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生父親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對於趙虎臣來說就是沒有概念。
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平靜,眉毛揚了揚,笑道,「媚娘怎麼知道他是?」
「他叫趙妖佛。之前跟你說過這個人的名字,但沒跟你深提只因為覺得你可能一輩子都跨不進那個圈子,既然那樣的話索性就都不要知道了還好一些,所以不願意跟你深談,但沒想到生活遠比想像的要來的有趣和曲折的多,用峰迴路轉來形容也是蒼白,你就是趙妖佛的親生兒子,你爺爺叫趙東陽。」蘇媚娘平靜道,低頭,喝茶,說話,有條不紊。
「我爺爺叫趙老驥。我師父,我的半個父親叫趙泰斗。趙妖佛是誰,我不認識,也懶得去認識。」趙虎臣淡淡道。
「這由不得你不承認。」蘇媚娘皺眉道。
「那由得誰?」趙虎臣面帶微笑,細細地問了一句。
蘇媚娘啞然,竟然感覺有些詞窮,最後只好皺起眉頭不語。
石婉晶安靜坐在一旁,就像是與她無關,捧著茶壺,見兩人誰的茶杯空了,就上去斟滿,挺無聊也挺枯燥的一件事情,到了她的手裡卻像是擁有無窮的樂趣,有滋有味。
「我不知道這個所謂是我父親的人是顯赫神秘的趙妖佛還是路邊擺攤艱難維持升級的趙某某,對我來說都是沒有關係的,或許他真的是我父親,是那個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來的人,但我也不覺得我就該欠他什麼,不恨他是我能做到最大的極限,讓我叫他一聲父親,感激他二十年前帶給我的生命,感激他在這二十年之後可能帶給我的榮華富貴,我也做不來,這榮華,這富貴,抵不過的是趙家村的一草一木,我對他,還沒對黑子來的更有感情,這是真心話。」趙虎臣平靜道,不太像一個知道了自己身世應該有的人的反應,下意識地撫摸著胸口的那塊玉圭,他竟然發現自己的心情從一開始就處於一種很詭異的平靜下,完全興不起半點的漣漪,曾經作為支柱的身世之謎到現在揭開了大半個謎底,興許只要點點頭就能知道那個曾經出現在自己腦海中被生澀地描繪出來的男人形象是什麼樣的,是不是和自己跟爺爺有幾分想像,是不是充滿了威嚴,或者其他,都無關緊要了。
「噢,對了,忘了告訴你,黑子是我養的狗,獵犬,上了山真正能拱翻野豬的凶狗,跟著我連熊瞎子都敢對著幹。」趙虎臣說完,起身步履平緩地走出涼亭。
腦海中出現那兩座孤孤單單卻能相互依靠的小墳堆,趙虎臣知道是時候該回去看看了。
看著趙虎臣的背影,蘇媚娘淡淡道,「比我想像中的要棘手一些,這個說客不好做。」
「趙妖佛讓你來的?」石婉晶饒有興趣。
「他不屑開口我也不待見他,是趙璃。」蘇媚娘望著桌面上的勝負局,道。
「不認也好,這樣的父母,在我看來是極冷血的。當初拋棄孩子的時候可以說動盪可以說養活不了,都無可厚非,可趙妖佛什麼時候開始發家的他們趙家什麼時候在京城站穩腳跟的我們都心知肚明,這麼多年下來把老人和孩子孤孤單單地丟在那窮山溝裡,也只有趙妖佛才做的出來,這種家庭不回也罷,反正虎臣現在自己在外面餓不死凍不著,最好是老死不相往來,看見了免得心裡膩煩。」石婉晶轉身看著趙虎臣的背影,眼裡都是小星星,說完也不等蘇媚娘回話,忽然說出一句,「而且媚娘,你不覺得他剛說話的時候樣子特別帥氣嗎?」
蘇媚娘頭疼地無語。
說到做到,晚飯果然吃的是燒烤,其實對於趙虎臣這樣的病人來說燒烤食物並不算洪水猛獸,但那名死板的醫生卻不願意妥協,趙虎臣百般勸說無效就讓他去找蘇媚娘,結果這老頭支支吾吾地不敢去,趙虎臣頓時明白了女王姐姐的氣場已經在無形中把這個固執得讓人很多時候都有殺人滅口衝動的半百老頭秒殺至渣,老頭敗退,趙虎臣抱著一大堆食材屁顛屁顛來回忙活。
工具果然都很齊全,從煤炭到燒烤架到調料,一應俱全,三個人到很晚才睡,大多數時候是趙虎臣可憐兮兮地蹲在燒烤架前面烤,而後面兩個女人則喝著飲料負責吃。
蘇媚娘晚上就睡在趙虎臣的隔壁,趙虎臣躺在床上的時候到是想要去發生一點什麼,但考慮到生命安全還是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可他忍了,還有一個人沒憋住。
半夜,門偷偷地給人從外面打開了,然後就是一具溫軟香滑的身子鑽進了被窩,脫去睡衣,竟然是光的,除了石婉晶那個妖孽沒別人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了。
「混蛋」石婉晶一上床就死命地擰趙虎臣,趙虎臣抓住這個瘋女人的雙手把她壓在身下苦笑道你瘋了,石婉晶氣喘吁吁道你說,是不是對媚娘有非分之想?
完事還一個勁地數落趙虎臣混賬王八蛋吃著嘴裡的看著鍋裡的還惦記著沒下鍋的,是個不折不扣額負心漢,趙虎臣把這個女人壓在床上徹底調教了一把直到她徹底沒有了抱怨的力氣才作罷。
風平浪靜,石婉晶縮在趙虎臣懷裡,強撐著眼皮不睡。
行了別瞎想,我要真有豺狼之心媚娘還不一腳把我給踹回原始狀態啊,你真當你男人是神仙了什麼級數的女人都能降服。趙虎臣抱著石婉晶安慰道。,
少來,哀家不就給你降服了石婉晶哼哼不滿道。
那是小的走了狗屎運,行不行?趙虎臣頭疼道。
這還差不多。某人美滋滋道,趴在趙虎臣懷裡,忽然問,你是不是真對媚娘有非分之想?說老實話,我不欺負你。
問這個有意思嗎?趙虎臣苦笑。
石婉晶沉默下來,等趙虎臣低頭的時候,卻發現這個女人竟然扛不住睡意已經睡去,歎息一聲,把下意識地蜷縮起來一副需要溫暖姿態的她抱的更緊。
酣睡中,石婉晶的嘴角上揚,似乎很愜意身體周圍的溫暖。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蘇媚娘已經不辭而別,留下一張紙條,解釋了一下有事要先走,然後告訴趙虎臣下午會有趙家人來找他。
等到了下午,趙虎臣在湖邊釣魚,身邊是石婉晶,一個氣場強大的女人走來,幹練清爽,驚艷竹葉青。
是趙璃,有過一面之緣,趙虎臣還叫過她幾聲趙姨。
趙璃來了,趙虎臣理所當然地不太待見,但也十分客氣,該做到的禮數一點都不差,見面一聲響亮的趙姨把趙璃的許多話硬生生地壓回喉嚨去。
趙璃沒久留,留下了一句話,總有些事情要去解決的,能躲在這裡一時半會躲不了一輩子,眼看老人的忌日就要來了,有人在趙家村等他。
趙璃走了,趙虎臣頭也沒回,送趙璃的還是石婉晶,等石婉晶回來,蹲在趙虎臣身邊,輕輕問你打算怎麼辦,趙虎臣笑道她說的沒錯,總該要回去解決的。石婉晶點點頭,不語,把臉蛋貼在趙虎臣腿上,輕輕說無論如何,你都要養我的,說好的。趙虎臣點點頭摸著石婉晶的腦袋說好。
一個星期之後,趙家村。
這幾天趙家村一輩子都沒什麼出息甚至絕大多數人都沒出過大山的村民算是開了天大的眼界,不知道多少村子裡最有見識的村長家娃都喊不出名字的四個輪子的車忽然就出現在了這個窮苦破落的小山村,上面下來的人非富即貴,村裡最老的老人都說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而這些人在之前趙老驥死後留下的小院子旁邊留了下來,也不打擾村子裡的日常作息,經過起初的驚慌之後趙家村的男人們女人們就開始習慣了這些怎麼看怎麼新鮮的人,人們都在討論是不是趙家村出了什麼大鳳凰,街坊鄰里的議論紛紛。
後來趙家村的人發現這些人在修整趙老驥的墳墓,於是一些嘴碎的農婦們一下子就炸開了鍋,原來那平時不怎麼招人待見古里古怪的老頭還真是大富貴家裡出生的,隨即便是歎息,既然是大富貴家的幹什麼不早但來,不但讓老人走得淒淒冷冷連帶著那苦命的孩子都跟著遭了二十年的大罪。
就連村子裡最不待見這爺孫兩的村支書家都有些疙瘩,趙家村是小,是窮,是落後,但人心卻是淳樸的。
這一天,趙家村門口,緩緩停下一輛不起眼不顯赫的奧迪,從上頭下來兩個男人一個女人。
漠河,趙虎臣,楊采薇。
「這裡就是我長大的地方了。」站在村頭的山坡上,其實這裡距離趙家村還有大概半個小時的腳程,但下面的路太差,奧迪很難進去,索性就下來走路,居高臨下地看著多年不見的趙家村,趙虎臣忽然發現自己真有點小感慨,站在高處,有了漂亮的媳婦有了鈔票,一種揚眉吐氣衣錦還鄉的小農思想讓他挺滿足。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