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將府邸的燈光也是徹夜未熄。
福克斯中將手握煙斗,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雖然腳步平穩,但是手中的煙斗已經熄滅了,顯然有什麼極其煩心的事情困擾著他。坐在一旁的夢幻法師眼光隨著福克斯中將的腳步移來移去,忽然伸出手杖輕輕點了點地板:「中將先生,不必過於憂慮。煙斗上的那片水晶似乎和我們專用的遙控引爆水晶有所不同,我已經遣羅恩拿去找我那位前輩鑒定去了,過一會兒就會有結論。」
「希望有所不同吧……一千米的遙控半徑實在是太大了,我根本沒有那麼多的人手監視倉庫周圍方圓三四平方公里的所有人。更討厭的是在胖子到來之前還不能讓他察覺,否則若是胖子覺得我沒有誠意恐怕立刻就會引爆炸藥。所以現在關鍵之處還是要找到手持遙控水晶的人,在引胖子入觳的同時將他一併拿下,這樣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將軍大人,」法師疑惑道:「燒傷的孩子最怕火。那個商賈明天還敢再來嗎?他在幾個小時前剛剛經歷了死亡,或許會因為擔心這次會面是陷阱而躑躅不前。」
「會來的,他一定會來的。」福克斯中將冷笑著重新點燃了煙斗,腦海中浮現出胖子可憎的面目,「那是一條貪婪的野狗,為了食物,他就算明知道前面是火坑也會往裡面跳的。」
法師有點將信將疑,但見將軍胸有成竹的樣子,也不好再置疑。對方敢來當然是再好不過,抓住這些和琺默爾酒店事件相關的人可是大功一件。
「既然如此,我也要好好準備一下迎接這位客人……」法師剛說到這裡,通訊水晶響了起來:「老大!我到了!你的朋友看了水晶!他說這仿造的引爆水晶質地很差,最多只能在一百米的範圍內引爆!而且魔法陣聚積熱量的時間也很長,大概要三十秒時間才能引爆……喂,老頭,我說的沒錯吧?」
「羅恩!不許對前輩無禮!」
「一百米?!太好了!」在一旁豎著耳朵聽的福克斯中將心花怒放,「要肅清倉庫周圍幾平方公里人手不夠,可是肅清方圓幾百米範圍內的人那是沒有問題的。現在只要找到存放炸藥的倉庫,在周圍一百米範圍內確定形跡可疑的人還不是易如反掌?只要搞一些假相讓對方以為我們依然束手無策,然後暗中派遣高手盯住引爆之人,哈哈!三十秒的引爆時間?只要三秒鐘就足以將他生擒了!」
法師也很高興,只要炸藥不爆炸,和軍需部的暗中合作就不會被破壞,自己的任務也可以順利進行下去了:「做得好!羅恩,請代我向那位前輩致謝。」
「老大,我知道了!呃,老大,稍等啊,你的朋友要和你說話!」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通訊水晶中響起:「小七,好久不見,我今天才知道你也在堪薩斯,也不來抽空看看老頭子?」
法師恭敬答道:「前輩,您賦閒在家頤養天年,學生不敢冒昧打攪。既承前輩關愛,學生定然找時間登門拜訪,只是近來又有任務在身,需待一段時間方能得閒。」
「呵呵,我知道你忙得很,就不要把心思花在老頭子身上了。不過我聽說你要對付玩家,我這裡倒是有個小東西可以幫上你的忙。」
「噢?那真是感激不盡!玩家這種異界生物能多次復生,還能魂遊天外避過刑訊之苦,擒之殺之皆不足以對他們構成致命威脅,想逼問他們掌握的秘密實在是困難。前輩有何妙策?莫不是前輩又設計出了什麼神奇的魔法陣?」
「呵呵,小七果然聰穎、一猜中的。不過這次不是我設計的。這個古魔法陣是今年年初在馬斯沃爾一處地下王陵遺跡中發現的,直到前幾天我才試驗出它的妙用,我給它取名為『錮魂法陣』。任何在錮魂法陣上被殺死的生靈,其靈魂都會被禁錮在法陣之中直至燃盡。」
法師大喜過望:「那玩家呢?在錮魂法陣上殺死玩家?他們是不是自此就永遠消失?」
「很可惜,不能。那些玩家的靈魂並沒有完全來到我們的世界,錮魂法陣只能抽取他們在這個世界的身體中的靈魂,卻無法影響到他們滯留在異界中的靈魂。也就是說,在錮魂法陣上殺死他們,只能讓他們被殺死的身體無法再復活,他們依然可以用在異界的靈魂融入一個新的身體再來到我們的世界。」
「原來如此……」法師略顯失望,「不過這也很好了!玩家初來我們世界的時候實力都是很弱的,那些強勁的玩家都必須經過長時間修煉才能擁有強勁的實力,所以也是很珍惜他們的生命的,因為每死亡一次,他們的實力就會減弱一分。能夠一次性讓他們實力全失的魔法陣,想必足以威懾他們了吧!多謝前輩!請讓羅恩把法陣帶過來吧!用完後我定然登門拜謝。」
「呵呵,那就不必了。這個錮魂法陣中的水晶只剩下使用一次的能量,使用後整個法陣都會報廢,你也不必還了。會裡徵召我動身去馬斯沃爾的地下王陵,明天我就會離開堪薩斯。」
「那就多謝了,前輩異大陸之行舟車勞頓,請務必保重身體。」
「呵呵,好說,好說。」
放下通訊水晶不久,傳送陣中白光閃過,羅恩腦袋上頂著一塊磨盤大小的大石頭走了出來。大石上雕刻著一個繁複的魔法陣,與普通魔法陣用密銀篆刻符文不同,這個魔法陣上的符文、咒語以及水晶全都是淡金色的,魔法陣四周還雕刻著許多古意盎然的形象文字,想必這便是那在遺跡中發現的「錮魂法陣」了。
這東西可是對付玩家的神兵利器,將軍興高采烈地吩咐親兵把魔法陣抬下去收好,轉身恭維道:「法師先生,你和你的那位前輩似乎對玩家這種異界生物很瞭解呢!」
法師笑道:「我的那位前輩原本是一位靈魂法師,專門研究各種異界生物的靈魂,後來上了年紀才賦閒在家研究魔法陣的。而且我有一個同僚就是玩家,所以我對他們的瞭解也不少。」
「嗯,關於玩家,我也知道一些。」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得知胖子安放的引爆水晶只有短短一百米的遙控距離後,福克斯將軍心情大好,談興也濃了起來。「這些傢伙擁有幾乎永遠不死的生命,雖然實力都很弱,但是用好的話也是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我聽說格戴美將軍已經在秘密訓練一支數量龐大的玩家軍隊,打算把他們送到攀雲城前線當炮灰。這些傢伙的命很賤,只要給他們一點劣質裝備,他們就會悍不畏死地往前衝,如果能擾亂平行者的陣腳,說不定我們的主力真的能攻下神罰之橋。」
「那還要麻煩將軍多給他們配發一點不合腳的靴子、一射就穿的盔甲和一碰就碎的盾牌啊。」
「哈哈哈哈!」兩人一起開懷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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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刃帶著韓揚回將軍府,老匡回到月夜小築,靠在搖椅上閉目不語。
眾人知道老匡正在思考問題,一言不發地坐在旁邊等待。小樓中一片寂靜,座鐘的秒針「嚓嚓」移動的聲音顯得特別清晰。現在雙方都在爭分奪秒,誰搶先一步,就能獲得主動權。
良久,靠在搖椅上的老匡嘴角露出了笑容,他猛地睜開眼睛:「沃克,時遷那裡發現了什麼異動沒有?」
「沒有。看樣子將軍的人還沒有找到炸藥在哪裡,也沒有察覺引爆水晶的範圍只有一百米,他們的人還在很大的範圍內搜索呢!」
「很好,那說明我們還有時間。來,大家都過來。沃克,有咖啡嗎?一人來一杯,接下來我說的關係可能會讓你們頭大,但是你們必須搞清楚,這樣你們才能更好地瞭解我的長遠計劃,如果出現什麼意外我來不及處理,你們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判斷做出正確的選擇。」
「格戴美上將這麼多年沒有殺掉銀刃和銅刃,肯定有原因,想來銀刃在傳授打鐵技藝的時候有所保留,他的那些弟子沒有一個學到自己的精髓,甚至有什麼關鍵工藝還要他親手把關才能通過。銀刃兵工廠日產兵器成百上千,不可能靠銀刃一個人打造,而且銀刃出產的兵器雖然精緻,和『布萊克海默的守護』等矮人親手打造的盔甲還有一段差距,充其量與『塞巴拉合金大錘』這些矮人弟子打造的武器一個水平,也就是說,銀刃在兵工廠擔任的是類似『技術顧問』之類的角色。真正打造兵器的,都是銀刃受脅迫傳授的徒弟。所以,銀刃有可能根本就不在工廠內,這就是銅刃母子找了這麼多年也沒有找到他的原因。二人一個挾子脅迫,一個恃藝不授,相互才達成了協議。所以想要在諾大的堪薩斯城尋找銀刃根本就是大海撈針,找到他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脅迫福克斯中將說出來。」
「格戴美是靠銀刃兵工廠起家的,雖然現在官居五星上將,但是戰場的勝敗和士兵裝備的好壞有極大的關係,所以兵工廠仍然是他的命脈,一定會交給他最信任的人來管理。福克斯中將是格戴美的接班人,也就是說,福克斯中將很有可能是格戴美上將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不但知道考帕爾的真實身份,也知道矮人銀刃囚禁在哪裡。但是格戴美並不會對福克斯百分之百的放心,同意讓自己的養子去軍需部,肯定也有利用考帕爾副官監視福克斯的意思。」
「格戴美上將是三軍元帥,手中兵力越多,權力就越大,因此他是希望人類聯盟完勝的,他代表著人類聯盟和馭海者之間表面上的那種合作:人類聯盟和平行者開仗,平行者勢必不會再向人類聯盟提供神罰之橋運輸過來的金屬礦石,哈維斯特大陸幾乎不產金屬,人類聯盟的兵器損耗後必須依靠馭海者行會的走私金屬來補給。馭海者以此為條件,正大光明地參政,鼓動人類聯盟軍隊去對付平行者,自己也在人類政權中獲得一些職位。」
「福克斯中將不在乎誰勝誰敗,他不希望人類聯盟完勝,代表著人類聯盟和馭海者之間暗地裡的那種合作:馭海者用表面合作獲取的權力培養自己在人類聯盟中的親信,逐個拉攏腐化人類聯盟的官員,達到人類聯盟和平行者兩敗俱傷的目的。但是無論福克斯中將還是馭海者,現在都沒有足夠的實力和格戴美上將正面抗爭,他們的秘密勾結必須要瞞過格戴美上將。」
「銅刃,也就是考帕爾副官,是二者之間的紐帶,格戴美上將讓福克斯中將看守考帕爾副官作為人質,同時又讓考帕爾副官監視福克斯中將。但是格戴美和福克斯二人都不知道考帕爾已經察覺了自己的身世,正在利用二人的信任打探自己父親的下落。考帕爾不願意得罪福克斯中將,因此對中將的一些行為隱瞞不報,由此反而被福克斯中將當成了心腹。」
說到這裡,老匡停了停,看看幾位觀眾的表情。大多數人不是翻白眼就是吐舌頭,顯然已經被複雜得一塌糊塗的關係搞暈了,只有伊莎貝拉還在拿著紙筆仔仔細細地聽著老匡講解,紙上面的關係圖也畫得密密麻麻。老匡一笑,開始做總結性發言。
「綜上所述,格戴美上將、馭海者行會和福克斯中將三方的目的各不相同,但是相互牽制制約,形成了一個微妙的三角關係。想要打破這個平衡,就要從最弱的一個環節--福克斯中將入手。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我們有考帕爾的相助、再利用敵人的心理,這件事並非沒有成功的可能性。如果能夠長期控制軍需部,那我們以後就是財源滾滾來了!」
「長期控制軍需部?」伊莎貝拉微蹙峨眉,「主人,我們成功地救出了銀刃之後,只有殺掉仇人格戴美這一個目標能讓考帕爾繼續呆在軍需部,但是三軍大元帥哪裡是那麼容易暗殺的?如果考帕爾覺得復仇無望,說不定會和銀刃一起遠走高飛呢。」
「嘿嘿,殺人未必要用刀啊。」老匡臉上又浮現出了奸詐的笑容,眾人同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只有伊莎貝拉兩眼放光:「主人!你又有什麼妙策嗎?」
「只要想辦法讓這位三軍大元帥失勢,說不定不用我們動手,他的政敵就會取其性命。即使沒有人落井下石,一個賦閒在家的將軍也不會有太多的警衛吧?那時候殺掉他就易如反掌了。」
「通過銅刃讓格戴美失勢?這怎麼可能?他只是軍需部一個小小的參謀而已!」
「呵呵,政壇之上,只要有政敵的存在,一個錯誤,一點醜聞都有可能讓政客的政治生命完結。說不定,我們的小銅刃以後還能取代格戴美的位置,手握海陸空三軍的指揮大權呢!」
沃克上前關切地摸摸老匡的額頭:「沒發燒吧?還是晚飯吃了什麼不消化的東西了?」
「你才吃飽了撐著呢!」老匡笑著打開沃克的手,「讓銅刃坐上元帥寶座當然只是開玩笑,但掌控軍需部的實權並非不可能。我可以提示你們一下,其實掌權並不一定要手拿大印端坐帥案的,我們現在實力不足,也沒有什麼根基,這時候應該怎麼辦呢?」
沃克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在歷史上,這樣的例子很多。自己根基不穩,就扶植一個傀儡政權,前面有傀儡充門面,自己在後面操縱,等到把權力完全抓到自己手中,然後再把傀儡一腳踢開,此時根基穩固,別人再想要反對,也沒那麼容易了。慈禧太后的垂簾聽政,日本侵華後設立的滿洲政府……」
「噢……」伊莎貝拉也明白了過來,「你的意思是,我們不出面,做幕後老闆!沃克副場主,沒想到您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啊!」
沃克笑著搖搖頭:「這根本不是我想出來的,而是千百年來千百人做過千百遍的做法。老匡一提示,我就想起來了。」
伊莎貝拉看看主人,又看看沃克,兩眼全是小星星:「這是哪裡的歷史啊?有空一定要教教我!」
「好。回頭我讓文書蕭讓把《上下五千年》給你抄一遍!」
大家笑過後,老匡正言道:「這只是一個宏偉的規劃,具體實施起來還有很多困難,我們所能做的,只是先在軍需部這裡做做文章。帝國軍隊中的關係錯綜複雜,元帥這個位置,是要得到軍隊各個部門的支持才有可能坐穩的,除非我們能把勢力滲透到各個部門中去,剔除老賊的親信,才有可能動搖他的根基。」
「把我們的人滲透到軍隊中去?」沃克洩氣了,「這聽起來根本就不可能啊!」
「我的確沒有那個實力,但是有人已經在替我們這樣做了,有貴人相助,達成目標自然不難。」
「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