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得失
公開選拔辦公室依然開著門，不過這次裡面又多了幾個人，趙長風伸頭看看，見那個女工作人員還在，就過去問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現在面試到第幾個人了？」
女工作人員看到是趙長風，就笑著說道：「大概還有十一個人沒有面試吧？」她抬手看了看手錶說道，「估計要到晚上九點多了。」
趙長風說一聲謝謝，來到大會議室，大多數面試者都在裡面，有些人已經顯得非常疲憊，尤其是那些還沒有輪到面試的候選者，對他們來說從早上八點等候到現在真是一種煎熬。可是他們不能有任何怨言，誰讓他們的面試成績不理想呢？
見趙長風施施然的進來，所有的面試者都把目光聚集在趙長風身上，還有個別人試著和趙長風套近乎：「你是省機關事務管理局的趙長風吧？我是省商業廳的……」
趙長風禮貌地回應了一下，並不深談。這時候，說什麼都不好。
到了下午六點半，考務組的工作人員過來，通知面試者說道：「現在到工作餐時間了，面試暫停四十分鐘。大家可以就近吃點飯，然後再過來，三十四號考生注意，七點十分準時到考場去參加面試，不要耽誤了時間。」
有人就埋怨，這面試安排的不科學，讓他們在這裡熬了這麼久。工作人員就黑著臉慍怒地說道：「你們熬？你們熬什麼了？你們可以休息，可以出去吃飯。考務組的考官包括趙省長、張廳長他們可是連軸轉，中餐和晚餐都在考場內用盒飯來解決，你們還不滿意？」
眾人不敢說話，紛紛地起身到外面吃飯。
那個商業廳的面試者姓郭魯明，年齡看著比趙長風大上個兩三歲，他到趙長風面前說道：「趙長風，我們廳裡也就我一個人來參加面試，晚上一個人吃飯沒有意思，你也是一個人，不如咱倆找個地方喝幾杯？」
趙長風就笑了，說道：「晚上要公佈面試結果，中選者領導可能還要叫過去談話，你就不怕到時候領導嗅著你滿身酒氣？」
郭魯明無所謂地說道：「反正我是陪太子讀書，根本沒有希望入選。領導怎麼可能找我談話？」說到這裡，郭魯明笑了起來，說道：「對了，趙長風你倒是大有希望入選，所以不能喝酒呢！這樣吧，我們只吃飯，不喝酒，如何？」
趙長風擺了擺手，說道不餓，中午吃點多了點，現在沒有食慾。郭魯明聳了聳肩膀，笑著說道：「也好，回頭再找你喝也不遲。」說著揮揮手，轉身出去，一點都沒有被拒絕著的尷尬，態度瀟灑之極。
趙長風望著郭魯明的背影，心中思忖道，看起來這個郭魯明不像是趨炎附勢之徒，不會是因為自己有趙強的背景特意過來結交了吧？
七點十分，面試繼續進行。到了九點半，終於最後一個面試者從考場中走了出來。大家都興奮起來，面試終於結束了，結果馬上就揭曉。
考務組的工作人員過來說道，選拔辦的領導們還要再討論一下，匯總一下成績，結果半個小時就出來。
趙長風的心也懸了起來。他躲在角落裡，靜靜地看著手錶上的秒針一格一格地跳動著，往日覺得轉動飛飛快的秒針此刻竟然顯得分外緩慢。趙長風深深呼吸了兩口氣，抬起頭來，只看到一雙亮晶晶地眼睛看著他，卻是郭魯明。郭魯明見趙長風目光和他接觸，就笑著打了個招呼，端是氣定神閒。
趙長風頓時就覺得自己過於浮躁了，在氣度休養方面比之這個郭魯明就落下了下風，看來自己還是差一些火候，需要繼續歷練啊！
這一分心，趙長風也不覺得時間難捱了，他甚至開始琢磨這個郭魯明究竟是什麼意思，揣著什麼目的過來接近他呢？
就在這時，忽然聽見喧嚷的聲音，會議室所有的面試者都站了起來，趙長風抬頭一看，卻是人事廳張廳長和幾個人一起進來了，張廳長神態有些疲憊，他手裡拿著一份名單，想來是過來宣佈面試結果的。
果然，張廳長站到大會議中間，雙手往下壓了一壓，「大家都坐下！」張廳長聲音略帶沙啞地說道：「同志們，經過考務組領導們的綜合評定，大家的面試成績已經出來，其中前十名為這次中原省公開選拔副處長活動的優勝者，將會被組織上安排到副處級的工作崗位上進行為期半年的考察使用；剩下的二十名同志心中也不要沮喪，你們雖然沒有被錄用，但是你們也不是失敗者。能夠在全省省直機關二百多名幹部中脫穎而出，說明你們本身就是青年幹部的佼佼者。這次沒有通過面試不是說你們不優秀，只是別人更優秀而已。況且你們還年輕，以後的機會還多的是，你們不要氣餒，要繼續嚴格要求自己，努力工作努力學習，爭取在下次公開選拔活動中脫穎而出。」
會議室內鴉雀無聲，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等待張廳長宣佈最後的結果。
「下面，我來宣佈這次中原省公開選拔副處級幹部的優勝者名單，」張廳長停頓了一下，提高聲音說道：「第一名……」
所有面試者下意識地把目光聚集到趙長風身上。
「第一名，錢肖迪！」
一個不起眼地黑胖青年臉上掛著謙遜的微笑，站了起來，向張廳長躬身致敬。
「坐下，下一個我宣佈的名字的人不要站起來了。」張廳長擺了擺手說道。
錢肖迪欠身坐下，臨落座時，他的目光掃了所有的面試者一眼，雖然臉上還是謙遜的微笑，可是任誰都能看出這謙遜微笑後面隱藏的趾高氣揚。
趙長風心中有一些失落，但是他並不緊張。也許他筆試成績太出色，所以面試成績主考官們會有意壓上一壓，以免引人注目？
「第二名，張昭凡。」
另一個有點早衰的面試者得意洋洋地攥了攥拳頭。
……
名單一個一個讀下去，所有人包括趙長風自己都以為在意料之中的那三個字始終沒有出現。
「第九名，陸大道。」
一個戴眼鏡的青年幹部立刻摘下眼鏡，掏出眼鏡布興奮地來回擦拭眼鏡。
趙長風的心猛然間揪了起來，一種不祥地預感籠罩著他全身，他開始害怕張廳長宣佈第十名的人選了。趙長風甚至希望地球立即停止轉動，讓時間到這一刻就停頓下來，這樣第十名就永遠不用公佈出來，趙長風就不用知道他是不是這未公佈出來的第十名了。
張廳長掃了一眼大會議室，從一張張期待的臉上飛快地掃過，當他看到趙長風時，略微停頓了一下，目光和趙長風對視了一下，然後飛快地移開。
趙長風一下子就讀明白了，張廳長目光中含義，有些遺憾、有些無奈甚至有些不解，這些東西混合在一個手握重權的廳級幹部中，是想要告訴趙長風什麼，還用問嗎？
趙長風知道，最後一個名字他不用聽下去了，他甚至想立刻起身奔裡這大會議室，可是趙長風知道，他不能走，他必須像一個犯人一下守候在這被告席上，等候命運的法官宣讀對他命運的判詞，雖然趙長風早已經知道這判詞的內容。
「第十名，王曉霞。」
「啊！」一個尖利的女聲發了出來，大家扭頭看去，只見一個二十七八歲的漂亮女幹部緊張地捂著自己的嘴，顯然她也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這個王曉霞是三十個面試者中唯一的女性，她雖然早就得到了承諾，可是當前九個都沒有聽到她的名字時，王曉霞已經有些絕望了，因為這個時候，趙省長的侄子趙長風的名字也一直沒有公佈出來，那麼毫無疑問，第十名一定是趙長風了，她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想到這裡，王曉霞甚至不禁開始憤恨那個對她信誓旦旦做出承諾的人。她真傻，竟然傻到相信一個男人在床上的諾言。
可是王曉霞立刻就發現她錯怪了那個男人了，因為張廳長的嘴裡竟然宣佈出她的名字，所以王曉霞不由自主地叫出聲來。
「好了，以上宣讀過名字的幹部們回去準備一下，三天後來人事廳報到，接受為期半個月的強化培訓。」張廳長說最後宣佈：「本次中原省省直機關副處級幹部公開選拔活動到此結束，大家可以回去了！」
張廳長揮了揮手，轉身在工作人員的簇擁下走了出去。
會議室內頓時亂作一團，那十個優勝者個個都得意洋洋，臉上掛滿了喜色，可是卻強裝作一副謙虛的樣子對旁邊的同伴說道什麼「運氣」、「僥倖」之類的話語。此時所有人都忘記了趙長風，忘記了這個是趙強副省長侄子的人。
面試者漸漸散去，會議室內只留下趙長風孤獨一人。趙長風望著空蕩蕩的一片狼藉的會議室，覺得他的心就如同這滿地碎屑的會議室一樣凌亂不堪。
「趙長風，走吧。」一個聲音在趙長風身旁響了起來，趙長風抬頭一看，卻是商業廳的郭魯明，他拍了拍趙長風的肩膀說道：「要相信自己！這不過是一次考試而已！人生有很多次這樣的考試呢！」
趙長風心中溫暖了一些，站了起來，對郭魯明說道：「謝謝！」
郭魯明就燦爛地笑了起來，說道：「客氣什麼！趙長風，你不知道吧，我和你是校友呢！」
「校友？」趙長風愣了起來。
郭魯明說道：「我比你大四屆，是貿易系的學生，你剛進校門的時候我正好畢業。後來我在朱校長那裡聽說過你的名字，說你在省機關事務管理局上班。本想去找你，又覺得太唐突。沒有想到這次公開選拔能夠和你同場競爭。剛才人太多，我沒有和你過多攀談，怕別人誤會我，呵呵。」
趙長風就不好意思笑了起來，「原來是學長啊，真不好意思，剛才怠慢了！」
郭魯明說道：「是我太冒昧了，沒有介紹清楚。」說著掏出一張名片遞給趙長風：「這是我的名片。」
趙長風接過來一看，上面寫著中原省商業廳企業處二科副科長。趙長風就連忙掏出一張名片還了回去。
郭魯明笑呵呵地接過名片，對趙長風說道：「長風，讓你見笑了，學長沒有什麼後台，參加工作七年了，現在還是一個小小的副科長。這次來參加副處長公開選拔，估計也是陪太子讀書，但是好歹是一個機會，就過來試一下。」
這時外面傳來人事廳工作人員的聲音：「你們兩個快走吧，我們要鎖會議室的大門呢。」
郭魯明連忙說道：「我們馬上走。」
趙長風站起身來了，和郭魯明出了人事廳。
「郭哥，本來應該請你吃飯呢，可是現在太晚了，我要回去了，改日我一定到商業廳登門向你賠罪。」趙長風有些遺憾地說道。
郭魯明哈哈大笑，拍著趙長風的肩膀說道：「長風，誰跟誰啊？老校友了，客氣什麼？那麼我就在商業廳恭候你的大駕了！」
趙長風說道：「郭哥，你放心，我一定去！」
和郭魯明分手後，趙長風給方佳怡打了個電話，方佳怡果然正在宿舍等著他呢。
「長風，辛苦了！」方佳怡笑著說道：「結果怎麼樣？理想不理想？」
「回去再說吧。我馬上就到。」趙長風淡淡地笑了一下，掛斷了電話。
出租車到機關事務管理局宿舍樓停下，趙長風邁步上了樓，剛到門口，方佳怡就從裡面打開了門：「長風，我聽到出租車聲音了呢！」
趙長風進去關上了門，平靜地對方佳怡說道：「佳怡，對不起，我努力了，但是沒有……」
方佳怡一下子摀住了趙長風的嘴，笑嘻嘻地說道：「長風，無所謂。不就是一個副處長嗎？我是看你那麼在意，才在意呢！其實對我來說，你最好什麼都不當，在家安安生生地當一個家庭婦男，好好地照顧我。」
聽了方佳怡的溫言溫語，趙長風的心頓時溫暖起來，他緊緊把方佳怡抱在懷裡說道：「佳怡，你對我真好！」
方佳怡也乖乖地貼在趙長風的胸膛上，感受著他雙臂上傳過來的力量。嗅著趙長風身上熟悉的氣息，方佳怡不由得漸漸迷醉了起來，她喃喃地說道：「長風，長風，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嗎？今天我就再給你吧……」
趙長風卻一下子清醒過來，他拍了拍佳怡的後背，說道：「佳怡，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方佳怡猛然抬起頭看著趙長風道：「怎麼？長風，你不喜歡我了嗎？」
趙長風苦笑道：「佳怡，你就是我的一切，我怎麼會捨得不喜歡你呢？只是我沒有完成自己的誓言，沒有臉要你！」
方佳怡膩在趙長風懷裡，扭動著火熱地身體說道：「長風，這和你的誓言無關，是我主動給你的。我想要，我真的很想要！」
方佳怡聲音越來越低，也越來越誘人……
趙長風小腹處一股慾火升騰起來，他咬了一下舌尖，讓自己清醒過來：「佳怡，不行！謝謝你的好意，只是我真的辦不到。」
方佳怡就笑了起來，從趙長風的身上爬了起來，用小手輕輕拍了拍趙長風的臉頰，狡黠地一笑，說道：「長風，你果然是一個重誓言的男人。我沒有看錯你！」
「什麼？敢情你剛才在捉弄我啊？故意考驗我是不是？」趙長風露出一個奸詐之極的笑容，「嘿嘿，可惜你看錯了，我偏偏是一個不守諾言的男人。來吧，今天就給我吧——」說著作勢向方佳怡撲去。
「救命啊！」方佳怡光著腳跳下沙發，跑到臥室裡把門關上，在裡面死死地頂住那扇門。趙長風笑嘻嘻地在外面推著，兩個人半真半假地鬧了一陣，方佳怡首先舉手投降，她笑著喘氣說道：「不行了，長風，我不跟你玩了，我一點力氣都沒有。」
趙長風推開房門，方佳怡就坐在地板上，半倚著床身，吃吃地笑著。
趙長風過去翻身坐在佳怡的身旁，真誠地說道：「佳怡，真的謝謝你！」經過剛才一陣打鬧，趙長風低落的心情好多了。
「對嘛！拿得起放得起才是個男人嘛！」方佳怡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趙長風的肩膀，「這才是當初我看上的趙老摳。不就是一次副處長競聘嗎？你才二十四歲，機會還多著呢！」
趙長風點了點頭。
方佳怡又說道：「長風，明天收起心情來，好好上班，好好工作，別讓別人看扁了咱，一起選拔失敗了，就無精打采的，不算個男人。」
趙長風大笑，「佳怡，你放心吧，別來安慰我了。我已經想通了，明天就大大方方地去上班，別人誰敢看不起我？我是去參加選拔失敗了，可是很多人連參加選拔的機會都沒有，他們連當失敗者的資格都沒有，憑什麼來嘲笑我這個失敗者？」
「對，就是這個樣子滴！」方佳怡笑著站了起來到外邊穿鞋，「長風，既然你沒事了，就送我回去吧。」
「行，送老婆大人回家，是一個男人神聖使命！」趙長風嬉皮笑臉地說道。
「切，誰是你老婆？」方佳怡白了趙長風一眼，說道：「連個正式求婚的儀式都沒有，就想著一心佔我的便宜了。」
趙長風連忙說道：「好，好，佳怡，回頭選個黃道吉日，我正式向你求婚。」
方佳怡甜甜地一笑，伸手拽了拽趙長風厚實的耳垂，說道：「趙老摳，這可是你說的啊，可一定要算話。到時候要送我一顆大大的鑽石戒指做訂婚禮物，你可不許心疼！」
趙長風嘿嘿一笑，說道：「我是趙老摳，到時候送你一個生銹的螺絲帽當戒指湊合一下吧。」
「哼，你敢！」
與此同時，趙強家裡也上演一幕精彩的對話。如果是參加面試的那些年輕幹部，就能夠認出來，站在趙強對面那個畢恭畢敬的三十多歲的幹部就是這次面試的第五名朱大林。
「趙叔叔，這次真的謝謝你了！」
「朱大林，這次給了你機會，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趙強眉頭微微皺起，「還有，你回去告訴你父親，我只會破例一次，這種事情不要再有第二次了。」
「趙叔叔，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朱大林畢恭畢敬地說道：「那我就不打擾趙叔叔休息了。先告辭了！」
趙強靠在沙發上，叮囑了一句：「路上小心，以後沒事不要到我這裡來了。」
朱大林走後，劉曉燕從臥房裡出來，嗔怪地看著趙強：「老趙，你這次可把長風那孩子給坑苦了！」
趙強微笑道：「曉燕，長風還年輕，以後機會還多。可是這個朱大林今年都三十五了，這時候不提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誰讓我們當初下放的時候欠他父親的人情呢！」
「可是你也沒有必要這樣對長風吧？」劉曉燕依舊埋怨道。
「曉燕，你已經是副廳級幹部了，不要再這樣感情用事了！」趙強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本來這次我也是想給趙長風的機會的，可是他不該到處宣揚我是他叔叔，這件事情弄得全省委省政府所有大小幹部都知道了，你讓我怎麼辦？如果我把他選上去，不是明擺著給別人把柄嗎？常務副省長的位子不好坐，多少人多盯著這個位置呢！」
「老趙，我總覺得長風不是那種人！」劉曉燕說道：「長風和靈兒認識那麼長時間，也從來沒有主動來到咱們家開口求過什麼事情，後來是靈兒主動把他帶過來的。這次公開選拔他事先也沒有活動，只是等筆試獲得了第一之後才過來的，看他當時的表情就知道，他以前從來沒有幹過這樣的事情……」
趙強搖了搖頭，「婦道人家，還是太感情用事！這件事情不是趙長風傳出來的還能是誰傳出來的？以前趙長風沒有過來找我們，是因為覺得沒有到必要的時候，好鋼要用在刀刃上。與其求我們辦很多小事，不如在關鍵時候向我們張口讓我們幫他辦一件大事。這次副處級公開選拔就是這樣，趙長風這個時候放出風聲，就想利用我的關係讓那些主考官們網開一面。」
劉曉燕沉默半天，說道：「那我也覺得無可厚非，誰不想要求進步？你不幫他就不幫他吧，不能反過來利用他啊！」
趙強大笑，指著劉曉燕說道：「曉燕，你想想看，即使我不利用趙長風，也照樣是這個結果，反正傳言已經滿天飛了，我是不會讓他通過這次選拔的。既然都是這樣的結果，何不充分利用一下呢？現在大家都知道了，趙長風是我趙強的侄子，而我趙強的侄子在這次公開選拔活動中表現那麼優異，都被刷下來了，誰還敢說這次公開選拔活動不公平，誰還敢說我趙強是徇私舞弊的人呢？」
劉曉燕低頭不說話。
趙強又說道：「再說，趙長風這次副處長公開沒有選拔上，看著是吃虧了，可是實際上會吃虧嗎？不會，他雖然失去了副處長的機會，那是因為本來就不可能輪到他，失去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無所謂失去；可是趙長風得到的東西卻是別人夢寐以求都得不到的東西——現在所有人都知道，趙長風是我的侄子，沒有任何人會懷疑這一點了，就是因為我在面試前的那次公開表態。既然趙長風是我的侄子，即使這次選拔不上副處長，那麼下次別人會不給他機會嗎？」
趙強笑呵呵地說道：「你看看，被我這麼一利用，他的犧牲就有了價值。這樣一來，他就在下次類似的活動就佔了先機，獲得了很大的便宜；而我又在這次副處長公開選拔活動中贏得了名聲，再一次樹立起鐵面無私，剛正不阿的形象。」
劉曉燕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說道：「老趙，我不管，下次你一定要給長風一個機會。」
趙強笑容收了起來，淡淡地說道：「機會我是會給的，但是要看他能不能把握住！」
中原省副處級公開選拔的結果當天夜裡就傳遍了省直機關。人們津津樂道的就是這次副處級公開選拔竟然爆出最大冷門，就是最熱門的候選人省直機關管理局的趙長風竟然落選了，這比當初聽說趙長風是副省長趙強的侄子的消息更令人吃驚！有人甚至開始懷疑當初傳得沸沸揚揚的趙長風是趙強侄子的消息是否準確。可是有人說趙強確鑿無疑地是趙長風的叔叔，因為這次面試前，趙強當著所有考生的面和趙長風親切交談，諄諄關愛之心溢於言表。
那些在面試前公開大罵這次副處長公開選拔不公的人都乖乖的閉上了嘴巴。另外十九個面試的落選者也無話可說，連副省長趙強的侄子都沒有選上，他們還能抱怨這次公開選拔副處級幹部有什麼內幕嗎？
一時間副省長趙強鐵面無私的形象深入到省直機關所有幹部的人心當中去，人們看到趙強的時候目光中就特別多了一層尊敬的含義。
省委省政府一些對當初趙強堅持要舉行這次副處長公開選拔活動持懷疑目光的領導也改變了看法。看來趙強果然是有一套辦法，竟然把這麼複雜的事情如此乾脆利落地處理好，讓所有幹部群眾沒有絲毫怨言，還贏得了一片讚譽之聲，真的讓人不能不佩服趙強的手段。還有一些領導向趙強遞了條子，推薦了副處長的人選，雖然趙強並沒有給他們面子，讓他們推薦的人選落選了，但是他們卻無法說趙強一個不字。趙強連自己的侄子都不給面子，更何況是他們的親屬呢？想想也是，趙強站在那個位置上也不容易，就十個副處級指標，寫條子的領導數量遠遠超過十個，而且有的領導還不止遞一個條子。趙強也只有這樣大公無私，才能鎮得住這個場面啊！
對於這些，趙長風一概不理睬，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當中去，想著如何搞好業務部的工作，幹出一番成績出來。
趙長風本來以為，他這次落選了，局裡的領導包括資金管理中心的領導和同事對待他的態度可能有變化，沒有想到，領導們和同事們對待他更加熱情起來。趙長風剛開始以為是局領導和資金管理中心的領導和同事們是同情他，所以做出一副熱情模樣來安慰他。仔細品味了一下又覺得不對，真正的關心和做作出來的關心之間的異同趙長風還是能感覺出來的。周圍的人是真正的關心他，一點假都沒有。沒有絲毫對他落選副處長表現出幸災樂禍的樣子。
趙長風剛開始還有點奇怪，想不通，以為是自己的人緣好，人品好，後來仔細琢磨，才猛然想起，他只顧得沉浸在這次副處長選拔失敗帶給他的負面影響上了，沒有考慮到也會給他帶來一些正面的東西。比如趙強那次當著那麼多考生，那麼多廳局領導和他打招呼，不是等於向眾人表態，他趙強和趙長風之間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嗎？
對啊！只要有趙強這層關係在，即使趙長風連科長都不是，哪怕是一個最普通的科員辦事員，省機關事務管理局又有哪一個領導幹部敢小覷他趙長風？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之間又到了九七年年底了。八月份那次省直機關副處長公開選拔早已經被人忘卻，省直機關所有幹部都齊心協力，共同抵抗著亞洲金融風暴對中原省經濟的侵襲。
中原省經濟增長開始衰減，金融機構也大受影響，開始收縮銀根，壓縮信貸規模，其中信貸規模壓縮力度之大，竟然影響到了開始於九六年底的全省住房制度改革。中原省住房信貸公積金管理中心竟然提供不了住房信貸，滿足不了幹部群眾申請公積金貸款的要求。
可是與此同時，負責省直機關幹部住房信貸的省機關事務管理局資金管理中心卻能向幹部提供充足的住房信貸。
按照分工，中原省住房信貸管理中心歸財政口，由省長張文利負責；而省直資金管理中心卻歸常務副省長趙強負責，現在省長負責的中原省住房信貸管理中心出了問題，副省長趙強負責的省直資金管理中心資金卻綽綽有餘，這能不讓張文利大為光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