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起行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張是非依舊無法忘記那一吻的滋味,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很柔軟,很甜,因為包涵了濃濃的愛意,就彷彿是一杯美酒,在這種情緒的發酵之下,越發的香醇。
這一晚,可能是張是非回到人間以來最幸福的一個晚上吧,這一天,張是非對梁韻兒的看法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對於女人,張是非長久以來的看法就是可有可無,外加胸大無腦,但是他這一晚才發現,真正無腦的,確是自己。
思想,永遠是最強大的武器,張是非忽然覺得,那梁韻兒的思想估計比他還要強大,起碼有很多事,張是非無法釋懷,梁韻兒卻早已透徹了起來,人情世故,永遠是張是非這個鳥人的硬傷,他服了。
對梁韻兒的愛意更加的深重,甚至都有些狂熱起來,忽然間張是非覺得其實這個老天爺對他還是很厚愛了,因為命運讓梁韻兒出現在他的世界之中,雖然身負著詛咒,但是他現在也能理解,畢竟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免費得來的午餐,越是美麗的事物,想得到就要付出越大的代價。
值,很值了,我還奢求什麼呢?張是非傻笑了一下,梁韻兒見他嘿的傻笑,便對他說道:「怎麼了你?剛才咬著你了?」
張是非搖了搖頭,然後對著梁韻兒說道:「沒,只是有點小驚喜。」
梁韻兒望著張是非這樣子,便微微一笑,然後竟瞇起了眼睛朱唇半開,用一股嫵媚的聲音對著張是非細細的說道:「我說你也太容易滿足了吧,要不然,在來點更刺激的?」
她在調戲我,她這是在調戲我啊!張是非心跳之餘,一副可憐的心肝兒頓時狂跳起來,他忽然覺得很渴,體內也不知道什麼地方好像是著了火一般,他慌忙搖了搖頭,談後對著梁韻兒說道:「別別,我怕我抽過去。」
梁韻兒見他用求饒的語氣說出這話,頓時咯直樂,只見她對著張是非嬌笑道:「好啦,不逗你了,哎對了,其實我真有點兒納悶兒,你怎麼會有這種心理病,啊,對了。」
說到了這裡,梁韻兒似乎想到了什麼,只見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張是非,然後有些遲疑的對著張是非說道:「咱倆第一次去賓館的時候……你不會就是因為這個才沒有……」
暈!她想什麼呢?張是非頓時就無語了,不過聽梁韻兒這麼一說,張是非便也回想起了夏天的時候,那一晚,張是非差點就失去了理智,把那個何事成一頓臭揍,差點兒把那個孫子的屎給揍出來,之後,他便領著梁韻兒去了賓館,然後梁韻兒想用身體謝謝他,可是他當時是在是不忍心,於是這事兒就此作罷,現在張是非想想,估計梁韻兒就是那時候對他的看法發生了變化吧。
可是現在梁韻兒有這個想法卻讓張是非是哭笑不得,他心裡面想著,冤枉啊大姐,我不是沒能力,我是真不敢,要不然早就把你給辦踏實了,四捨二劫啊,我去他大爺的!
正當他滿臉苦笑正鬱悶的時候,那梁韻兒忽然攬住了他的胳膊,然後柔聲的說道:「好啦,我開玩笑的,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愛你,自然會接受全部的你。」
大姐,不帶你這麼玩兒的,張是非長歎了一口氣,心想著這梁韻兒當真是個尤物,簡直就是所有男人都夢寐以求的女子啊,在她面前,反而自己有些自慚形穢起來了。
算了,不管那麼多了,張是非悄悄的抽離了胳膊,他明白,雖然現在的氣氛相當溫馨,不過卻也相當的危險,畢竟自己這張破嘴就挺不牢靠的,萬一一時間再說錯了點什麼,那可真是悔青了腸子都沒辦法補救了。
索性,梁韻兒沒有注意到張是非這個小動作,今天晚上張是非再次為她出頭,她確實很感動,因為她從小就受盡欺辱,長大以後也沒人理解,索性遇到了張是非,這樣的男人,值得她用全心去愛,沒走一會兒,他倆便來到了梁韻兒的宿舍樓前,兩人站在樓前對視著,張是非覺得,現在也應該告訴她一些什麼了,於是,他便對著梁韻兒說道:「跟你說個事兒。」
梁韻兒點了點頭,然後微笑道:「嗯,你說吧。」
張是非想了想後,便輕輕的對她說道:「我……明天要出差了,大概要半個多月才能回來。」
梁韻兒見他說出此話,便問道:「要去哪兒呢?」
「齊齊哈爾。」張是非說道:「我要跟老闆一起去考察幾天,估計那邊沒什麼信號,所以這些天就不能跟你聯繫了。」
梁韻兒完全不知道張是非此行的凶險,所以也沒怎麼當回事兒,只見她微笑著說道:「沒事的,正好這些天要考試,我也要好好的複習了。」
「那你乖乖的,等我回來請你吃飯,好了,不早了,該回去了。」張是非說道。
梁韻兒點了點頭,然後笑著對她說道:「那就說定了,我等你。」
說完後,梁韻兒便邁著輕快的小步向宿舍樓走去,走了十幾步,她回頭對著張是非微笑著說道:「注意身體啊,要早點回來知道不知道?」
宿舍樓下有昏黃的路燈,但由於是背光,此時梁韻兒已經看不清楚張是非的臉,只見到那張是非對她揮了揮手,然後對他說道:「嗯,說來了,一定。」
梁韻兒滿臉幸福,捧著那束名為卡薩布蘭卡的百合花兒走進了宿舍樓,她哪裡能夠想得到,此時的張是非的眼睛裡面已經有了淚意,張是非此時當真是千萬般不捨,不過他明白,這是不可避免的,見那梁韻兒走進了樓裡面,他才放下了手,然後摸了摸口袋,拿出了一根煙掉在嘴裡,嚓著了打火機,煙卷碰觸到火苗後發出輕微的滋滋聲,張是非深吸了一口煙,然後轉身閉上了眼睛,自言自語的說道:「一定,我發誓,我一定會回來。」
帶著這份決心,張是非走出了梁韻兒的學校,校門口總是有停靠在這邊的出租車,張是非上了車,直接奔著福澤堂的方向絕塵而去。
等他到了福澤堂的時候,福澤堂裡的聚會已經快要結束了,今天晚上,大家都喝了很多的酒,特別是那崔先生,雖然張是非以前也見到過崔先生和醉,不過他明白那是裝的,因為酒宴以後崔先生吸了吸自己那髒兮兮好像是塗了指甲油的小手指後便一絲的酒氣都沒有了。
不過,這一晚,崔先生卻沒有再吸自己的指甲油,張是非進屋的時候,那張雅欣和劉雨迪已經先回去了,只剩下了幾個挫男留在屋子裡,放棄杯子不用,以大碗裝起了酒,就好像是灌大肚兒一般的喝著,蔡寒冬不勝酒力,已經把腦袋放在了桌子上,易欣星見狀還拿起了一根雞腿的骨頭塞到了他的鼻孔裡,張是非一捧他,他便倒在了桌子底下。
問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兒後,張是非自然也就加入了酒局,他今晚的心情苦甜參半,顯然也需要酒精來刺激一下,易欣星和崔先生的酒品都不咋地,這是他今晚才發現的。
易欣星這個呆子一喝多了就耍就瘋,擼胳膊往袖子非要走到小區裡面放一炮破甲神雷,美其名曰是拿個頭彩,張是非好說歹說給攔下了,他心想,大哥你喝了多少啊,還頭彩呢,你這一炮要是把直升機給蹦下來可就不用頭彩了,甚至你以後上網偷菜都是妄想了。
那崔先生也好不到哪兒去,喝的正盡興,他忽然起身對眾人行禮,然後非要一展歌喉,這個時候,張是非也喝得差不多了,於是他和易欣星就煞有其事的鼓起了掌,可是當那崔先生剛一張嘴,張是非就後悔了,不由分說自己給了自己倆耳雷子。
唱的太他嗎難聽了。
真是搞不懂,這崔先生看上去也就二十三四歲,可是卻非鍾情那六七十年代的歌兒,說是什麼福澤堂的店歌兒,費玉清,費翔,輪班的招呼,那聲音就跟貓撓玻璃一樣,聽的張是非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他唱的是:雪花飄飄北風蕭蕭,天地一片流氓。
你個死流氓,張是非都有些受不住了,他心想著這福澤堂的店歌兒到也真是不走尋常路,可是那易欣星卻不住的叫好,估計他現在已經喝的連最基本的審美觀都沒有了吧,只見他一邊用口技模仿架子鼓給崔先生配樂,一邊拿起筷子充當了指揮,這哥倆兒玩兒的還挺嗨。
倒是那已經喝暈過去的蔡寒冬受不住了,只見崔先生一個f調彪了上去的時候,那蔡寒冬猛然的站起了身,然後大聲喊道:「別開槍我服了!」
槍在哪兒呢啊大哥,你睡迷糊了吧,張是非苦笑了一下,他現在也喝了不少,於是便也就沒太在意,他推了推那蔡寒冬,這小受便又倒在了沙發上呼大睡起來。
也不知道是喝了多長時間,張是非只記得自己之後好像又出去買了很多瓶啤酒,幾瓶忘了,給了多少錢忘了,回來怎麼喝的,也忘了。
只記得哪天晚上,大家都玩兒命的喝,玩命的鬧,很久很久,隱約間,張是非的手機似乎響了幾次,但是他已經完全沒有思維去注意了,最後似乎易欣星把鞋給脫了下來,然後放在了鼻子前聞了聞,便倒在了地上,崔先生和張是非見狀也就相視一笑,直接躺了下去呼大睡起來。
等他恢復了知覺的時候,陽光透過福澤堂的玻璃窗照在了他的臉上,暖暖的,癢癢的,張是非只感覺到肚子上好像壓了什麼東西,低眼一瞅,是那易欣星的腳丫子,而他此時也正枕著崔先生的手臂,這把張是非噁心的,他坐起身,望了望福澤堂裡面,此時杯盤狼藉,光酒瓶子就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真是不敢想啊,這些都是昨天晚上喝的。
蔡寒冬此時趴在沙發上,而那崔先生和易欣星則躺在地上,他們的睡相很安靜,呼吸很均勻,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就酒瓶子之上,此時張是非能看得見這一束陽光中的灰塵,慢悠悠的在半空只飄蕩,張是非撓了撓頭髮,看了看手機,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七點多了。
終於,起行的時間到了,會有怎麼樣的修行等待著他呢?
他現在自然是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胃裡相當難受,這是宿醉的標準反應,這個噁心,於是他起身,走到了衛生間,將易欣星的一隻旅遊鞋踢開口,拉開了門,凝視著那個馬桶,三四秒後,便吐了起來。
宿醉就這一點不好,早上起來吐,吐完了嘴裡他大爺的竟然還是一股子的涼菜味兒,不過這樣一來也好,他完全的精神了起來,慌忙刷牙洗臉,刷牙的時候又吐了,這次不是宿醉,是慢性咽炎。
福澤堂的店病,似乎崔先生和易欣星都有,這是抽煙和熬夜造成的,如影隨形,要說崔先生果真不是什麼尋常的貨色,易欣星和蔡寒冬起來的時候無一不和張是非一樣的吐了,可是崔先生卻沒有,這孫子,坐起身以後,撓了撓自己那已經不是分頭倒像是雞窩般的頭髮,然後十分優雅的將自己右手的小指甲放進了嘴裡允吸著,似乎十分美味的樣子,吸完了以後,丫的精神頓時好了起來,就跟打了打了雞血一樣。
倒是張是非看到他這一舉動,又吐了。
車票是買好的,這一天裡,眾人什麼都沒有……只是在福澤堂裡面聊天,對那卵妖的事情隻字未提,崔先生笑著說,現在這氣氛到挺像是要去高考的。
高考,張是非沒有考過,他是花錢自費大學,自然不明白高考前的狀態是什麼,午飯很清淡,劉雨迪和張雅欣又過來了,眾人笑著聊著天,望著那劉雨迪和張雅欣各自囑咐著自己的男人,張是非和蔡寒冬這倆光棍兒不由得有些失落,蔡寒冬貌似也有女朋友,只不過是異地戀,對此,張是非挺佩服的,在他的心中,異地戀和他這四捨二劫也差不多,光能看,摸不到。
真是難為他能堅持下去了,蔡寒冬到沒覺得怎麼,他出門去單位請假了,由於請假的天數太多,就跟停薪留職差不多,但是蔡寒冬依舊同意,畢竟,這一次事關重大,錢和眼睛對他來說,自然眼睛要重要很多,起碼,你沒有錢,還能看到錢,但是你沒有了眼睛,錢就是一抹漆黑。
張是非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短信昨天晚上沒怎麼消停,有好幾條短信,張是非一一打開,不出所料,是那梁韻兒發來的,短信的內容就和劉雨迪張雅欣對崔先生說的話差不多,囑咐之類的,看在張是非的心裡,十分的暖和。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付雪涵竟然也給他發了短信,張是非望著發信人的名稱後,忽然愣了一下,他想起了昨天的事情,確實,自己的舉動讓付雪涵挺難堪的,但是也沒辦法,即使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要這麼做,畢竟,如果連自己心愛的女人受辱都什麼不做的話,那還是男人麼?
張是非忽然想起來,昨天上午付雪涵對他說的話,貌似自己答應了她要給她打點火或者短信的,只不過,自己又忘記了。
想到了這裡,他便苦笑了一下,心裡想著,付雪涵也許真的對他有些意思吧,想想,這小丫頭也真挺可愛的,只不過,他們沒有那個緣分,因為,他已經有了梁韻兒,心裡面再也裝不下別人了。
不過,一想起昨天晚上付雪涵眼淚汪汪的樣子,張是非的心裡便又有些過意不去,當時的他十分的生氣,所以也就沒想什麼,但是現在想起來,當時那付雪涵一定也相當的難受吧,這個善良的小丫頭,這件事可是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都怪腦殘妹,他大爺的,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點開了短信,只見上面寫了很多:「張哥,我現在心情好亂,不知道該跟你說些什麼,今晚的事情,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不是有意要……對不起,你能原諒我麼?」
這小妹子,心地真是太善良了,她又沒做什麼,張是非心裡面想著,唉,這事兒又能怪誰呢,怪只能怪人的根性和不理解吧。
想到了這裡,張是非便回了一條短信:「妹子,抱歉,昨晚我太衝動了,讓你難堪了,你別往心裡去。」
短信發出去以後,張是非便關掉了電話,說實在的,他真的覺得挺對不起那付雪涵的,也不知道為什麼,經歷了這麼多以後,他忽然覺得,女人也真的挺不容易,特別是喜歡你的女人,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在心裡面暗歎道,如果這一次,自己能有命回到哈爾濱的話,付雪涵還是不要再見了,畢竟有些東西是不能強求的,只能說,有緣無份,造物弄人了。
該死,我想什麼呢!張是非搖了搖頭,他在心裡面呸了一句,然後又想到,自己怎麼又胡思亂想了,那付雪涵也沒明面說喜歡自己啊,自己怎麼已經開始自作多情了。
鳥人,真是鳥人。
下午,蔡寒冬收拾好行李回到了福澤堂,眾人開始大掃除,福澤堂裡面又恢復了整潔,眾人都換上了一套乾淨的衣服,崔先生按照著傳統,穿上了自己那套黑色的中山裝,小分頭梳的珵亮,張是非這幾個月以來一直沒有剪頭髮,一頭碎發已經很長,便向著劉雨迪借了一根皮筋兒把後腦勺的頭髮紮了起來,易欣星也整理好了自己的皮箱,一起都作罷以後,崔先生便拿出了供香分給了眾人,臨行前畢恭畢敬的對著那幾尊佛像都上了香。
一切作罷以後,已經是下午四點,眾人便出了門,將福澤堂的門緊鎖之後,崔先生和易欣星劉雨迪坐著張雅欣的車,剩下的兩人則是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向哈爾濱火車站駛去。
哈爾濱的火車站還是那副德行,三六九等芸芸眾生在此都有記錄,車票是早就買好的,在候車室,劉雨迪望著崔先生,又落下了眼淚,反覆的叮囑他一定要小心,而崔先生也柔聲的對她說道:「沒事兒,你不是已經算過了麼,我的死期還要好幾十年呢,這幾天福澤堂就交給你了,等到碾子山我去你家看看,好好的照顧那些小孩兒,跟他們說,等我回來也許就有新的故事給他們講了,乖,聽話。」
劉雨迪含著眼淚點了點頭,明顯,她還是捨不得,而那易欣星的女朋友張雅欣的眼睛也有點兒紅了,只見她對著那易欣星說道:「你自己看著辦,你要是忍心不回來,我也就忍心傍個大款!」
「大姐,別啊。」易欣星聽到後頓時苦笑不得的嘀咕道:「真搞不懂,為啥那件事以後性格竟然變成了這樣兒……」
「你說什麼?」張雅欣很顯然沒有聽清。
那易欣星慌忙說道:「沒啥,沒啥,嘿,我當然不忍心了,所以你也別狠心行不,我一定回來,給你捏腳還沒捏夠呢,哪兒能不回來啊?」
張雅欣一聽這話,再看看那易欣星的呆樣子,便撲哧一下笑了,她對著抱著易欣星,柔聲的說道:「只要你別忘了有人等你,就行了,你有個任務,就是要注意身體,睡覺的時候別忘了把假手摘下去,要不然第二天該腫了,明白麼?」
易欣星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張雅欣笑呵的說道:「嗯,知道了,我走了以後你也有兩個任務,一時接著青春永駐,二是持續美麗動人。」
張是非望著這兩對兒,心裡面頓時有些泛酸,只見他對著那倆人說道:「大哥們要檢票了,走吧。」
兩人點了點頭,然後背起了行囊,對著自己的女人揮手告別,這時候,報站聲響了起來,火車進站了,四人對視了一眼,然後並排向那檢票口走去。
除了檢票口,進了站台,上了車廂找到了座位,張是非坐在靠窗的位置,望著車窗外人來人往,他心裡面默念道:再見了哈爾濱,等著我,我一定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