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山雨欲來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綜合治理領導小組從大龍溪返回，環保局李局長和政府辦副主任王建軍一起來向趙長風做匯報。
聽完之後，趙長風靠在椅子上，手裡把玩著紅藍鉛筆，並不說話。李局長從趙長風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怒，心中就越發忐忑不安。倒是王建軍和趙長風比較熟了，大著膽子問了一句：「趙市長，您看下邊的工作安排？」
趙長風沉吟一下，說道：「上午市委通過一個文件，雖然還沒有生效，為了表示我們對市委文件的尊重，我的意見是綜合治理領導小組還是提前按照文件的精神走吧。」
王建軍拿著筆飛快地在筆記本上記著，見趙長風停頓了一下，他就抬起頭等著趙長風繼續指示。
「按照市委文件精神，每月一日到二十五日為企業安靜日，」趙長風說道：「今天是十九日，也就是說這幾天內綜合治理領導小組就不要去市裡那些重點企業檢查了，把重點放在中小企業和大龍溪本身，對於重點企業的檢查和監管就放在二十五日之後吧，另外李局長和建軍同志你們兩個要在領導小組內牽起頭來，先起草一份調查報告，拿出一個初步結論交給我。」
「趙市長，我們明白了，我們一定會遵照您的指示去做的。」李局長和王建軍當即表態，「請問您還有什麼指示？」
趙長風本來還想交代什麼，又轉念一想，就擺了擺手，笑著說道：「暫時就這些了，今天你們忙了一天，辛苦了，明天是週六，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
趙長風輕易不表揚人，李局長和王建軍驟然間得到趙長風一句表揚，不由得骨頭都輕了二兩，滿面春風地走出了趙長風的辦公室。
李局長回到環保局局長辦公室之後，立即撥通了一個電話：「喂，王秘書嗎？我是環保局老李，請問林主任有空嗎？我想向林主任匯報點事情。」
「李局長啊？你等一下。」接電話的是市委辦主任林同兆的秘書王希望，他來到推開林同兆的門，說道：「主任，環保局李局長的電話，接不接？」
「轉進來吧。」林同兆點了點頭，拿起了電話。
「主任，我是老李啊，我要向你報告個好消息。」李局長激動地說道。
「老李啊，」林同兆拉長聲音說道：「什麼好消息？」
李局長說道：「趙市長剛才下了指示，讓大龍溪污染綜合治理領導小組提前執行市委今天上午通過的文件。」
「哦，這樣啊。我知道了，老李同志，你的精神非常可嘉，記著繼續和市委保持一致。」林同兆不鹹不淡地說了兩句，把電話掛斷。
李局長本來還想繼續說下去，可是電話裡已經傳來了滴滴的忙音。
「呸！不就是一個市委辦主任嗎？還真把自己當領導了。如果不是看在蔡國洪的份上，誰會尿你這一壺啊？」李局長憤憤不平地罵道：「整個一狗腿子。」
林同兆掛斷電話，立刻起身一路小跑來到蔡國洪的辦公室：「書記——」
「同兆啊，來，抽根煙。」蔡國洪正在吞雲吐霧，見林同兆進來，就打開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根扔給林同兆，可是方向卻偏了，林同兆側身一個箭步，雙手一合，將將把那根煙接住，「謝謝書記，謝謝書記。」
「坐吧！」蔡國洪用夾著香煙的手指了指面前的座位。
林同兆移開椅子坐下，摸出打火機把口中帝豪國風點著，美滋滋地抽了一口，感歎道：「書記，還是您的煙好抽。」
蔡國洪笑了笑，打開抽屜，摸出兩包帝豪國風，扔到林同兆面前：「同兆，拿著。」
林同兆也不客氣，嘿嘿笑著把煙裝進口袋，這才對蔡國洪說道：「書記，剛才環保局的老李來電話，說趙長風那邊已經下了指示，讓大龍溪污染綜合治理領導小組提前執行市委今天上午通過的文件。」
蔡國洪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並不說話，彷彿這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一樣。
「書記，我本來見趙長風在會議上投了反對票，以為他會在文件沒有下發之前搶著到重點企業突擊檢查呢，誰知道他卻主動服了軟。」林同兆一邊說著，一邊看著蔡國洪臉上的反應。
「同兆，你的修養比起趙長風還是有差距的啊。」林同兆是蔡國洪的心腹，蔡國洪說話並不背著林同兆，「這就叫做形勢比人強。大勢如此，不是他一個人所能抗衡的。」
「書記，謝謝您的指點，我也知道我這毛病，可是一時半會兒就是改不了呢！」林同兆撓了撓頭，又說道：「明天是週六週日，書記，您說劉光輝和趙長風會不會到天陽市或者省城去告狀？」
「告狀？告什麼狀？」蔡國洪臉色就有點不好看，用手叩了叩桌子，「同兆，你的眼界就不能放寬一點？這文件是常委會集體通過的，這是光明正大的事情，有什麼好告的？他們如果真的去向上級組織反映，那只能說明他們和你是一個檔次的。」
林同兆弄了個大紅臉，不敢說話。
蔡國洪知道他剛才的話說有點重了，就頓了一下，放緩口氣說道：「同兆，一會兒你通知一下市裡的幾個重點采金企業，讓他們這兩天提高警惕，小心著點。省環保廳弄了一個暗訪調查組，這兩天可能要下來。」
「書記，我這就去辦。」林同兆有了個台階，連忙退了出來。
看了看時間，該下班了，趙長風簡單收拾一下桌子上的東西，準備下班，明天是週六，他已經讓司機老邢做好準備，送他回中州——他已經一個多月沒有回中州了，方佳怡滿腹牢騷。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趙長風拿起電話，裡面傳來劉光輝的聲音：「長風，明天是週末了，有什麼安排？」
這個時候劉光輝忽然間問起這個問題，必然有原因，趙長風一時摸不清劉光輝的意思，就笑著說道：「市長，我還沒有考慮好幹什麼呢。」
劉光輝笑了笑，就說道：「要不，咱們倆做個伴兒，一起回中州？」
劉光輝家也安在中州，平日裡和趙長風都是各走各的，今天怎麼會忽然間邀請趙長風一起回中州呢？趙長風想了一想，就明白了，劉光輝這個意思其實是不想讓他回中州。因為今天上午常委會剛通過了決議，趙長風和劉光輝兩個人都投了反對票，下午下班後兩個人結伴一起回省城，邙北市別的領導知道了會怎麼想？當然，這個時候雖然非常敏感，但是如果兩個不結伴兒回去，倒也沒有太大問題，領導趁個週末回家休息是多麼正常的事情啊。可是劉光輝這麼一約他，正常的事情也變成不正常了。
那麼劉光輝為什麼會不希望他回去呢？趙長風想了一想，忽然間念頭轉到上午常委會結束劉光輝說的話上面，「山雨欲來」，劉光輝的意思是暗示邙北市要發生一些事情，可是會發生什麼事情呢？莫非，劉光輝也知道省環保局要派暗訪調查組下來，所以要回去避一避風頭，又因為趙長風是大龍溪綜合治理領導小組的組長，所以希望趙長風留在邙北市坐鎮，處理一些突發情況嗎？
想到這裡，趙長風就說道：「市長，真不好意思，這周小方的學校安排有活動，她要出去。她不在家，我回去就沒有意思嘍。下次吧，下次咱們再結伴一起回去。」
劉光輝見趙長風聽懂他的意思了，就笑著說道：「長風，這可不行啊，不能小方一不回家，你就放了羊啊。這次我就給你個面子，下次你再這樣，小心我到小方那裡告狀啊。」說笑著就掛斷了電話。
趙長風微笑著搖了搖頭，以他和劉光輝之間的關係，聽一句話還要猜上半天，那麼和其他領導之間說話，那層意思不知道要揣摩多久呢！
一邊想著，趙長風一邊撥通了方佳怡的電話：「佳怡，我……」
「趙長風，你是不是又不能回來了？」方佳怡不等趙長風說完，就直接打斷說道。
「嘿嘿，知夫莫若妻，」趙長風恬著臉說道：「還是佳怡瞭解我啊！」
方佳怡冷笑幾聲，說道：「趙老摳，回頭你瞅個機會，趕快把那破市長給我辭了。還是回到省裡安安生生地干個副處長吧，這樣至少我知道你天天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