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七日清晨,堪薩斯灣發生了一起重大的劫案,一艘膽大包天的海盜船居然在距離南岸軍港不到五十海里的地方對有四艘軍艦護航的軍用物資運輸船隊進行搶劫,而且居然得手了!四艘護航戰艦中有三艘被擊沉,另外一艘失去了航行能力,運輸船隊上的貴重物資被搶劫一空,而海盜船則在支援艦隊到來之前大搖大擺地溜走了。
海軍對外宣稱這是平行者主力艦隊所為,襲擊運輸船隊的敵艦也不是一艘而是十艘,但是在內部,知情人心裡都明白進行搶劫的不是平行者的人,而是臭名昭著的紅鬍子海盜。格戴美上將反應很快,被搶救起來落水士兵一上岸就被憲兵押進了傳送陣,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們被傳送到了什麼地方,但事與願違,當天傍晚時分這樁大劫案的詳情就盡人皆知了,軍隊中眾說紛紜還不算,街頭酒肆甚至傳說紅鬍子海盜與惡魔進行了交易,以他們的靈魂為代價換來了一艘能在海面上飛的鬼船云云。幾個小時後,一艘海盜船在禁海搶了海軍艦隊的事情干脆傳到了堪薩斯皇宮之中。奧斯汀陛下大為震怒,堪薩斯軍區海軍司令被撤職,軍區總司令格戴美上將也受到了嚴厲的訓誡,而新上任的海軍司令達.布鷹中將立下軍令狀,要在一個月內將兇犯繩之以法。
更加詭異的事接踵而來,紅鬍子的海盜船會飛的傳言到了第二天居然被證實了!因為昨天夜裡這艘惡魔船又在裡海海灣出現,在搶劫了一支三r會船隊後同樣大搖大擺溜走了。從堪薩斯灣到裡海要經多瑙海峽繞過哈德克半島,海路航程近萬里。惡魔船如果不會飛地話絕不可能朝發堪薩斯灣而夕至裡海!
傳言有個特點,那就是越傳越離譜,到了二月八日的晚上,堪薩斯城郊的酒吧中已經有人聲稱他親眼看到惡魔船昨夜從堪薩斯城頭頂上飛過去了。老匡聽到這些傳言樂不可支,因為這一系列事件正是他自導自演的。
七日晚在裡海搶劫三r會的海盜船是菠蘿率領的馬啃菠蘿二號,而早晨在堪薩斯灣搶劫軍艦的則是海龍號,老匡還親自參與了海龍號的搶劫行動,原因很簡單——他兩天前好不容易抽出時間睡了一大覺,結果卻因為心中鬱悶做了一夜的噩夢。早晨暈頭暈腦爬起來看到滿桌地文案就想吐。一如既往地坐在榻上冥想了半小時,老匡發現自己始終無法集中精力,上午旁聽紅山坡安居工程建築招標會時也總是心不在焉。老匡明白自己再不出去散散心就要憋炸了,一定要去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才能讓自己振奮起來。
老匡最喜歡做什麼?打仗!打動腦子的仗!詢問時遷,得知正好二月七日軍需部有包括數十台大型攻城器械在內的軍用物資要通過船運運往前線。老匡琢磨了一下,搶劫這批物資首先可以為紅鬍子海盜壯聲勢,其次能讓神罰之橋的戰局拖得更久,第三能提高沃克地戰術素養,最後自己還能解悶,一箭四雕值得冒險,於是就動手策劃並參與了這樁劫案。
如果沒有老匡的策劃和參與,李俊是絕不會對這只武裝船隊動手的,原因有三。一是目前堪薩斯灣已因平行者的襲擾愈演愈烈而被徹底封鎖了,東西灣口都有海岸警衛隊的巡邏艦日夜巡航,海龍號無法裝作民船潛入。一旦被發現,運輸船隊要麼擇日另行,要麼加派護航艦隻,結果都會導致搶劫計劃流產;即便海龍號成功地潛入了禁海,敵人的護航兵力也不是吃素的。二是敵運輸船隊護航兵力強,四艘依阿華級護航艦都是六十多米長的大船。船上數百名士兵隸屬戰鬥力最強的皇家海軍,指揮者也是帝國海軍地精英將領大衛.羅賓遜少將。而反觀海龍號只不過是條二十五米長的小船,船上的海盜雖然是些亡命之徒,但總共只有四五十人,讓他們雙拳敵四手還湊合,但要讓他們像韓揚、沃克或南瓜那樣以一當十就太不現實了;最後還有一個不利因素,那就是運輸船隊在清晨離港。而且氣象預報說七日堪薩斯灣氣候晴朗視距良好,在這種情況下偷襲之類的手段都用不上,正面交鋒非吃虧不可。
不過李俊覺得這次搶劫難以成功,老匡卻不這麼認為。首先老匡不喜歡正面交鋒,搞陰謀詭計才是他的拿手好戲,其次這次襲擊己方兵力雖然處於劣勢,但信息方面卻絕對佔優。由於消息是從軍需部長福克斯中將那裡得來的。起運地點、出發時間、運輸航線、護航艦隻類型、艦上火力配備、兵力狀況等信息都十分準確。敵人內部派系的利益紛爭也瞭如指掌,有了如此詳盡的敵情。海軍戰術又是自己地老本行,老匡笑嘻嘻地和李俊打包票,這次戰鬥他將不動用自己的任何特殊能力,僅憑海龍號自身的實力與敵人對抗,而且如果不能完勝的話,他就吞只死耗子把自己噎死。
二月六日傍晚,海龍號早早地就航行到堪薩斯灣禁航區外緣,裝成打漁的漁船觀察海岸巡邏隊的巡航規律。指揮戰艦並不是像丫丫小說中所說的那樣靠眼疾手快就能指揮好地,針對戰艦的自身性能,包括突破封鎖線、規避搜索、擺脫跟蹤在內的所有戰術動作都有一套專門的戰術模型,而最佳的航線、航速都是將敵我態勢輸入後經過計算得出的。老匡生前所在部隊的防禦兵力戰術模型就是他獨立編寫地,穿越敵艦封鎖線只是整個模型中地一個模塊,老匡對此再清楚不過,把戰術模型告訴李俊,然後將我航速、敵航速、敵隊形、敵探距等等參數一輸入,穿越封鎖線的可航範圍便躍然紙上。由於海龍號地航速很高,可航範圍是一個相當寬地扇面。海龍號選擇了對航速要求最低的扇面軸線,趁著夜色不費吹灰之力就連闖兩道封鎖線潛入了禁航區深處,在運輸船隊的預定航線上等著運輸船隊的到來。
人都有慣性思維,越是重兵防護區域的守軍就越容易麻痺大意。正當護航艦隊指揮官大衛.羅賓遜少將在旗艦依阿華號上抱怨廚師把早餐的煎蛋煎得太老的時候,望哨傳來了急促的呼喝聲,一個傳令兵跌跌撞撞地衝進船長室,氣喘吁吁地大叫起來。
「報報報報告船長!艦隊右前方發現一艘掛黑旗的海盜船!」
「什麼?!」羅賓遜少將聞訊大吃一驚,因為他出發前剛剛確認過,昨夜海岸巡邏隊沒有任何關於禁航區地異常報告。自己的航路位於堪薩斯灣正中,任何船隻從外海抵達此處都要經過海岸巡邏隊的兩道警戒線,這艘海盜船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好在羅賓遜也是從堪薩斯水兵學院畢業的,能獲得萬年少將雷歐納德院長授予地「紅鐵鉤」畢業證書的學生沒有一個是飯桶。羅賓遜衝出船長室,發現來襲敵艦的確只有一艘的時候。立刻向艦隊下達了命令。
「運輸船隊側帆減速,戰艦保持航向航速不變,加強望!」
「運輸船隊側帆減速,戰艦保持航向航速不變,加強望!」大副貝茨一字不差地複述了羅賓遜少將的命令,信號兵打出旗語,運輸船隊開始減速,而依阿華號、新澤西號、密蘇里號和維斯康星號四艘護航艦脫離運輸船隊繼續前行。望哨增派了雙崗,但無人發現新的敵情。貝茨看了看四周空曠的海面。忍不住低聲勸道:「艦長,敵人只有一條孤零零的小船,不用這麼嚴陣以待吧?派一艘戰艦去把它擊沉算了。」
「不行。」羅賓遜立刻拒絕了大副的建議:「正因為來犯之敵只是一條小船,我們才不能貿然變向。你不覺得這條小船出現在這裡是一件很詭異地事情嗎?敵船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強襲我們四艘軍艦,它的目的就是引誘我方改變航向,為潛伏在附近的其他敵船製造突襲的機會,或者……是想引起混亂導致我方船隻自相碰撞。我們讓運輸船隊拖後一段距離,這樣戰艦彼此之間就有了足夠的迴旋餘地。敵人的任何計謀都不能得逞。」
「我也知道敵人不太可能強攻,可是……」大副又拿起望遠鏡向四周看了一圈,困惑地撓了撓頭:「可是附近的確沒有什麼海盜地援兵啊?它真的準備和四艘依阿華級戰艦對抗嗎?這傢伙若不是瘋子,便是混進來的平行者船隻……」
「它不是瘋子。」羅賓遜少將望著遠處駛來的那艘孤零零的海盜船,心中莫名其妙地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你看它的方位,正好與太陽地方位重合,刺目的陽光不利於我們觀測距離。瘋子是不會選擇這麼有利的方位的,它肯定有所圖謀。」
「那就是平行者偽裝的海盜船了?」聽到船長也認同敵人是平行者,貝茨立刻緊張起來:「平行者最喜歡玩接舷戰和水下蛙人的把戲!噢!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只要我們不減速,蛙人就不可能在水中接近我們!不過他們若是打算衝上來肉搏地話,那就有些頭疼了……我們距離海港僅五十海里,要不要讓報務兵通知基地派遣支援艦隊?」
羅賓遜少將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地苦笑:「說實話,我也有此擔心。但四艘依阿華級戰艦對這麼一條小船還要呼叫援兵。若是被陸軍知道了肯定會被傳為笑談。現在上面的局勢……你也知道。我們不能給帝國海軍丟臉。」
貝茨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所謂「上面地局勢」他也略知一二。羅賓遜少將指的是目前已經白熱化的軍部內的利益之爭。神罰之橋已經變成了絞肉機,陸軍海軍都不願意去打,但後勤運輸這種經費多風險少的肥差卻是人人都要爭的,這次運輸攻城器械共有兩個方案,一是通過陸軍工程兵的傳送陣運輸,二是通過海軍的海運。傳送陣運輸最保險。但是運費高昂,而且攻城器械體積太大,要先完全拆散後放進傳送陣,到達前線後再重新組裝起來,花費地時間比海運時間還要長,而且像投石機主投臂這樣的特長部件還是要通過海運。海軍就是抓住陸地運輸費時費力費錢的弱點最後爭得了這次運輸任務。
但海運的風險的確高於傳送陣運輸,這批攻城器械一旦出了問題,海軍以後就別再想撈類似的肥差了,因此海軍調遣了精銳的依阿華艦隊進行護航。而且將航線設在禁航區深處,這樣一旦有敵艦闖入禁航區,運輸船隊第一時間就能得知並進行規避。不過四艘護航艦也是極限了,如果調派更多的軍艦,所花費用過高又會遭到陸軍的攻訐。所以在這種形勢下,呼叫增援艦隊反而變成了一件危險地事,如果敵人真的只有一條海盜船而海軍卻動用了龐大的艦隊,那麼即使最終安全地把物資運送到了彼岸,這個運輸任務也算是搞砸了。
敵船越來越近,依阿華號大副親自爬上望哨進行觀測,雖然陽光刺目,但他還是從望遠鏡中看清了敵艦船頭上揮動武器大吼大叫的船員。平行者沒有這種架勢的,貝茨喜笑顏開:「艦長!我看清楚了!那不是平行者。他們是真地海盜!」
「好!」聽到大副的報告,羅賓遜少將也放下了心。如果敵人是平行者,那還有可能憑借他們強悍的個人戰力和自己的艦隊打一場接舷肉搏戰,如果敵人是海盜的話,那他們簡直連一點取勝的機會都沒有了。自己每艘戰艦上的船員數量都是對方的兩倍以上,總兵力更是對方的十倍,肉搏戰敵人是找死;而使用遠程武器對攻地話,自己的船大、又是以四對一。無須變向列出戰鬥陣型也能穩操勝券。雖然敵人來的古怪,可是自己始終不變速變向,這就是雷歐納德院長所授的以不變應萬變的戰術。據推算,十分鐘後敵人差不多就會進入戰艦射程之內,而且正好處於己方火力全部都能發揮作用的正橫方位,自己四艘軍艦上的投石機和床弩一股腦地齊射過去,以數倍於敵艦的火力覆蓋對方。只要己方不自亂陣腳,這場仗是贏定了。
「保持航速航向不變,床弩和投石機準備測距試射!」
「是!航速航向不變,床弩和投石機準備,方位085!設定最大投距!
「風速4,風向090,投石機投距設定完畢。請求試射測距!」
「允許試射!」
「通!通通通通!」八塊輕重不一地測距石先後從四艘依阿華級戰艦上射出。在空中劃出道道弧線落向遠方。由於設定了最大投距,並考慮了風向風速等因素。觀察這些石頭的落點就能估算出敵我雙方之間的距離,同時還能校正投石機的射擊諸元。
不過對於目光犀利的李俊來說,這些測距石也同樣為海龍號提供了敵我態勢的參考數據,並暴露了敵方投石機的射擊性能。巨石入海激起地浪花尚未落下,李俊已經在戰術海圖上精確地繪出了四艘敵艦的射擊圓。
「匡副,敵艦仍未變速變向,看樣子是打算用優勢火力和我們打炮戰了。」
蹲在海圖桌上的肥貓拿起測繪尺比量了兩下,讚許地點了點頭:「雷老頭教過你們呆若木雞這個典故嗎?」
李俊笑道:「雷副院長沒有教過我們呆若木雞的典故,但卻告訴過我們以不變應萬變的戰術。」
「羅賓遜艦隊的航向航速不變,戰艦彼此之間還保持著足夠的間距,這樣很多擾亂陣腳地戰術就派不上用場了。在確認己方優勢地情況下,盡量避免戰場上的變數發生,嘖嘖,能教出這樣地學生不簡單啊。我倒有會會這個鐵鉤少將的想法了,伊甸海軍缺戰術教官,也缺將領啊……」
肥貓蹲在那裡嘀嘀咕咕,看樣子又在打鬼主意了。不過很顯然他是在打雷老頭的主意,卻根本沒把眼前這位指揮著四艘依阿華級戰艦的羅賓遜少將放在心上。李俊見狀提醒道:「羅賓遜少將是海軍中最年輕的少將,九六年畢業於堪薩斯水兵學院戰術系,理論實操考核成績全優,兩次榮獲雷歐納德副院長親手頒發的優秀學員獎章。嗯,說起來,他還是我的大師兄呢!」
「咦?你不是也榮獲了優秀學員稱號嗎?」老匡樂了:「看樣子你不如他嘍,人家可是有兩枚獎章啊!」
「那可不一定。」李俊不服氣地反駁:「我是本科生,他是研究生啊!優秀學員稱號只授予畢業學員,而戰術系的高級課程又只有加入帝國海軍的研究生學員才有資格進修,你不讓我加入帝國海軍,我只能參加一次畢業典禮,當然沒機會拿第二枚獎章了!」
「哈哈哈,算我不對,算我不對!我是覺得當海盜比參軍更有前途啊!沒關係,我的戰術課不會比雷老頭差到哪兒去,研究生的戰術課我現在就給你補!咱們現學現賣,上演一場優秀學員大戰,看看是雷老頭的學生厲害,還是我的學生厲害!」當然是匡老的學生厲害了!」李俊笑嘻嘻地拍了一記貓屁:「不過現場教學有點晚吧?一旦進入敵方射程,床弩和投石機的炮彈就會像雨點一樣砸過來,海龍號速度再快也沒有把握統統躲過去。匡老,你就直接告訴我下一步該怎麼辦好了,我在邊上觀摩學習。」
李俊的恭維讓肥貓的鼻孔都快朝天了:「哈哈,不晚不晚,戰術這東西,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你只要記住兩條就可以了:第一,天下沒有無敵的戰術,只有隨機應變的戰術才是最好的戰術;第二,就像一頭狼能咬死一群羊一樣,戰爭的勝負並不取決於對戰雙方的兵力對比,而是取決於雙方的攻擊輸出對比。因此,想方設法減少敵人的攻擊輸出,同時充分發揮我方的攻擊力,這就是戰術的最終目的。只要牢記這兩條戰術法則,你就可以無往而不利!」
「減少敵人的攻擊輸出,充分發揮我方的攻擊力?」
「對。你想想看,什麼圍點打援、聲東擊西、擒賊擒王、渾水摸魚,空城計、美人計、反間計、苦肉計,幾乎所有說的出名字的計謀,其實質都是以減少敵人的攻擊輸出和充分發揮我方的攻擊力為最終目的的。所以牢記這一最終目的並隨機應變,這就是戰術的精髓!」
「我有點明白了,但是……」李俊目測了一下雙方態勢,他有點著急了:「但是現在究竟要怎麼辦呢?依阿華級戰艦上的床弩是五百石的,我們馬上就要進入敵方的床弩射程了!」
「法則我已經告訴你了,課程教授完畢,現在是畢業考試!」見李俊著急,老匡也不再嘻哈:「從雷老頭那兒畢業不容易,從我這兒畢業更難!一個指揮官在戰場上不能隨機應變,就不能稱其為合格的指揮官。你不是自認不比羅賓遜少將差嗎?那就靠你自己的戰術打敗他!從現在開始,到你找出正確的戰術為止,我不會再多說一句話,這是你們兩位優秀學員之間的戰鬥,我不會插手,嘿嘿,等我把雷老頭引得親自出馬,到時候再小試一下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