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打個招呼而已(二)
雨稍微的小了一些,或者說,不是那樣的急了。
絲絲雨滴落下,落在院子裡的水窪之中,泛起起小小的渦旋,張是非轉身時,一腳踏在這水坑之中,濺的褲子上滿是泥點。
但這似乎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在雨中他們早已經被淋成了落湯雞,而且眼下剛剛搞定一些個雜碎,背後就似乎又冒出來一個,三人轉頭望去,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滿臉驚恐表情的蔡寒冬,此時的他正張大了嘴,即使雨水落入口中也不在意,他望著的,正是身邊那本該昏死過去的招待所大叔。
就是那個滿嘴大黃牙的傢伙。
張是非心中一驚,心想著這個老傢伙怎麼了?難道剛才看走了眼,他也是卵妖麼?只見那個老頭子在雨中站起了身,滿臉的邪笑,聽見崔先生問他,便冷笑道:「當然是我了啊。」
你這話跟沒回答什麼區別,崔先生抹了一把臉,眼下從這個老傢伙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他不是什麼善類,這一點毋庸置疑,不過,崔先生的心裡面還是有點奇怪,因為,他並沒有從這老傢伙的身上感覺到一絲的妖氣。
他的眼睛很準,基本上不會看錯,他是人,貨真價實的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難道是我看走眼了麼?崔先生心裡面琢磨著,不過,他的嘴裡卻沒有顯露出任何驚訝,只見他對著那個老傢伙說道:「怎麼稱呼?」
那個老傢伙很顯然對自己眼前的幾人很是不屑,只見他冷笑道:「十一就是我了。」
十一,看來是初五的弟弟了,張是非心中想到,不過說起來這卵妖們還真是另類,那初五看上去也不過是二十六七,正是青年模樣,不想它的弟弟竟然會是個糟老頭。
崔先生面對著那初六,然後又問道:「十一麼?好,咱們簡單明瞭的說吧,你既然找到我們,就應該知道我們是誰,我想問的是,剛才發生的,就是第一場決鬥麼?」
「當然不是了,你這個下等人。」那個大叔在雨裡面哈大笑,然後指著崔先生說道:「怎麼可能會這麼簡單就讓你們過關呢?聽說你們很囂張,竟然殺了我們那麼多的兄弟,我只不過是很好奇,所以才來跟你們打個招呼而已,還以為是什麼三頭六臂呢,沒想到讓幾個雜碎就把你給傷了,看來啊,你們的狗運已經用完了……」
不管是什麼樣兒的瓜子兒,都會磕出個臭蟲,聽那十一說出這番話,張是非心中的火「蹭」一下就竄了上來!他大爺的,你這也太猖狂點兒了吧!
想到這裡,張是非便悄悄的低著頭,眼睛上挑瞪著那十一,然後將右手悄悄的按在左手唐刀的刀柄兒之上。
這十二隻卵妖是有各自的性格的,這十一的性格活像一個標準的痞,子,言語之間對三人十分的鄙視,這種被輕視的感覺,放到誰身上誰都會覺得不爽,不過,崔先生卻笑了,他絲毫沒有被這初六的挑釁所影響。
只見他對著那十一笑道:「我們當然不是三頭六臂了,還勞煩您特意前來觀摩指導,真是不好意思啊,到時候動起手來還請多多留情,另外……看您的容貌成熟,年紀一定不小了,叫您聲大哥不為過吧?」分頭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一臉的奴才相兒呢?張是非愣住了,他望著崔先生,只見雨中的崔先生瞇縫著眼鏡,滿臉的媚笑,就跟中了邪一樣,這一表情,怎麼瞅怎麼像是那抗日經典影片之《地道戰》裡面騎著自行車掛著匣子槍給太君帶路的漢奸。
再配合他的這典型的漢奸頭型兒,簡直絕了!張是非心裡面這個窩火,心想著不用你這樣兒吧,平時的本事呢?怎麼一到正經的關頭就聳了……你不會是怕了想要來個無間道吧!
那個十一見到崔先生這副獻媚的表情,頓時哈大笑,他十分囂張的對著崔先生喝道:「你有什麼資格叫我大哥啊,真是下等生物,連我這本事都看不出來,我勸你還是自殺算了,省的到時候我們再動手。」
張是非實在是要忍不住了,被一個卵妖說成下等生物,這感覺就跟吃了蒼蠅一樣,張是非現在出奇的想上前將這孫子摁倒在地然後對著他的老臉一頓猛抽,可是他剛一動,卻被崔先生攔了下來,張是非頓時怒道:「你幹什麼,這都被騎到脖子上了,怎麼還不敢還手呢?」
崔先生笑了一下,也沒搭理張是非,而是對著那初六繼續獻媚道:「嘿,您教訓的是,請問,您這次來是給我們帶路的麼?」
那十一冷笑了一下,然後不屑的說道:「我是帶你們去地獄的,你們都準備好了麼?」
我現在就帶你下地獄,張是非咬著牙,然後悄悄的拔出了唐刀,崔先生現在跟中了邪似的,估計是指望不上了,張是非準備等那孫子再說一句屁話就衝上去先把他給砍了再說。
而那崔先生聽完這十一的話後則擺了擺手,並且有些為難的說道:「等,等等,沒準備好呢……」
那初六似乎很瞧不起崔先生,只見他指著崔先生囂張的說道:「死前你還有什麼事要做麼?快點,我沒多少耐心。」
崔先生聳了聳肩,然後對著他笑呵的說道:「說起來……挺不好意思的,剛才,你都跟我們打招呼了,而現在……」
話剛說到此處,只見那崔先生絲毫沒有預兆的將右臂猛然的一輪,黑蛇的仙骨之氣飛速的向右上方外面射出,直奔不遠處的一間瓦房房頂而去,繞過那個大煙囪時,那個大煙囪後忽然傳來了一聲驚呼,他這動作大家都沒有預料到,張是非剛一愣的關頭,只見那崔先生便用力的一拽,那黑蛇之氣回來的時候,赫然帶回了一個「人」!
這個人被黑蛇之氣捆綁的結結實實,崔先生一甩手,那個傢伙便重重的摔在了院子裡,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崔先生二話沒說,一個箭步衝上去,直接就騎在了那個傢伙的身上,然後用左手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張黃符。
這個姿勢張是非很是眼熟,想想他第一次見到崔先生的時候,崔先生就是用這一招消滅了一隻卵妖的。
說來也奇怪,就在崔先生捆住了這個傢伙的同時,那不遠處的十一竟然直挺挺的又昏倒了過去,張是非心中一驚,慌忙走上前去,這才看見了那被崔先生擒住的傢伙,這個傢伙看上去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身形瘦的嚇人,打眼兒網上去就像是根竹竿兒一樣,小眼睛圓圓的,下巴上還有一撮小鬍子。
這個小鬍子此時滿臉的驚恐,且不斷的掙扎,可是他發現,無論自己多用力,就是無法掙脫這黑色的妖氣,而那崔先生騎在它的身上,手裡拿著那張黃符,說來也奇怪,雖然現在還在下雨,可是那張黃符卻一點都沒有被雨水浸濕,在黑暗之中,發著淡淡的黃光,只見那崔先生還是那副笑呵的表情,不過這表情現在看在那個小鬍子的眼中,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恐怖感。
那個小鬍子大聲的罵道:「你,你想幹什麼?」
崔先生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夾著那道黃符,然後對著那小鬍子笑呵的說道:「我?我只是想打個招呼而已啊。」
嗎的,原來他扮豬吃老虎,張是非現在才終於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兒,想想之前在那個招待所大叔的身上感覺不出妖氣,那是因為這個大叔確實是個貨真價實的人,而那十一,則是現在被崔先生摁在了地上的倒霉蛋兒。
他應該是會用什麼操縱人意志的妖術吧,自己躲在遠處,利用這個大叔跟眾人說話,而崔先生應該早就發現這一情況了,他剛才的那些舉動,只不過是要試探這個孫子同時觀察四周,因為他明白,即使把這個大叔給殺了,但不揪出幕後的傢伙就一點用處都沒有。
分頭,果然是你的風格啊。張是非苦笑了一下。
那個十一見崔先生說出此話後,將那手中的黃符又近了近,眼瞅著要貼在它的額頭之上了,那初六畢竟是高級卵妖,他能感覺出這玩意兒上圍繞的氣,還沒觸及體膚,額頭就感到一陣炙熱,這要貼上去,那還得了?
於是它慌忙不住的掙扎叫喊道:「別別別!別動手!」
這個時候,雨慢慢的停了,崔先生的頭髮往下滴著水,他冷笑了一下,然後對著那十一說道:「其實我就愛碰見你這種敵人,真的,我可願意和你這樣兒的交手了,特有成就感,來,現在告訴我,你想不想下地獄?」
那個初六不住的搖頭,面對著眼前這個強的離譜的人類,此時它當真是怕了,這種恐懼竟然發自心裡,不,也許這不是恐懼,這是本能,望著崔先生的那張陰陽臉,瞇縫的小眼睛中散發著殺氣,還有那噁心的笑容,如果剛才它說要帶他們去地獄的話,那這崔先生此時完全就像是從那地獄裡逃出的惡鬼一般。
於是它便大叫道:「不想!饒,饒命!」
往往嘴越碎的傢伙,越是膽小,張是非聽這十一被崔先生嚇了一下就聳了,剛才那股囂張的氣焰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由覺得有些好笑,而崔先生也樂了,他並沒有將那張符貼上去,只是對著那十一說道:「少說廢話了,想要活命的,就趕緊說出決鬥的具體地點吧。」
那十一嚥了口吐沫,為了活命,此時的它哪兒還敢有所隱瞞?於是便慌忙說道:「母親讓我給你們帶話,明天決鬥的第一場在蛇洞山的後山,下午的時候你們去,到時候就會明白。」
崔先生點了點頭,然後冷笑了一下,這才站起了身,然後右手一翻,那個十一便被黑蛇之氣提了起來,崔先生對著他說道:「回去跟你們那些兄弟姐妹們說,想要怎麼玩,我們都會奉陪,但是如果想來陰的,它們的下場會比你慘很多。」
聽崔先生說出此話,那十一還沒有反應過來,右耳處便傳來一陣劇痛,它頓時慘叫了起來,原來,崔先生在說這句話的同時,左手夾著那張黃符用力的向那十一的右耳上一劃,登時,十一的右耳就被齊刷刷的割了下來,悲劇的十一,就這麼變成了一隻耳。
崔先生沒理會他慘叫,一揮右手,那十一便被甩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院子外面,禁錮身體的仙骨之氣同時接觸,十一哪兒還敢多做停留?於是便強忍著疼痛,夾著尾巴灰溜溜的跑掉了。
真沒想到,人類竟然可以強到這種地步,十一跑的飛快,它捂著耳朵,心中滿是後怕,再剛才,這個人類完全是有機會殺掉他的,它一邊跑一邊在心裡想著,這簡直太恐怖了,要早點通知自己的母親,而且要快點,萬一一會兒這傢伙又變卦了,自己豈不死的很慘?
嘴上囂張,心裡懦弱,這恐怕就是十一的性格吧,卵妖的速度很快,沒過多久,它終於跑出了城市,此時的它,就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回頭望了望,縣城已經遠了,見自己終於安全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它坐在了一塊兒大石頭上,右耳處的疼痛讓他齜牙咧嘴的,直到這時,一股屈辱才伴隨著劫後重生的感覺一起湧上心頭,崔先生放過了它,它自然不會覺得感恩,相反的,這口氣它實在是嚥不下去。
被一個人類如此的羞辱,自己怎麼會如此不濟?而且還被割掉了一隻耳朵,如果回到山上的話,應當如何解釋?
可惡,為什麼會這樣?十一咬著牙,在心裡面不住的咒罵這個崔先生,它心想著,不行,一定要報仇,要不然,自己以後如何在兄弟面前抬起頭來?
可是,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這該如何是好呢?那竹竿十一捂著耳朵,然後翻來覆去的想著,忽然,剛才發生的一幕在他的心頭閃過,它頓時愣住了,然後小眼睛轉了轉,似乎想到了什麼,於是便自言自語的說道:「割耳之仇,我一定要讓你付出比這個好藥痛苦的代價。」
說到這裡,十一彷彿覺得自己右耳之傷也不那麼的疼痛了,它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詭異的冷笑,此時此刻,發出冷笑的,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傢伙。
那就是在蛇洞山山頂的光頭老十,這個卵妖向來與十一不和,它的能力就是望氣,在如此近的距離,它自然能夠察覺到發生了什麼,十一被人類羞辱了,想到了這裡,它也笑了,坐在那大岩石之上,似乎今當真是個好日子一般。
笑著笑著,它忽然皺了皺眉頭,然後轉頭向著東邊望去,看了一會兒後,它便自言自語道:「哈,看來,對我來說,今天確實是個好日子啊。」
說到了這裡,這個光頭便站起了身,然後四下查看了一下,見四周並沒有礙事兒的傢伙,便悄悄的縱身一躍,然後消失在了夜空之中,卵妖十消失了以後,山上又恢復了平靜,雨已經停了,樹林中的貓頭鷹又飛上了樹梢,一邊梳理著自己那稍被雨水浸濕的羽毛,一邊發出了咕的叫聲。
回到小縣城之中,雨停了,只有那房簷還在滴答答的落著水滴,經過了今晚一戰,張是非意識到,這裡看了當真不能久留了,於是他們便跟崔先生商量著下一步該怎麼辦,崔先生叫易欣星先把那個倒霉的招待所所長背回屋子,然後便討論了起來。
現在在這個縣城裡面,已經沒有所謂的安全之所了,張是非一想到那長的像錢串子的卵妖身上就起雞皮疙瘩,看來,這幾天,是無法住店了。
最後,他們討論出了一個結果,那就是連夜啟程,先把蔡寒冬送走,這樣他們才有精力去施展拳腳,至於今天晚上,就在車站裡面過夜吧,畢竟卵妖們現在還不敢明目張膽的現身,等到了明天就好辦了,直接上山,該怎麼打就怎麼打。
蔡寒冬自然是沒有意見,於是四人便收拾行李,啟程了,走之前,崔先生放了些錢在那大叔的床前,說起來也挺不好意思的,本來這個大叔是無辜的,但是他的小店卻讓崔先生他們給開了個大洞,崔先生說,這些錢就權當補償吧。
當晚沒有火車了,就買了明天一大早的車票,在衛生間換了套干的衣服,坐在候車室裡面,四人換著睡了一會兒,沒辦法,明天就開戰了,得恢復些體力,第二天早上六點多,三人目送蔡寒冬上了車,崔先生囑咐蔡寒冬,一到哈爾濱就找劉雨迪和林叔,他們會帶你去安全的地方,然後等著我們,如果一個星期我們還回不去的話……算了,這些話都是廢話,我們會回去的。
蔡寒冬眼淚汪汪的點了點頭,然後囑咐了三人千萬小心後,便上了車,車開了,崔先生終於鬆了口氣,清晨的空氣相當好,特別是這種山城,給人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出了火車站,張是非便望見了那一片朝霞,火紅火紅的,雲彩很低,似乎跟他沒有多遠的距離。
張是非歎了口氣,然後望了望手機,就在今天了,這第一場,卵妖們會搞出什麼樣的花樣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