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八碗直搗黃龍
王鈺長子王戰的誕生,恰逢前線西北軍傳回軍報,攻克上京。在這炎炎夏日,雙喜臨門,雖然長江這條巨龍正在興風作浪,但絲毫影響不了大宋百姓的歡慶。上至達官顯貴,下到販夫走卒,無不為國家事情而感動振奮。
壓抑了一百多年的民族情緒,在這個夏天爆發出來。在這種時候,皇室趙家出來錦上添花,兩宮皇太后以皇帝趙允同的名義降下詔書,冊封王鈺長子王戰為宋國公,食邑八千戶,並因為國家雙喜臨門,決定大赦天下,開恩科。
趙家這種舉動,別說天下人感到吃驚,就連王鈺本人也沒有想到。一個剛剛出世幾天的孩子,就被封為國公。這固然是對王鈺的尊重,但對國家來說,並不是好事。因此,他立即上奏,懇請皇帝收回成命,所謂無功不受祿,王戰還未滿月,對國家社稷無尺寸之功,若受封國公,豈是讓天下人議論,讓前線將士寒心?
兩宮皇太后堅持冊封,王鈺再三拜辭,最後皇室不得不更改詔命,改封王戰為郡公。王鈺仍舊拒辭不受,但見皇室態度堅決,最後折衷一下,封其子為永安縣公,食邑三千五百戶。消息傳出,軍民人等無不讚譽王鈺的謙恭。
歷史上,漢代大將軍衛青的三個兒子,也是剛剛出生就被封了侯,王戰這個小傢伙,比之前輩,有過之而無不及。作為相父攝政王長子,他的出生意義重大,這個還在哇哇啼哭的嬰兒,肩膀上的責任已經無可逃避的擔上了。
古人云「長幼有序」,在一個家族中,嫡長子的身份非常重要,他常常會繼承父業。王戰。被視為王鈺的接班人。當然,在某些大臣和將軍們眼裡,他更具有「太子」地意義。而這個孩子,不但有嫡長子的身份,他還有一個優勢,他身上有趙家的血統。這會為將來的事情,提供相當大的便利。
王戰出生給王鈺帶來的喜悅,不久便被前線戰事不利消磨殆盡。八月。大將軍林衝上報,在龍化,儀坤一線被金軍大部隊拖住,久戰不克。女真軍隊,堅守不出,白天免戰,夜晚襲擾,敵進我退。敵退我追。讓宋軍最精銳的南府軍吃盡苦頭。他們表現出了高度的愛國情操和決死地勇氣,就連跟隨林沖一起出征的原金國大臣,帶著金廢帝的詔書,也絲毫不起作用。
據查,在龍化儀坤一線指揮的金國將領。乃是女真名將,胡沙虎,一位還不滿二十歲的年輕將領。
讓人吃驚的是,胡沙虎手握重兵。卻任由上京皇城被大宋西北軍攻破,而不回師救援,他甚至下令燒掉了橫河上的大橋,斷了自己的退路,要與宋軍背水一戰。
王鈺聞訊後,急令幽州造辦局,不惜一切代價運送火炮入草原,協助大將軍林沖作戰。他地原話是。就是拿一千門炮把城牆轟塌,也要把這上京的兩支翅膀給我打斷。
宋軍北伐,力求速勝,因為遠離後方,後勤保證是一個大問題,必須速戰速決。所以出征之時,所有部隊都是輕裝上陣,當時上上下下都認為。金國的最後一點精氣神已經被宋軍打掉了。此次北伐,易如反掌。
事實證明。不管是王鈺,還是軍中將領,都輕敵了。女真人固然接連戰敗於大宋,但之前的戰爭,都是金軍進攻,宋軍防守。但此次作戰,是金國的衛國戰爭,為了守護他們地土地,女真人勢必拚死抵抗。
再加上,兀朮戰敗於韓毅後,痛定思痛,此次不再冒進,而是步步為營。大膽的放棄了離大宋較近的城市,收縮兵力,與宋軍周旋到底。這個策略,無疑是非常英明的,這給遠來地宋軍部隊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不能再這麼打下去,我軍糧草有限,若不速勝,只能無功而返。」吳用盯著地圖,嚴肅的說道。
王鈺看了半晌,忽然歎了口氣:「本王錯了,我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小看了女真人。」
「王上,勝敗乃兵家常事,一時的失利無足輕重,這不是您的責任。」韓世忠勸道。
「不,就是本王的責任,戰略是我親自製定的,但我犯了輕敵的錯誤。必須馬上調整,本王認為,不應該以佔據城池為最終目地,而應該以消滅敵人有生力量為重。軍隊給他打沒了,金國就是一隻沒牙的老虎。傳本王諭令,西北軍董平部,馬上回師,與大將軍林沖部,兩面夾擊,務必全殲龍化儀坤一線的全部金軍!」
王鈺不知道,這兩座城裡,有金國精銳部隊十三萬餘人。如果拔掉這一根釘子,金國半壁江山就盡入漢人之手。但如果把這兩座城以東的地區完全蕩平,這裡就是擺了一百萬軍隊,也不過是孤城。
「王上,不妥,這一線有多少敵軍,還不清楚。如果把兩路大軍都擺在這裡,消耗極大。臣認為,應該讓南府軍釘在這裡,西北軍繼續往東推進,與東北軍蕭充部遙相呼應,直搗黃龍府。那是遼金兩朝重鎮,打掉黃龍府,金國就完了。」韓毅明白無誤的否定了王鈺的策略。
眾臣都為他把捏了一把汗,大司馬真不會作人,居然當面否定王上。吳用更是替他擔心,韓毅啊韓毅,你身上背著案子,雖然有免死金牌,可那是王上賜的,說剝奪就剝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王鈺臉色不太好看,是人都好面子,又特別是男人,韓毅當面提出異議,這讓他有些不快。但想到韓毅是這裡唯一打進過金國的人,他還是說道:「大司馬地理由還不夠充分。」
韓毅馬上蹲下身去,指著日後地「內蒙古」一線對王鈺說道:「王上,請看,這一帶,我軍已經經過,完全沒有敵人。大定府以南地區。也全數入我之手,金軍的勢力範圍,僅限於上京到長白山這一段。如果把兩路大軍擺在龍化儀坤一線,沒有意義。甚至可以從南府軍中分出一部,直搗黃龍。再讓西北軍,東北軍,一起往東掃蕩。如果有可能,讓高麗軍隊越過鴨綠江。順著長白山往北推進,四路兵馬掃蕩女真發源地,焉能不勝?若東方一平,二十餘萬部隊回師打區區龍化儀坤,就算不打,困也困死他。」
王鈺仔細看著地圖,眼下,日後地河北省全境。遼寧省一部都在宋軍手裡。金軍控制的地區,只有日後地吉林,黑龍江,以及內蒙古一部。如果集中兵力,掃蕩東三省。再回過頭來解決內蒙古這一部分,金國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更何況,這種假設,只把宋軍計算在內。還沒有算西遼國的十多萬兵馬。至於高麗軍隊,還是不要用的好,以前已經見識過他們的戰鬥力,估計連當年的西夏軍隊都能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這種軍隊,打掃戰場都不夠格。
幾位文武大臣都看著王鈺,他們心裡都明白,大司馬的戰術比王上要好,但卻不敢說破。就看王上能不能從諫如流了。
王鈺的確有些為難,倒不是為難要不要聽從韓毅地建議,而是為難是不是要把自己一手締造的南府軍擺在那裡圍城。林沖的部隊,是當年幽雲南府軍嫡系,戰鬥力全國稱雄,董平的西北軍是在河北操練的新軍,論戰鬥力和裝備都不能和南府軍相比,掃蕩東三省是攻堅戰。南府軍去更合適。
「讓董平的西北軍從上京下來。接替林沖圍困龍化儀坤,只圍不打。後勤不是問題。讓幽雲十六州源源不斷的給我輸送給養過去。一月不成,我圍他半年!南府軍往東推進,與東北軍一起,掃蕩女真舊地。」
眾臣一聽,都明白王上的意思,西北軍是新軍,戰鬥力自然沒有天下聞名地南府軍強,要是碰上硬骨頭,南府軍更合適。
「王上英明!若如此,金國滅亡,當在三月之內。」吳用拈鬚笑道。
「不要盲目樂觀,小心駛得萬年船,驕兵必敗啊。」王鈺不無嚴肅的說道。
千里之外,上京皇城。
女真百姓,還沒有完全從韓毅遠征軍攻破城池的恐懼中解脫出來,漢人又來了。這一次,是六萬大軍,攻破城池後,將守城的金軍全部處死,斬首八千餘級。甚至連平民百姓也不能倖免,宋軍入城,搶奪三日。從皇宮搶到民宅,從金銀珠寶到美貌女人,無一倖免。
這一日,宋軍開始集結,有撤走的跡象。老百姓求神拜佛,祈求著這支虎狼之師趕緊撤走,還多災多難地上京城以寧靜。
上京皇宮,自宋軍入城後,被踐踏得面目全非。宮裡來來往往,全是宋軍士兵,值錢的東西被搶奪一空。不過,金國似乎事先準備,皇宮裡根本沒有多少黃白之物,估計是已經轉移走了。
此時,金國皇帝召集大臣議事的宮殿裡,站滿了宋軍將領。他們簇擁著一位年約四旬,儀表堂堂的將軍,此人便是西北軍統帥,當年梁山上一員虎將,雙槍將董平。
「都護,這根柱子上面地文章就是大司馬當日寫下的,您看,上面的刀鋒跡象還是新的。」一員戰將指著那根柱頭說道。倒是奇怪,韓毅兵馬撤退之後,女真人居然沒有把這根柱子上的墨跡抹掉。
董平斜著眼看了半晌,笑道:「大司馬口氣不小,結果呢?他現在在京城養尊處優,衝鋒陷陣,卻是咱寧夏都護府在干。知道為什麼嗎?」
「卑職等不知,請都護明示。」一班戰將問道。
「韓毅是徵宗先帝的舊臣,你說王上能放心他嗎?本官自政和年間起,跟隨王上,南征北戰,出生入死,對王上忠心耿耿,如果不是這樣,王上豈會讓我鎮守西夏?這一仗,咱們打得漂亮,證明西北軍不比東北軍差。明天一早,集結部隊,繼續前進,稍慢一步,功勞就是別人的了。」董平洋洋得意。聽得一班部將頻頻點頭,誰都知道,董都護是王上的親信,跟著他,前途無量。
「都護您看,那個座位就是金國皇帝地寶座。」
董平抬頭一看,突然把戰袍一掀,右手握刀,快步上前。踏上殿內最高處,他忽然轉頭,俯視眾將笑道:「我軍攻破金國都城,女真滅亡,只在朝夕之間。這金國皇帝的寶座,本官也給他坐一坐,諸位以為如何?」
這一下子眾官不再紛紛附和了,當年梁山賊寇被王上招安,派去打方臘。得勝之後,那梁山兵馬中有一個不怕死的傢伙,叫阮小七,竟然膽大包天,在方臘的皇宮裡,坐龍椅,穿龍袍,打馬狂奔。事後被人告發,差點掉了腦袋。
見眾將不言語,董平輕哼一聲,一屁股坐了下去。他剛坐下,外面奔入一員小將,大聲說道:「報,都護,城北二十里外,發現金軍騎兵蹤跡!」
「嗯?有多少兵馬?」董平馬上來了精神。
「牧哨探得敵軍約有數千之眾,敵軍似乎正在集結。」那小將回答道。
上京淪陷,金軍必然奪回,此時在城北集結兵馬,必是來攻城。董平起身拔刀:「傳我號令,全軍集結,出北門擊破金軍!」
眾將轟然應諾,紛紛奔出皇宮,集結所部兵馬,就要出城迎敵。那上京城裡,瞬間炸開了鍋,宋軍士兵攜帶著大包小包的財物,綁在馬背上,紛紛向北而去。
董平站在皇宮門口,見滿城士兵爭先恐後,不無得意的笑道:「旗開得勝,全軍士氣高漲!只要咱們保持這高昂的鬥志,他韓毅能封郡王,我董平也可以!」
「都護,士兵們攜帶財物,作戰不便,請令其丟棄。」旁邊部將建議道。
「不必了!弟兄流血流汗,帶點財物算什麼?那城外不過數千兵馬,我一鼓便可擊潰他們!牽馬來!」董平大手一揮,提起他賴以成名的兩桿花槍,就要親自上陣。
就在此時,一騎飛奔而來,眾人側目,那是紅翎信使,專門傳達朝廷軍令。
「王上手諭,董平接令!」信使在馬背上高聲叫道。他代表朝廷而來,自是不用向董平行禮。可董平聽後,卻不下馬,指使部下取過軍令,打開看了起來。
剛看第一眼,他就變了臉色,越到後來神色越見陰沉,最後將王鈺手諭一合,哼道:「王上不公!」
部將見狀,紛紛詢問。董平不滿地說道:「王上令我馬上出發,趕到龍化儀坤一線,接替林大人圍城。還嚴令我不得再孤軍深入,不得往北推進。什麼道理!」
眾將見他發怒,面面相覷,最後一將大著膽子說道:「都護,既是王上手諭,我等自當遵從才是,是否馬上南下?」
那董平此時卻多了一個心眼,朝廷軍功制度,斬首敵軍是一個重要指標。此時幾千金軍就在城北二十里外,若就此放棄,豈不可惜?王上這道軍令,擺明了就是要讓南府軍立功,不相信我西北軍地戰力。
若不再打一個勝仗,我董平戰後如何立足?幾千兵馬,也要不了多少時間,且待殲滅了他,再南下圍城,也不算違抗軍令。
一念至此,遂收了王鈺手諭,下令全軍出城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