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極點點頭,沒可刻意的熱情也沒有故作的冷淡,只是淡淡道地握了握楊采薇的手道:「我們見過,他的女朋友,我是陳太極。」
進了陳太極的家門,雖然早有準備但楊采薇還是驚訝於這個家庭的清貧,幾乎沒有任何裝飾用的東西,在這裡能夠看到的物件全都是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東西,例如飯桌,煤氣灶,吃飯用的椅子,如果說真有一件非必需品那就是牆壁上那副第一眼就被楊采薇注意到的合影了。
趙虎臣沒多少廢話,陳太極也沒幾分寒暄,走進房間之後雖然內心壓抑但卻沒有膚淺地表現出來分毫的楊采薇很快就被趙虎臣拉進了小房間,而楊采薇也得以第一次見到了在路上就被趙虎臣誇獎了幾次叫陳胭脂的女孩。
乍一聽這名字楊采薇便覺得名字不錯,透著一股靈氣。當時雖然還沒見到那孩子到底如何但愛屋及烏,對趙虎臣誇獎的孩子也有幾分期待。再加上一個並不俗氣的名字讓楊采薇對這還未見面的女孩就已經先多了兩分好感。
真正一見面,楊采薇便覺得真是人如其名,這樣透著乖巧和靈氣的孩子若是叫翠花小紅之類的糟踐名字真是大煞風景,打心眼裡喜歡的楊采薇也悄然明白了在樓梯口趙虎臣把那份蛋糕盒遞到他手上的心意。
「叔叔。」胭脂見著趙虎臣便喊了一聲,再瞧見趙虎臣背後的又一個陌生人,眨巴著水靈的大眼睛,少了幾分昨夜的疲憊和蒼白,多了幾分其他孩子沒有的靈氣和柔弱。
「我叫楊采薇,是你叔叔的朋友,不過你可以叫我姐姐哦,聽說胭脂喜歡吃蛋糕我就帶了一個過來。」楊采薇主動道,對胭脂晃了晃手上漂亮的蛋糕盒一臉笑容。
一雙眸子笑成彎月的她對小孩子的確很有親和力,起碼三言兩語之後她就和胭脂建立起了最起碼的信任。
兩個男人退出小房間,臨關門前陳太極看著女兒胭脂臉上極少lou出來的笑容顯得如釋重負,關上門之後兩人走到屋子外面的走廊上,陳太極掏出一包煙自己叼一根,這次沒等趙虎臣開口,就主動拋給他一根。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雖然胭脂還很小但她從小就懂自己跟普通的小朋友不一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臉上就很少見到笑容,她從來不會問為什麼她沒有媽媽也從來不會問為什麼我們家裡從來沒有人來做客,雖然知道這對她的成長沒有好處但我還是無可奈何,孩子太懂事了也不見得就是好事,有時候我真的寧願她調皮一點搗蛋一點,那樣的話雖然操勞一點但總不會操心,不過今天我看到她臉上本就該屬於她的笑容總算是放鬆了一些,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楊小姐能夠抽空多陪陪她。我不想苦了孩子。」對於陳太極這樣的男人而言一次性說出這麼多詞語的句子本身就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情,而話語末梢帶著的請求意味更是破天荒。
「好。」趙虎臣點點頭,點燃了煙把打火機扔給陳太極,簡單地回答。
接過趙虎臣的打火機,陳太極扯了扯嘴角卻還是沒說出那兩個字,低頭點煙。
等到兩個男人抽完一支煙時間也差不多到了該走的時候,走回房間裡趙虎臣見陳太極抱起了胭脂這才發現原來這孩子根本就無法走路。
興許是見到楊采薇和趙虎臣臉上的驚訝,陳太極淡淡一笑,平靜道:「胭脂很小的時候就不能走路了,一直都是在床上或者在輪椅裡的。」
胭脂聞言也朝兩人lou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裡還抓著楊采薇送她的小蛋糕。
沒強顏歡笑也沒有故作淒然,這表現得似乎並不在乎的孩子或許早就已經習慣了躺著或者坐著看這個世界的方式。
趙虎臣這才真正地發現這有些小膽怯的妮子原來堅強得連大人都自愧不如。
楊采薇摸了摸胭脂的腦袋,笑道:「胭脂真是好樣的,比姐姐都厲害呢。」
「姐姐是叔叔的女朋友嗎?」胭脂靦腆一笑,趴在爸爸肩膀上的她忽然歪著腦袋問了一句。
楊采薇看了趙虎臣一眼,幸福地笑著點點頭。
「那姐姐以後可以經常來看胭脂嗎?」胭脂又問。
楊采薇又點點頭。
「謝謝姐姐。」胭脂臉上的笑容擴散開來,沁人心脾。
抱著胭脂下樓,上車,他們並沒有直接去醫院而是去了飯店。
飯店的檔次並不高,趙虎臣沒畫蛇添足地跑去五星級酒店也沒窮酸到找路邊飯攤的地步,因為胭脂在所以趙虎臣便找了一家看起來挺乾淨的餐廳,點了五六個菜然後四個人便做了下來。
胭脂的雙腿基本失去了功能,但卻奇異地還有知覺,只是卻只能被動地接受酸麻漲痛癢這樣的感官卻無法指揮自己的雙腿,因而行動基本都著外力,很少用輪椅,大多數時候都是陳太極抱著她的,她也知道爸爸掙錢辛苦,而且每天回家都很累了所以很少要求出門去,久而久之這孩子略微自閉的性格也就無可厚非,因而陳太極才會覺得歉疚。
有了這樣的前提,難得熱熱鬧鬧出來一次的胭脂顯然很興奮,趙虎臣專門為她點了一份兒童套餐,趁著上菜的功夫遞給她一瓶果汁飲料,抱著飲料咬著吸管的她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
酒菜很簡單,一頓飯幾個人也吃得很快,趙虎臣因為剛吃過早飯出來所以沒怎麼動筷,而楊采薇則打心眼裡喜歡堅強可愛的胭脂,筷子裡的菜大多數時候都進了胭脂的小碗裡頭,原本就有一份兒童套餐的丫頭當然吃不完。
「爸爸也吃。」胭脂從自己的小碗裡頭夾出來一個雞腿放在陳太極的碗裡,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不但趙虎臣和楊采薇沒想到就是陳太極這個做爹的也錯愕了一把。
趙虎臣轉頭看了看在飯店裡頭其他坐在父母旁邊做小皇帝小公主的孩子再看看無法站立卻堅強無比的胭脂,這靈氣盎然的孩子。
「真懂事。」趙虎臣道。
楊采薇點點頭,身體輕輕依趙虎臣身上,靈動的一雙眸子望向趙虎臣,滿含希冀和一抹羞澀。
趙虎臣能讀懂那意思,以後我們也生一個和胭脂一樣的孩子。
吃完飯,趙虎臣開著車和楊采薇一起把父女倆送到了全明珠最好的外科醫院,而楊采薇也說她父親認識幾個解放軍醫院裡德高望重的老前輩,答應找機會求求人情為胭脂來二去的胭脂便住進了解放軍軍醫大學附屬醫院。
陳太極忙前忙後地辦好了掛號住院手續之後楊采薇也放下了電話,得到了明天就有位剛從京城回來的老前輩會過來一趟的答覆。其實並不抱太大希望的陳太極還是點頭示謝。
胭脂住的是高級單人病房,楊采薇在房間裡頭和胭脂說這話而兩個男人則坐在外面的走廊上吞雲吐霧。
「我知道你的意思。」陳太極忽然沒頭沒腦地蹦出一句話來。
不等趙虎臣開口,他又說,「但不行,我不給人賣命。」
「我知道。」再裝傻充愣就煞風景了,趙虎臣淡淡道。
「因為我的命已經賣出去了。」陳太極瞇起眼睛,平靜道。
趙虎臣眉毛驟攏,卻沒說話。
「不過我有個徒弟,和你差不多大的年紀,手上的功夫不錯,心性品性也不錯,最重要的是能死心塌地。我可以把他給你,隨便你折騰,跟著你榮耀了也好還是死了也罷,就是你把他當條狗當個擋箭牌也只怪他的命不好。」陳太極轉過頭,看著趙虎臣,目光灼灼。
趙虎臣緩緩吐出一個煙圈,淡淡道:「可以,他叫什麼名字?」
「漠河。」陳太極隱藏在煙霧後面的眸子細微地瞇起,輕輕道「其實我只是教了這孩子功夫而已,要不是看在這孩子那股子對什麼都不低頭的狠勁和傲氣對我胃口就是悟性根骨再好我也懶得教他,不過我從來沒有正式收他做徒弟。當然你可以放心的是在整個南方沒幾個能在拳頭上跟他對抗的。燕京臥虎京城藏龍,只要不在這兩個地方踏過了界其他的省份雖然猛人狠人也有但起碼這小子能保自己一條命回來。窮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從小沒爹沒媽就和一個姐姐相依為命,撿過垃圾受過白眼,吃盡了人情冷暖,當然如果不是窮到了極點苦到了極點也吃不了我手上的苦頭。」
趙虎臣點點頭,將漠河這個很特別的名字記在腦中。
房間內,楊采薇坐在床邊削蘋果,胭脂就坐在床上,窗外溫暖的陽光透過明淨的玻璃投射進房間裡面,正好將兩人籠罩了起來,胭脂從側面看著正安靜削蘋果的楊采薇,忽然用她還稍顯得稚嫩的聲線說:「楊姐姐,叔叔以後一定會很厲害很厲害的,但你要耐得住寂寞。」
楊采薇削蘋果的手停了下來,驚訝地看了胭脂一眼,這可不是一般小孩子會說出口的話,疑惑道:「為什麼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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