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解元之難
「絕對不行！！」
聽到蕭慎言的拒絕，蕭漠不由一愣，疑惑的問道：「為什麼？」
蕭慎言滿臉嚴肅的解釋道：「我可以其他方面我所能的幫助你，比如查漏補缺，校正等等，但旁證這方面，你必須一個人來完成。這篇《庸解》意義非凡，旁證所涉及到的東西方方面面，繁雜諸多，各家經義需要熟讀引用，如果我來幫你進行旁證，固然能讓你一段時間內輕鬆許多，進度也會大大加快，但對你來說卻是一種莫大的浪費。」
說話間，蕭慎言拍了拍蕭漠的肩膀，緩緩的繼續說道：「實際上，完成這篇《庸解》，對你而言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你親自只有去旁證，期間固然需要查詢無數資料，或許艱難無比，但這種經歷，卻能極大的促進你的學識。而當你能真正的**完成這篇《庸解》的那一天，你就會發現，你對儒家經義的理解，已經不知不覺上升了不止一個境界，而到了那個時候，哪怕這些年來我什麼都沒教你，你也有足夠的能力去參加殿試了。」
蕭漠卻搖了搖頭，看著蕭慎言，認真的說道：「四爺爺，我想讓你與我一起完成這篇《庸解》，並不是為了偷懶，而是想讓您獲得您應得的名望，四爺爺，我很清楚，如果沒有當年的那件事情，您現的成就就不僅僅只是一個舉子，而這篇《庸解》，正是為您正名的一個大好機會啊。」
聽到蕭漠的話，蕭慎言不由一愣，卻沒想到蕭漠這般決定竟然都是為了自己，定定的看著蕭漠良久，心不由大為感動。
但蕭慎言終卻還是拒絕道：「這篇《庸解》是你的想法，所有的榮耀也都應該是你的，四爺爺我怎麼能偷自家孫兒的名氣？何況，我年紀已經不小了，對我而言，所謂的名氣聲望已經不再重要，相比較讓我恢復應有的名望，我希望你能有一個好的前途。再說，如果我與你一起完成這篇《庸解》，不知情的人光看你我的年齡，會搞錯主次，以為是我藉機為你揚名的。」
聽到蕭慎言這麼說，蕭漠歎息一聲，點了點頭，終於不再強求。
而就這時，一直靜靜站旁邊伺候著的鄧尚全，卻似乎發現了什麼，走到蕭漠身邊，低聲說道：「少爺，吳掌櫃來了。」
聽到鄧尚全的話，蕭漠微微一愣，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天上午吳構才剛剛來過一次，與蕭漠討論書《仙問》的問題。
細細一聽，院外果然有叩門聲不斷響起。
難道吳構依然不同意《仙問》的種種構思？
帶著疑惑的心情，蕭漠領著鄧尚全和王霽睿去迎接吳構。
打開院門，叩門之人果然是吳構，吳構身後，卻還停著一輛馬車，上面馱著大量用紅布包裹的禮物，林林總總。
蕭漠還沒有來得及詢問吳構的來意，吳構就已經笑容滿臉的搶先說到：「恭喜蕭小兄弟縣試高解元，老哥特地來賀喜來了。哦，從今天開始，要稱呼小兄弟為解元郎了！哈哈。」
臉上笑容之殷切真誠，竟是比往日任何時候都要深切的多。
聽到吳構的話，蕭漠微微一愣，失笑道：「吳掌櫃的說笑了，縣試榜單尚未公佈，解元之名花落誰家尚不可知，吳掌櫃切莫開此玩笑。」
吳構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不知道，老哥我這些日子一直派人德陽城內候著，榜單一出他就馬上快馬加鞭的把消息把送來了，小兄弟你高解元之事千真萬確，現榜單還半路上，但老哥我討了個巧，這不，趕先來小兄弟這裡賀喜來了。」
聽到吳構的話後，蕭漠卻並沒有像吳構想像那般喜不自禁，臉上的笑意依然平靜，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引手笑道：「那麼多謝吳掌櫃的厚意了，房請。」
這個時代，能獲得一個解元的名號，可是能吹捧一輩子的事情。看到蕭漠此刻這般寵辱不驚的模樣，反倒是讓吳構吃了一驚。同時又不由的心大為讚歎，有如此心智，吳構越加的肯定蕭漠將來必成大器了。
只有蕭漠自己知道，這場縣試他只要發揮正常，有嵩山書院的暗幫助，獲得解元之名幾乎就已是注定了的事情，既然結果早已知道，蕭漠又哪來的驚喜？
這般想著，蕭漠竟是覺得這次縣試有些然無趣，甚至連驚喜的表情都懶得偽裝了。
「吳掌櫃，你說什麼？漠兒獲得頭名解元了！！？？」
而就蕭漠引著吳構向書房走去之時，蕭慎言卻是從房疾步走了出來，趕到吳構面前，拉著吳構的雙手，滿臉興奮的問道。
本來，蕭慎言對吳構是沒有絲毫好感的，雖然吳構對他一向恭謹，但他對吳構卻一向都是愛理不理，但這次所聽到的消息太過驚人，讓蕭慎言一時間也顧不得這些了。
「哪還有假？我的人德陽城已經一再確認過了。」
聽到吳構的回答，一向矜持的蕭慎言卻是少有的仰天大笑，同時喃喃說道：「我雖然對不起蕭家，但能教出漠兒這個族孫，今後泉之下，也終於有顏去見列祖列宗了。」
蕭漠細細看去，卻見蕭慎言這一刻卻已是淚流滿面，心也不由唏噓。
接著，蕭慎言親自拉著吳構來到客堂，然後不斷的詢問著吳構關於蕭漠獲得解元的種種細節，同樣的話語，連續聽了幾十遍卻依然不覺得厭煩，而吳構也是笑意盈盈的不斷回答著，沒有絲毫不耐之意。
就這樣，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一邊吳構不斷的誇獎著蕭漠天賦異稟前途無量，而另一邊蕭慎言則得意洋洋的不住謙遜，一時間賓主歡，而經此一事，蕭慎言對吳構也是好感大增。
唯有蕭漠，卻是坐一旁插不上嘴，任由兩人把自己捧來捧去，不由苦笑連連。
偶然間，蕭漠發現身後的王霽睿卻是神色遲疑不定，似期待似焦急，卻又不敢開口，知道王霽睿想著什麼，蕭漠轉頭向吳構問道：「吳掌櫃，我的伴讀王霽睿此次與我一同參加縣試，卻不知他的成績如何？」
聽到蕭漠的詢問，吳構臉上不由閃過尷尬之色，這次王霽睿與蕭漠一起參加縣試的事情吳構也是知道的，但吳構看來，蕭漠才是重要的，所以根本沒讓人去留心王霽睿的成績，再說，吳構也根本不認為一個伴讀能取得什麼好的成績。
「這個……我的人光注意蕭小兄弟的成績了，至於王小哥的成績，卻是並未查探。」
蕭漠瞭解的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對王霽睿笑道：「霽睿，既然德陽城那裡已經張榜，那麼單縣的榜單估計也很快就要送來了，現反正也沒你什麼事，你就去學府那裡看看吧。」
聽到蕭漠的話，王霽睿遲疑的轉頭向著蕭慎言看去，待蕭慎言也笑著點了點頭後，王霽睿忙對眾人躬身行禮，然後就向著院外跑去了。
接下來，吳構又與蕭漠、蕭慎言聊了一刻鐘的時間後，就知趣的告辭離去了，讓蕭漠族孫獨自享受著高解元的喜訊。
同時，吳構還留下了二十貫銅錢，各式糕點十盒，還有一根百年人參，以及一本唐版的《東野詩集》作為賀禮。
而待吳構離開後沒多久，王霽睿也興沖沖的跑回來了，滿臉興奮。
一看王霽睿的神色，蕭漠就已經知道的答案，問道：「多少名？」
「我、我也秀才功名了！！」王霽睿興奮的說道：「第二十一名！！」
聽到王霽睿的話後，蕭漠心總算是高興了一些，而不像之前那般全靠偽裝才能維持臉上的笑容。
一來，王霽睿的成績並不如蕭漠所獲得的解元那般早已注定，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驚喜；二來，卻是蕭漠自認為自己的實力比之王霽睿還要高上不少，如果王霽睿都能考到第二十一名，那麼蕭漠自己的成績自然也會高。
想到自己的解元之名似乎也不全是水分，蕭漠心總算是平衡了許多。
而另一邊，待聽到王霽睿的成績後，蕭慎言臉上的笑容也濃了一些。
雖然他對王霽睿並不如何關心，但王霽睿總算是他的學生，而王霽睿能獲得功名，將來對蕭漠而言也是一個助力，總的來說，這是一件喜上加喜的事情。
看著蕭慎言興奮的書房內走來走去，口喃喃自語，臉上笑容密佈，似乎興奮的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蕭漠笑著提醒道：「四爺爺，我們是不是應該給家裡去信，把這件事告訴祖父祖母？」
經蕭漠提醒，蕭慎言一臉恍然，急沖沖的寫信去了。
看到蕭慎言的這般模樣，蕭漠不由一笑，突然覺得，和嵩山書院合作，似乎也不完全是壞事，至少，能這個時候給家人帶來莫大的快樂。
搖了搖頭，蕭漠來到書桌之前，神色也變得認真肅穆，開始繼續完善他的那篇《庸解》。
蕭漠並沒有因為一個解元的名號而沾沾自喜甚至被沖昏了頭腦，他很清楚，這個名號，有著多大的水分。
而就此時，隨著縣試榜單的公佈，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知道，此次長子縣縣試頭名，是單縣內一個叫蕭漠的書生，年僅十四歲。
而隨著蕭漠的名字單縣內被越來越多的人所得知，蕭漠也很快就體會到，解元這個名號，給他帶來的，不僅僅只是家人的開心，還有很多意想不到的痛苦。
若論單縣第一富豪，無疑是郭家了。
郭家家主郭良棟，早年過舉子功名，還曾京擔任編修官，辭官之後回到單縣，也將郭家經營的極是興旺。
只是，郭良棟近這段時間卻遇到了一些讓他頭疼之事。
比如自家的大女兒郭筱婷，今年已經十三歲了。看起來還小，但這個時代，卻是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否則再過兩三年，一旦郭筱婷到了十五歲，再去尋覓，可就來不及了。現即使尚不到婚嫁的時候，至少也應該把婚事給確定下來。
但娶嫁這種事情，歷來講究的是門當戶對。但遍數單縣甚至雲州內的所有人家，卻不是他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他，而少數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不是子弟早已訂婚，就是年齡不合適。
為這個事，郭良棟已是頭疼良久。
這一日，郭良棟聽說縣試榜單公佈後，就向管家詢問詳細的情況。
卻聽管家滿臉讚歎的說道：「這次可了不得，這次縣試的解元竟是我們單縣人士，而且那個解元郎現才十四歲，名叫蕭漠……」
聽到管家的話後，郭良棟微微一愣，接著似乎想到了什麼，思考片刻後，對管家說道：「你去打聽一下那個解元郎的所有情況，品性、出身、相貌，要詳細一些的。」
管家微微一愣，接著恍然，笑著從命了。
與此同時，單縣內所有的媒婆都幾天內都接了的活計，主顧雖然不同，但目標大部分卻只有一個，那就是解元郎蕭漠！！
另一邊，單縣縣令柳宗盛看了這次的縣試榜單後，也是笑意盈盈，心情大好。
這一屆縣試，單縣內的讀書人很是為他爭氣，三縣五鄉，共有一百七十個人獲得了秀才功名，而單縣內就有八十餘人。為重要的是，這次縣試的解元，也出自單縣，而且年僅十四歲！！
這代表著什麼？
對這個時代的官員而言，這就代表著他們教化有方，就代表著功績！！
雖然這些成績都是讀書人自己獲得的，與地方官並沒有什麼關係，這般想法也毫無道理，但對這個時代的官員而言，確實是如此認為的。
尤其是楚朝，下官向上官匯報自己的政績時，先說的，並非每年上稅幾何、人口增長多少，他任內，治下共出了多少名進士、舉子、秀才。
這種情況下，柳宗盛此刻自然是心情大好。
考慮到一般而言能獲得解元功名的讀書人，大部分事後都會進一步考取舉子功名，說不定這個名叫蕭漠的書生今後還可能成為自己的同僚，柳宗盛猶豫了一下後，對著身邊師爺說道：「你去，把那位解元郎請來，我要與他好好談談。」
師爺應是，匆匆去了。
而與此同時，單縣主簿郭平，卻早已經來到蕭家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