，但是後面還會不斷地迎來「驚喜」。
「縣長，您這一席話徹底解開了我們後沙鎮全體幹部心中的疙瘩！」不能讓會議就這樣冷場，宣天榮沉痛地說道：「我們以前一直沒有看清楚經濟發展和環境保護之間的關係，讓後沙鎮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今天聽了您的講話，我們徹底弄清楚了這個問題。經濟發展和環境保護一定要齊頭並進，那種以犧牲環境資源為代價發展經濟的做法是短視的，是沒有前途的。」
說到這裡，宣天榮扭頭向對面的鎮長王度成說道：「度成同志，我看是不是這樣？會後我們專門組織一個班子，深入細緻的研究一下縣長的講話，把縣長今天的講話精神吃準吃透，然後組織後沙鎮全體幹部深入學習縣長的講話精神，並把它貫徹到我們後沙鎮今後的工作當中去！」
王度成立刻點頭說道：「我贊同宣書記的意見。縣長的講話高屋建瓴，為我們後沙鎮今後的工作指名了方向，很有必要在全鎮幹部中間推廣學習一下！」心中卻是暗自後悔，這麼好一個拍小趙縣長馬屁的機會被老宣這隻老狐狸搶走了。
班子的一把手二把手都開了口，其他班子的成員自然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紛紛對趙長風大唱讚歌。被魏萬壑開炮打破的氣氛重新和諧而熱烈起來。
看看到會議結束的時間了，宣天榮湊到趙長風身邊，誠懇地說道：「縣長，今天是您第一次視察後沙鎮，我們後沙鎮的同志們簡單準備了一頓便宴，請您務必賞光。」
後沙鎮是這次環保執法風暴和勞動執法風暴的重災區，趙長風剛才又在會議上重重敲打了後沙鎮的領導幹部，現在自然要安撫一下，於是點頭說道：「盛情難卻啊！好，那就嘗一嘗後沙鎮的地方特色吧。」
宣天榮心中一喜，下一步計劃又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