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匡一直在苦苦思索高溫爐爆炸後自己何去何從。現在自己的能量是從加料的數億金幣中凝聚而來,如果用普通金幣的話,恐怕需要數十億金幣才能匯聚這麼多能量。可是能量再多,和韓揚體內那顆匯聚了四千六百萬噸能源結晶的藍色光球相比,依舊是滄海一粟。能量龐大藍色光球脫離力場的庇護後尚且慌不擇路,選了一個嬰兒作為自己的藏身之處,這說明離開力場後消散的速度一定非常迅速。自己能找到庇護所嗎?高溫爐的保溫性能老匡是有所瞭解的,現在方圓幾公里的鳥獸肯定早已散盡,想要找一個精神力低弱的低等生物恐怕比登天還難。
現在附近還會有什麼生物?沃克韓揚等人是不用想了,他們的寵物?不,這些寵物比普通動物的思維複雜得多,恐怕也不行。那麼骷髏可以嗎?想到骷髏,老匡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了亡之寅塔。自己現在怎麼看都不像一個生靈,那麼,可以收容亡靈的亡之寅塔應該可以成為自己的歸宿。不過老匡立刻又沮喪起來。先前為了讓阿大阿二等幾個骷髏參與護衛中央城堡,亡之寅塔一直和生命噴泉放在一起,即便爆炸後自己有時間和沃克等人交流,時間也決不會長到從鐵石基地去一趟中央城堡。
那麼,看樣子自己是死定了。就這麼死於天凱武地陰謀!不行!在高溫爐爆炸後。一定要飛到韓揚和沃克那裡去!就算自己死了,也要告訴韓揚等人提防天凱武的陰謀!韓揚的能力已經超出人類的範疇,體內那個藍色光球蘊含的能量更是毀天滅地,如果被天凱武利用,後果不堪設想。林娜雖然精明,可是畢竟涉世不深,看不到這個世界的陰暗面,在老謀深算的天凱武面前便沒有半分勝算。
一陣灼熱的感受湧來。打斷了老匡地思索。這熱並非來自體外的高溫,而是來自體內磅礡的能量。這些高壓縮的能量被魔法陣形成的壁障牢牢禁錮不能釋放,一時間越聚越多,要是能量再在這樣激增下去,老匡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爆炸。按理說,爆炸是比燃燒更猛烈的能量釋放方式。如果爐子破了自己可能還會存活幾秒鐘,可是如果天凱武地金幣活生生把自己憋炸了,那百分之百是瞬間死亡。
***!這就叫走火入魔吧!我要是像小說裡的大俠一樣了!
老匡什麼招都試過了,開始劍走偏鋒試驗歪招。他試圖像小說上一樣引導這些能量「氣歸丹田」,最後統統化作自己的內力……可惜這是標準的意淫,且不說老匡沒有學過什麼高深武功,就算學過他現在也沒有丹田。嘗試了半天沒有任何作用,能量還是在不斷地積累。老匡感覺自己就像一個點燃了引信的炸彈,馬上就要爆炸了。
不行!說什麼也要出去!
老匡凝聚所有的力量再次向力場上撞去,居然驚喜地發現力場似乎有些鬆動!是自己的能量足夠大了嗎?不對!老匡發現頭頂上的一個魔法陣位置似乎有些偏離!是水精雲母的耐火磚要熔化了?順著這個魔法陣一路往下看去。爐底的不少耐火磚已經開裂了!
加溫魔法陣地原料是金幣,通過魔法陣的運行。釋放出熱量、不知名地能量和力場。力場能禁錮老匡的精神力,但是並不攔阻熱量地釋放。水精雲母耐火磚的熔點極高。如果高爐完好無損,也許還能支撐一段時間,但是剛才賽普洛斯的撞擊將外壁撞了一個凹坑,內裡的水精雲母耐火磚也破碎了一塊。熱量從耐火磚的裂縫湧出,鋼鐵如何能承受三四千度的高溫?凹坑處的鋼鐵紅得發亮,漸漸開始熔化了。
就像千里長堤上的蟻穴一樣,一個突破點迅速會引起全面地崩潰。爐底上的凹坑很快便成了一個小洞,然後越來越大。失去了鋼鐵地支撐。開裂的耐火磚無法支撐高爐幾十噸的自重,一塊又一塊地接連開始破碎!
自己離開高溫爐後的壽命可能將以秒計算。因此老匡已經想好了出去後說要和韓揚說的每一句話。如果能接近韓揚身邊,就用密語告訴韓揚真相,這樣即便天凱武在場也不會察覺;如果不能接近韓揚自己就要隕命,那說不得只好大叫提醒韓揚了,哪怕當場翻臉,也比以後被天凱武玩弄在手心要強得多。
該來的終究要來……現在,一切都準備好了,所能做的,只有努力靜下心等待高溫爐破碎的那一刻到來。
現實中,韓揚房間。
遊戲中的韓揚剛剛從獸人骷髏洞窟憤憤而歸。看著屏幕上成筐傾倒的金幣,眾人憂心忡忡。這是真正的燒錢行為!僅僅兩個小時,高溫爐已經吞噬了價值五億元的金幣,再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是個盡頭啊?
如果老匡真的需要這些金幣,那麼再傾倒五億也在所不惜。可是現在和老匡的聯繫完全斷絕,老匡是否需要這些金幣?
屋中一片沉寂。唯有凱特似乎對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體很興奮,胖胖的身軀不斷在桌上床上跳來跳去。沃克把它抱起來,輕輕地撫摸它的背脊,凱特滿意地從肚子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林娜看著韓揚,韓揚看著林娜,二人忽然異口同聲地問道:「韓揚(林娜),怎麼辦?」
二人相視苦笑,韓揚說道:「要趕快拿主意,再過十分鐘,天凱武的這批金幣又要用光了。」
林娜點頭:「錢的問題不要擔心。如果還需要錢我們也不用找天凱武借了,我去給父親打個電話,借十億元應該問題不大。關鍵是老匡現在……」
韓揚眉頭一皺,想起了父母以前給自己零花錢的場景,心頭一陣難過。林娜何等聰明,看到韓揚的表情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想要解勸,一時間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沃克忽然插話道:「伊莎貝拉有變化!」
擔架上,蜂后開始慢慢地恢復人形,黑黃色的條紋漸漸褪去,露出了晶瑩如雪的肌膚。韓揚連忙扯過一條毯子蓋在她的身上,在耳邊輕輕地呼
伊莎貝拉?伊莎貝拉?你還好嗎?」
伊莎貝拉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睜開美麗的眼睛茫然看著眾人。
「你沒事就好了。」雖然不抱什麼希望,韓揚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有沒有感受到老匡的信息?」
伊莎貝拉嘴唇輕輕蠕動了一下:「沒有……」
眾人無語,失望之情溢於顏色,月夜走上前安慰道:「姐姐,放心休息吧,你和匡大哥都會沒事的。」
「不……」看到眾人的表情,伊莎貝拉登時激動起來,她現在依然非常虛弱,一激動更是一句話說不出來。月夜連忙拿來體力藥水一點點倒入她口中:「不要著急,有話慢慢說。」
伊莎貝拉喝下藥水,喘了口氣緩緩說道:「我是說主人應該沒有事。剛才我在向樓頂摔下去的時候,拚命想進入寵物空間躲避,在最後一刻我終於感受到空間依舊存在,而且,我和主人的契約也沒有解除。」
眾人愣住了,一時間鴉雀無聲。伊莎貝拉又喘息一陣,開口說道:「我想,主人現在還活著。」
「呼!那就好!」眾人都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韓揚上前安慰道:「伊莎貝拉,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我們一定不會讓老匡有事的。」
伊莎貝拉也暗自鬆了一口氣。就在這時,皇甫端跑過來在韓揚耳邊低聲說道:「賽普洛斯地情況似乎有些不妙。」
眾人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趕快圍攏到賽普洛斯身邊。
賽普洛斯雙目緊閉躺在臨時搭建的手術台上,肚子急速地起伏。體表的硬痂已經開始脫落,硬痂下露出了鮮紅的新肉。它的身邊,放著雜七雜八的一大堆瓶瓶罐罐。月井聖水精華不愧是比黃金還要貴重百倍的療傷聖藥,一個多小時地時間就讓賽普洛斯體表的燒傷痊癒。但是賽普洛斯牙關緊閉,這些聖藥無法灌入它的口中。無法治療它內腑的傷勢。
沃克搖頭道:「賽普洛斯的心肺功能已經開始衰竭,如果現在我們不採取措施,將會錯過最佳的治療時機;可是如果我們採取措施,有可能立刻要了它地命。」
「你是說……」韓揚躊躇一下,問道:「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賽普洛斯還是有可能活下來?」
「是。但可能性很小。」
「那……我們能做什麼?」
「月井聖水精華外敷有效,但沒經過試驗,不知道內服是否也有效。如果老匡那顆緘口狼的珠子還在的話,像上次在望月谷那樣讓賽普洛斯變成人形態再灌生命藥水,我們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救活它。可是現在那珠子已經不見了。搶救方案有兩種,要麼撬開賽普洛斯的牙齒灌藥,要麼嘗試靜脈注射,但是兩種辦法都有很大風險。賽普洛斯體內的呼吸道、血管和內臟都很脆弱,而撬開它牙齒的力量需要很大,振動極有可能導致大出血;本來鼻飼管可以將傷藥灌入。但是異物從鼻腔插入,萬一引起咳嗽。後果同樣不堪設想。至於靜脈注射,我們以前也沒有嘗試過。不知道會有什麼副作用。萬一出現凝血反應,賽普洛斯會立刻死去。」
「靜脈注射似乎風險小一些。」林娜說道,「我們可以先找只家畜試驗一下。」
沃克搖頭:「那沒有用。賽普洛斯的身體構造和普通生物大不相同,至少它的骨頭是鐵的,有沒有骨髓都不知道,更別提骨髓地造血機能了。對馬斯沃爾大陸生物有神奇療效的龍血樹汁液對它都於事無補,由此推斷,它地血液成分也和所有的生物都不同。」
沉默了一小會兒。韓揚說道:「沃克,你來做這個決定吧。」
「不!」沃克有生以來第一次露出了惶恐地神色:「我不要做出決定!」
「為什麼?沃克?」
「是我沒有阻攔賽普洛斯回來。又是我讓賽普洛斯前去冒險,現在賽普洛斯變成這個樣子,通通是我造成的!我已經錯了兩次,如果這一次再錯了,我會無法原諒自己,我也無法承受!」
「沃克,沒有人責怪你,這也不是你的責任,要是換作我,說不定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不!不要!我不要做出這個選擇!」
沃克一邊說一邊後退,彷彿面前有魔鬼要將他吞噬:「你們來作決定!我只是一個機器人!我只會服從命令!不要強迫我作出決定!」
林娜上前輕輕地拍了拍沃克的肩膀:「冷靜下來,沃克。作出這個判斷需要專業的醫療知識,你的知識最豐富,做出正確選擇的可能性也比我們大得多。」
看著林娜柔和平靜地目光,沃克漸漸地平靜下來,又沉默半晌,終於開口說道:「從邏輯上說,採取措施後賽普洛斯存活的可能性比不採取措施要高百分之二十,而靜脈注射剛才皇甫端已經做了微量注射地皮試,目前沒有出現不良反應,按理說……靜脈注射的安全性又要比灌藥高百分之二十。」
韓揚重重地點點頭:「記得上次老匡在望月谷救賽普洛斯的事情嗎?當時老匡也沒有把握使用緘口狼的珠子會不會傷害賽普洛斯,但他依然選擇了去嘗試。風險無論何時都是存在的,就按你所說的最佳方法去嘗試一下吧。沃克,我們相信你,也請你相信自己!」
沃克躊躇片刻,終於長歎了一聲。
皇甫端仔細地給用酒精給賽普洛斯皮膚消毒,用注射器吸了一管月井聖水精華,小心翼翼地擠出了空氣,然後把注射器遞給沃克。
針管在朝陽下熠熠閃光,沃克那雙一向乾燥穩定的大手微微顫動起來。
「沃克,很多事情都要作出選擇。開始吧!我們支持你!」
沃克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閃亮的針頭刺破了賽普洛斯的肌膚,準確地扎進靜脈血管。
透明無色的液體,帶著生與死的抉擇,緩緩地流進了賽普洛斯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