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夢醒時分
「啊!」崔先生只感覺到一陣刺骨的寒意,不自覺的睜開了雙眼,他這才發現,自己渾身濕漉漉的,包括那條騷包的國王隊籃球短褲,就跟剛從河裡竄出來似的。
他的頭髮濕漉漉的,直往下淌水兒,崔先生下意識的用手抹了把臉,這才看見了床前所站著的三個人,正是易欣星張雅欣和劉雨迪,劉雨迪望著崔先生,眼中全是擔心的神情,而那易欣星卻笑了,他手裡提著一個塑料桶,見崔先生醒了,就轉身對著自己的女朋友張雅欣說道:「看見沒,還是你這招管用,不潑不醒啊!」
張雅欣沒有理會那易欣星,而是對著崔先生說道:「崔哥,你終於醒了,急死我們了都。」
那劉雨迪這時遞過了毛巾,給那崔先生擦臉,邊擦邊對他說道:「剛才易哥跟我說了,怎麼,卵妖進入了你們的夢中?」
崔先生接過毛巾,由於夢剛醒了,這幾秒鐘崔先生的腦子裡依舊混亂,他一邊擦著自己的頭髮一邊整理著思緒,他心想著,果然,自己還是被叫醒了,想到了此處,崔先生便急忙下床,從衣架上隨手取下一件t恤,然後一邊點頭一邊對著那易欣星說道:「老易,抄傢伙,小張有危險!」
確實啊,他醒的很不是時候,且不說沒有把那初五的話聽全,單說說自己醒了,張是非可怎麼辦呢?他現在的仙骨還不純熟,如果跟那初五幹起架來,百分之一百二要撲街,這可不是鬧笑話的,其實崔先生心中此時很是自責,他這個人就是這德行,雖然嘴上陰毒,不管遇見什麼事兒都閒麻煩閒的要死,但是只要他著手,就不允許失敗,從最開始的時候,東北三巨頭叫他連同那兩個小伙一起對抗卵妖,雖然他嘴上一百個不情願,但是他的心中卻早已把這倆傢伙當成了自己人。
李蘭英墮入魔道這件事,他就十分的自責,雖然這件事跟他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完全就是那李蘭英自己騷出來的,可是崔先生已經耗了不少的力量替那李蘭英暫時封住了魔種,現如今李蘭英已經徹底的墮魔,張是非如果在出什麼差錯,崔先生可真不能原諒自己了,想到了此處,他也來不及換什麼褲子了,直接跑到了衛生間裡,將濕褲衩兒一脫,然後從洗衣機上拽過了了一條牛仔褲就套了上去,由於之前那易欣星已經將夢中之事講給了劉雨迪和張雅欣這兩個女人聽,兩個女人都是十分聰慧之人,所以見崔先生醒來後如此驚慌,便也沒問什麼,等崔先生出來的時候,劉雨迪便已經將崔先生的手包找了出來,他們此時很是配合,不用過多的言語,便知道該如何去做。
當然了,易欣星也沒閒著,他趁崔先生換衣服的時候,便從福澤堂的一個櫃子裡翻出了一個大箱子,從裡面取出了自己平時寄存在此的背包,背上了以後,那崔先生正好走了出來,崔先生接過了劉雨迪的手包,之前出門的張雅欣已經將自己的車子啟動,於是眾人鎖門後,便鑽進了車子裡,由那張雅欣開車,一路向江北的方向駛去。
由於不是出租車,崔先生便一點也不害怕了,他坐在車的後座,這才將自己在夢中所遇的事情講給了眾人聽,眾人聽完崔先生所講之事後,都十分的擔心,特別是那易欣星,他甚至有些懊悔,懊悔自己這桶水潑的太不是時候,但是崔先生卻沒有任何責怪他的意思,他明白,這一切都是命運指使,於是便邊望著車窗外的飛速倒退的景象,心中邊默默的叨咕著:小張啊,你可得挺住,千萬別掛掉啊!
要說張是非現在,掛掉倒是不會,不過他面對的,確是一個比掛掉更加嚴重的事情,由於中了那大長臉的詛咒,有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這可真不是鬧笑話的。
在那不知是誰的夢境之中,張是非跪坐在那裡,滿心都是自責和恐懼,他不怕死,只是怕後悔,他怕自己什麼也做不了,現在兄弟已經入魔,可是他卻只能在這夢境之中,一點力都出不上,如果就這樣一直下去,那這種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還不如死了呢。
可是,就在這時,那已經奄奄一息的肉墩子十二卻對張是非說出了這樣一句話,別哭了,他有辦法。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擦了一把眼淚,望著這比自己樣子還要矬的十二,它全身已經沒有了好地方,能有什麼辦法?
於是,他便歎了口氣,然後對著那十二說道:「你是在安慰我麼,謝了,不過你還是先養好自己的傷再說吧,說不定那什麼五是忽悠我呢,現在那分頭已經醒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去我家把我叫醒的吧。」
這話,也許只是他自己的一點心理安慰罷了,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沒有了主意,起碼這會兒確實是這樣,但是那十二聽他這麼一說後,卻搖了搖頭,然後輕聲對他說道:「不,我真的有辦法幫你。」
張是非一愣,他望著這十二,雖然他跟這個卵妖一共才接觸過兩次,不過事情到了這一步,他真的可以相信這個肉墩子,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個卵妖確實有幾分血性,起碼敢堅持著自己的信念,縱死無悔,單從這一點,就值得張是非去尊敬他了。
而且,它也實在不像是那種吹牛不打草稿的傢伙,張是非聽它這麼一說,心中竟然出現了小小的希望,他立馬掙扎的站起身,然後走到了那十二的身邊,對它說道:「你說你有辦法幫我?什麼辦法?」
那十二苦笑了一下,然後低著頭陷入了沉思,過了一陣後,它抬起了頭,似乎是做了什麼重要的決定一般,對著那張是非說道:「很簡單,用我類特有的的吸收能力,將你身上的詛咒吸過來,你就可以醒了。」
吸收能力?張是非愣了一下,他似乎沒有聽懂的樣子,好在現在他們也不敢是時間,於是那十二就將自己的想法說給了那張是非聽。
原來,這所謂的吸收能力就是互相的吞噬,這是卵妖特有的,但並不是所有的東西它們都能吸收,它們只能吸收自己的同族,也就像是那異類十五一樣,能吞噬別的卵妖來增強自己的力量,而十二這次要用的,就是這種能力,或者說,是他們的本能。
說到底,這所謂的詛咒,也不過是那小七臨死之前搞的把戲,它用最後一絲的妖氣附著在了張是非的身上,使他無法醒來,而十二就是要把這絲妖氣吸收過來,這樣,張是非就可以醒了。
原來還可以這樣!張是非聽完那十二的話後,心中不由得激動萬分,太好了!看來老天爺還是沒有放棄我!我還是有機會去做我要做的事情!
想到了此處,張是非心中的希望便又回來了,不知何時開始,他的性格就產生了變化,只要有希望,他就會萌發出動力,如果他能醒過來的話,就有機會去救那被初五帶走的李蘭英,這怎麼能不讓他欣喜?恨不得這十二馬上將這詛咒替他吸收才好。
可是,話雖然這麼說,但是張是非卻並不傻,既然自己身上的是詛咒,那麼十二吸收了以後,會沒有問題麼?
於是,張是非便對那十二說道:「那……你把我身上的這股妖氣吸過去,你會怎麼樣?」
那十二坐在地上,望著天空上的猛虎,想了一陣,便輕輕的說道:「我會代替你,在這夢中直到永遠。」
什麼?張是非驚呆了,他望著這個只有兩面之緣的胖子,實在無法想像這個卵妖竟然要當自己的替身!
永遠這個定義,張是非自然是不瞭解的,現實中的永遠到底有多遠,而這夢中的呢?此時朝陽還在樓房的那一頭,一時之間,張是非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看著這個肉墩子,實在想不出它為什麼要這麼說,於是,他便十分驚訝的說道:「為什麼啊,既然你知道如果替我吸收詛咒的話就會永遠的留在這裡,那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那十二聽張是非問它,便微微一笑,然後對著張是非輕聲說道:「為了友情。」
人的一生,可以為很多事情而活,雖然有時候人本身也弄不明白自己活著到底為了什麼,一日三餐,掙錢養家,娶妻生子,傳宗接代,然後自己的孩子繼續延續著自己的人生,渾渾噩噩便是苦海一大恨事。
很少有人能夠真正明白自己為的是什麼,功利如遮眼雲煙,多少年以後,張是非才想通這個道理,原來,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如同卵妖一般,只是一件命運的工具罷了。
卵妖也是如此,只不過,它們的命運,確是那燃西,只要當做燃西的一件工具,便是一生,這一生,在旁人看來,就像是一個笑話,可是它們自己卻不覺得。
但是,這卵妖十二,卻不是工具,在這一刻,張是非覺得,它簡直要比人還像人,因為友情,這個卵妖在明白了友情的含義後,便不再是一個工具。
他有了動力,有了動力的生活,就會很快樂。
十二對張是非說,想想這幾個月,是它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起碼不再有壓迫,不再有控制,不再有命令,自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想想自己在那蛇洞山的時候,兄弟們只是互相利用的工具,它的妖氣很低,勉強是十二卵妖之一,處處受到排擠,有時候自己心中不甘,卻無人訴說,甚至沒有誰在意它,它只是一個卑微的影子,生活在最陰暗的角落之中,無奈的望著日出日落,它不知道,這日出日落要多少個來回,自己的一生才會結束。
而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又算什麼。
自己什麼都不是,它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毫無回憶的死去,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直到它遇見了那夏金鞍,夏金鞍雖然弱的可憐,雖然是被卵妖們當做食物的人類,但是他確實第一個關心過這個胖子的傢伙,雖然只是幾頓飽飯,幾杯老酒,但是對於一個有人管沒人問的卵妖來說,這就已經是全部了。
這叫友情。
「友情啊,多麼神聖的字眼。」
那十二對張是非說道,其實,它的這個決定,並不是因為同情張是非,本來它也跟張是非不熟,完全沒有理由去為了他犧牲什麼,但是,為了老夏,卻不同了。
十二雖然相貌醜陋,但是心裡面卻十分的明白這一道理,那夏金鞍的體質特殊,其體內蘊含的氣非常強大,機緣巧合之下被這十二的能力所引了出來,如果十二不死的話,這一能力永遠不會消失,那他就永遠會活在危險之中。
況且,現在十二的事情已經暴露,剛才那初五明確的說了,回到蛇洞山後,會將自己的事情盡數講給那燃西聽,雖然它對於燃西來說不算什麼,但是燃西也不會放著它這塊妖卵結晶置之不理,一定會再派卵妖來殺它的,到時候,夏金鞍可就危險了,即使自己跑到很遠很遠,那些卵妖也會抓住夏金鞍來要挾它,卵妖們的手段它實在是太熟悉了,為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就像是今天的小七一樣,十二實在是不能再讓夏金鞍處於危險之中了。
十二無法妥協,不想回到以前的生活,但是它也不能繼續在下夏金鞍的家裡待著了,它很明白,擺在自己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夏金鞍死,要麼自己死。
夏金鞍不能死。
所以,只能它自己死,十二講到了這裡,張是非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對它講道:「可是,即使你吸收了我身上的妖氣,也無法死去啊,只能是一直存活在這個夢境之中,到時候夏金鞍怎麼辦?到時候卵妖再來了那該怎麼辦?不行,不如……」
這個不如,張是非竟然說不出口,確實,他也有太多的理由不能留在這裡,可是,要知道這十二也有,在這一瞬間,張是非忽然覺得自己好自私。
這種感覺讓他很是噁心,他緊閉氣眼睛低下了頭,心中不住的咒罵著:他大爺的,這到底是為什麼啊!為什麼那些做惡事的都活的很滋潤,為什麼做好人的就這麼難!
為什麼要選擇。
那十二見他這樣,便又笑了一下,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你不用如此,也不用覺得我實在為你犧牲,我剛才不早就說過麼,我是為了老夏,只有我死掉了,他才會真正的太平,繼續過他那普通人的生活,所以。」
十二說到了此處,便停頓了一下,然後對著張是非很堅定的說道:「等一下,我幫你吸出妖氣以後,我會自行了斷。」
張是非聽到這句話以後,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陣酸楚,這份友情,實在是讓人動容。他這次真的沒有了言語,他望著十二,心中又想起了李蘭英,他們都是一樣的肥胖,同樣,他們都是如此的重義氣,為了朋友,可以不顧自己的性命!
張是非回想起剛才自己仙骨碰觸到李蘭英後傳達回的那個感覺,那是李蘭英內心中不甘的吶喊,雖然張是非不知道李蘭英到底遇到了什麼而墮入魔道,但是他心裡清楚,讓李蘭英能夠發狂的,也只有友情。
友情,真的是一件琢磨不透的事情啊,張是非苦笑了一下,忽然他覺得,自己如果再推辭的話,就是對眼前這條漢子的侮辱,也許它說的很對,只要它還在這個世間一天,夏金鞍就會永無寧日,它其實和人一樣,沒有能力去抵抗命運,卻有能力去做出選擇,為了友情可以犧牲性命,而張是非又有什麼理由不去幫它實現這最後的心願呢?
想到了此處,張是非便對那十二說道:「好,謝謝你,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你還有什麼心願,我張是非發誓一定替你完成!」
那十二聽到張是非這麼說,便笑了一下,然後對著他說道:「說真的,我確實沒什麼心願,本身我就不是什麼複雜的人,我只是奢求你,真的,如果事情平息了以後,你能來看看老夏,他這個人跟我一樣,沒什麼朋友,總是說一個人喝酒很沒勁……」
看來,這個卵妖當真只是為了友情而活,張是非聽他說完後,眼眶中的淚水又開始打轉,但是他搖了搖頭,沒讓眼淚留下來,他明白,現在這是屬於男人的時刻,男人不允許眼淚的存在,哭哭啼啼的像個娘們兒!
於是,他便對著那十二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嗯,我答應你,如果我以後不死的話,會經常來陪夏金鞍喝酒的。」
「那就好了。」十二笑的很開心,似乎將所有的事情都放了下來,它對著張是非說道:「我現在終於明白了,其實這個夢的主人,就是老夏,呵,這可能是七哥的一貫作風吧,但是這樣也好,我替你吸出妖氣的同時,也可以用最後的力量去替老夏死,這樣,大家就都能醒過來了。」
十二停頓了一下,然後又抬起了頭,望著天空上的那只斑斕巨虎,然後喃喃的說道:「老夏經常做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鳥,他對我說,自己有時候覺得自己就是一隻鳥做的夢,這句話很對啊,你說,是我死在了老夏的夢中,還是老夏對於我的記憶,只是一場夢呢?」
它只是夢中的存在,這句話讓張是非深有感觸,試問我們又何嘗不是呢,起碼張是非就是這樣覺得的,他的經歷離奇到讓人無法相信,這完全就是書中的情節,可是卻又如此的真實,特別是經歷了這一場大夢以後,張是非也越發的覺得自己到底是別人夢中的角色,還是現實的存在了。
但是,似乎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就在十二說出這話的時候,只見那十二憑地一伸手,張是非只感覺到自己身上一陣輕鬆,一股紫色的氣從自己的額頭飄出,飛入了那十二的掌心之中。
轉眼之間,詛咒便已經轉移了,張是非甚至都沒有來的及準備,便已經結束了,只見那十二吸收了這股妖氣以後,渾身變的更加的虛弱,但是,它卻依舊在笑,彷彿直到此時才真正變的沒有了牽掛。
同時,張是非閉上了眼睛,因為那十二用伸出了一隻手,絲毫沒有猶豫的就捅進了自己的胸口。
忽然腳下的土地搖晃了起來,張是非驚訝的望去,只見周圍所有的東西都在顫抖,就好像是地震了一般,那十二見到此情景,便對著張是非說道:「幸好,我提老夏死了,現在老夏要醒了,你也要醒了,想不到我在臨死之前,還做了一件好事啊。」
張是非咬著嘴唇,望著眼前這個胖子,心中滿是感激,但是他卻依舊沒有說話,因為,現在過多的語言,都不過是毫無意義的點綴,天地都在顫抖,似乎也是為了這個重情義的卵妖而動容。
那十二長天了一口氣,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現在我預感到,我的一生已經快到了盡頭,我不想讓這個結局伴隨著悲劇,很榮幸,我做到了,我這一生,活的很精彩,沒有任何的遺憾……」
十二的話說到此處,便閉上了雙眼,它的身體慢慢的變成了點點的白光,逐漸的消失了,一刻妖卵結晶浮現在半空,張是非下意識的將它拿在了手裡,同時眼淚終於止不住,刷刷的向下流淌。
天地顫動著,彷彿這個夢中的世界即將崩毀,張是非望著手裡的妖卵結晶,流著眼淚,十分堅定的說道:「答應你的,我一定做到,你安心走吧。」
張是非忽然感覺到很疲倦,他被大地的晃動震倒在了地上,仰望著天空,靜靜的等待著夢醒時分,天是那麼的藍,噩夢即將結束,張是非看著那天空上的斑斕巨虎,張是非忽然感覺到很疲倦,於是他便閉上了雙眼,在他雙目合上的前一刻,忽然一隻半大的喜鵲略過了天際,那小小的身影停留在他的視線之中。
還沒等張是非想著這是為什麼,他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