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你一定要回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轉眼,已經快要凌晨一點了。
劉雨迪第一個完事兒,只見她猛地起身,然後對著崔先生說道:「算出來了,在丑時三刻,也就是寅時之前的最後一刻,天地間陰陽之氣最為平衡,想要動手的話,就必須趁那時,但是時間很短,只有大概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崔先生正在屋子裡面繞圈兒,聽到劉雨迪這麼一說,他便緊皺著眉頭問道:「是漏壺算的還是時鐘算的?」
這裡說明一下,自古以來,人們以「刻」這個字用作為時間的記時,古時有「漏壺流沙,晝夜百刻」之說,這種運算方式就跟沙漏差不多,講的是日出日落,一個晝夜下來,剛好是一百刻,我們經常能在武俠片之中聽到這個詞兒,那些牛哄哄的俠盜要上人家偷東西,總是要留一張字條,上書:「在下心慕貴府夜明珠依舊,於今夜子時三刻來取,盜聖或者盜神或者盜帥司空裝敬上」,話說貌似武俠片兒中這種脫褲子放屁的事情那些盜聖們可真沒少干。
而時鐘計算法,則是現代的計時方式,十五分鐘為一刻,一個小時四刻,只見那劉雨迪對著崔先生說道:「時鐘,更準確的說,就是兩點五十八分開始。」
「兩點五十八麼……」崔先生沉思了一會兒,現在還沒到一點,也就是說如果快些,他們是可以趕上的,於是崔先生便對又開口道:「魃屍破土的具體時間算出來了麼,還有,老易,你好了沒?」
易欣星應了一聲,然後叫嚷道:「別打岔,快想出來了!」
而劉雨迪則神情有些緊張的說道:「最晚不超過三點零五,因為暴風之前才會有平靜,我想等到二氣柔和之時一過,就一定是全天最凶險的時辰了。」
也就是說,我們只有一分鐘的時間去封印那只魃屍,如果一分鐘過後失敗了的話,魃屍就會因為「死符逢天哭」的氣數而復生,到時候,大家恐怕全都要葬在那裡,不得不說,這難度當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沒辦法,即使難度再大也要試他一試了,崔先生走到了床邊,望著那小區之中諸多的野仙沉默不語,他明白,今晚一戰,便是決定他們,乃至整個東北的命數問題,雖然已經有了應對的方法,但是心中卻不免忐忑。
屋子之中那東北三巨頭彷彿就跟沒事人似,表情不悲不喜,且一動不動,就如同三座栩栩如生的蠟像一般,可能是它們的道行太深,所以的事情都已經看淡了吧,因為修行一說,頭一關講究的就是得知我幸,失之我命,這三位大仙修行即將圓滿,可能已經進入了無慾無求的境界,只要盡力而為,便無怨無悔,這種心態倒是十分的寶貴,因為衝動這種情緒,是會影響正常發揮的,它們既然已經將這封印旱魃的擔子交給了眼前的這些年輕人,便已經有了足夠的覺悟,自己只要做好應該做的就行了。
張是非抓著自己的唐刀,然後來到了崔先生的身旁,望著有些入神兒的崔先生,心裡明白此時的分頭心理負擔很大,但是他卻又幫不上什麼,只能說說軟話試圖緩解一下現在緊張的氣氛,只見他碰了碰崔先生的肩膀,然後對著他擠出了一絲笑容,張是非說道:「那啥,分頭啊,別這麼緊張,沒事兒的,咱們這一次依舊會化險為夷的。」
崔先生轉頭敲了敲張是非,然後對著他歎了口氣說道:「但願如此吧……」
崔先生說完這句話後,張是非竟不知道該在說些什麼,於是他便撓了撓腦袋,隨口問道:「對了,剛才你可嚇死我們了,你說你有這種逆天的本事,為什麼不早點說呢?害的我們替你擔心,我不管啊,等到這件事情結束以後,你得請客。」
事情結束以後,張是非的話裡面隱隱的帶著平安無事的意思,而崔先生則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只見他從口袋裡面掏出了煙盒,發現只剩下了最後一根,便叼在嘴裡沒有點著,他對著張是非說道:「如果有其他辦法,我真的不想用這一招。」
「為什麼?」張是非問道。
崔先生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然後對著張是非歎道:「一,是不安全,因為這個陣法只是一個雛形,剛才我擺出的那個陰陽魚的圖案已經是用了我的全力,從碾子山回來之後,我曾經試過中和陰陽二氣,可是每五次才成功一次,畢竟要讓兩種氣完全一致,實在是太困難了,一切全都要憑感覺,方纔的那一下,實在是好運,第二,還是不安全,這個陣法完全就是臨時抱佛腳,而且還要我們雙方一起用力,這比一個人操作,又難上了不止一級。」
崔先生說到了此處,停頓了一下,然後又說道:「第三點,還他大爺的是不安全,要知道陰陽二氣稍有偏差,多半會產生爆炸似的效果,而封印魃屍,需要我們用盡全力,那麼強的氣,如果稍一不慎的話,還沒等封印魃屍,我們就會先被炸的粉身碎骨了……而且不是陰陽兩氣發揮到極致的話,這種爆炸應該對那魃屍沒有效果,畢竟它什麼都不怕……」
崔先生的話,大家都聽在了耳朵裡,確實,這個臨陣磨槍的陣法所能帶來的,還都是一些未知數,此時窗外的夜色茫茫,似乎還下了霧,透過霧氣,那輪月亮模糊的就像是上了霜,也不知道這霧是不是「死符逢天哭」星象的預兆。
就在這時,只見一直在埋頭想轍的易欣星猛地一拍大腿,然後站起了身,大聲的叫嚷道:「想明白了!用我的木釘固定繩子,不讓其移動,然後再用我以前積攢的那些露水澆在繩子之上,一來可以防止陰陽二氣外洩,二來五行相剋,露水的陰柔之氣也能一定或多或少的克制那老粽子!」
屋子裡的人見易欣星說出此話後,臉上都浮現出了喜悅,此時剛剛凌晨一點,還有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給他們準備,應該是夠用了!於是崔先生便對著李蘭英和張是非喊道:「繩子,去取繩子來!把福澤堂裡面的繩子用用上,上次我記得我買了三百多米呢!就在裡屋的床底下,老易你也別閒著,露水在哪兒?快去取來,咱們現在就動身,一邊走一邊做,到那邊準備!」
陣法想出之後,崔先生稍稍的寬了寬心,只見他說完之後,便飛速的跑到了裡屋,取了自己的銅錢劍,他明白,一會自己的渾身道行就要通過這銅錢劍來引出,有了銅錢劍的陽氣,勝算應該會打上一些,當他反手提著銅錢劍出門準備跟大家說動身的時候,卻發現易欣星還在那裡傻站著,也不知道他腦袋裡面想的是什麼,崔先生有些焦急的問道:「你想什麼呢?快去啊!」
只見易欣星哭喪個臉,然後對著崔先生說道:「我……我才想起來,那什麼,之前的那些露水讓我澆花兒了!」眾人此時心中頓時無比的震驚,心想著這易欣星怎麼搞的,辛辛苦苦攢的一些露水怎麼還拿來澆花兒呢?只見那崔先生似乎被易欣星這一句給嗆了一下,嗆的他好一會兒才緩過神兒來,他哭笑不得的對著易欣星說道:「大哥,有沒有搞錯,你澆花不是一項用假手的麼?怎麼忽然抽風又用露水了呢?」
易欣星此時的表情好像都快哭了,只見他氣的直跺腳,不斷的說道:「都……賴那什麼電視養生節目,說是什麼露水澆花,換湯化原食,能夠讓植物生長的更為茂盛!他大爺的,一個禮拜之前我看到的,當時也沒想到這露水能派上這麼大用場啊?於是我就給用了!」
易欣星說道了這裡,不由得伸出手來賞了自己倆耳光,而崔先生則歎了口氣,然後對著易欣星說道:「行了,別抽了,反正又不是一回兩回了,那露水什麼得用多少?什麼時候還能好?」
易欣星跑到了窗戶邊,然後也不管外面站著多少野仙了,只見他一把推開那窗戶,然後將手平伸出去,惹的屋外野仙及刷刷的向它矚目,只見易欣星將手平伸了大概十秒鐘後,便慌忙轉頭說道:「直徑三十六米的繩圈兒,最少也要用一小壇兒的露水啊,易福館裡面的花搞了一個星期,大概能存下一些,幸好,今晚的霧很大,水氣很足,所以我想想……大概得兩點以後吧,這是最保守的估計了。」
……兩點半,你怎麼不說三點十分呢?要知道福澤堂離那江北的郊區要有多遠?這已經不再是做不做計程車的問題了,而是坐什麼車半個小時之間能到的問題,估計只有坐火箭能到了,可是你真當福澤堂裡面有神七呢啊!
崔先生緊鎖著眉頭,心裡想著到底該如何去利用這個時間差,而這時,只見那一直沒有說話的胡三太爺又開口了,它捋了捋自己的鬍子後,便對著崔先生說道:「小輩莫急,這一點我們可以做到,由我們仙家帶你們去,用不上五分鐘。」
好極!崔先生聽完之後頓時大喜,他當然知道仙家跑路的手段,那可真是一陣陰風,來無影去無蹤,如果由它們帶路乘風而去的話,還真就剩下了大把的時間,而那露水則是兩點半以後才能好,這可怎麼辦呢?
崔先生用餘光掃了一下張是非和李蘭英,便心生一計,他走到了兩人的面前,然後對著他倆說道:「幫個忙。」
「你跟我倆還客氣個屁啊!」李蘭英一拍胸脯,然後對著崔先生說道:「有什麼指示您儘管言語,我的老闆。」
老闆,呵,這個詞真不錯,讓人心裡面感覺很熱乎,看來眼前的這兩位青年已經徹底的融入福澤堂了,只要是福澤堂的事情,縱使跟自己無關,兩人也責無旁貸,見他倆非常積極,崔先生也就不客套了,只見他望著張是非和李蘭英,然後對著他倆無比認真的說道:「你倆陪你劉姐留下,一會兒露水積累夠了,就飛去江北,記住,那個地方的位置是從黑建築一直往裡,沿著公路一直往下,等到什麼時候看見有一片獨立的樹林就是了,應該很好找的,畢竟氣很強大。」
張是非聽完崔先生的話後,便點了點頭,這件事情對他們來說,完全太輕鬆了,即使不借助野仙的力量,張是非變成孔雀以後也有信心在十五分鐘之內飛到那裡,於是他便信誓旦旦的點了點頭,並對著崔先生說道:「放心,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們吧!」
而劉雨迪則十分不情願的對著崔先生說道:「為什麼不讓我去啊,我也能幫忙的!」
崔先生望著劉雨迪,微笑了一下,他伸出手來撫摸著劉雨迪的秀髮,然後對著她柔聲的說道:「乖,有我和老易就夠了,你這個福澤堂的少奶奶,怎麼說也要留下來坐鎮啊,對不對?」
「你……」劉雨迪聽罷崔先生的話後,頓時大驚失色,因為崔先生的命格同張是非的差不多,屬於五弊三缺之中的孤命,也就是說,他即使是有心愛之人,也不可以說出承諾的,要不然命孤之理必然應驗,劉雨迪聽到這一句,頓時淚水湧出了眼眶,此時的她也顧不上太多,慌忙對著崔先生說道:「不,我不是,我不是啊!我不要你有事!我不要你有事!」
劉雨迪一邊說,一邊傷心的哭著,她的哭聲迴盪在寂靜的屋子中,聽的人心中一陣酸楚,看來,崔先生這次當真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了,易欣星明白,以他的性格,平時打死他他也不會說出這句要命的話的,見到崔先生有此覺悟,易欣星二話沒說,便從地上撿起了方才張是非拿出的繩子,他將這一大捆繩子往自己的脖子上一套,然後走到了門口,一世人兩兄弟,接下來佈陣的事情全要靠他,他為了不讓自己的兄弟死,只能用盡全力,不成功,則成鬼!
而崔先生見劉雨迪不住的哭泣,反而微笑了一下,只見他也不再顧忌什麼了,伸出雙手一把將劉雨迪攔在了懷中,緊緊的抱住了她,崔先生附在劉雨迪的耳邊,無比溫柔且有無比堅定的說道:「相信我,我是不會死的,以前的我太過於懦弱,讓你受了這麼多的哭,對不起,丫頭,我愛你,這麼多年,一直,一直愛著你。」
這些話,她等待了多久?從他們小的時候,在大山裡面互相的嬉戲,到長大了,在哈爾濱再次的相逢,劉雨迪做夢都想聽到這一句表白,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我愛你,對劉雨迪來說,卻是一件最奢侈的事情,雖然他們彼此相愛,雖然他們每一天都在一起,雖然……有太多的雖然。
劉雨迪再也忍不住,抱著崔先生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只見她一邊哭,一邊用兩隻拳頭不住的捶打著脆響愛你是的後背,並且不停的叫喊道:「我不讓你死!我不准你死!我……」
劉雨迪的聲音漸漸的小了起來,屋子裡的各位都是很自覺,就連那東北三巨頭竟然也是如此,三位護法大仙瞧著眼前這一對「小娃娃」如此的柔情蜜意,縱然有多年的道行,也不免微笑,胡三太爺和自己的髮妻對視了一眼後,便相繼點了點頭,而那慈祥的黑媽媽則微笑著閉上了眼睛,一股陰風吹過,三位護法大仙已經到了門外。
張是非和李蘭英也是相視一笑,他倆拉著一聲不吭的易欣星跟著走出了門外,由於門外聚集了上百號野仙,所以氣溫很低,那些野仙們用一種有些好像是懷疑的目光敲著張是非李蘭英二人,似乎覺得這兩個小伙兒難道就是上次妖卵事件的解決者麼?瞧著不像啊,弱不禁風的,張是非和李蘭英被這些野仙的眼神弄的很是不舒服,外加上氣溫很冷,於是他倆便同時一瞪眼,一紅一籃兩道仙骨之光覆蓋全身,眾野仙這才明白了過來,看來這倆小伙兒也不是啥省油的燈。
現在只剩下崔先生沒有出來了,大家心裡都明白,怎麼著也要給人家小兩口纏綿一會兒的時間啊,只見那易欣星想了想,然後按了開關兒,一把就將自己的假手拔了下來,他將自己的假手遞給了李蘭英,然後對著他說道:「等會你去對面易福館的店門口兒,那裡就是我養的露水,你把這假手的食指拔掉,裡面的釘子會滲出跟露水差不多的東西,應該會加快一些速度。」
李蘭英點了點頭,易欣星的假手捧在懷中沉甸甸的,他望著沒有了義肢的易欣星,夜幕之下他殘缺的身影瞧在人眼中竟然有些可憐,真是想不到,這易欣星就是用這副殘缺之身一直活著,而且活得比任何人都要樂觀。
大概過了五分鐘左右吧,劉雨迪抱著崔先生,她的淚水已經浸濕了崔先生的肩膀,他實在是不願意鬆開自己的手,可是她也明白,現在的時間是很寶貴的,重任不允許崔先生坐過多的停留,於是他便緩緩的鬆開了手,她的眸子在夜晚之中十分明亮,水汪汪的,就像是兩顆無價的寶石,只見她對著崔先生說道:「我,我對……」
崔先生對著她擺了擺手,然後說道:「丫頭,你不用多說什麼,我知道你一定有話要對我說,但是,不是現在,等我回來在告訴我吧,不管什麼事,我都不介意。」
劉雨迪見崔先生似乎已經知道了什麼,便又忍不住摀住了臉,哽咽了起來,她哭的很傷心,似乎很久都沒有這麼傷心了,又過了一會兒,崔先生要走了,劉雨迪便抬起了頭來,只見她鼻音很重的對著崔先生說道:「我,我……你知道麼,我多麼想愛你,可是我害怕,你一定要活著回來,要不然你的愛,我是不會接受的!」
崔先生輕輕的拍了拍劉雨迪的後背,然後對著她堅定的說道:「放心吧,我一定會回來的,儘管這個問題我想了很多年,但是我現在終於有了答案……」
只見崔先生緩緩的走出了門外,劉雨迪忍不住追了上來,她只見到門外此時一陣陣光芒閃耀,那些之前還是以動物形態世人的野仙們接二連三的變成了人形,剎那間,福澤堂門外多了數百號「人」,煞是壯觀。
只見那些野仙似乎很是自覺的分成了長長的兩排,三位護法大仙走在最前邊,崔先生和易欣星則拍了拍衣服,義無反顧的跟上,野仙們包圍著他們,好像是在引路一般,只見那崔先生若有所思的從口袋中掏出了打火機,然後用手捂著點著了火兒,深吸了一口煙後,吐出了淡淡的煙霧,他叼著煙望著天空,表情異常堅定的冷笑道:「我的答案是,我的愛用不著命運來插手!命運是麼?看來我已經讓著你太久了,這一次,就讓我把我幹翻吧!」
張是非望著崔先生和李蘭英的身影慢慢的模糊起來,便大聲的對著他喊道:「分頭,加油,小心啊!」
崔先生叼著煙,沒有回頭,只是擺了擺手,而這時,一陣陰風平地而起,似乎扯動了氣流的流動一般,張是非和李蘭英兩人只感覺到眼前一陣刺痛,便閉上了眼睛,等他倆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崔先生和易欣星已經消失不見了。
夜還在繼續,似乎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