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三元及第
預試榜單公佈後，因為蕭漠名字的出現，卻是狀元樓內引起了一場波瀾。
蕭漠如今壇的聲望如日天，但為人卻又無比的低調，慕其名者雖然無數，但見過其真人者卻是寥寥無幾。
雖然這只是因為蕭漠生性內斂，不喜招搖，並非刻意，但不得不說，這種低調不僅沒有讓蕭漠的名氣聲望降低，反而讓天下人對蕭漠也加好奇、加敬重。因為這種低調，「年少穩重」的評語，是無數。
畢竟，蕭漠年紀輕輕，已是壇大家，卻依然能保持低調的作風，毫不招搖得意，這點卻並非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於是，狀元樓內的一眾儒生們，見到可謂是他們偶像的蕭漠，突然出現他們身邊之後，一時之間竟是紛紛忘卻了上榜的得意和落榜的失意，紛紛向著蕭漠湧來，激動莫名。
於是，接下來的一天，蕭漠就不斷的應付狀元樓內諸多儒生度過。
……
自那日狀元樓暴露了身份之後，當天夜裡，蕭漠就已經悄悄的搬離，到了之前暗營曾為他安排的地方居住。
但肖桓、范貫卻依舊住狀元樓內，等待著楚靈帝可能的拜訪。
然而，又是十天時間過去了，楚靈帝依舊遲遲未見。
至此，蕭漠已是肯定，北方戰事定然是出現了某些變故，以至於連一向不喜政務的楚靈帝，都輕易不敢離開。
然而，北方各州與京城之間的距離遙遠，朝廷似乎又有意封鎖消息，蕭漠心焦切，雖然多方打探，卻依舊得不到絲毫消息，隱隱的，心總是有些不安。
「以八賢王的能力，無論如何戰事也不會太過無力吧？」
蕭漠這般默默的安慰著自己。
十天之後，清晨，天空拂曉。
就蕭漠不斷猜測著北方戰事變化，真正的殿試終於要開始了。
清晨之際，天色尚黑，蕭漠匯合了肖桓、范貫，三人一起來到了皇宮之南的南華門處，那裡，已是有近百名通過預試的考生神色興奮的等待著。
手持證牒，通過了周圍御林軍的審查之後，三人就站人群邊緣，一邊等待著殿試的開始，一邊默默打量著眼前的楚皇宮。
因為之前狀元樓已經暴露了身份的緣故，有很多人都已是知道了蕭漠的相貌，隨著蕭漠的出現，一眾等待的考生出現了輕微的騷動，只是一來皇宮之外禁止喧嘩，二來殿試將至，這些考生們才沒有像十天前那般向著蕭漠一擁而來。
蕭漠鬆了一口氣之餘，也是放眼向著眼前的楚皇宮看去，雖尚皇宮之外，但依然可見紅牆黃瓦，畫棟雕樑，金碧輝煌。內殿宇樓台，高低錯落，壯觀雄偉。朝暾夕曛，仿若人間仙境。
據蕭漠所知，楚皇宮大體可分為兩部分，南為工作區，即外朝，是皇帝、大臣們日常理政以及上朝商議軍國大事的地方；北為生活區，即內廷，是平日裡皇帝和嬪妃們的居所。
其所有建築排列軸線上，東西對稱，秩序井然。
外朝，共分為宣政殿、太和殿、華殿、武英殿四個大殿，輔以一些小殿旁廳。而殿試的舉行，卻正是大的宣政殿之內。
「山河千里國，宮闕重門。不睹皇居壯，安知天子尊。」
蕭漠看著楚皇宮之雄偉尊華，不由輕聲低吟著唐朝駱賓王的詩詞，但不知為何，想到北方的戰事，心卻隱隱帶著歎息之意。
「皇居帝裡崤函谷，鶉野龍山侯甸服。五緯連影集星躔，八水分流橫地軸。秦塞重關一百二，漢家離宮三十。桂殿嶔岑對玉樓，椒房窈窕連金屋。三條陌麗城隈，萬戶千門平旦開。復道斜通鳷鵲觀，交衢直指鳳凰台。」
就這時，卻聽到身後有人接口低吟著後面的詩詞，聲音儒雅動聽。
蕭漠和肖桓、范貫兩人轉頭一看，卻見張衍聖不知何時已是來到了三人之後，此刻正笑吟吟的與蕭漠對視著。
蕭漠見到張衍聖的出現，卻也不由笑了。
卻見張衍聖又拱手道：「恭喜子柔了，獲得此次預試的頭名。」
蕭漠卻搖頭失笑，說道：「子佳莫要過謙，這次預試，子佳不也一樣是頭名嗎？」
原來，此次殿試前的預試，蕭漠和張衍聖兩人的答卷難分上下，後請示了楚靈帝之後，楚靈帝竟是讓兩人同列頭名，卻也算是一件千古未有之奇事。
張衍聖也是失笑，剛準備說些什麼，蕭漠卻是心一動，拉著張衍聖的手臂道：「子佳，借一步說話。」
點頭向肖桓、范貫示意後，蕭漠將張衍聖拉到一邊，見到蕭漠竟是與張衍聖如此親密，場上所有正等待的考生，卻是無不注目。
而蕭漠卻毫不意，只是向著張衍聖低聲問道：「子佳，我問你一件事情，北方的戰事，現究竟如何了？」
聽到蕭漠的詢問，張衍聖臉上原本淡定的神色卻是猛的一變，接連變幻片刻後，長長歎息一聲，臉上終於展露出淡淡擔憂之色。
「子柔，這件事我只對你說，你莫要外傳。」
見到蕭漠點頭後，張衍聖歎息道：「任誰也沒想到，我楚朝大軍與那蠻狄之間相戰，竟已是三戰三敗，三萬騎兵全軍覆滅，二十萬步軍也是損失慘重，這還是十天之前的消息，舉朝震動，但為了不讓人心慌亂，卻並沒有外傳。現陛下正從南州、太平府、河間府等州調動軍隊前去支援，京城周圍的軍隊，三天前就已經出發了。」
聽到張衍聖的話，蕭漠也是臉色一變，連忙問道：「長城天險可尚我等手？」
張衍聖點了點頭，說道：「左將軍韓琛死於流箭，八賢王臨危接管了軍隊，依長城之險，總算是守住了那些蠻狄的攻勢，沒有讓那些草原蠻族侵入我大楚之地，但二十萬大軍傷亡慘重，形勢並不是很好。」
蕭漠默默的點了點頭，此刻的形勢雖然不好，但已是比他想像壞的情況要好上許多了。
蕭漠剛準備再問些什麼，南華門突然出現了一名鴻臚寺官員，轉目環顧了眾舉子一番後，然後揚聲說道：「各考生聽著，手持證牒，依次列隊，隨本官入宮。」
蕭漠、張衍聖對視一眼，皆是默默的點了點頭，舉步進入到舉子們所排列的隊伍。
通過了初殿試的舉子，共有一百餘人，分為兩列，蕭漠、張衍聖皆是站前端，隨著這名鴻臚寺官員進入到楚皇宮之。
皇宮宏偉，一眾御林軍四周眼神炯炯，緊緊盯著一眾考生，蕭漠和張衍聖卻再也沒有機會說話，甚至連打量周圍環境的機會都沒有。
大約過了一盞茶時間之後，一眾考生終於來到了宣政殿之前，殿前的月台下排隊靜靜等候著，默默看著一眾朝臣排隊依次入殿。
沒過多久，之前的那名鴻臚寺官員再次出現，先是打量了隊伍前方的蕭漠、張衍聖一眼，然後依次分給眾考生宮餅一包，殿試持續一天時間，日出開始、日落結束，而這些宮餅就是眾考生殿試期間所食用的食物。
接著，這名官員向一眾即興奮又緊張的考生們講解了一番入殿後所需要注意的事項之後，就帶著眾考生列隊進入到宣政殿內，那裡，物百官已是分列兩旁靜靜等待許久，而百官間，則有百餘方矮案依次擺放著。
隨著一眾考生的出現，所有官員皆是轉頭齊齊向著前方的蕭漠好奇注視而去，畢竟蕭漠的名聲太大了，古往今來，還從未有人以壇大家的身份參加科舉的，畢竟，從未有任何壇大家竟會如蕭漠這般年輕。任誰都知道，如若去年蕭漠沒有拒絕楚靈帝的「鴻儒取薦」，現已是以不足十歲之齡位列於他們之間了。
至於張衍聖，因為丞相張謙的關係，卻早已被眾臣所熟悉，見到張衍聖之後，甚至還有很多大臣笑著點頭示意。
而蕭漠對眾臣的注視卻是毫不意，站宣政殿前面的那處矮案之後，平靜的打量著這處楚朝核心的位置。
一路走來，楚皇宮雖然奢華威嚴，但卻還要以這宣政殿為，簷下施以密集的斗栱，室內外梁枋上飾以級別高的和璽彩畫。門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紋，下部浮雕雲龍圖案，接榫處安有鐫刻龍紋的鎏金銅葉。殿內金磚鋪地，顯威嚴奢華。
蕭漠正前，卻是龍金漆寶座，正是楚朝歷代皇帝所坐的位置，寶座兩側排列根瀝粉貼金雲龍圖案的巨柱，所貼金箔採用深淺兩種顏色，使圖案突出鮮明。寶座前側，則有寶象、甪端、仙鶴和香亭四對陳設，顯皇家威勢。
雖然早已後世見識過明清時期的故宮，但此刻見到眼前的宣政殿，蕭漠依舊不由震驚，但以奢華而論，楚皇宮恐怕還要勝於全盛時期的紫禁城一籌。
打量完了宣政殿，注意到物百官的注視，蕭漠卻又轉頭向著分列兩旁的官員打量而去。
蕭漠因為是預試頭名的緣故，所站的位置宣政殿極為靠前，而站蕭漠左右的兩排官員，顯然皆是朝的一品大員，共有十餘名。
楚朝，一品大員大多都只是虛職，唯有丞相張謙和樞密使王翰兩人，手握大權，把持朝政。
而蕭漠左邊，那排官員右端所站著的儒雅老者，不正是和蕭漠多有相處的「張二」，又是何人？
而另一邊，肖桓、范貫兩人就蕭漠身後，懾於宣政殿的威華，卻是自進入宣政殿後就低頭看腳，絲毫不敢轉頭他顧，對於站他們前方不遠處的張謙，是絲毫沒有發覺。
就蕭漠尋找與張謙齊名的樞密使王翰之際，突然一片管弦絲竹聲響起，隨著道道「升殿」的呼喝，一名身穿龍黃袍的老者，一眾宦官的擁護下，緩緩的走到龍金漆寶座前坐下。
而這名老者，除了那與蕭漠等人相處多日的田大，又是何人？
所謂人靠衣裳馬靠鞍，楚靈帝微服私訪時仿若一個和藹的鄰家老者，但此時身穿黃袍，頭戴皇冠，前後擁護者無數時，卻終現皇者威儀。
只是，楚靈帝此時的神色卻是嚴峻無比，臉上帶著些許疲憊與無奈，他雖然喜青年才俊，但此刻卻是毫無喜意。
坐於龍座之上後，楚靈帝先是一眾考生環視了一圈，見到蕭漠後，臉上總算是出現了些許笑意，而蕭漠臉上的神色，卻也恰到好處的露出一絲震驚，然後又快速的掩去。
因為皇帝出現，大部分考生皆是忍不住偷偷抬頭相看，接著，蕭漠身後響起了兩聲滿是不可思議的驚呼，讓蕭漠嘴角不由掛上了一絲笑意。
時隔近三個月後，肖桓、范貫兩人總算是知道楚靈帝的真實身份了。
「陛下駕到，百官與眾舉子跪迎。」
隨著又一聲呼喝響起，左右百官和站矮案之前的考生們，紛紛隨著跪拜於地上，三拜叩，三呼萬歲。
「眾考生和眾愛卿起身吧，今日乃殿試，乃壇盛事，不必多禮。」
隨著楚靈帝的聲音響起，眾舉子與百官紛紛起身。
接著，隨著楚靈帝宣佈開始，一名身穿大學士服飾的官員，從殿前黃案上捧出由楚靈帝親出的試題，授予禮部官員，而那名禮部官員將試題打開後，神色似乎微微一滯，片刻後才宣佈道：「殿試三題，第一題，格物致知。第二題，夷。第三題，捨得。」
隨著禮部官員的宣佈，場上無論是百官還是考生，卻皆是驚訝的抬頭，向著楚靈帝看去，一時間也顧不得這般舉動合不合規矩了。
一般而言，殿試的試題雖然由皇帝所出，但卻也是有一定規矩的，主要是考倫策、賦律和詩詞，但此次楚靈帝所出的題，卻只是三個詞彙，也沒說要考什麼，未免令人奇怪。
就這時，楚靈帝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等讀書之人，雖所得皆源於諸般書冊，但所學卻不能拘泥於格式，今日殿試所出的三題，諸考生無須意格式方式，或策問，或詩詞，或賦律，以『格物致知』、『捨得』、『夷』為題即可。」
聽到楚靈帝的話，蕭漠不由卻是笑了。
這般出題，倒也符合楚靈帝的性子為人。
而且這三道題目。皆是含有深意。
所謂「格物致知」，正是源自於這些日子蕭漠和楚靈帝一同編撰的《理學》一書，很顯然，楚靈帝以此為第一題，除了是因為參與編撰《理學》一書而頗有得意之外，也未免沒有照顧蕭漠之意。
畢竟，場上眾人，單論對《理學》一書的理解，恐怕只有楚靈帝本人能跟蕭漠相提並論了。
至於「夷」，而意為華大地周圍的所有國家和少數民族。此時楚朝與狄族等草原民族交戰，卻是戰事不利，恐怕這些日子楚靈帝與朝臣多有商量對策，卻一直沒有收穫，出這道題目，一是心有所感，二也是想要看看一眾考生的見識。
後的題目為「捨得」，出於《孟子》一書，卻又與道家思想相契合，卻也是楚靈帝的風格。蕭漠暗想，或許楚靈帝之所以會出這道題目，大的原因也是因為北方戰事。
和談、死戰、是否對天下人公佈戰事不利的消息種種，皆含於「捨得」二字之。
想清楚了楚靈帝的想法，蕭漠不由微微一笑，對這次的殿試，自感已是十拿穩。
轉頭看去，卻見張衍聖也是一片坦然。
只是，場上除了蕭漠和張衍聖之外，所有考生皆是面帶難色，百官是神色古怪。
無他，這次楚靈帝所出的題目，實是太偏了。
楚靈帝宣佈開始之後，蕭漠隨著眾考生落座，略略思片刻後，再無遲疑，落筆行書。
落筆行書之間，一天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當日落之後，隨著後一名考生將答捲上交，楚靈帝也不顧這些日子處理政事的疲勞，卻是和幾名大學士親自徹夜評判。
實際上，楚靈帝已是早早的將蕭漠和張衍聖的答卷拿於手，和所有人所想的一樣，楚靈帝也認為這屆殿試的頭名狀元，必然出自於兩人之間。
楚靈帝先是看了看蕭漠的第一份「格物致知」，良久之後滿意的點了點頭，眼滿是讚許。
蕭漠對「格物致知」的認識，尚楚靈帝想像之上，雖然尚未看其他人的答卷，但楚靈帝卻是深信，不可能有人能答的比蕭漠好了。
然而，當楚靈帝拿起蕭漠的第二份答卷「夷」相觀時，面色卻漸漸的變得嚴肅認真了起來，良久之後，楚靈帝緩緩的放下答卷，神色間隱隱帶著興奮之色。
「宣丞相張謙、樞密使王翰兩人覲見！！」
突然，楚靈帝對身邊的宦官說道。
……
三天之後，殿試榜單公佈，蕭漠的名字，赫然名列頭名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