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艱苦縣試
縣試共分三場,即經義、論策、律賦,分三天進行。
其,「經義」主要是考察考生對四書五經的熟悉程度,以背誦默寫為主;「論策」則是考官出題,讓考生以四書五經的內容解答,考察考生對儒家理論的應用能力。「律賦」卻是讓考生以命題作賦,要求遵守俳賦對仗聲律,考察的是考生的采。
到了州試,則還是加上雜學和應對兩項,而殿試,則會再加上詩詞歌賦這一項。但此時這些卻還不是蕭漠可以擔心的。
當縣試開始後,考場大門已經關閉,整整三天之內,考生吃、喝、睡皆只能自己的位置上進行,位置周圍有大約長寬四尺圍帳,防止考生相互交流,輕易不得外出。
對所有參加科舉的考生而言,這一場縣試,不僅僅考察的是他們的學問,毅力、心志等等方面,卻是一場加嚴峻的考驗。
試卷發下之後,蕭漠瀏覽了一遍考試的題目,思考片刻後,即開始動筆寫作。
考慮到主考官朱瑞德的個人偏好,這場縣試,蕭漠並沒有使用他那尚未成型的「蕭體」,而是以基本的小楷認真書寫的。而無論經義還是論策,蕭漠也沒有像往常那般自由發揮,而是全部照搬著四書五經上的知識解答,量展示著自己學識的紮實,只有一些小地方寫出了一些自己結合後世見識所想到的見解,卻也皆是這個時代的讀書人可以接受的觀點。
蕭漠本來對這場縣試還是很有信心的,他看來,即使沒有嵩山書院的幫助,僅憑自己這些年的苦讀,考取一個秀才功名還是綽綽有餘的。
只是,雖然鄧尚全和蕭慎言前後準備的都極為充分,但蕭漠這些年來粗通四書五經之餘,劉氏、蕭慎言那無微不至的近乎溺愛下,卻也似乎漸漸的失去了上一世的堅毅與心志。
剛開始,蕭漠應試時表現的極為正常,縣試的出題並不難,他作答時神色也頗為輕鬆。
但漸漸地,蕭漠終於發現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了。
因為考生吃喝拉撒皆自己的位置上進行,所以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後,很多考生開始陸續如廁,屎尿的臭味開始漸漸考場內肆蔓,蕭漠只覺得自己彷彿茅廁內應試,苦不堪言。
接著,隨著時間的持續,因為長時間困於一地無法活動,蕭漠的雙腿也開始漸漸的酥麻。
再加上長時間內獨自一人所帶來的心理壓力,漸漸的,蕭漠的注意力終於再難集了。
抬頭一看,卻見周圍考生雖然皆是緊皺著眉頭,面容困苦糾結,但如他這般無法適從的,卻是只有三四人,大部分考生此時依然專注的奮筆疾書著。
百無一用是書生,但這一刻,蕭漠卻終於對這些書生產生了一絲敬佩。
搖了搖頭,蕭漠努力讓自己不再想空氣蔓延的臭味以及下體的酥麻,勉強集注意力作答,但狀態卻再也不如前。
幸好第一天考的是經義,所考察的都是記憶性的東西,否則以蕭漠現的狀態,恐怕根本無法發揮自己真正的實力。
而糟糕的事情,終於傍晚時發生了。
那時,蕭漠正拿出鄧尚全為他準備的乾糧準備吃上一些,但突然,蕭漠隔壁的考生似乎為了舒展身體,雙腿一蹬,卻是將他腳下的馬桶踢翻。
為糟糕的是,這個考生或許因為之前過於緊張的緣故,這一天之內如廁的次數不是一般的多。
頓時,大量的黃色物質通過圍帳蔓延到蕭漠的空間內。
鄧尚全準備的乾糧是精製的牛肉乾,內摻雜了一些藥,不僅味道不錯,而且還可以用來提神靜心。
但這一刻,蕭漠看著手的乾糧,卻再難下嚥。
第一天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第二天清晨,巡考官們的鑼聲下,遲遲無法入睡的蕭漠早早起身,卻依舊如昨日那般,精神無法集,狀態極差。
周圍的屎尿臭味,愈加的濃重,腿腳因為長時間沒有動彈,也是酸麻不堪。
之前蕭慎言也曾說過這方面的事情,但蕭漠卻習慣性的忽略了,畢竟蕭慎言前後交代的事情至少有百餘點,蕭漠不可能全都放心裡。
反倒是這些日子以來事事都會為蕭漠妥善準備的鄧尚全,對這些事情卻是提也未提,想來這些情況,也是嵩山書院對他的一番測試吧。
所以一旦面對這種情況,蕭漠就有些無所適從起來。
這一場,考的是倫策。
「這樣不行。」
書寫了大約半個時辰的時間後,蕭漠突然把手短毫放下,心暗暗想道。
這種狀態下,不用檢查,蕭漠也知道自己所寫的倫策與平日裡的水平大為不符。
皺眉苦思片刻後,蕭漠緩緩的閉上了雙眼,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腦的不再想像周圍那糟糕的狀況,而是開始回想著自己自穿越以來所發生的一切。
蕭家的無力、蕭慎言對自己的殷切期望、嵩山書院對自己的利用、這些日子以來對於權力越來越強烈的渴望……
通過不斷的給自己施加壓力來轉移注意力,很俗套的手段,卻很有用。
這個時候,一名監考官路過巡考,卻見一列奮筆疾書的考生,唯有蕭漠,坐那裡雙眼微閉,彷彿入定老僧。
巡考官心好奇,但還是走過去敲了敲蕭漠的桌子,示意蕭漠注意時間。
巡考官的提醒下,蕭漠終於回過神來,睜開雙眼,眼神卻已是一片平靜,再無之前的焦急與不適,微微點頭對巡考官致謝,然後再巡考官驚訝的眼神下,蕭漠隨手把之前所寫的論策揉成一團扔到一邊,開始重書寫起來。
自這一刻起,心情恢復了平靜,腦再無他物的蕭漠,才總算是發揮出了自己真實的實力。
當一切結束之後,時間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考場大門終於打開,蕭漠和一眾考生一同從考場出來,形象卻頗為狼狽。
髮髻混亂,衣衫皺褶,渾身臭味,因為三天之內一直都困於數尺之地,腿腳酸麻,走路時下盤不穩,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可能摔倒。而應試三天來的心智損耗,也讓蕭漠的眼神頗為渙散。
早已經考場外等待多時的鄧尚全看到蕭漠後,連忙疾走兩步趕到蕭漠的身邊,攙扶著蕭漠向著馬車走去。
馬車內,早有參湯準備多時。
喝了兩口參湯,蕭漠長出了一口氣,神色總算是好了一些。
就這時,王霽睿也終於出來了,看樣子也是頗為狼狽,但卻要比蕭漠好上不少,比較之下,倒是讓蕭漠心多了一些羞愧。
「少爺,考的怎麼樣?」
看到蕭漠的狀態總算是恢復了些許後,鄧尚全開口問道。
「還行,試題並不難,總算是正常發揮了。」
蕭漠靠車廂內的靠墊上,腦昏沉只想睡覺,緩緩的說道。
旁邊的王霽睿也是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他知道,那種環境下,想要正常發揮將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
鄧尚全看著蕭漠虛弱的身體,蒼白的臉色,不由皺眉道:「少爺,你的身體太虛弱了,甚至連三天縣試都無法承受,如果您願意的話,回去之後我教您幾套強身健體的拳法,如何?」
蕭漠勉強睜開雙眼,問道:「你練過武功?」
鄧尚全點了點頭,答道:「嵩山書院,我除了學習如何伺候主人之外,也要學習如何保護主人。」
蕭漠勉強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好,就按你說的辦,我這具身體確實是太差了。」
說完這一句,蕭漠再也抵擋不住身體和精神的困頓,睡著了。
看著蕭漠的樣子,鄧尚全似乎歎了一口氣,先拿出棉被蓋蕭漠身上,然後來到車廂之外,揚鞭之下,馬車平穩的向著三人所住的客棧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