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妖之城
什麼?張是非見到那紙上的字跡後,精神頓時就緊繃了起來。
這個招待所裡住的,都不是人?他嚥了口吐沫,然後望著那崔先生,崔先生對著他點了點頭,同時示意他別發出任何的響動,很明顯,蔡寒冬雖然現在視力下降,但也沒有瞎,他也看到了這行字,他的神情要比張是非還慌張。
張是非知道崔先生從來不會再這方面開玩笑,便看著崔先生的同時,在心裡面暗罵道,嗎的,都怪你,還說要找個安全的地方,找來找去,沒想到竟然直接就扎進人家老窩裡面了,剛才進屋的時候,在走廊裡面,張是非注意到這個什麼真心招待所裡面大概四五間屋子裡有人,到底哪一間裡面住著卵妖呢?或者說,到底哪一間裡面才住著人呢?
現在不能說話,崔先生打開了電視,接著地方台的廣告那吵雜的聲音來掩飾他們的行動,地方台的廣告依舊是那麼**,一個老頭兒一個老太太,那老頭兒就跟癡呆一樣坐在那裡不動,光是老太太說話:「我老頭今年八十了,一直有腦血栓,上炕都上不了,後來在鄰居的推薦下,抱著試試看的態度讓兒女給買了一盒兒……」
張是非現在不能說話,他自然也不能光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去猜測,於是,他便急中生智,也從崔先生的包裡面翻出了紙筆,並快速的寫下了幾行字,舉起來給崔先生看,那行字是:「看你帶我來的這破地方,你怎麼發現的,到底有多少卵妖在這裡?」
崔先生想了想,然後低頭在自己的紙上寫道:「你以為我願意啊,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將錯就錯吧,反正都是些低級的,我的知覺告訴我,除了那個老頭外,差不多都是,先看看它們的目地,不行全稿死。」
張是非正在看崔先生寫的字,那一旁的易欣星此時竟然也抽出了一張紙,並面無表情的寫飛快寫出了幾行字:「老崔我求求你,能不能別寫措別字,例如知覺,稿死。」
「你他大爺的也別說我,我問你什麼叫措別字?」崔先生再次舉起了手中的白紙,似乎他很在意自己愛寫錯別字這一缺點。
無聲的掐架開始了,有時候,張是非真的拿這倆大爺沒辦法,不管在什麼環境下,這兩位似乎都能鬧起來,現在這都什麼時候了,就差讓人給包餃子了,沒想到他倆竟然還有閒心在這兒以文會友,於是,張是非便無奈的在紙上也寫了句話,他本來想寫:「你倆別鬧了,也不嫌丟人」,可是他寫著寫著就發現了,自己那個「嫌」字不會寫。
娘的,看來不學習還是沒有好處啊,張是非憋了半天,他心想著現在要是用拼音代替或者畫圈兒的話,那人可就丟大了,且完全沒有說服力。
幸好,他急中生智,飛快的省略了幾個字,於是他當他舉起手上的紙,崔先生和易欣星看到的就是「別鬧,丟人。」
中國的文字果真是博大精深,當張是非看見崔先生舉起了那張寫有:「不會寫就不會寫,簡化……」的時候,頓時無語凝噎,這崔先生當真是要長了毛比猴兒還精的那種人,這都被他發現了。
還好,這都是一些個小插曲,也正是一因為這麼一鬧,一旁那本來很是害怕的蔡寒冬,又鎮定了起來,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雖然是無奈的笑容。
氣氛不緊張了,人就能冷靜下來,張是非靠在床頭坐著,忽然間他覺得這其實也是崔先生的計策,要不然,他們現在還在疑神疑鬼,根本就得不到好的休息,於是,他便抬起頭看著崔先生,崔先生並沒有發愣,此時的他就如同一個偷窺狂魔一樣,將耳朵放在那塑料隔板牆上面,聽著隔壁的聲音,這一動作極其猥瑣下流,張是非無奈的歎了口氣,看來自己是多心了。
廣告繼續,就像是新聞聯播一樣,永遠沒有結局。
不遠了,真的不遠了,此時的他們距離那蛇洞山,如果做車的話,只需要不到兩個小時,天色漸漸的暗了下去,今晚有晚霞,正所謂,朝霞不出門,晚霞行萬里,明天一定會是一個大晴天兒,但是,明天,不同於今天,晚霞之所以被稱之為晚霞,那是因為有太陽,即使餘暉,依舊會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可是,當太陽消失了以後呢?
晚霞變成了烏雲,籠罩在蛇洞山的山頂,這個季節的氣候很是反常,當太陽不見的時候,起風了,風刮亂了山上的樹林,發出「嗚」似的哽咽聲,雲層很低,氣流隨之移動,悶雷聲滾滾,聽上去就像是敲在人的心坎兒裡一樣。
轟隆隆,轟隆隆,卡嚓!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這是驟雨的前奏,這道閃電出奇的明亮,將本已伸手不見五指的山頂帶來了短暫的光明,這光,映在那蹲在石頭上的光頭臉上,光頭冷笑了一下,然後他自言自語的道:「我的機會,終於要來了麼?」
說完,他便縱身跳下了那塊兒巨大的岩石,當雙腳著地落在蛇洞的入口時,第一滴雨點滴落在了他的頭頂之上,等他走進那蛇洞之時,雨已經好似瓢潑一般,卵妖十快步的走到了蛇洞的盡頭,同往日一樣,絲毫沒有猶豫的穿過了那石壁,來到了這座山的裡層,也就是之前曾經提到的東北「臥龍之脈」的肺部。
肺,主換氣,以氣養神,燃西自從元氣大傷以後,就一直在此靜養,索性龍脈有天然的屏障,一切外界之力無法干擾,所以無人察覺,不過,按照現在的形式來說,它潛伏的日子,似乎也即將到頭了。
明日的決鬥,是終點,還是起點呢?我們此時還不得而知。
那卵妖十快步走入了這裡層的洞穴,發現洞穴中的眾兄弟都相繼排列站好,見它入洞,眼神中全都多多少少的透露出了一絲期待,老十冷笑了一下,然後走上前來,單膝跪地,對著那端坐在石凳之上的燃西說道:「母親,他們來了。」
那石凳上的燃西應了一聲,然後喃喃自語道:「他們,是幾個人?」
老十說道:「四個,其中於七個臨死前記憶中相符合的,有三個,剩下的那個,應該是普通人。」
燃西點了點頭,然後便對著旁邊的卵妖初五說道:「小五,你下山的時候,與他們交過手了是麼。」
初五回道:「是,那個叫做張是非的人,恐怕現在還困在夢境之中。」
聽見初五說出此話,那光頭便冷笑了一下,然後對著燃西說道:「我剛才感應到,那只孔雀也跟著來了。」
初五皺了皺眉頭,沒說話,很顯然,這個表情那光頭看著很爽,而那燃西則輕聲說道:「小七的最後的詛咒之力也沒能困的住他,看來,我沒有擔心錯,這次的戰鬥,首要的一點,就是剷除這只孔雀,你們明白麼?」
眾卵妖點頭,這時,只見那燃西又說道:「小十,十二怎麼樣了,依舊沒有消息麼?」
那卵妖十抬起了頭,望著那被黑霧籠罩的燃西,它眼神稍微一動,便感覺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刺進眼睛,於是便慌忙回道:「母親,在那四人到達的時候,我已經感覺出了十二的妖氣,很微弱,看來,它已經遭到了那些人的毒手。」
「果然,是這樣麼……」燃西歎了口氣,然後便沒有再說什麼,過了一會兒後,它便對著自己的孩子們說道:「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明日一戰,你們三個都準備好了麼?」
它說出這話,那左手邊的三名卵妖便點了點頭,燃西對它們說道:「我要你們不惜任何代價,使出一切手段,明白麼?」
那三名卵妖單膝跪倒,齊聲應道,這時,一旁的鼠哥撓了撓鼻子,然後饒有興趣的望了望自己這三個兄弟,又望了望話的初五,最後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老十,發出了一抹讓人無法察覺的笑容。
燃西見沒什麼好囑咐的了,便歎了口氣,對著自己的孩子們說道:「好了,你們準備準備吧,也該是迎接咱們貴客的時候了。」
洞中那團綠色的火焰熊熊燃燒著,洞外的雨依舊在下,暴雨似乎就是這個樣子,沿著那山體,形成了一條小溪,混著泥沙,流淌向山下,暴雨一般都夾雜著狂風,山上的古樹隨風搖曳,隨雨而鳴,似乎正預兆著一場變故即將到來。
卡嚓嚓!又是一聲閃電!
真心招待所內,張是非在心裡面暗罵道:「什麼鬼天氣啊這是,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呢,怎麼晚上就下這麼大的雨?」
四人各自坐在床上,一動不動,這真心招待所招待人果真是真心一片,這家店主老漢,一見到打這麼大的雷,慌忙拉斷了電閘,生怕將電視震壞,眾人無語,晚飯也沒有什麼心情吃,還好背包裡面有乾糧,便拿出來充飢。
張是非食不知味,啃了幾口士力架就飽了,他一直很在意,現在隔壁的那些卵妖們什麼時候行動,崔先生也沒吃東西,只是翻出了一罐啤酒,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倒是那易欣星的胃口奇好,香腸雞爪子讓他啃的吧唧吧唧響,蔡寒冬根本就吃不進去什麼,便坐在一旁看著老易吃東西苦笑。
易欣星可真夠一絕的,一根火腿腸三個雞爪子下肚後,仍然意猶未盡,於是乎便又取出了一盒碗兒康,他輕手輕腳的下床拿起了暖瓶,晃了晃以後小聲的罵了一句:「果然不供應熱水。」
張是非苦笑,心想著當然不供應了,這破地方,不漏雨就阿彌陀佛了,還妄想熱水?趕緊回來坐著吧,不過,他似乎有點小看老易了,很顯然,沒有熱水什麼的,已經阻止不了這個殘疾人了,只見那易欣星一邊嘟囔著一邊坐回了床上,然後此開了碗裝康師傅的包裝,張是非心想著,你這是要怎麼吃?只見那易欣星從包裡面取出了一個大陶瓷缸,將調料包撕開,一股腦的倒進了缸中,然後又從自己的背包裡翻出了一瓶礦泉水也跟著倒了進去倒了進去,最後,取了自己那盞會發出藍色火焰的小燈,用打火機點燃了,然後用手捧著那茶缸,放在了那藍幽幽的火苗之上。
……大哥,至於麼,你對方便面的執念就這麼強啊?現在都快大兵壓境了怎麼還這悠閒?先不說你能不能燒的開這水,就說說你燒開之後難道不怕燙手麼……原來他用的是那假手。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心想著,這真是物盡其用啊,身殘志不殘,這假手竟然還能起到煮麵用的支架作用,果然是科學家,就是牛啊。
張是非歎了口氣,沒再看易欣星,而是望著窗外,屋子裡很安靜,只能聽到那暴雨拍打著窗戶所發出的啪聲,屋子裡面幽藍一片,打眼兒一看氣氛還挺詭異,不過當知道了為什麼會這麼藍以後,就實在詭異不起來了,那是易欣星煮方便麵的火光。
張是非轉頭看了看,蔡寒冬始終保持著尷尬的笑容,崔先生看上去似乎也有些哭笑不得,他也拿自己這個兄弟沒辦法,你還別說,沒過一會兒,那水還真燒開了,康師傅就是這個味兒,紅燒牛肉的,張是非搖了搖頭,他看了看手機,已經晚上九點多了,他覺得這麼下去實在太沒意思了,於是就利用這段時間跟崔先生聊了起來。
當然了,他們的聊天工具,還是以紙張為主,因為自打停電以後,四周的房間也陷入了安靜,這牆的隔音效果相當不好,張是非更加不敢說話,拜那易欣星煮方便麵所賜,屋子裡有光亮,於是,張是非便掏出了紙筆寫到:「分頭,這裡既然這麼危險,不如咱們現在就動手,然後再找個好去處吧。」
崔先生看了看他寫的字,竟搖了搖頭,然後也在紙上寫到:「不行,你要知道,這裡都不安全了,那就沒有安全的地方了。」
「為什麼啊」張是非舉起了白紙。
崔先生拿著筆,在紙上寫到:「你想想,整個東北的卵妖現在有多少?」
張是非想了想,要說最初的數字是五百隻,不過那十二和十五倆人加一起就差不多快消滅了七八十了,外加上崔先生和張是非他們,應該也有一百差不多了,於是張是非便在紙上寫到:「大概還有將近四百隻左右吧,怎麼了?」
崔先生點了點頭,然後在紙上寫到:「我懷疑,咱們現在所在的縣城裡,起碼是賓館之類的地方,應該已經被卵妖控制了。」
怎麼可能!?張是非愣了,他抓過筆飛快的寫到:「這麼多,人怎麼會發現不了?」
崔先生似乎早就知道他會這麼問,所以沒等他寫完,自己已經寫出了答案:「你以前沒見到過唄妖卵附身的人麼?」
確實是這樣,張是非想到,這時,易欣星的面煮好了,他用那假手固定著碗,然後用塑料叉子劃拉著麵條,吃的吱作響,張是非嚥了口吐沫,不是因為他饞了,而是因為他很驚訝,想想他之前想的還是太簡單。
這明日決鬥,關係著生死存亡,那卵妖方面怎麼可能不動手腳?嗎的,一定是它們召回了一部分那些散落在各地的已經成熟了的妖卵,然後讓他們分佈在賓館之類的落腳地,就是為了崔先生他們。
這還是保守估計,張是非心裡想道,如果往壞處想的話,將那四百多隻卵妖全部召喚回來也不是不可能,要是這樣可就麻煩了,如果四百多隻卵妖聚集在這個小縣城內的話,那現在這個地方可真是名副其實的妖之城了。為啥我一直沒有發現呢?想到了這裡,張是非便有些頭疼了,自打他修煉領悟了仙骨第三階段後,他就不再害怕決鬥了,但是前提要光明正大,可是問題就出來了,試問那些卵妖們有光明正大的時候麼?
……它們跟人的價值觀根本就不一樣嘛!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拿起了筆來,在紙上又寫了一行話:「該死,不讓東子來好了,現在該怎麼辦啊?」
崔先生想了想,然後便說道:「就算不讓他來,他也有危險。」
說的也是,張是非想到,這卵妖分佈的如此之廣,即使在哪兒都無法擺脫,就跟那喜鵲夏金鞍一樣,於是,張是非便寫道:「你有啥主意沒?」
崔先生想了想,便在紙上寫到:「我會打電話給劉雨迪,讓她自己找個安全的地方,至於東子,等今晚過去以後,讓他坐火車回哈爾濱,找劉雨迪。」
張是非點了點頭,要說這次叫蔡寒冬一起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那個什麼和尚,可是結果讓張是非很失望,那什麼和尚,沒說多少話就掛掉了,留下了一大串謎語似的話,於是張是非便望了望蔡寒冬,蔡寒冬點了點頭,他明白,自己再這裡也不是長久之計了,默默的應了下來。
易欣星吃完了面,擦了擦嘴,卻並沒有熄滅這盞藍燈,這盞小藍燈的火苗很奇怪,山上去弱弱的,彷彿馬上油盡燈枯,可是點了整整一個晚上卻依舊沒有滅掉,易欣星坐在那盞小藍燈之前閉著眼睛,過了一會兒,他拿過了紙筆,然後在紙上寫著:「一共十一個,全是低級的。」
崔先生點了點頭,張是非此時才明白過來,原來這易欣星也不光是個吃貨,吃完了面以後藉著機會工作了起來,這老小子,還真是粗中帶細,聽到了卵妖的數量以後,張是非就完全不緊張了,十一個低級卵妖,嘿,如果幹起架來,屋裡面這三個爺們兒完全可以輕鬆搞定。
就等它們上門兒了,張是非下意識的抓起了自己那由著黑布包裹的唐刀,今晚它可以如願以償的在現實社會中看砍東西了。
時間就這樣一點點的過去,雨依舊沒有停,屋子裡的四人沒有一絲的睡意,那小藍燈的火苗還在弱弱的燃燒,終於,等到半夜快一點左右,張是非只聽到那隔壁發出了一陣輕微的響動,悉悉索索的,似乎是穿衣服的聲音。
他的手微微一抖,然後開始慢慢的解開那包裹著唐刀的布條。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