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見國王可不能穿著髒兮兮的盔甲,伍夫加和他的四個手下擦乾淨胸甲,戴好頭盔背上戰錘和盾牌,將渾身上下收拾利索,沃克也重新給老匡套上了車轅,準備上路。伍夫加見狀皺了皺眉頭:「你們這輛破車就放在這裡吧!拉進……那裡像什麼樣子!」
沃克明知故問:「拉進哪裡?」
伍夫加翻了翻白眼:「算了算了……你們願拉就拉著吧!」
沃克心中暗笑,這個伍夫加還真是愛面子,明明一會兒就要進王宮了,他還是不願暴露身份。不過這樣更好,小車的車轅中藏著自己的地支和韓揚的精金大槍,萬一出了岔子大家也不至於赤手空拳。此外小車上還拉著一些建造淨土傳送陣的必備材料,一會兒有必要的話立刻就可以給國王陛下演示真正的無盡美酒,若是不讓拉進宮,要費口舌說服國王派人來取不說,萬一矮人王等得不耐煩那就更麻煩了。
一行人跟在伍夫加後面踏上了晉見國王之路。從伍夫加負責的二號哨卡再往裡,就算正式進入克萊克特城城區了。城區外環是矮人王國的採礦區,一路上岔路越來越多,地道也變得寬闊起來,可以稱得上隧道了,地面上出現了往來的礦車軌道,有些寬闊的主幹道甚至鋪著並行的四軌。每走一段,背後就會響起叮咚的搖鈴聲,眾人讓在路旁,轉眼間就會有一輛滿載礦石的礦車鏗鏘而過。衣衫襤褸的矮人礦工三五成群,或開礦,或冶鐵,或坐在礦車上大叫大嚷,或喊著整齊的號子抬按壓桿驅動礦車前行。忙忙碌碌的很是熱鬧。
老匡注意到,所有人只要看見伍夫加,都會老遠打招呼叫他一聲「隊長」,伍夫加也毫無王室成員的架子,大叫著回應他們。更加難能可貴地是,他還能叫出每一個和他打招呼的矮人礦工或士兵的名字,可以看出伍夫加雖然和自己的叔父關係緊張,但卻和這些生活在最底層的矮人們處得相當不錯,沃克剛才和士兵聊天時收集到地信息也證明了老匡的這個判斷。
穿越採礦區,沿著礦軌不斷向城裡走。礦車漸漸稀少,偶爾出現一輛,上面載著的也不再是礦石而是衣著較為光鮮的矮人。看得出附近的礦石已開採殆盡。此處的礦車變成了矮人市民地交通工具。而沒有開採價值的礦洞和礦道則成了矮人們的住家和商舖,橘色地燈光和鍛爐地火光從門窗中滿溢出來,在幽深的街道上投出一個個搖曳的光影;叮叮光光的打鐵聲此起彼伏,奏響了中心城區的主旋律,點綴其中的是尖細的嬉笑吵鬧聲,光屁股地矮人小孩子在漆黑地道路上相互追逐投擲石塊,一個個都跑得飛快;時不時有個和男人身形同樣粗壯的矮人婦女拿著傢伙什衝出屋門。用和男人同樣粗豪地嗓音大罵那些惹禍的淘氣包——她們可不管孩子是誰家地。自己的也好,別人的也好。闖了禍的傢伙只要被她們揪住,接踵而來的便是大巴掌落在小屁股上的聲音。矮人孩子被打得嗷嗷叫,可是卻很少能聽到哭聲。
遠近迴響的打鐵聲,叮咚的搖鈴聲,粼粼的車輪聲,矮人們的笑聲、喝罵聲和粗獷悠長的車伕號子聲交織在一起,宛如一曲充滿異域風情的民謠。看著端坐車上招搖過市的矮人,伸手撫摸著道旁一棵棵半石化的巨蕈,韓揚感到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都不夠用了,這座奇異的地城給了他太多的新鮮感,他真想在城中駐足十天半個月,好好感受一下這裡的生活。
可惜現在這個願望現在肯定實現不了,畢竟見矮人王才是此刻的頭等大事。走出一段路,伍夫加抬手截下一輛空載的出租(礦)車,車伕剎住車,粗魯地踹了一腳車頭的擋板,那擋板光的一聲落下來,一頭搭在地上變成了上車的跳板。大夥兒一塊兒擠上車,連老匡拖著的小車也被抬了上來。車伕收起擋板跳回車尾,嘿喲嘿喲地抬按壓桿,出租車便開始沿著礦軌前行。
這樣式的出租車大家可是頭回坐,三人都倍感新鮮,連老匡都忍不住轉動牛頭左顧右盼。可是不一會兒,當車速不斷加快時,三人便沒有觀光的感受了——那矮人車伕駕車實在是太猛了!上坡的路段還好說,畢竟這出租車是人力推進的,他想快也快不了,但下坡的時候就有點恐怖了,那矮人車伕不但不剎車還使勁加速!叮光作響的礦車在這彪悍車伕的操縱下沿著礦軌一路狂奔,經常上演極品飛車裡的極速狂飆!俯衝時眾人感到五臟六腑一起懸空,急轉時大家都死死抓住礦車邊沿生怕被甩出去,勁風撲面而來,兩旁景物飛逝而去,那感覺比坐過山車還要刺激得多!
然而最可怕的還不是出租車的車速,而是矮人的城市交通系統沒有紅綠燈!矮人司機們根本不遵循什麼禮讓三先的交通規則,好幾次駛近有並軌的交叉路口時,眾人都聽到了岔路上另一輛礦車的搖鈴聲急劇靠近,韓揚用矮人語大叫「減速!減速」,可是那車伕依然毫不在乎地猛按壓桿加速!在驚心動魄的錯車之後,若是自己的車衝到了來車的前面,那車伕就會咧開大嘴衝著後車車伕得意地大笑,若是落到了人家後面,車伕就會咬牙切齒地繼續加速,用車頭去撞前面那輛車的車屁股!
好在矮人地礦車是左右分軌地。交通事故只可能出現追尾卻不會發生迎頭相撞地災難。不過就算這樣也夠驚人地了。半個小時後。出租車抵達了目地地。下車時韓揚感到腿都軟了。這種瘋狂出租車實在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得了地。韓揚心中暗暗賭咒發誓出城地時候自己寧願走回去也不坐這破車。而伍夫加幾人顯然已習以為常。付車錢時伍夫加還拍著那車伕地肩膀誇他開得有夠快。看來所有地矮人司機開起車來都是以快為榮地。
老匡瞅瞅四周。在現實中問沃克:「哥們。記住道了嗎?這一路或寬或窄、忽上忽下。中間還有螺旋礦道和無數次錯軌。我腦袋都被轉暈了。外來人若是想攻打這座地城。恐怕迷路迷到死也找不到王宮在哪兒。」
沃克搖頭:「走過地這條道我能記住。不過你要是想讓我另找一條道去王宮。恐怕我也得找上老半天。」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在大奶酪裡面找路地小蟲子。」韓揚心有餘悸:「飆車都飆了半個鐘頭。要是用走地不知道要走幾天!克萊克特城實在是太大了。萬里長洞當真名不虛傳。我真想不出矮人們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挖出這麼大地一座地城。」
沃克答道:「我覺得矮人們多半有某種高效地挖掘地道方式。不然也不可能完成如此規模地地宮。你看。城中有將近一半地地道不論粗細。截面都是標準地正圓。這就很讓人不可思議。按理說挖一條方形或方形帶圓拱頂地地道要省事得多。地道地有效容積也會大一些。而搞正圓形純屬費力不討好;更不可思議地是。這部分正圓形地地道基本上都沒有樑柱支撐。它們地內壁是經過某種膠化處理地土壤。強度和水泥差不多。難不成克萊克特地矮人們手頭既有大型盾構機。還有水泥灌漿設備?這可是挖出這種構造地地道地唯一合理解釋了。」
老匡點頭:「嗯。這個問題非得搞清楚不可。若矮人王不打算出讓挖隧道地機械或技術。那我們就算動手偷也要把它偷出來。」
韓揚見老匡眼珠子骨溜溜直轉。就知道他又在動歪心思了:「怎麼?你也想擴大伊甸的地下領土?」
「是啊,人類比矮人高。若是攻打矮人城外圍肯定要吃大虧。可是獸人也比人類高啊?聖戰的主要兵力多是獸人,如果我們能在伊甸構築出一個高矮剛好適合人類通行的隧道體系。就可以在未來戰爭中好好和他們打一場以弱勝強的地道戰了。」
「我算服了你了。」聽到老匡地話,韓揚很有些無奈:「我進入矮人城,滿眼看到地都是鄉土人情,而你看到的卻是全是戰機。你這傢伙,真是一個天生地戰爭販子加戰爭狂人。」
「我也不想啊……」老匡苦笑了一下:「可是這場未來的戰爭實在是實力懸殊,它就像塊大石頭一樣一直壓在我心頭。如果我們打不贏,以後也就沒機會公款旅遊去看異域風情了。」
下車地地點距離矮人王宮並不遠,伍夫加帶著三人拐了幾個彎,前面出現了一個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地下廣場,廣場地面上整整齊齊鋪著正方形的巨大石磚,上百根粗大的立柱拔地而起,支撐起黑曜石的穹頂。穹頂和石磚縫隙中都鑲嵌著熠熠閃光的螢石,一眼望去,整個廣場宛如一張擺在璀璨星空下的巨型棋盤。任何人走在這樣一個巨型棋盤上,都會產生種自己只是一隻棋子的錯覺,從而對整個廣場的恢宏氣勢有更深的感觸。
開鑿出這樣一個巨大的地下廣場不知道要花費多少人力和物力,三人懷著敬畏的心情走過棋盤廣場,前面又出現了一道鑲滿螢石的黑曜石台階,在台階的盡頭矗立著兩扇金燦燦的大門,四個身穿金甲的矮人衛兵雙手杵著金瓜戰錘在門前站得筆直。伍夫加讓老匡三人在原地等候,自己帶著他的四個手下走上台階。老匡伸長脖子偷看,只見四個衛兵一起舉起金瓜錘向伍夫加敬禮,顯然他們是認識這位皇侄的,伍夫加和他們說了幾句什麼,兩個衛兵便回身推開了大門上的一扇小門。那扇小門並不大,但是從衛兵推門時的動作就能看出那扇小門非常沉重。
伍夫加的一個手下折回老匡三人面前:「跟我來,記住,進去後千萬不要多嘴!」
韓揚和沃克連忙點頭,他們可以在現實中交流,自然不會閒著沒事兒在矮人面前多嘴。二人牽著老匡跟隨伍夫加的手下登上台階,趁著王宮侍衛檢查小車上有沒有武器的功夫,沃克偷偷伸手推了一下那扇金燦燦的小門,發現那門居然是十足真金!怪不得那兩個強壯的衛兵推起來那麼費力。
韓揚咧咧嘴,雖然牧場世界的黃金沒有現實世界中那麼貴重,但依然屬於稀有礦藏,矮人王國居然用純金來造門,看來先前伍夫加說的克萊克特王國富甲天下果然不是虛言。只不過正如巴倫所言,矮人王國的財富似乎都聚集在王宮之中,沿途上見到的矮人好像沒一個看上去像有錢人的樣子。
金色大門後是一個大廳,地上鋪著猩紅的地毯,牆壁上掛滿了矮人王族的徽章,頂上倒垂著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很顯然這座大廳的裝飾風格受到了人類的影響,站在大廳裡根本感覺不到此處位於地下。大廳的盡頭是王宮的第二重大門,大門同樣金光燦燦,卻向外敞開著,從門中看去,矮人王國的富有得到了進一步的證實。門內是一個漢白玉磚鋪砌的大殿,每塊磚都鑲著筆直的金邊,殿牆上近百隻鐵手握著的油燈將整個大殿照得通明透亮,十幾根立柱根根都有兩人合抱粗細,上面浮雕著各種栩栩如生的怪獸,獸眼是用紅寶石或祖母綠鑲嵌而成的,在***的映照下閃爍著活靈活現的光芒。大殿的盡頭是國王的寶座,寶座後面的牆上交叉懸掛著兩柄尺寸驚人的戰錘,由於隔得太遠,連沃克也分辨不出那對錘子是真正的武器還是純粹的裝飾品,若是前者,則可以推定國王史特拉肯陛下的力氣要比普通矮人大得多。
史特拉肯陛下並不在大殿,衛兵們說他回到內殿就寢去了,伍夫加也就沒帶沃克等人進入大殿,而是拐了個彎走進了大廳右側的側門。門內是一間富麗堂皇的會客室,伍夫加吩咐沃克等人在此等候,自己進入內殿去找國王陛下。老匡三人等了一會兒,遲遲不見伍夫加出來,左右無事,老匡便讓沃克繼續講那本仆街作者寫的《矮人王戰記》。
「剛才講到矮人王斬殺了雷蚯,從其老巢中找到了矮人的聖物,一手締造出克萊克特……」沃克繼續他的講述,當他講到五十年前克萊克特王國的開國之君主動讓位給他兄弟的時候,老匡打斷了沃克的講述:「五十年前?等等!沃克,等等!書中沒有寫矮人王西蒙為什麼退位嗎?」
「書中沒有寫,可能是年紀太大了吧。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嗎?」
「把王位讓給兄弟這種事情往往有背景。讓我想想……對了,矮人的壽命可以超過三百歲,按照計算,兩百年前矮人王出道的時候才二十二歲,五十年前退位時應該是一百七十二歲,對於矮人來說那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如果沒有什麼變故,他怎麼會主動退位?而且讓位的對象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自己的兄弟?可以肯定開國之君的讓位絕對有什麼重大的原因!一百七十二,五十……啊!?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