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湊在一起鬧了一陣,韓揚最早收住了笑聲,畢竟父母下落不明,心頭始終像壓著一塊大石。老匡也知道現在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遠遠不是輕鬆的時候。猶豫了一下,老匡還是把在穆小姐的遊戲世界中看到小六視角的事情告訴了三人。韓揚立刻問道:「老匡,這麼說小六可能是穆小姐的分身嗎?要不然我們乾脆單刀直入問她我父母的下落了?」
肥貓搖了搖頭:「不,上次在穆小姐的遊戲世界中看到小六的視角給我的震撼太大了,當時又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分析這件事情,現在冷靜下來一想,我覺得小六很有可能不是穆小姐的分身。沃克查過小六原來工作的那個『新星電子公司』的上下班作息時間,和小六上下線的時間完全吻合,後來我讓小六辭職,後來沃克冒充客戶打電話到新星電子找她,公司的人說她的確辭職了,辭職的日期時間也吻合。穆小姐雖然能力強大,但總不能遙控一個人上下班和辭職吧?如果說穆小姐平時以小六的形象在新型電子上班……這也是很牽強的解釋。」
「那……為什麼你會從穆小姐那裡看到小六的視角?」
「上次我觀察阿木和小六的視角切換時發現二者的變化不是瞬時的,和沃克多視角切換的現象不同,這也是一個疑點,也許是阿木有什麼辦法能窺探到小六的遊戲視角。最讓我想不通的是,如果小六真的是穆小姐的分身,那她可以有無數次對我們下手的機會,而她卻一直沒有這麼做。因此,我想小六可能不是穆小姐的分身,但她的身上肯定隱藏著很大的秘密,因為我們無法解釋小六為什麼體質比普通生活職業者強壯、又能獲得地精大師的作品以及遠程視角等等疑惑。」
「要想搞清楚這件事……」肥貓說著抬起爪子搔了搔耳朵,「嗯?要不這樣,我們……嗯,別我們了,就我和沃克吧,呵呵,沃克演戲最像。我和沃克找機會在小六面前談論一下天凱武的事情,看看小六的反應如何。」
「對,這個辦法不錯。」
「還有一個辦法……呃,算了。」
老匡欲言又止,林娜不願意了:「你心裡又有什麼鬼主意了?趕快說!」
老匡猶豫了一下說道:「這個辦法很好用,只是有些冒險。如果發現小六對天凱武這個名字感興趣,我們可以找別的理由在現實中見她一面,屆時見了真人就有太多的辦法判斷她是人類還是穆小姐了。」
韓揚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林娜笑道:「沒有什麼冒險的,我去好了。你們三個穆小姐都見過,如果小六真的是穆小姐,那只有我去才安全。我們在公共場所約會,她若是真的裝作一個打工的小職員,便肯定不會在公開場合殺人。」
「噢,這樣啊……」韓揚恍然大悟,隨即又搖了搖頭,「不行,太危險了,那個穆小姐的思維方式不能按照常理判斷,林娜你絕對不能去,我才是最好的人選。小六不是穆小姐最好,若是穆小姐,我正好抓住她問父母的下落。」
「還是我去吧!把我的芯片放到另一個形象的tr-59里面,穆小姐肯定認不出我。」
「不,我一定要去!我的父母失蹤了,怎麼能讓別人去冒險!」
「行了行了……」老匡打斷了眾人的話,「我早就說了有危險,你們誰去見小六都不安全,韓揚你也不一定能打得過穆小姐。我也挺笨的,只要想出在現實中見到她的辦法,然後我們躲在暗處,找一個不被察覺的判斷方式不就行了?」
「嗯,這個辦法不錯。老匡,我聽你的。」
「好。那麼林娜,不管小六是真是假,在查清穆小姐的真實目的之前,我建議你不要回到你的公寓房去。不管怎麼說,天凱武這個基地比你那裡安全許多,大家在一起下線商量事情也方便。只是……不知道你的父母會不會擔心?」
林娜笑道:「我不會讓你們把精力浪費在保護我身上的,父母那裡我會打電話報平安,我老爸的電話有反竊聽和反跟蹤裝置,沒有問題。放心吧,反正距離一年之約還早得很,在哪裡打工不都是打工?」
「謝謝你了,林娜。這件事僅限於我們幾個知道,不要告訴天凱武,一泓來牧場的時候也要盡量減少他和小六碰面的機會。」
「好的。」
老匡雖然知道自己的辦法有點太著痕跡,但世上本沒有十全十美的計劃,所以計劃還是地快付諸實施了。第二天的早餐會上老匡和沃克東拉西扯聊到了新聞上天凱武墜樓自殺的事情,小六果然很熱心地參與了進來,據一旁的好漢觀察,她的呼吸頻率比平時快了百分之十,當老匡說出在黑幫偷襲中遇到過天凱武的時候,小六開始下意識地反覆擺弄膝蓋上的餐巾,在說到和天凱武談話的內容時老匡又戛然而止,果然小六的下意識的小動作又明顯了一些。
原本幾乎可以肯定小六有問題了,可是後面又出現了疑問。按照原定計劃,老匡話題一轉,順勢大罵了黑幫一通後說到這次小六為保護伊甸牧場的財產損失了一點體質,決定給予補償,正好自己原來買了個多餘的遊戲艙準備建小號用結果一直沒騰出工夫去建,現在改版後小號不能使用了,打算把這個全新的遊戲艙送給小六,只是不知道小六住在哪裡,要是相距太遠快遞費高昂的話就不划算了。生活職業者沒有道理拒絕僱主的補償,小六很痛快地說出了自己的姓名和郵寄地址--新加坡烏節路99938號。
老匡心中疑惑不定,小六完全可以只說出自己所在的城市,現在連真名和住址都說出來了,似乎堂堂正正沒什麼可隱瞞的。但事已至此,已經欲罷不能了,老匡一拍大腿說太近了(其實就算小六說她住在北極圈老匡也會這麼說),馬上就快遞過去,讓小六十二小時後下線查收。
後面的事情很簡單,老匡花錢在網上找了一個黑客,讓他去查小六的檔案,然後和韓揚、沃克帶著一具加裝了七種探測儀的tr-59身軀,冒充快遞公司的人遠足了一次新加坡,見到了現實中的小六,證實了她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人類,試機時的上線時間和下線也和遊戲中分秒不差,然後帶著一肚子疑惑回到了天凱武的秘密基地。
黑客也很麻利地查出了小六的檔案。小六的真名是克洛伊;蘭德,美籍華人,2084年出生於德克薩斯州,八歲時父母雙亡,後由他哥哥靠父母遺產扶養成人。十六歲那年就讀於普林斯頓大學,同年,他哥哥也死於交通事故。小六依靠獎學金完成了學業,2105年畢業後在香港一家名為『新星電子』的公司中擔任助理設計師,年底調往新星電子駐新加坡的分公司任設計師,次年,也就是今年9月2日辭去工作……檔案中沒有任何疑點,小六所說的情況也和檔案完全吻合,老匡徹底懵了。
目前掌握的證據中,一半證明小六是穆小姐的分身,另一半證明她肯定不是,這個謎題目前只能歸於無解,暫時擱置。商量一下今後的策略,大目標依然是發展牧場和找到韓揚的父母。韓揚的父母九成九是在穆小姐的手裡,而且沒有死的原因是穆小姐不敢殺他們。根據穆小姐和韓揚那段殘缺不全的對話和穆小姐與安東尼之間的關係判斷,穆小姐是不會把這些秘密告訴安東尼的。
安東尼和穆小姐不同。前者是一個跨國黑幫的首領,就算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他藏在哪裡,最少也有手下可以追查。穆小姐則不同,她好像是跑單幫的,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茫茫人海,萬一打草驚蛇隨便找個地方一貓,那可只有神仙才找得到了。老匡先前能力達到頂峰的時候尚且不能融合她的思維,現在想要追查她的蹤跡更是難上加難。所以,雖然救出韓揚父母是最終目的,現在還不是貿然行事的時候。穆小姐也許不會殺韓揚,但這不意味著她不會殺林娜、殺天凱武。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穆小姐的弱點,揭開和藍色光球之間的秘密,讓她自己把韓揚的父母交出來,或者乾脆就把穆小姐也拉到自己的陣營中來。
和穆小姐合作的想法一說出來,韓揚大驚失色,但是經過老匡一解釋,又覺得這看起來似乎不可能的事,實際上是有可操作性的。穆小姐肯定有自己的弱點,不然不會和安東尼合作,也不會和藍色光球達成協議。再者說,穆小姐和自己並沒有原則上的利益衝突,按照老匡的利益原則,合作達成雖然看起來遙不可及,但總是有可能的。
雖然從穆小姐那裡找到韓揚父母是主要渠道,但其他方法也要試一試。韓揚現在是通緝犯的身份,遊戲中拋頭露面之前還可以讓牧場中的化妝師整容,現實中聯繫就要慎重了。老匡詢問韓揚是否認識他父母的好友,暗中詢問一下軍方對這個事件的反應。韓揚想了半天,發現父母的那些同事自己居然沒幾個認識的,幾個有一面之緣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ecrc的軍方人士還是普通的技術人員。老匡想想也是,自己當年的保密條令就規定不許在非保密場所處理和談論秘密,自己偶爾在家中和戰友小酌也決口不談這些事情,想來韓揚父母這種絕密機構更是如此。
好在最終韓揚還是想起了一個靠得住的人--養育了他七年的那個老軍人紀伯胺。這位老人應該是絕對靠得住的,對父母的底細也清楚的很,遺憾的是現在已經二十多年沒見了,不知道這位老人是否還健在。韓揚第一個七歲練武出事之後,他的父母就帶著韓揚離開了這位武術大師,甚至在後來的二十多年中絕口不提武術、氣功這些字眼,也沒提過這位老人家的名頭,此時韓揚想起來倒是覺得父母做的有些不近人情。
老匡心中暗歎,在為人父母之前,又有幾個人能理解父母呢?父母對子女的最大希望就是他們能平安快樂,至於是否出人頭地那還是其次。若孩子練武險些喪命,那今後是一輩子也不想讓他去接近武術的。
不過……這些老氣橫秋的話,不說也罷,老匡問繼續詢問韓揚有沒有那位紀大爺的聯繫方式。受藍色光球的影響,韓揚童年的記憶完全恢復,自然記得小時候呆過七年的那棟海邊小屋。不過可惜的是,借用衛星掃瞄過去,不要說小屋了,連廢墟都沒有找到半點,撥打老人的電話,也早已變成了空號。韓揚搜腸刮肚想了半天,又想起老人的一個電子郵箱,斟詞酌句地發了一封電子郵件過去,語氣十分緊迫,卻沒有提及具體的事情,只是約老人若見信立刻聯繫。
做完這些,尋找韓揚父母的努力目前只能告一段落,等一段時間再說了。韓揚父母是軍方的重要人士,他們失蹤了,現實中軍方一定會竭盡全力搜索。遊戲中的搜索則歸結到自身實力的壯大上來,只有掌握了足夠的實力,才能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老匡決定略微安頓一下牧場,然後就著手將韓揚從地下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