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歷了一天半的行程之後,這天清晨,仍然鼻青臉腫、滿身青紫的江凌峰就到了湘西。
對於這塊地方,他在來之前已經在網上查過資料了,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地處湖南省西北部,是湖南省的「西北門戶」,與湖北、貴州、重慶三省市接壤,素為「湘、鄂、渝、黔咽喉」之地,除了土家族與苗族之外,另外還有少量的瑤族、哈尼族、佤族、白族等,人口以少數民族為主,漢族人倒只有一小部分。
當江凌峰走在湘西自治州首府吉首市,就感到了非常明顯的異族風情,街上除了衣著各異的漢族人之外,至少有一半穿著少數民族蠟染布襟的男男女女,與江凌峰在網上看到的圖片差不多,男子不是很好區分,但女子就要容易一些,土家族的愛戴帽子,衣著顏色要深沉一些,而苗族婦女則將頭髮盤成髻子,用一個網套罩著,衣著相應的要鮮艷一些,不過看來兩族婦女都有一個相同的愛好,那就是喜配銀飾,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幾乎都能見到銀光閃閃的東西。
但江凌峰並沒有在吉首市多呆,而是找到長途汽車站向南而行,照那宋清濂留的地址,蠻王寨就在湘西南部苗族聚居區的一處地方。
坐著汽車過了好幾個小時,轉了一次車,才到了一個小鎮,江凌峰打聽到蠻王寨離這裡還有十幾公里,不過要翻過兩座高山,並沒有公路可通,實在沒想到那個像教授一樣的宋清濂會住在這樣偏僻的地方。
但對於江凌峰來說,宋清濂是關係著父母之死的唯一線索,別說十里山路,就算是百里、千里,他都能夠走到那裡。
在小鎮裡吃了飯,買了餅乾與礦泉水,另外還買了一柄匕首,江凌峰就開始出發了,他問過小鎮裡的人,去蠻王寨只有一條路,只要順著小鎮北邊的山路前進就會到達。
到了小鎮的北邊,又問了人,找到了那條山路,江凌峰就背著一個旅行包匆匆前行,那山路雖然在高山之間,但全是嶄新的青石塊鋪成,還算平整,可以四五個人並排行走,看來是不久前才重新修建過的。
一路之上,遇到不少的人,都是苗人打扮,無論男女,都無一例外的負著背簍,這也是苗家的一個風俗。
不過有一件事讓江凌峰有些鬱悶,他自以為年輕力壯,走起路來也在很努力的加快,但是,遇到的苗人一個個的似乎都身輕如燕,只要在後面,很快就能夠超過他,最讓他沮喪的是,有一個看來穿著土布花衣,又矮又小,頭髮蒼白,滿臉皺紋,背簍裡面裝滿了魚肉油桶等物,絕不低於六十歲的阿婆從他的身邊走過,江凌峰有些不服,雙腳就再次提速,想要甩下她,但沒想到的是,拚命急行中,他只堅持了二十分鐘雙腿就又酸又痛又軟,眼睜睜的看到那個比自己矮了兩三個頭的阿婆在前方的山彎處消失,而他卻不得不坐在路邊一塊石頭上渾身是汗,喘息著歇氣。
不知走了多久,但感覺到海拔越來越高,樹木也越來越茂盛,參天合圍的古樹觸目而見。
眼看著火紅太陽漸漸移到了西邊,斜照著整個高山,此時正是春末夏初,綠草油亮,山花似錦,山風送來陣陣清甜的芬芳。湛藍的天空之上,金煌煌的浮雲還在挽留著太陽,晚霞映照之下,山中的一草一木都猶如美女臉頰上的紅暈,罩著一層玫瑰色的光芒。
不遠處,一縷縷青色的炊煙正在一叢林木背後裊裊的上升,在空中淡去,然後消失。
看到這些炊煙,江凌峰精神卻是一振,因為他知道,那蠻王寨就要到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陣歌聲,清脆的,輕柔的,夜鶯般的歌聲,隨著暮風送來,便如美妙的天籟。
那歌詞江凌峰沒有聽懂,知道一定用的是苗語,但那聲音真是太好聽了,清澈得彷彿山中毫無雜質的泉水一般。
江凌峰判斷出那歌聲從左側的一片翠綠的樹林中而來,他腦裡幾乎想都沒想,就不由自主順著歌聲尋覓了過去。
歌聲就如一條無形的線,牽著江凌峰穿過了樹林,那一條透亮的溪流之中,他終於看到了那天籟之聲的主人。
準確的說,他只看到一雙腳,一雙從一塊巨石後露出來的雙腳,微微的浸在了溪水之中。
江凌峰沒有戀足癖,但是,看到這一雙腳,他的心忍不住狂跳,眼睛也一時收不回去。
那是一雙什麼樣的腳啊,十趾像嫩藕芽兒似的,嬌巧玲瓏,雪白得宛若玉雕,小腿修長而圓潤,一枚枚珍珠般的水滴正順著那優美瑩白的腿部曲線滾落而下。
馮玉晴的腳也很美,而且還花錢在每個腳趾上染了嬌艷的花朵,但是,如果與這雙天然的,沒有經過任何修飾的腳相比,便如兩個造詣不同的國畫師,一個大用顏料,畫得花團錦簇,但免不了俗氣,而另一個只是寥寥幾筆,就可以裂紙欲飛,不在人間煙火之中。
那歌聲還在風中飄蕩,江凌峰見到溪面上有幾塊石頭,就踏了過去,他實在太想知道這歌聲的主人,這雙腳的主人是什麼樣子,只希望不要讓自己失望。
他很快就爬上那塊巨石,向下望去,在這一瞬間,他幾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