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關乎成敗
「粵海縣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財政收入都是制鞋業貢獻的，而這些制鞋業同時又是污染大戶、違反勞動用工制度的大戶，整治環境污染和勞動用工制度出發點雖然是好的，可是一旦這些制鞋企業減產停工，粵海縣的財政收入必然會受到巨大的影響。」董金坤看了看趙長風，說道：「縣長，您推出這樣的措施到時候是會承受到巨大的壓力的。尤其是粵海縣的環境非常複雜，和其他地方大不一樣。」
趙長風沉吟了一下，問道：「金坤縣長，那依你的看法，究竟怎麼辦才好？」
「這個嗎，」董金坤尋思了一下，說道：「縣長，我個人的意見是，既然您已經在縣長辦公會上把這兩個問題提了出來，那現在收回來顯然不大合適，這關乎到您的威信。我看要不這樣，這兩個問題抓還是要抓的，但是必須有區別的抓。把工作重點放在後沙鎮，抓幾個典型出來，彰顯一下縣政府在環境治理和勞動用工制度治理方面的決心。而對其他鄉鎮的企業就可以採取靈活一點的措施，以批評教育為主，督促他們逐步改正那些錯誤的做法。這樣既維護了縣長您的威信，又可以把這兩條措施對粵海縣財政收入的影響降低到最低。您覺得呢？」
聽了董金坤這番話，趙長風心中還是蠻感激的，最起碼說明董金坤是真心為他考慮的，上任的第一天能遇到這樣的副手也算是趙長風的緣分。
「那後沙鎮的領導不會有意見嗎？」趙長風故意將了董金坤一軍，「他們肯定會說，為什麼整治措施只是針對我們後沙鎮的？對其他鄉鎮為什麼那麼寬鬆？」
董金坤說道：「這有什麼奇怪啊？什麼工作都需要有個前後順序吧？這工作需要一步一步來，況且那些舉報信和照片反映地都是後沙鎮的情況，先從後沙鎮開始也是無可厚非的。等把後沙鎮治理好了，縣裡就會有別的工作重點了。到時候環境治理和勞動用工制度治理可以暫時先放一下嘛。」
「呵呵，這個主意確實不錯，進可攻退可守。」趙長風微笑起來，真誠地說道：「我也知道，你能過來為我出這個主意非常不容易，也確實是站在我的角度為我考慮的。我這裡先謝謝金坤縣長的深情厚誼了！」
董金坤連忙說道：「縣長，您太客氣了。我是您的副手，為您當好參謀是我地分內職責。」
趙長風伸手摸出煙盒。遞給董金坤一根，微笑著說道：「但是，金坤縣長，我不能按照你的意見去辦，這個環境治理和勞動用工制度治理必須是在全縣範圍內統一開展，不能有什麼區別。」
董金坤接過香煙，正要點上，聽了趙長風的話。不由得一愣，他問道：「為什麼？」
「因為這兩個問題已經到了必須下決心根治的時候了。如果粵海縣繼續這樣下去依靠這種犧牲環境、犧牲社會和諧的模式去發展經濟，無疑是飲鳩止渴。所以這種發展模式必須要調整，要改變，而且是越早調整、越早改變越有利。當然。一種發展模式的改變肯定會影響到一部分人的利益，這就是所謂的陣痛，但是陣痛過後必然會迎來經濟上新生。」趙長風有些激動地說道：「金坤縣長，既然越早調整越好。那就從我開始好了。我之所以會選擇在這麼早就對這兩個問題動手是因為我是剛剛上任，和這些利益集團沒有任何瓜葛，所以下得去狠手。如果現在不去正視這些問題，等將來我再想去處理那些問題，怕已經和這些企業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繫，那時候束手束腳，恐怕也下不了決心去處理這些問題了。」
董金坤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小趙縣長還是太年輕啊。理想主義嚴重。這樣做固然出發點固然是好，但是也很容易成為別人的靶子。很可能還沒有看到勝利果實就已經是遍體鱗傷，最後灰溜溜地離開粵海，眼看著自己以前的努力付之東流。
悶頭抽了兩口煙，董金坤開口說道：「縣長，既然您已經下定決心，那我就堅決按照您的指示執行。反正我這個常務副縣長幹得也窩囊，不如痛痛快快干他一場去球！」
趙長風大笑起來。伸手拍了拍董金坤手臂。說道：「金坤縣長，我知道你對我還沒有信心。不過這不要緊。時間還長。」
董金坤卻沒有趙長風那樣樂觀，他站了起來，對趙長風說道：「縣長，那我先去勞動局了。有什麼情況我再來向您匯報。」
送走董金坤之後，趙長風坐回到皮轉椅上，回想著董金坤地表情，搖頭暗笑。他知道董金坤不看好他，但是他又不能把他的心思跟董金坤說透。雖然表面上看起來董金坤這個人還不錯，但是究竟如何還需要繼續觀察。趙長風絕對不會因為董金坤一兩次的表現就輕易地相信他。
實際上趙長風對要不要立即對環保問題和勞動用工問題開刀也考慮了很久，他反覆權衡之下還是決定要兵行險招，立即從環保問題和勞動用工問題對粵海縣支柱企業制鞋企業開刀。趙長風的用意除了那些可以擺到桌面上地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理由就是粵海縣情況太複雜，他在縣裡沒有一點政治資源，如果要按部就班地去落實去考察去弄清楚粵海縣的政治勢力去拉攏同盟軍去分化對手的勢力，很可能要花上一兩年的時間。也就是說，這一兩年內，趙長風什麼政績也做不了，主要精力都要用在權謀鬥爭上面了，這顯然不符合趙長風的本意。所以趙長風決定快刀斬亂麻，第一天上任就下重手，目的就是把粵海縣地局勢搞得大亂，讓各方政治勢力都跳上前台表演。這樣就省去了趙長風慢慢地去摸索的時間，很容易就弄清楚粵海縣的政治勢力的分佈情況。
一邊想著，趙長風一邊掏出莫日根給他的機密電話本，找出了衛建國的電話，打了過去。
「衛書記，您好。」趙長風禮貌地說道，「我向您匯報一個問題。」
衛建國見識過趙長風對謝富海秘書長和何承明廳長的態度，自己在粵海縣又是個空架子的受氣包，倒是不敢在趙長風面前端架子，他連忙說道：「長風縣長客氣，有事你說。」
趙長風說道：「剛才召開了縣長辦公會，會上針對粵海縣存在地環境污染和勞動用工中地一些問題縣長們提了一些看法，最後大家一致同意在全縣範圍內針對企業的勞動用工制度和環境污染問題進行一場全面大檢查，並委託我向縣委匯報一下。」
「啊？這樣啊？」衛建國其實已經從縣委辦主任解運來那裡得到這個消息了，這時候還是假裝糊塗，「好啊！很好！長風縣長，我認為你搞這個行動非常有必要！下面是有一些企業搞得太不像話了，是要治理一下。」衛建國聽到解運來地匯報後認為趙長風主要還是忘記不了在後沙鎮被打的恥辱，所以打算拿後沙鎮的企業開刀，一個是雪恥，一個是立威。所以這個時候很自然地表態支持趙長風。
「衛書記，多謝縣委的支持，我一定會把縣委的指示精神傳達給同志們的。」趙長風有意把衛建國的意見等同於縣委的意見，這也讓大權旁落的衛建國內心很是陶醉了一下，對待趙長風自然要投桃報李，越發客氣起來。
剛放下電話，莫日根敲門進來，恭敬地站在趙長風對面，打開手包，掏出三部諾基亞8310手機，對趙長風說道：「縣長，這是您的手機，您看一下款式，不喜歡我再給您去換。」
趙長風把手機拿到手裡擺弄了幾下，說道：「還行。」莫日根就挑了一部給趙長風，另外兩部留在他的手包裡，笑著說道：「這兩部我先替您保管著。」
趙長風笑了笑，到處都是這樣的規矩，他現在沒有司機和秘書，自然是莫日根先保管者。
莫日根又輕聲問道：「縣長，這幾天您有什麼計劃，我這裡好做一下安排。」
趙長風沉吟一下，說道：「我剛到縣裡，什麼都不熟悉，還是先到下面調研一下吧。」
莫日根聽後心中暗自嘀咕，縣長您現在才說情況不熟悉，不熟悉您就敢立刻召開縣長辦公會，佈置下那麼大兩個動作出來？
趙長風不知道莫日根怎麼想，只管按照自己的思路說下去，「這樣吧，第一個點就選旅遊局吧，你安排一下。」
「是！我一會兒就去安排。」莫日根看了看趙長風的臉色，又小心翼翼地說道：「縣長，您看，這個秘書問題……」
趙長風笑了笑，說道：「日根主任，我不是講了嘛，秘書也不著急，你先跟在我身邊跑跑吧。」
莫日根不敢再說，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趙長風看著莫日根的背影，思緒卻轉到即將去調研的旅遊局上，對趙長風來說，他在粵海縣的成敗首先就要看旅遊這個項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