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格魯
「傑夫，不要攔著我，讓我殺了這個叛徒。」以為試圖阻止自己的是傑夫，格魯頭也不回地說道，一向高傲自大的他此時更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一心想要殺掉被他認作是叛徒的亞雷。
「老兄，俺的名字可不叫什麼傑夫，而且亞雷也不是叛徒。」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格魯的身後傳來，讓他覺得背上忽然起了一陣涼意，因為格魯已經聽出來這聲音正是那個應該已經是一具屍體的解咒師的聲音。
但格魯不愧是個b級冒險小隊的隊長，在如此被動的情況下他已經顧不上傷害亞雷，而是當機立斷地放開了握住長劍的右手任由長劍向背後落下，隨後自己卻全力向左前方躥了出去。
在他背後的凱文見到被格魯舉得高高的長劍突然落下，毫不驚慌地用另一隻手接住了長劍，不過他就是因為這麼一分神，發現格魯已經擺脫了自己的控制，躥到離自己有七、八步遠的地方了。
害怕被對手偷襲的格魯一直向前躥了好幾步才敢轉過身來，卻見到他以為應該已經是個死人的凱文正一臉譏諷地看著自己。
「格魯先生，似乎你總是會高估自己手下的實力，老是覺得他們能做到一些其實他們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凱文看著一臉驚愕地看著自己的格魯悠悠地說道。
「傑夫人呢？」此時的格魯根本沒有心情和凱文鬥嘴，焦急地尋找自己唯一的手下。
「傑夫在那裡，不過恐怕他再也聽不到你說話了。」凱文隨手指了指背後的灌木叢，格魯這才發現原本自己藏身茂密的灌木叢已經被壓倒了一大片，而傑夫的屍體就壓在那片倒伏的灌木叢上。
看到自己唯一的手下毫無生氣地躺在灌木從中，他的脖子以一個奇怪的角度向後扭著，經驗豐富的格魯一看就知道傑夫的脖子肯定已經被折斷了，格魯心中明白，自己已經失去了最後一個手下，看來曾經名噪一時的烈火冒險小隊已經不復存在了。
惡狠狠地看著沒事人似地凱文，格魯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經無法善了了，索性扔出狠話：「你殺了我的一個夥伴，我一定要為他報仇，我們兩人之間今天不死不休！」
「這才有點隊長的氣概嘛。」凱文看著一臉悲憤準備拚命的格魯，仍舊用輕鬆的語氣說道：「不過我似乎不止殺了你一個夥伴，一共應該是三個吧。」
「什麼！難道傑克和比利也是你殺的？！」聽凱文這麼一說格魯立刻想到了在卡拉爾山脈失蹤的另兩個夥伴，大聲對著凱文吼道。
「沒錯，誰叫他們想偷襲我們的，對這樣的傢伙我是絕對不會留情的。」凱文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說道。他眼中的寒光一閃即逝，讓平時殺人不眨眼的格魯看了也是一陣心悸。
亞雷在一邊呆呆地聽著凱文與格魯的談話，心中有些茫然。在剛剛見到格魯的時候他就作好了拚命的準備，清楚格魯的性格的亞雷知道這個心胸狹窄的傢伙一定不會放過改換門庭的自己。雖然當初也是因為格魯打賭輸了他才會加入莎娜的小隊，但是格魯顯然已經把所有的過錯都算到了凱文和亞雷的身上。
本來覺得自己無法倖免的亞雷已經準備跟以前的老夥伴們拚命了——反正橫豎是個死，那還不如放手一搏，但是卻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一直是隊伍中最需要照顧的凱文居然像變了一個人似地一拳就把實力不弱的傑夫打得遠遠飛了出去，眼看是活不了了。現在這個以前老是被羅傑搶白還毫無反應好脾氣的解咒師居然又承認連烈火冒險小隊以前失蹤的那兩個隊員也是他殺的，如此大的反差讓亞雷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只是呆呆地在一邊看著和以前判若兩人的凱文。
雖然一直沒把凱文放在眼裡，但是格魯現在卻也不敢小瞧這個所謂的解咒師了。從腰間又抽一把短劍，烈火冒險小隊的光桿司令謹慎地看著就那麼隨便站在那裡的凱文嚴陣以待。
「你當時在卡拉爾山脈下表現出來的勇氣哪裡去了？要打就快點吧，我還要吃了午餐去參加比武大會呢。」等了一會後凱文顯得有些不耐煩了，見格魯還沒有要進攻的意思，他忍不住催促道：「你要是還不動手的話我就不客氣了！」
凱文話聲未落，只見格魯如離弦之箭般衝向了凱文——他要等待的就是這個機會，趁著凱文說話分神的時候，向他發動了攻擊。
要知道格魯的實戰經驗多麼豐富，他等待的正是凱文分神的這個難得機會。而且他在這個時代也能勉強算得上是個高手了，現在他知道自己面臨生死關頭，而且又是含憤出手，這一擊的聲勢的確是非常驚人。
「小心！」見到格魯這雷霆萬鈞的一擊，一邊回過神來的亞雷大聲叫道，雖然他知道此時再叫凱文小心其實為時已晚，但仍舊忍不住出口提醒。
此刻格魯手中的短劍已經帶著白色的鬥氣刺到了凱文的胸前，看這劍的來勢就算是凱文是塊岩石他也能在上面刺出一個深深的洞來。可是就當格魯以為自己這一劍能把這個看上去非常討厭的解咒師刺個透心涼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從手中的劍上並沒有傳來那種熟悉的刺入人體的感覺，反而是有股空蕩蕩的感覺，明顯自己這一劍並沒有刺到任何東西。
就在此時還在奇怪自己這十拿九穩的一劍是怎麼會落空格魯突然看到一隻拳頭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隨後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看著格魯的身體在凱文的拳頭下像片沒有重量的樹葉一樣飛了出去，隨後重重摔在地上，一貫表情冷漠的亞雷張大嘴吃驚地看這一幕。要知道格魯本身就是一個高級劍士，他的老師是北部大陸上實力最強的一位武者據說已經有大劍師的實力了，而格魯也已經有了他老師六、七成的功力，亞雷實在想不到看似貌不驚人的凱文居然能一拳就將格魯打倒，這點恐怕連他的大劍師老師也無法做到。
而一拳擊出的凱文象沒事人一樣拍了拍雙手，然後慢慢踱到亞雷身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懇求的語氣說道：「這個，亞雷，我知道剛才的那些事讓你很吃驚，不過可不可以請你不要把今天看到的事告訴別人呢？我的秘密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那樣會很麻煩。」
看著凱文和平時一樣看上去平常甚至是有些懦弱的臉，還沒從心中鎮靜的感覺中恢復過來的亞雷有些麻木地點了點頭，要知道亞雷自己也有許多不想為他人知道的秘密，所以對凱文要保守秘密的要求他很自然地就答應了下來。
「啊哈，那真是太謝謝你了。」見到亞雷答應了自己的要求，雖然心裡知道關於自己實力的疑問會長時間地留在亞雷的心裡，而這個秘密很快也會被其他的夥伴知道，但是凱文現在只想過一天算一天，至於究竟能瞞其他人多久，他根本連想都沒有想過。
見到亞雷還是有點愣愣地看著自己，凱文開始覺得有些無趣了，他拍了拍牧師的肩膀，笑著說道：「我說你也別那麼看著我了，我還是原來的我，和以前沒什麼區別。我們還是快點吃飯吧，下午還要趕去參加比武大會呢。」說完後凱文也不管亞雷的反應，自顧自地拿起剛才亞雷給他的乾糧和水，坐在營地邊的一塊石頭上大口大口吃了起來，絲毫沒有因為剛才殺了兩個人而影響到他的胃口。
亞雷看著狼吞虎嚥地吃著自己午飯的凱文，有些不知所措。說心裡話他很難將這個現在在自己面前大口吞嚥乾糧的凱文和剛才那個殺人不眨眼在若無其事的談笑間就殺掉了烈火冒險小隊最後兩名成員的凱文是同一個人。
在剛才和格魯以及傑夫戰鬥的時候凱文的身上曾透射出極凌厲的殺氣和強大的自信，這種令人心悸的感覺對曾經當過幾年隨軍牧師的亞雷來說並不陌生，那時的他在即將發動進攻前的士兵身上經常可以感受到這種殺氣和自信。這讓亞雷也有點懷疑凱文曾經也是個士兵，要知道這種殺氣和自信並不是人人都可以擁有的，必須要在激烈的戰場上才能培養得出來。
「難道他是個身經百戰的士兵，抑或還是位軍官？」有些疑惑地看著還在專心對付自己手乾糧的凱文，亞雷悄悄猜測著他的身份。不過當他看到凱文現在的模樣以及想起他在羅傑的冷嘲熱諷下還是這副滿不在乎毫無脾氣的樣子，亞雷真是不明白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凱文。
「喂，亞雷！你在想什麼呢，快點吃完午飯我們要出發了。」已經快把自己的午飯吃光的凱文見到亞雷根本沒有動過自己的午餐，大聲催促道。
正在沉思的亞雷被凱文的話嚇了一跳，有些慌慌張張地說道：「啊？！哦，我現在沒胃口，一點都不想吃東西。」這也難怪，要知道格魯和傑夫的屍體還在離營地不遠處躺著呢，恐怕很少有人能在兩具屍體的陪伴下還能像凱文這樣津津有味地享用午餐的。
「年輕人的胃口怎麼這麼差啊。」有些不解地看了亞雷一眼，凱文低下頭去繼續對付他的午餐，全沒有想到此時的亞雷心中正在偷偷地猜測他的來歷。
三口兩口幹掉手中的乾糧，凱文皺著眉頭走到了格魯的屍體邊，這個不久以前還意氣風發的冒險者現在連屍體都已經開始變涼了。以為凱文是想處理屍體的亞雷見狀連忙走到凱文身邊想幫一把手——剛才的戰鬥中凱文一個人幹掉了所有的敵人，而身夥伴的亞雷甚至連一個輔助魔法都沒來得及用上，這讓一向不願欠別人情的牧師總覺得有些不爽，現在見到有機會幫凱文做些什麼還還人情，亞雷自然不會放棄這麼個機會。
不過凱文似乎並沒有立刻掩埋屍體的打算，在看了格魯的屍體好一會後，他才緩緩開口問道：「亞雷，這傢伙在北方大陸的冒險者中間也算是有點名氣了吧？」
雖然被凱文突然提出的問題弄得有些奇怪，但是亞雷還是老實地點頭答道：「那是當然，在整個北部大陸b級以上的冒險隊伍只有十二支，而烈火小隊是其中公認的進步最快的一支，而我們那時候能取得那樣的成績全靠格魯，所以他絕對是北方大陸最有聲望的幾個年輕冒險者之一。」
「那他也一定很有錢吧。」聽了亞雷的話凱文不置可否，又問了一句。
「只算我加入後的這幾年中收入烈火冒險小隊已經是收入不菲，所以我想雖然他的資產不能和那些王公貴族比，但是也應該算是個有錢人了吧。」亞雷繼續實話實說。
「可是你看現在，他也一樣像別人一樣會死去，而且一旦死了以後他生前所有的榮譽和金錢都無法帶走，既然這樣為什麼他還要苦苦追求這些東西呢？」凱文的聲音輕得幾乎讓亞雷聽不到，也許他在問亞雷的同時也在問自己這個想了無數遍的問題。
這個問題對亞雷來說實在是太深奧了，在想了好一會後，他只從嘴裡說出三個字：「不知道！」
「也許沒有幾個人知道，不過我倒是知道這些東西都是過煙雲煙，也許對我來說只有讓眼前的生活過得盡量開心才是最重要的。」凱文的這些話顯然是有感而發，不過對不瞭解他是如何來到這個時代的亞雷根本不能明瞭這其中的深意，此刻這位年輕的牧師正用崇敬的眼光看著凱文的背影，看他的樣子顯然是把凱文當成了自己的偶像。
又默默地站了一會，凱文輕聲吟唱起複雜的咒語，很快一個綠色的光球就在他的雙手中產生並且籠罩住了格魯的屍體，亞雷眼看著格魯的屍體在接觸到那個綠色光球後漸漸消失，隨後和一片朦朧的綠光一起完全消逝不見了。
看到這一切的亞雷立刻被徹底石化，要知道剛才凱文和格魯及其手下戰鬥的時候完全用的是武技，他當時表現出來的實力讓亞雷認為凱文是一個等級接近大劍師的高級武者。本來這就已經夠讓亞雷吃驚的了，要知道現在北部大陸上象凱文實力這麼強悍的武者可說是鳳毛麟角，而現在凱文又露了一手驚人的魔法技能，這讓長期以來腦中已經形成了魔法和武技無法同時修煉這個固有觀念的亞雷突然間有種天崩地裂的感覺，一時之間他只是呆呆地看著凱文，腦中只有一片空白。
直到凱文用魔法把另一具屍體也分解了，亞雷還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剛才他受到的震驚實在是太大了，看來一時半會間很難回過神來。
「喂，你還在發呆啊，不用那麼誇張吧。」見到亞雷還像和木頭人似地站在原地，有點不耐煩的凱文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搖了搖說道：「快點準備下吧，我們要去參加比武大會了。」
「你剛才施展的是什麼魔法，怎麼那麼快就能讓屍體消失啊？」還有些沒有緩過來的亞雷有些迷糊地問道。
「哦，這只是個高級分解術而已。」突然聽到亞雷說話的凱文漫不經心地隨口回答道。這種程度的法術在他看來本來就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以前因為要隱藏自己的實力，所以凱文從來沒有施展過，今天既然亞雷已經知道了自己的這個秘密，那他覺得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可惜的是雖然凱文是這樣想的，但亞雷可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要知道高級分解術可是大魔導士才能施展的魔法，剎那間大劍師和高級魔導士這兩個詞語不斷地在亞雷腦中盤旋，把他的思維搞得混亂不堪。
要知道大劍師和大魔導士這兩個稱號中的任何一個在大陸上的絕大多數冒險說來都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目標。在這個冒險者水平比五百年前普遍低得多的時代，擁有一位大劍師或者一位大魔導士實力的冒險者絕對可以成為各個大國王室的坐上賓，而要是有一個人可以同時擁有這兩個稱號的話無疑將在整個大陸上的各國中引起一場巨大的震動。
雖然想不明白為什麼實力如此強勁的凱文要跟著這個三流冒險小隊斯混，但是清醒過來的亞雷在第一時間就作出了決定，只見他彎下腰向凱文行了一個學生第一見到老師時的大禮，同時恭恭敬敬地說道：「老師，請您收我做您的學生吧！」
「什麼老師，等等等等，你為什麼這樣叫我？我可沒有答應你什麼啊！」被亞雷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凱文一邊向著面露堅毅表情的牧師擺手，一邊閃到了亞雷的身側——他可受不起對方如此大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