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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十五章 司隸危機(六) 文 / 雪戀1988

    第十五章司隸危機(六)

    馬玩站在一輛堆滿糧食的大車頂部,望著遠方的血狼鐵騎軍,心裡沉甸甸的。

    接到成公英全軍覆沒的消息他很震驚。血狼鐵騎第一戰就給了聯軍當頭一棒,而且還擊斃了一員大將,這是自今春聯軍攻打司隸和涼州以來最慘重的一次失敗,也是今年的第一場失敗。但是對聯軍來說,這場失敗重要的不是成公英的陣亡和兩萬士兵的損失,而是對聯軍士氣的打擊,這場失敗在聯軍的首領和士兵們的心理都蒙上了一層不祥的陰影。

    幾年前,西涼軍的首領邊章突然去逝,然後西涼軍就像丟了魂魄一樣,連戰連敗,最後導致了西涼軍全面崩潰。這是一個巨大的陰影,一個烙刻在西涼軍所有官兵心裡的一個痛苦而恐懼的印記。

    在韓遂的指揮下,重新發展起來的西涼軍打了一個又一個的勝戰,每個人幾乎忘卻了這個恐怖的烙印。但平陵一戰,北疆軍的突然勝利,就像一把鐵錘,重重地砸在每個人的心裡,失敗的陰影再次凸現出來。

    一里之外的平原上,黑壓壓的騎兵正從北面的小山丘後面不斷地飛馳而出,迅速集結到平原中央的幾面巨大的戰旗下。隨著騎兵的增多,方陣越來越大,戰旗越來越密集,雄壯威猛的氣勢越來越濃烈,凌厲駭人的殺氣摻雜在緊張窒息的戰爭氣氛中,慢慢地,無聲無息地籠罩在定興渡口的上空。

    黑色的自然是大漢朝的旗幟,那面血色的大概就是血狼鐵騎的戰旗了。馬玩默默地想著。

    馬玩在渡口前面一里左右的地方,利用二千多部裝滿輜重的大車,縱橫交錯地排列成五道弧線障礙,縱深長達一百步。如果騎兵衝鋒而來,會被五道障礙連續阻截,不但速度受到了徹底限制,而且騎兵們也會被車陣困住,完全暴露在車陣後方一萬名士兵的長箭下面。

    難道血狼鐵騎要強攻?馬玩有點不敢相信。他對自己擺下的阻擊陣勢非常有信心。既然你們找死,那就來吧。

    馬玩轉過身來,對著密密麻麻排列在自己身後的一萬名西涼軍士兵,突然展開雙手,用盡全身力氣高聲叫道:

    「擂鼓,準備應戰……」

    吳熾被親衛隊的士兵們簇擁著,飛馬趕到巨大的戰旗下面。

    王石,胡天翼,燕飛,蔡無極,謝天涯,鮮於銀六位中校看到吳熾,一起迎了上去。

    「大人,什麼時候開始進攻?士兵們都等急了。」燕無極大聲叫道。

    吳熾笑容滿面,揮手說道:「不急,不急。」

    隨即望著鮮於銀說道:「伯玉,你到的最早吧?」

    「我和王大人,燕大人一起來的,比你早半個多時辰。」鮮於銀說道:「按照你的要求,各部依次出現,陸續集結。」

    「對面的韓遂軍士兵看到我們的騎兵越來越多,腿都在抖了。」王石笑著說道:「大人這個辦法有意思,我們越聚越多,敵人越看心裡越恐懼,士氣低落,戰還沒有打他們就先輸了三分。」

    「馬玩擺的這個車陣很大,我們很難衝起來。大家對這一戰有什麼提議?」吳熾指著對面韓遂軍的車陣,大聲問道。

    幾位中校搖搖頭。這有什麼好說的,大家拉開架勢,衝上去殺就是了。

    吳熾一一望去,看見謝天涯面顯憂色,於是指著謝天涯說道:「天涯,你說說。」

    謝天涯猶豫了一下,說道:「將軍,如果強攻,部隊的損失非常大。」

    吳熾笑起來,接著問道:「那你認為我們應該怎麼打?」

    謝天涯搖搖頭,說道:「除了硬衝,沒有辦法。」

    「既然這樣,我們就不打了。」吳熾無所謂的說道

    大家驚奇地望著吳熾,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一個個迷惑不解。

    吳熾不急不慢地解釋道:「我命令你們趕到槐裡渡口集結,只是想告訴馬玩,我們就在附近,隨時可以打掉他。這樣一來,馬玩只有兩條路可選。要不留在槐裡渡口;要不會合武功方向的援軍,擊敗我們,再大搖大擺地趕到長安城。」

    「大人,即使馬玩會合了武功的援軍,也只有二萬人,沒有擊敗我們的可能。」胡天翼叫道:「馬玩只能待在這裡,擺下車陣和我們僵持了。」

    「如此一來,我們的目的不就達到了。」吳熾揮動馬鞭,輕鬆地說道。

    「但是這樣拖著,我們無法殲滅他們。」王石無奈地說道。

    「慢慢來,有機會的。」吳熾倒是想得很開。

    韓遂軍士兵看到血狼鐵騎突然撤走了,頓時鬆了一口氣,隨即歡聲雷動。

    馬玩憂心忡忡,望著遠處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上的騎兵,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他早就想到吳熾不會冒險進攻。騎兵攻擊這種嚴重遲滯速度的縱深防禦,其傷亡是驚人的。一個擅長奇襲,多次以弱勝強的將領,不可能願意以強對強,化巨大的代價取得勝利。士兵,尤其是這支騎兵,對現在的長安城來說,現在太重要了。

    但是,吳熾今天沒有攻擊,並不代表他就放棄了。他就像一頭餓極了的狼,整天游戈在自己的周圍,尋找最佳的機會攻擊自己。一旦給他擊中,恐怕就和成公英一樣,是滅頂之災。

    如果就這樣給吳熾死死地盯著,這批長安城急需的糧草輜重怎樣才能安全地送過去?

    即使方飆把武功的一萬人馬安全地帶了過來,二萬人馬押運這麼一個龐大的車隊,路上還要時刻防備血狼鐵騎騎兵的突襲,兵力還是略顯不足。吳熾詭計多端,防不勝防,一旦給他襲擊得手,糧草輜重俱失,攻佔司隸的事情就會耽擱,這個責任可就大了。

    「馬帥,馬帥……」親衛叫醒了沉思中的馬玩。

    馬玩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馬帥,方飆派人送來消息,他的部隊正沿著河南岸急速趕來,距離我們還有四十里。」

    馬玩一愣,「河南?他怎麼跑到對岸去了?」

    連夜趕到武功的方飆對血狼鐵騎的神出鬼沒心有餘悸。那天,血狼鐵騎在槐裡一閃即沒,隨即奔襲一百多里趕到平陵襲擊成公英,他們就像幽靈一般,神秘而恐怖。所以他決意避開血狼鐵騎。在武功和槐裡渡口之間有一百多里,不管血狼鐵騎會不會出現,他內心裡都很恐懼。他考慮了很長時間,最後決定捨近求遠,渡河走渭水南岸趕到槐裡渡口和馬玩會合。

    方飆的恐懼無意當中救了他一命。

    方飆的部隊在上半夜趕到了槐裡渡口,隨即他渡河趕到了對岸。馬玩親自到河邊接他。

    方飆三十多歲,過去是漢陽郡軍隊裡的一個屯長。他身高體壯,面龐大,頜下濃須,耳邊有一道傷疤。聽到血狼鐵騎的騎兵大軍就在渡口的前面,方飆的頭皮一陣陣發麻。

    「馬帥,我們明天走不走?」方飆緊張地問道。

    馬玩搖搖頭。

    「車隊行軍,前後距離長,兵力分散,一旦敵人來攻,我們毫無還手的機會。想來想去,我的確沒有把握避開血狼鐵騎的攻擊,所以我們暫時還是屯駐渡口,再等援兵。」

    「還有援兵?」方飆奇怪地問道。

    「侯選的部隊前幾天就到了郿縣。今天早上,成宜大人從這裡渡河。大帥命令他到郿縣緊急徵調侯選的部隊立即趕到長安城。如果不出意外,再過五六天,我們就可以和侯選匯合了。」

    韓遂再攻三天。

    黃沙在北門佯攻,韓遂率主力在西門主攻。閻柔和上校王侗領兩千人守北門,鮮於輔和張燕傾盡全力,堅守西門。

    四天打下來,攻守雙方死傷慘重,不得不暫時休戰一天。

    張燕天天派人聯絡吳熾,希望他立即展開實質性的行動,以解長安城的燃眉之急。現在城內守軍已經嚴重不足,如果韓遂再猛攻幾天,長安城恐怕守不住了。聯軍的戰鬥力非常強,其凶悍的進攻彌補了士兵們素質上的缺陷,遠遠超過了鮮於輔拚湊了幾個月的那支軍隊。張燕和司隸州的官員們一樣,自信地認為自己的部隊很有實力,瞧不起聯軍,以為憑著城內的兩萬二千多人可以守上半個多月,結果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守城官兵被聯軍打得狼狽不堪,長安城岌岌可危。

    然而派出去的人一個都找不到吳熾和他的血狼鐵騎,他們就像空氣一樣,突然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張燕心急如焚,心裡七上八下,非常擔心他們的安全。

    馬玩和方飆打定了主意,等候選的部隊趕到之後,一起啟程,所以他們除了日夜戒備之外,連個斥候都不派出去。馬玩派人把他們的打算告訴了韓遂,希望得到韓遂的首肯。韓遂認為馬玩的考慮非常恰當,同意他們暫時不要離開槐裡渡口,以防被血狼鐵騎突襲。

    血狼鐵騎的斥候天天都很準時趕到槐裡渡口,一天四趟,一次十幾個人。他們遠遠觀察了望一段時間,然後飛速離去。韓遂軍也習慣了,就像沒看到一樣,理都不理。

    黃沙急匆匆走進韓遂的大帳。

    「大人……」

    韓遂正在看一些下屬送過來的文書。他聞聲抬起頭來,招呼黃沙坐到自己的斜對面。

    黃沙說道:「馬騰來書說,安定郡和北地郡的情況都比較好。」

    頓了頓,黃沙又問道:「大人,馬玩在槐裡渡口怎麼樣?」

    「他們和吳熾的血狼鐵騎的部隊一直僵持著,誰都不動?現在就看侯選的部隊能不能及時趕到了。以他們的性格,定然不會放過這個殲滅血狼鐵騎的機會。」韓遂冷冷地說道。

    黃沙笑著連連點頭。

    「這完全要看侯選的部隊能不能秘密趕到槐裡渡口,再悄悄渡河了。如果他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馬玩再以糧草做誘餌,引誘吳熾領軍來襲,兩軍同時夾擊,必能讓血狼鐵騎煙消雲散。」韓遂說道。

    「對。關鍵要做到隱秘,不能讓敵人發現,否則公英的仇就難報了。」黃沙咬牙切齒的說道。

    韓遂沉吟了一下,然後問道:「黃帥,你看明天我們把主力悄悄放到北門如何?」

    「大人著急了。」黃沙笑道。

    韓遂臉含笑意,頷首說道:「四天,我們損失了三萬多兄弟,為的就是這一天能夠一蹴而就,一舉拿下長安城。」

    「今天北疆們在西城門上忙碌了一天,張燕費盡心機準備明天死守西門。如果他知道我們明天主攻北門,恐怕他要跳樓了。」黃沙喜笑顏開地說道:「城內傳出來的消息也證實了我們的猜想,北門現在只有一千人防守,我們出動六萬大軍攻打,估計一個時辰就可以拿下北城。」

    韓遂搖搖頭,說道:「我在西門攻得猛一點,拖住張燕。你在北門親自督陣,半個時辰,不惜一切代價,半個時辰拿下。時間長了張燕或者是鮮於輔帶人支援過去就麻煩了。」

    黃沙輕輕拍了一下桌子,興奮地大聲叫道:「好。」

    漆黑的深夜。天上沒有月亮,只有零星的幾顆黯淡的星星。

    聯軍軍的大營裡寂靜無聲,除了高高的轅門上掛著的幾盞牛皮燈,整個大營裡沒有一絲光亮。

    韓遂站在一個稍高一點的斜坡上,看著自己的部隊分批分批地走出大營。

    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半個時辰,四萬準備轉移到北城門的大軍已經走掉一半了。還剩下的兩萬軍隊,絕對可以在一個時辰之內悄無聲息的轉移到北城門方向。

    想想明天部隊攻破北門,大軍殺進長安城的情景,韓遂的心情就特別好。明天打下長安城,司隸西部就基本上是囊中之物,剩下的事就是打下池陽,準備渡河攻打左馮翊,佔據左馮翊。假如血狼鐵騎能夠逃掉侯選和馬玩設下的圈套,還有一件事就是圍追堵截血狼鐵騎,替成公英報仇雪恨。然後,自己是率領大軍東進攻取洛陽,還是北上配合馬騰攻取安定郡和北地郡,都會讓自己處於一個有利的地位。

    韓遂很是志得意滿。

    突然,北城門方向發出了一聲巨響,響聲之大,霎時間撕破了黑夜的寧靜。

    緊接著,低沉嘹亮的牛角號聲沖天而起,響徹了漆黑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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