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何去何從
這列從狄族大營穿離的馬隊,很快就引起了上元城守軍的注意。
馬隊約有三百餘人,且未持兵刃,緩緩而行,顯然並無敵意。
蕭漠本已是準備回太守府休息,但聽到這列馬隊的消息後,生怕有變,又連忙回到了城頭。
「今日草原蠻子一直沒有動靜,如今突然派馬隊前來,看樣子又毫無敵意,難道是為求和而來?」
劉行之看著漸行漸近的馬隊,轉頭向著蕭漠說道。
蕭漠搖了搖頭,並未回答。形勢未明朗之前,他並不喜歡這般無用的猜測。
終於,隨著時間的推移,馬隊已是來到了上元城外一箭之地。
而城頭之上,視力稍好之人,看到這列馬隊騎士身上的裝扮後,皆是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片刻之後,蕭漠也發現了這列馬隊的身份,眼也是閃過疑惑之色,接著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猛的一變。
「他、他們是楚人!!那些人是我楚軍將士!!」
蕭漠身旁,趙英不可思議的低聲呼喊道。、
原來,馬隊的騎士,大部分皆是身穿京城御林軍的服飾,且趙英與草原聯軍相戰數月,對草原戰士的氣質味道,早已是熟悉無比,自然可以分清,眼前這些楚軍騎士,絕非草原人偽裝而成。
只是,御林軍不是都鎮守京城嗎?為何會突然出現這裡?
還有,這隊御林軍,又為何能從狄族大營間毫髮無損的穿行而來?
每個人皆是神色疑惑,不明所以,議論之聲,不絕於耳。
蕭漠似乎想到了原因,但臉上卻是毫無喜色,面色漸漸變得前所未有的陰沉。
終於,萬眾矚目,馬隊騎士來到上元城下,接著就見一名身穿楚朝五品官服飾的人驅馬脫離了馬隊,前行十餘丈後,向著上元城頭大聲呼喊道:「快快通報蕭漠蕭大人,樞密使王翰大人奉陛下旨意前來上元城,有重要旨意宣讀,快快開門相迎。」
聽到這人的喊話後,所有人皆是將目光轉向了蕭漠。
「王翰來了嗎?」
蕭漠卻是彷彿反應慢了一拍一般,口喃喃自語道,眼情緒不斷波動著,頗為複雜。
「大人……?」
見慣了蕭漠的果斷冷靜,如今模樣,當真是讓身邊眾官員嚇了一跳,良久之後,劉行之才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蕭漠深吸一口氣後,神色終於恢復了冷靜——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如此,然後沉聲吩咐道:「檢查來人身份。」
隨著蕭漠命令傳下,一眾將士連忙將吊籃垂下城頭,檢查著來人的官符證明。
而蕭漠卻彷彿早已經確定了來人身份一般,雖然下了如此命令,卻並沒有呆城頭上等待結果,而是轉身直接向著城門處走去,似乎準備迎接天使,同時向左右緩緩說道:「如若身份屬實,直接打開城門放行就是。」
看到蕭漠如此模樣,左右一眾官員皆是一愣,遲疑片刻後,連忙跟蕭漠身後。
行走之間,劉行之疑惑的向蕭漠問道:「蕭大人,您說此次天使突然前來,究竟有和目的?他們又為何能從草原蠻子的大營間穿行而來?」
蕭漠沉默片刻後,突然冷笑道:「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何這些日子草原蠻子攻城時一直留有餘力?今日又為何會突然偃旗息鼓再無戰意?」
聽到蕭漠的話後,劉行之愈加疑惑了,不知該如何回答。
蕭漠緩緩說道:「這場戰,我們贏了,但我們也輸了。」
劉行之本非笨人,聽到蕭漠的話後,略略思片刻之後,身體猛的一震,臉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顯然已是明白了蕭漠的意思。
樞密使王翰突然出現這裡,並且毫髮無損的穿過草原聯軍的大營,未受絲毫阻攔,那麼就只有一種解釋。
大楚朝廷,上元城不知道的時候,已是與草原聯軍達成了默契。
也就是說,楚朝要與草原人議和了!!
自開戰以來,草原聯軍一路氣勢洶洶,勢如破竹,大楚江山,短短兩個月之間已是岌岌可危,而如今,上元城卻是擋下了草原聯軍的攻勢,使大楚短短半月之間轉危為安,逼迫草原聯軍接受和議,從這方面而言,這一戰楚朝贏了。
但是,上元城的優勢越來越明顯之時,草原聯軍越來越後繼無力之機,一場大勝已是可期之際,面對可徹底將草原聯軍擊潰的機會,大楚朝廷卻接受了議和……
從這方面而言,楚朝慘敗。
究竟發生了什麼上元城不知道的事情,竟是讓楚朝態度突然轉變?——這是劉行之所疑惑的事情。
就這麼放過元氣未傷野心勃勃的草原人,百年後,史學家們該如何評判這場議和?——這是蕭漠如今所想。
當王翰進入上元城後,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就是一愣。
只見以蕭漠為首,上元城近百官員,以及被蕭漠所救下的三百餘名官員貴族,竟已是整齊的排著隊列,靜靜的等待那裡,聲勢頗大。
「見過樞密使大人。」
下一刻,百官已是齊齊跪拜行禮。
而蕭漠待身後百官行禮後,也是拱手向王翰說道:「見過樞密使大人,久違了。」
蕭漠身為上元城監軍,樞密承旨,代楚靈帝掌管戰區所有軍政大事,代表著皇家威嚴,所以這個時候,除了面對毅親王等皇親國戚之外,無論面對何人,皆無必行大禮。
王翰依然是記憶的老樣子,面白長鬚,頗顯雍容,氣質間帶著華族豪門出身特有的孤傲之氣。
只是,也不知他路經草原聯軍營帳時,發生了何種事情,此刻王翰的神色,頗為陰沉不快。
但是,當王翰看到蕭漠之後,臉上的陰沉不快卻是瞬間掩去,轉而換上了無比親切的笑容,快步走到蕭漠身前,親密無比的挽著蕭漠的臂膀,口連連說道:「子柔客套了,真是客套了,這些日子子柔鎮守上元城,所建立的種種功勳,老夫可是全都聽說過了,不僅聖上連連誇獎,稱子柔武全才,百年少有,連老夫也是欽佩不已呢。」
說著,王翰仔細的打量了蕭漠一番,彷彿一名和藹師長一般,終點了點頭,歎息道:「子柔這些日子果然辛苦了,與離京之日相比,卻是消瘦了許多,待戰事平定之後,一定要好好休養一番才是。」
接著,王翰又注意到了蕭漠肩頭上的繃帶,神色間又顯得頗為緊張,連聲問道:「子柔你受傷了?這上元城的將領官員該死,連子柔都無法護衛得當!!日後非要問罪不可。子柔可好些了?如若陛下知道子柔受傷之事,定然會心疼不已,子柔可要注意身體啊。」
一番話語,接連不停,神色親密,比父子甚,卻是讓蕭漠直到此時才有機會插嘴,再次拱手說道:「多謝張大人的關心,小傷而已,並無大礙。」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王翰連連說道,一副心驚不已的模樣。
接著,王翰環視左右,似乎尋找著什麼,終疑惑的向蕭漠問道:「子柔,子佳怎麼不這裡?」
蕭漠猶豫片刻後,答道:「回大人,當日我和子佳來到上元城後,就分工行事,我負責領大軍堅守上元城,據敵於外。而子佳他則帶領著軍精英之士,繞敵於外,負責趁著下官與草原聯軍鏖戰之際,收復後方淪陷之地。以下官猜想,以子佳之才,北方淪陷的十四座城池,如今恐怕已是有大半被收復了。」
聽到蕭漠的話後,王翰原本親和的神色不由一變。
說起來,張衍聖還是王翰的孫女婿,但是他的政敵張謙的親孫,眾所周知的繼承人!!張王兩家的聯姻,說到底只是妥協一時的政治婚姻罷了。
原本,王翰京聽到上元城的消息,大都是蕭漠的帶領下,草原聯軍死傷如何,或者蕭漠的妙策之下,草原聯軍不攻自亂,一夜損傷無數云云。雖然不喜蕭漠功勳太高,出風頭,但與此同時,心也不免為張衍聖的無所作為而暗喜。
如今,卻突然得知,張衍聖原來開戰之前,就已經離開了上元城,如果一切順利,此時所建功勳,即使不如蕭漠,也是相差不遠,自然心不喜。
但這般變色卻只是轉瞬即逝,下一瞬間,王翰的神色已是恢復了之前的親切,挽著蕭漠的臂膀向著城走去,笑著說道:「原來如此,子柔如今有傷身,卻不可這裡太長時間,如若傷口受風,那老夫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走走走,我們到太守府內細談。」
說著,王翰的神色恢復了原先的雍容威嚴,向蕭漠身後那依舊跪拜於地的劉行之等人說道:「各位大人也辛苦了,上元城之戰,對各位的表現,陛下頗為幸喜,日後必有封賞,快快起身。不過,本官此次攜陛下旨意而來,還要麻煩眾位大人,快準備香案,召集上元城所有官員,跪受陛下旨意。」
王翰來到上元城之後,至始至終都只是與蕭漠親切交談著,這般吩咐,卻是對上元城官員僅有的表示,接著再也不理會依舊跪拜於地的一眾官員,就這般攜著蕭漠的手,向著城內而去了。
御下之道,親切卻不可少威嚴,有賞卻不可太過,自是王翰為官多年的經驗總結,而劉行之等上元城官員,對於王翰的這般表現,卻也沒有任何不滿,只覺得理所當然。
但從另一方面來說,王翰對蕭漠表現的如此親切隨意,卻也代表著,王翰心,蕭漠此刻官職雖低,卻已是與他處於同一地位之人了。
來到太守府後,蕭漠和王翰分主客坐下,趁著一眾官員準備香案、灑水鋪塵之際,蕭漠屏退左右,打量王翰神色片刻後,終於輕輕歎息一聲,緩緩問道:「張大人,如此說來,朝廷是要與草原蠻子議和了?」
聽到蕭漠的話後,王翰微微一愣,反問道:「子柔竟然已經知道了?」
蕭漠點了點頭,說道:「大人能從草原聯軍的大營穿行而過,卻毫髮無損,究其原因,下官自是有了這般猜測。」
王翰臉上露出讚許的笑容,點頭道:「子柔大才,從細微之事就可洞察大勢,老夫佩服。不錯,老夫此次前來,正是為了與草原聯軍議和之事。」
猜想終於成真,看到王翰那平靜的神色,想到自己多日來的努力就此功虧一簣,蕭漠心竟是沒有憤怒,反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充斥著心頭,似無力,似憤怒,又似茫然。
沉默片刻後,蕭漠終於再次問道:「還要請教大人,這些日子下官上元城,屢屢挫敵於外,大勝之日,已是可期,為何朝廷竟是會這個時候向草原聯軍提出議和之事?」
聽到蕭漠的詢問後,王翰的神色也是嚴肅了許多,仔細的打量了蕭漠片刻後,終於說道:「蕭大人恐怕不知道吧?本月十日,草原聯軍分偏軍三萬,已是攻陷了河陽城。至此,雖然上元城依舊堅守,但京城之前,已是再無阻障。二十日,三萬大軍毫不停留,裹挾百姓萬餘人,強襲京城,至二十三日,京城之地,已是血戰三日,朝廷連續派出三波大軍阻敵,卻是無奈敵軍勢大,一一潰敗。」
蕭漠臉色未變,彷彿聽著與他不相干的事情,只是點了點頭,示意王翰繼續說下去。
王翰則歎息一聲後,繼續說道:「如此一來,京城震動,人心慌亂,雖然京城穩固,且萬將用命,但畢竟我等為人臣子者,要保證陛下安危為先,於是禮部尚書單佐堂大人再提和議之事,而眾臣也皆是贊同。而單大人也是不顧危險,親自趕赴敵軍大營與草原人商談,卻沒想到草原人竟是馬上答應了下來,終陛下冊封老夫為和談使節,親自來到上元城,與草原人商談議和之事。」
河陽城破了,鎮守京城的御林軍屢戰屢敗,草原聯軍開始強攻京城……
這般消息,蕭漠皆是第一次聽到。
但這個時候,蕭漠心,不僅沒有震驚,反而頗感好笑。
或者說,蕭漠突然有了一種笑的衝動。
上元城遠不如京城險峻,兵員遠不如京城精銳眾多,面對的敵軍卻是京城的數倍,這般情況下,上元城尚能堅守半月時間,並隱隱佔著上風。
而京城、而朝廷,只是面對區區三萬草原聯軍,還沒有後續支持,只不過相戰數日,就毫無志氣亟不可待的議和了?
那麼,蕭漠這些日子以來,上元城所做的諸般努力,算是什麼?
十萬百姓,一夜之間,死傷大半,這般犧牲,算是什麼?
數萬將士,苦戰半月,重傷不退,這般堅持,又算是什麼?
所以,蕭漠笑了。
只是,笑容很冷。
見到蕭漠神色怪異,王翰微微一愣,思片刻後,自以為看穿了蕭漠的心思,寬慰的笑道:「當日子柔臨危請命,鎮守於上元城,確實曾向陛下承諾過,決不讓草原人的一兵一卒靠近京城,危及陛下。而草原三萬大軍強攻京城之際,確實也有很多大臣,尤其是以丞相張謙為,不斷以此向陛下彈劾於子柔,但陛下卻依然信任子柔,稱子柔堅守上元城半月時間,已是舉朝上下無人能比,期間殺敵數萬,是百年未有之功勳。而老夫也是朝不止一次為子柔你開脫,畢竟敵軍勢大,而眾所周知,平原之上,沒有城池相護,我楚軍一向不是草原人的對手,子柔你已是做得夠好了,哪裡可以因此而問罪?所以對於這件事,子柔你絕無大事,自可放心。」
看著王翰臉上一副「我們是自己人」的笑容,蕭漠卻很清楚,如果當時王翰真的肯為他開脫,那反倒是怪事,說不定當日彈劾蕭漠的那些大臣,有很多就是王翰指使的也說不定。
雖然這般想著,但蕭漠還是起身向著王翰躬身道:「多謝大人了。」
王翰連忙站起身來,扶起蕭漠,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愈加親切,笑著說道:「子柔不必如此,你我同殿為臣,自應該多多照應,老夫只是照顧後輩罷了。」
這句話,一個月前,蕭漠也曾聽工部尚書唐磊說過。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上元城之戰,面對無數敵軍圍困,拒敵半月,挫敵無數,殺敵數萬,朕心甚慰……然念及蒼天有好生之德,我大楚泱泱大國,不忍製造太多殺傷……朕秉承天意,重啟議和之事,以樞密使王翰為議和使臣,主持雙方和談諸事,上元城上下,皆受其節制……」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黑。
王翰宣讀了旨意之後,與蕭漠瞭解了一番如今的形勢,就去拜訪毅親王等人了。
而蕭漠則回到書房之,雖然天色昏暗,卻沒有點燈,只是一片黑暗默默獨坐著,回想著不久前王翰所宣讀的旨意。
上元城的一眾武官員,以及被蕭漠所救的官員貴族、名士書生們,王翰面前雖然不敢露出任何不滿之色,但王翰離去後,蕭漠面前卻是抱怨不斷,甚至頗為激憤。
對上元城的一眾官員而言,他們與草原聯軍苦戰多日,對這些日子的艱苦,體會為深刻,也正因為如此,他們對這場戰爭的勝利也為期待。事實上,所有人都能感覺得到,這場大戰的勝利,已是指日可期了。
但任誰都沒想到,朝廷竟是這個時候與草原蠻子議和!!上元城上下無數努力,就此毀於一旦!!
而被蕭漠所救的官員貴族們,還想要借接下來的戰事建立功勳、抵消罪責,那些名士書生們,還想要找草原人報仇,還想要親身參與到蕭漠所建立的諸般功業……
總之,王翰宣讀旨意後,雖然馬上離去了,卻是留給蕭漠一個群情激奮的局面。
面對這般情況,蕭漠不得不花了很大力氣和口舌安撫手下眾人。
向上元城的眾官員說,戰事早日結束本是好事,接下來等待封賞就是;
向被他所救的那些官員貴族們說,這三日來他們已是建立了足夠的功勳,對於這些功勳,自己必然會向陛下重點提及,不用擔心其他;
向一眾名士書生說,這場戰爭其實楚朝已經算是勝利了,戰者凶也,受苦的是百姓……
好不容易,蕭漠總算是安撫下了眾人激動的情緒。
只是,雖然安撫手下眾人時,蕭漠表現的極為平靜鎮定,但蕭漠心真正的情緒究竟為何,只有蕭漠自己知道;雖然蕭漠向手下人說了無數安撫之言,但這些話語卻根本說服不了蕭漠自己!!
回到書房後,蕭漠就這般靜靜的坐著,帶著一種類似於心灰的冷意,竟是忘卻了時間的流逝,默默的回想著過去一個月所發現的所有。
然後,蕭漠心剩下的,只有茫然與無力。
公平的講,蕭漠絕非那種憂國憂民先天下之憂而憂的忠臣聖人,多的時候,他所想的,只是自保罷了,自保的前提下,他的目標,則是讓他和他所意的人,可以活的舒服一些、自一些。
僅此而已。
不說稱王稱霸,改變天下大勢,連史書留名建立功業的雄心都沒有,恐怕再也沒有比蕭漠加懶散、加沒有志氣的穿越者了。
而此次臨危請命,不顧危險的來到上元城,領軍與草原聯軍血戰,是蕭漠穿越以來,僅有的一次奮發圖強,或是蕭漠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而楚朝的安定寬和讓他滿意,或是蕭漠心底的那一絲善良和責任感,讓他不忍楚朝就此覆滅,讓數萬萬百姓就此蒙難……
無論如何,這是蕭漠第一次為某件事心力,也是蕭漠第一次有了改變歷史進程的雄心……
而為這一切,蕭漠付出了很多,不畏罵名、不懼危險、不顧疲憊……
然而,所有的一切努力,即將達成目標的時候,抬頭向前看去,卻猛然發現,這一切竟是無用功……
說來諷刺,蕭漠只想自保,只想讓自己和意的人獲得安逸一些,終卻成了壇大家,三元及第,朝廷貴,皇帝近臣。
而當蕭漠真正想要做些什麼的時候,卻前所未有的失敗了。
根本無力抵抗。
無力,自嘲,茫然,這或許就是蕭漠如今的思緒。
這般思緒,當年蕭家之難時,也曾出現過。
不知何時,鄧尚全突然出現蕭漠身後,將一件大衣披蕭漠身上,也將蕭漠從沉思驚醒。
「少爺,下雪了,注意身體。」
「是嗎?」蕭漠轉頭向窗外看去,卻見窗外的景象,不知何時披上了一層白衣,天氣寒烈:「它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