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草原梟雄
楚朝以北,拉提草原。
寒風凜冽,無數道沖天的火光,將草原的夜晚照耀的如白晝般光明,
巴勒大汗十餘名身材壯碩的狄人護衛下,正漫步走狐鹿部落的營地內。
他周圍,戰士們瘋狂的廝殺聲、婦孺絕望的哭喊聲、敵人無助的怒吼聲,響徹天地。
巴勒大汗並非是狐鹿部落的首領,他是狐鹿部落近二十年來,大的對手——南狄部落的王。
與之相對的,之前的十餘年當,狐鹿部落也是南狄部落大的對手。
狐鹿部落佔據著楚朝以北富饒的草原,草原上養著無數的牛羊,有著多的人口和戰士,而且他們與楚朝的關係很好,牛羊交易,生活也是為富裕。
至於南狄部落,他們的草原沒有狐鹿部落的富饒,牛羊沒有狐鹿部落多,人口和戰士是只有狐鹿部落的一半。
但是,南狄部落卻有著草原上堅韌勇敢的戰士,重要的是,他們有著巴勒大汗。南狄歷史上勇猛睿智的英雄,也是數百年來草原上恐怖的魔鬼!!
現,狐鹿部落已經不再是南狄部落大的對手了。因為就不久前,巴勒帶著三萬騎兵衝入了狐鹿部落的王帳,殺了狐鹿部落所有的貴族,徹底的擊敗了這個稱霸草原近百年的部落。
從此之後,狐鹿部落的人口、牛羊、草原,都將歸南狄部落所有!!
這是自己消滅的第幾個部落了?
巴勒自問,卻發現竟是數不清楚了。
他只知道,萬里草原內,所有規模稍大的部落,不是被他所滅,就是早已經依附於他。
現,他不僅僅只是南狄部落的王,是整個北方草原的王!!
尤其是他徹底擊敗了狐鹿部落之後,草原上,他已經再也沒了對手!!
此刻,他手下的兒郎正狐鹿部落內肆意燒殺搶掠著,但巴勒卻沒有絲毫阻止的打算,只是帶著一絲玩味的欣賞,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片混亂與喧鬧,享受般聽著敵人的慘叫與兒郎們興奮的高嚎。
與狐鹿部落的戰爭整整持續了三年時間,兒郎們也戰鬥了三年,也該讓他們放鬆一下了。
何況,狐鹿部落草原上作威作福近百年,這是他們得到的報應了。
看著幾名護衛雖然心責的將他護周圍,但看著周圍正不斷燒殺的戰士,眼滿是羨慕。
草原慣例,一場戰爭獲勝後,戰士們所掠奪自對手的馬匹牛羊女人,除了需要交給部落將三分之二,其他皆是屬於戰士們自己的。
看到不遠處的地方,擺放著一塊兩尺高的寬石,巴勒微微一笑,走了過去,坐寬石之上。
「馬頭琴。」
巴勒對身邊的護衛說道。
一名護衛連忙將琴桿的上方雕刻有馬頭的拉絃樂器雙手遞給了巴勒。
「不用管我。你們也去搶奪屬於你們自己的財產吧。」
巴勒看著周圍護衛們那羨慕的眼神,突然一笑,說道。
「可是,大汗……」
「難道,你們認為我會是一隻連自己也保護不了的綿羊嗎?」
巴勒瞪了那些護衛一眼。
終於,一眾護衛興奮的隨著所有南狄部落的戰士一起,紛紛參與到燒殺搶掠的行動。
而巴勒,卻是獨自坐那方寬石之上,以一種與他壯碩高大的身體極不相稱的優雅動作,緩緩的拉奏起了手的馬頭琴。
曲名《狩獵》!!
聲音悠揚婉轉,但偏偏卻又帶著濃濃的肅殺之意,漫天的慘呼與嘶吼,這個曲調,竟是出奇的和諧。而無數廝殺之間,靜靜拉著胡琴的巴勒,卻是讓人視之不由心生寒意。無論是肆意廝殺搶掠的南狄戰士,還是亡命逃竄的狐鹿族人,竟皆是不敢靠近巴勒三丈之內。
消滅狐鹿部落,這是巴勒奮鬥了近二十年的目標。
這個目標這一夜終於實現了,但經過短時間的興奮後,巴勒多的卻是感到茫然。
他已經習慣了戰爭,他也享受戰爭後的征服感,但草原之上,他已經沒有對手了。
也不知巴勒拉奏了多久,兩名穿著華貴的孩童,似乎被曲調所吸引,似乎覺得巴勒周圍沒有敵人,卻是慌亂的向著巴勒跑來。
從這兩名孩童的穿著來判斷,他們的父輩應該是狐鹿部落的貴族。
兩名孩童,來到巴勒周圍後,揚起手與他們身材毫不相稱的彎刀,看著巴勒面色戒備。
原本他們還以為巴勒這裡沒有那些恐怖的南狄戰士,應該相對安全一些。
但來到巴勒身邊之後,他們卻發現,自己彷彿來到了一隻恐怖的洪荒野獸身邊,這只洪荒野獸正假寐著,但卻隨時都可能醒來!!
一名南狄戰士見到這兩名孩童竟是靠近了巴勒身邊,臉上閃過殘忍的笑意,揚刀向著兩名孩童快步走來。
「快跑。」
一名年紀稍小的孩童,此時的反應卻是加的機敏,呼喊了一聲,拉著那名稍大一些的孩童撒腿就跑。
就這時,曲調停歇。
「站住。」
巴勒的聲音響起。
很平淡,卻充滿了威嚴。
彷彿被猛獸盯住了一般,兩名孩童身體一顫,皆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巴勒揮了揮手,那名趕來的南狄戰士對著巴勒躬身一禮,又再次返身繼續燒殺去了。
「過來。」
巴勒又向那兩名孩童說道。
兩名孩童有心逃跑,但面對巴勒,卻不知為何根本不敢違背,皆是顫巍巍的來到了巴勒面前。
「你們和摩會是什麼關係?」
巴勒問道。
摩會,狐鹿部落的大汗,半個時辰之前,剛剛被巴勒親手砍下了頭顱。
兩名孩童滿臉的恐慌,不敢回答。
巴勒眉頭一皺,神色間閃過一絲不耐,讓兩名孩童愈加的恐慌了,根本不敢說謊,終於答道:「父親。」
「叔父。」
巴勒笑笑,問道:「我殺了摩會,你們恨我嗎?」
兩名孩童身體再次顫抖起來,不敢回答。
而巴勒卻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們,也沒有再次逼迫。
終於,那名稍小些的孩童,低聲說道:「不敢恨。」
巴勒聞言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良久之後,笑聲猛的停歇,神色也突然變得無比的冰寒。
「舉起你們手的彎刀,戰鬥吧,你們兩人只能活一個,活下來的那個,將成為我巴勒的義子。」
兩名孩童聞言後皆是一驚,恐慌的看著巴勒,又遲疑的看了看對方,誰也不敢下手。
「我數十聲,十聲之後,如果你們還沒有動手,就都要死。」
巴勒又說道。
兩名孩童加害怕了。
「一!!」
「二!!」
「三!!」
……
待數到五的時候,那名年紀稍小的孩童,強大的壓力下,恐慌淹沒了理智,眼突然閃過狼一般的光芒,幾乎不受自己控制的,淒厲的大喊一聲,揚刀向著身邊那名稍大的孩童劈去。
這個孩童年紀尚小,臂力不足,一刀根本劈不死人,哪怕對方同樣也僅僅只是一名的孩童。
然而,一刀、二刀、三刀……
內疚、恐懼、怨恨、殺意,種種情緒交雜一起,竟是讓就這麼讓一名十歲左右的孩童瘋狂起來,不斷的砍著身邊的兄弟,直到他的兄弟死後良久,依舊不知道停手。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名孩童終於停手了,氣喘吁吁,雙眼猶自帶著血色,正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面前的那具幼小的屍體,似乎根本不相信這眼前的這一切,竟然是自己所做的。
「很好。」巴勒眼同樣閃爍著狼一般的光芒,緊緊的盯著眼前這名孩童,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朵魯,紇骨朵魯。」
巴勒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說道:「很好,紇骨朵魯,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義子了。」
紇骨朵魯並不知道,巴勒之所以會收他為義子,是因為巴勒需要他身為摩會子侄的身份,去收攏那些一直以來依附於狐鹿部落的那些大小部落的人心,並可以名正言順的接受狐鹿部落的一切,包括狐鹿部落數百年來狄族的宗主地位——這是巴勒現需要的。
同時,紇骨朵魯也不知道,因為親手殺死了摩會的兒子,他成了狐鹿部落的叛徒,今後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取得狐鹿部落那些殘餘族人的信任了。
他只知道,他終於活下來了。
他只知道,雖然活了下來,但他親手殺了他的兄弟,從這一夜開始,噩夢將永遠的伴隨於他。
而對於這些,巴勒並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