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之外之中(一)
張是非那一刻能夠十分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額頭血管的跳動,每一次的呼吸,每一次的心跳,以及無法壓抑的憤怒。
雖然這段歷練的時光過去後,為張是非帶來了穩重和淡定,但是在見到梁韻兒和付雪涵的照片時,他真的再也無法淡定了,一分鐘,一秒鐘,哪怕一眨眼的時間都不允許!
只見他的右手猛地一發力,那把名為難飛鋒利的刀刃刷的一下就切進了初一的脖子,這一刻的張是非是毫無理智的,他真的是忍無可忍了。
為什麼,這些傢伙為什麼就如此的執著?為什麼吃了這麼多的教訓後依舊不能放棄?為什麼還要繼續找他?為什麼還要加害梁韻兒……
你們要我死,我也要你們陪葬!張是非絲毫沒有留手的想法,一刀下去,扎眼就已經將那初一的脖子割開了三分之一,張是非之前確實太低估這個卵妖初一了,在他極其憤怒的情況下,如果不出預料,這一刀不用兩秒鐘就能讓這初一的妖頭落地。
如果沒有李蘭英的那句話,也許所有的一切,就會這樣塵埃落地。
這正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道理,張是非當時血氣上腦,已經失去了理智,滿肚子的委屈和無奈轉變成了殺意,殺意一成,理智就只能靠邊兒站了。
可是李蘭英卻不同,李蘭英畢竟是個局外人,剛才的那彩信他也看見了,雖然他不明白那白大褂兒是咋回事兒,但是他也知道,看來這梁韻兒和那個虎牙的妹子是被這個畜生給綁了,綁架這東西大小兒電視裡面就演爛了,真是納悶兒,就連西遊記經過多年的翻拍都已經有視覺疲勞了,可是為什麼這種伎倆現在還會有人用?難道這就是好招千遍萬變不厭倦?
李蘭英知道,這梁韻兒就是上輩子跟自己的好兄弟一起困雪山裡面的那個女人,李蘭英雖然不懂得浪漫,可是他也能理解張是非和梁韻兒兩個人能在一起是有多麼的不易,現在這個初一居然拿梁韻兒威脅他,而且還順帶了一個虎牙妞兒,這不是要張是非的命麼?
他倆大小滾到大,張是非的為人李胖子最清楚不過了,誰要想要他的命,那他可真的能夠不要命,張是非的底線一到,那後果簡直就是不堪設想,而且現在他的本事一成,殺這初一應該就跟玩兒似的,事實也確實如此,李蘭英見張是非動手,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大哥啊,你殺他容易,可是你殺了它人家那邊兒撕票的話該怎麼辦啊?
那你還不得內疚的自殺?
這初一,李蘭英也想將他千刀萬剮挫骨揚灰然後把骨灰摻在砂糖裡面在表上特供字眼郵遞給管或者部的幹部領導們,讓他們吃個痛快,但是他卻無法眼看著張是非做出會讓自己抱憾終生的傻事。
於是不由得他多想,便當機立斷兩手其使,一把將張是非的右手抓住,硬生生將它的刀勢止住,同時他對著張是非大喊道:「沒死!沒死!她倆都沒死!」
差一點兒,就差一點張是非的唐刀就從側面割斷了那卵妖初一的喉嚨,張是非只感覺到自己的手腕兒被李蘭英硬生生的制住,他正在悲憤的頂點,剛想轉頭大吼,那李蘭英的一席話卻如同一盆涼水澆在了他的腦袋上。
他這才回過了神兒來,再看那卵妖初一,儼然是一副死裡逃生的神態,幸好身為卵妖,每一隻的生理結構不同尋常,初一的喉嚨很細很長,被割開的脖子只能算是皮外傷,即使是血流不止,但是短時間內也不會有大礙,不過,就這乾脆利落毫不猶豫的一刀,也讓它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剛才這個人類,真的想殺了它。
沒有任何的餘地。
張是非剛回過了神兒來,也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心裡面想著,梁韻兒沒死?對,她應該沒死,它們抓住了她,無非就是想以此要挾張是非就範,交出所有的妖卵結晶,它們不會這麼傻,殺了梁韻兒的話,後果是什麼它們應該清楚。
剛才自己看到她倆閉著眼睛躺在了地上,就失控了,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幸好有胖子提醒,要不然自己清醒了以後,還不得懊悔的自殺?不,那個時候連自殺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即使是死一百次,自己也無法消除這種幾近深淵的愧疚感。
想到了這裡,張是非稍微冷靜了一下,他咬著牙,用力的將自己的唐刀向外一抽,初一的血噴了他和胖子一身,唐刀被抽出之後,那初一慌忙用自己的雙手摀住了傷口,然後用妖氣強行的止血,但是張是非的唐刀是出了名的邪門兒,也不知道是因為做工問題還是什麼,只要砍出的傷口,就很難癒合,之前在夢中那小七已經吃了一次的虧,這次初一依舊如此,不過要說這初一也確實挺有道的,它見傷口無法癒合,竟然發起了狠來,跪在地上用雙手各自運氣了一團好像是火焰一般的妖氣,它小眼睛一瞪,便將雙手狠狠的捂在了脖子以及耳朵上。
滋啦一聲,好像是烤肉一般的味道飄散開來,兩塊兒肉熟了。皮膚與肌肉被燒死,血自然也就跟著止住,張是非和李蘭英就在一旁冷冷的看著,當然不會有絲毫的憐憫之情,他們明白,這點折磨還遠不能抵消他倆心中的怒火,只見那初一做完這一舉動之後,身體都有些搖晃,顯然是受傷不輕,幸好,它之前有過比這更慘的經歷,被天雷劈過,那滋味,自然遠勝於此。
卵妖初一不住的顫抖著,張是非沒有猶豫,再次將唐刀抵在了它的脖子上,然後咬著牙沉聲說道:「如果他們有一點事,相信我,我會給你比這更深更慘的痛苦。」
卵妖初一抬起頭來看著張是非,張是非的眼神竟然讓它感到了害怕,只見它勉強的擠出了一絲笑容,然後點著頭說道:「這個我相信,那麼,咱們能談了麼?」
張是非沒有說話,默默的抽回了唐刀,直到這時,卵妖初一的心才安定了下來,只見它用雙手支撐著,站起了身,然後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對著張是非說道:「我需要卵精,你們這裡所有的卵精,得到之後,自然會放人。」
張是非將唐刀緊緊的握在了手裡,他在心裡面不斷的提醒自己,要冷靜,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衝動,強壓下怒火之後,他才回答道:「我要親眼看見她倆沒事,才會把那包東西給你。」
卵妖初一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這個好辦,你們的時間,兩點五十,在這座城市旁的島嶼上,一手交東西,一手放人。」
張是非此時是救人心切,只求梁韻兒沒事,於是便也顧不上什麼了,他剛要一口答應的時候,一旁的李蘭英卻開口了,只見他抬起手來說道:「慢著!」
卵妖初一皺了皺眉頭,而張是非也轉頭望了望李蘭英,李蘭英在心中苦笑了一下,沒辦法,張是非已經被種種壓力壓的不行,自然會做出很多種不理智的行為,而現在,只能靠李蘭英了,他心裡很清楚,要是把妖卵結晶給了它們的話,那可當真是後竄無窮,他們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是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而這還不是最……最……是這件事發生的時候,偏偏選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在這個時候,崔先生和野仙們正在為另一件更頭疼的事情忙碌著,要是在這時告訴他們,無疑是分崔先生的心,如果那個旱魃復活了,可真就悲劇了。
所以,這件事不能告訴崔先生,畢竟他自己也說了,那個什麼陣法也是臨時剛想出來的,全心全意去放手一搏還不能有五成把握,如果分心的話,整個東北不全操蛋了麼?而且,就算沒有旱魃,也不能把妖卵結晶給它們啊,給了它們的話,那什麼妖法一發動,整個東北不還是要操蛋麼?
……最……是,這個傻初一選的時間,竟然是那旱魃復活前的最後十分鐘……它可真會挑啊!這更不能去了,張是非現在這德行,去了一定會衝動,人家那邊多半是埋伏好了的,他自己去的話不是去送死麼?李蘭英心中想到,可是如果我陪他去的話,那又有誰去給崔分頭送露水?
這真是一根炮仗兩根引線兒,不管點哪頭兒都是轟隆一聲啊!而且最悲劇的是,有可能兩頭兒還是一起點的,我……
不行,不行,李蘭英的腦子快速的運轉起來,他這個時候如果聳了,那大家可就真的聳了,要知道,蛇洞山那一段,他的心中也充滿了內疚,一直想找個機會補償,現在他知道,機會終於出現了,他要用盡一切的手段去改變這件事,哪怕只有一點兒的機會他也要去試一試。
別看他胖,但有的時候,他還是粗中有細的,只見他對著那卵妖初一說道:「這樣不好吧,能不能延後一些,要知道那些什麼破蛋被我們藏在了很遠的地方,三點根本無法來得及拿出來,五點吧。」
卵妖初一聽他這麼一說,竟然冷笑了一下,然後一邊搖著頭道:「五點?五點等著那些所謂的正統妖怪來抓我們麼?」
張是非和李蘭英頓時愣住了,為什麼它會知道野仙的事情,難道……大意了!兩人忽然想到,可能這卵妖到此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最少也得半個小時吧,只不過它可能是隱去了自身的妖氣,在暗中早就讀取了兩人的思想,所以這魃屍以及野仙都聚集在哈爾濱的事情它怎麼會知道?
娘的,為什麼它會有這本事啊,這下可難辦了,李蘭英心中不斷的罵著,可是罵又有什麼用呢,既然它已經知道了,那就不用再多說什麼了,於是,李蘭英便想要攤牌,但是他轉念一想,覺得有些不對,沒準兒是這孫子糊弄他們呢,耍詐什麼的它們不是最擅長的麼?還是少說多問吧,畢竟禍從口出。
李蘭英終於也明白什麼是禍從口出了,他也長大了,只見他對著那卵妖初一說道:「你說啥我聽不懂。」
那初一的恢復速度果然很快,只見它此時的呼吸已經開始平穩起來,雖然半邊臉和大片脖子的肉都已經泛白,顯得十分狼狽,但是那雙眼睛裡面,卻露出了陰險的光芒,只見它對著兩人說道:「我告訴你們好了,你們的思想,在二十分鐘之前,我就已經得到了,而且還有這個。」
只見那卵妖初一竟然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枚妖卵結晶,它對著兩人說道:「到了現在,我也就透露一些給你們,你們真以為殺了我們,就能完全終結了麼?知道卵精為什麼藏有很強的妖氣麼?那就是,它們的能力還有一部分沒有散去,這一刻,就是我那短命十弟的卵精,它的本事就是能夠窺探氣息,母親已經用利用這東西看見了,知道現在有很多的正統妖怪在這個城市,但是並不是在這裡,因為在遠方,還有一個更邪惡的存在。」
一時之間,張是非和李蘭英全都震驚了,燃西沒有被找到,原來是因為這個啊!嗎的,為什麼那些死妖怪即使是死了也不讓人消停呢!
卵妖初一見到兩人都沒說話後,便繼續說道:「在我來到了這裡以後,果真是這個樣子,看來,那兩個好管閒事的人類也跟著去了吧。」
兩人依舊沒有說話,那初一見到兩人默默不語的樣子,似乎心裡面得到了一絲的快感,那就是高高在上掌握一切的感覺,讓方才被那個傢伙重傷的心裡稍微的平衡了一下,可是正所謂好了傷疤忘了疼,它覺得,這樣還不夠,要更深一步的打擊兩人,讓他倆絕望,這樣才能夠真正的勝利。
勝利,並不是肌膚上的痛苦,而是心理上的凌駕,鎮壓心靈,就等於奴役**,這是這個擅長玩心理戰的妖怪所領悟到的。
於是,它便進一步的說道:「人類真是難以捉摸的動物啊,為了鎮壓一個妖怪,卻要和另外一個妖怪合夥,最後卻又喪失了另一個所謂拯救蒼生的機會,而且搞不好自己還會死,聽說在人類裡面,把這種人形容成傻子吧?挨累不討好,呵,這不是很諷刺麼……」
在卵妖初一的心裡,人類是一種很脆弱的生物,因為雖然他們同樣擁有智慧與情感,但是卻同樣會被智慧與情感所奴役,只要抓住他們的軟肋,他們簡直要比螻蟻還要不堪一擊。
可是它今天的如意算盤,竟然又打錯了,它本來是想通過它眼中的「事實」來刺激這兩個小子,讓他倆的心裡產生矛盾,只要有矛盾,就有可乘之機,可是,它的話還沒有說完,自己的左臉就傳來了一陣劇痛。
啪!一聲脆響,一股慣性,初一還沒有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兒,就被扇倒在了地上,扇它的,正是張是非。
只見張是非低著頭,手掌還沒有收起來,他低聲顫抖的說道:「閉嘴,滾。」
初一捂著臉,它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麼現在這個狀況,這個本來已經畏首畏尾的人,還會有攻擊自己的勇氣。
它正在發愣的時候,只見李蘭英一腳貼著它的身體踩在了地面上,發出了咚的一聲悶響,很顯然,這一腳李蘭英是用力了,卵妖初一轉頭望著李蘭英,只見李蘭英冷冷的對著它說道:「聽見沒有,如果不想死的話,就快點滾,要不然,他真的會控制不住殺了你的。」
這話並不是虛言,初一見到那張是非此時低著頭,渾身都在顫抖,很明顯他在強行壓制自己的妖氣和怒火,剛才他的話,明顯是造成了反效果。
分頭是正確的,他幫了我們這麼多,他的尊嚴和堅持信仰即使是錯誤也不容你這個妖怪踐踏,經歷過這麼多悲劇喜劇之後,他倆對諷刺和傻子這兩個詞都有了各自的理解,諷刺這個詞不應該用在默默無聞衝在最前邊之人的身上,傻子這個稱號也不能用在那些幫助別人不求回報者的頭頂,如果沒有這種人,更多的黑暗就會籠罩天空,嘲笑他們的,才是傻子,因為嘲笑施救者的,才是最諷刺的事情,也許等到有一天,當這種被某些「聰明人」嘲笑的傻子全都消失了的話,恐怕就有意思了,如果天上真的會出現巨型眼球的話,估計也就是那個時候了,那個社會已經無可救藥的時候。
卵妖初一身為妖怪,智商雖然有,但是哪兒能想到這一點啊,它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說錯什麼了,但是見到自己的嘲諷不但沒成功,反而還有些要壞菜的樣子,便不好再說什麼,它到底是個聰明的傢伙,知道張是非放它走,就一定還是顧忌那兩個小女娃兒,嘿,剛才它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算了,就讓你囂張一陣,等得到剩餘的妖卵結晶之後,定要十倍百倍的奉還與你。
於是,它便哼了一聲,爬起了身來,對著張是非和李蘭英說道:「這樣也好,那我就在島嶼之上等候兩位的大駕了,時間不變,三點之前,如果兩位不能赴約,那好,大家就玉石俱焚,我母子就算是死,最後也要拉上兩個女娃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