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飛機在前往新諾亞方舟的途中停了一下,與乘坐包機趕到的韓揚匯合後繼續飛往目的地。不過韓揚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隨行的還有家裡的肥貓--凱特。一來把凱特自己留在家中韓揚不放心;二來這次不知道要出來多長時間,老匡的精神力已經消耗了很多,萬一中途需要下線的話,再上線的時候有凱特在也能省不少力氣。
說到上線,韓揚直到現在也沒搞清楚自己是如何不用遊戲艙進入遊戲的,但是老匡在忙著用精神力探索,沒時間研究這個問題。先前探究穆小姐那個地下密室的時候老匡已經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後來又連續三個多小時對海岸線進行地毯式搜索,雖然搜索耗費的精神力遠遠比用精神力移動物體要少,可是連續長時間的細緻搜索仍然讓老匡感到疲憊。沃克早就用飛機上的能源開始給gba充電了,但飛機上自帶發電機組的功率完全不能滿足老匡巨大的能量缺口,如果把老匡的「蓄水量」比喻成一個標準的五十米游泳池,那麼機載發電機提供的流量充其量相當於一個浴缸裡的水龍頭。飛機在新諾亞方舟巨大的隔離罩外降落的時候,老匡依舊感覺疲憊不堪,精神力探測的範圍也萎縮了很多。但現在沒時間休息了,老匡勉強聚集精神力,向新諾亞方舟的入口處飄去。
入口值班室亮著燈,可是值班的人卻在屋子裡呼呼大睡。老匡沒有驚擾他們,穿牆而過進入了新諾亞方舟。找了一陣子,沒遇到一個人影,看樣子大部分的員工也都被遣散回家了。再往前走,老匡感到精神力更加不濟,已經難以清楚地感受周圍環境了。飛機無法進入新諾亞方舟外圍巨大的隔離罩,無奈之下,老匡讓韓揚帶著呼呼大睡的肥貓在飛機上等候,自己返回入口處偷偷打開氣密門讓沃克拿著gba進來。如果老匡自己托著gba飄速度肯定要快許多,但是那樣的話精神力的消耗也同樣巨大,還是讓沃克幫忙拿著更經濟一些。現在精神力得不到補充,一會兒救人肯定還需要運用精神力,反正距離穆小姐的到來還有很長時間,欲速不達反而會壞事。
此時的新諾亞方舟沒有了昔日的繁華,由於沒有人來旅遊,經營者無力支付龐大的運營費,新諾亞方舟的換氣系統和空調系統都沒有工作。不過這個人工天堂本身就是一個封閉的生態圈,有大片熱帶植物的調節,空氣並不算污濁。只是海邊度假別墅中的燈光已不再輝煌,平整的草坪如今也雜草叢生。黯淡的月光照在潔白的沙灘上,篝火、帳篷和喧囂的人群不復再現。岸邊的椰樹林黑沉沉的一片死寂,只有海浪拍打著礁石發出嘩嘩的聲音。
老匡看著這片當時差點讓自己魂飛魄散的沙灘,一時間心頭思緒萬千。為什麼每次到這裡,自己都有一種黯然傷神的情緒呢?
撇開了這個無厘頭的問題,老匡繼續搜索黑幫的蹤跡。尋找頭腦的辦法就是看哪裡戒備森嚴,在新諾亞方舟的一棟竹樓裡,老匡找到了一大幫面容疲憊的人。房間裡烏煙瘴氣,煙頭、酒瓶、遊戲頭盔扔了一地,門口站崗的幾個小弟也顯得無精打采。看來這裡是黑幫的一個營地了,老匡心頭一喜,凝聚精神力來到了竹樓二層。
二層要安靜許多,樓道裡的小弟也站得筆挺,看樣子自己找對了地方。果然剛一冒頭老匡就見到了兩張熟悉的面孔--黑幫青龍堂堂主馬修和玄武堂堂主特拉維斯。
特拉維斯的身形和遊戲中幾乎一模一樣--魁梧結實,胸前肌肉高高隆起,身板兒足有普通人兩倍厚。推門而入,見到在沙發上垂頭悶坐的馬修,特拉維斯關切地問道:「老弟,你的事我聽小弟們說了,怎麼搞的,不過是在遊戲裡砍殺,你這身子骨也會吐血?看醫生了嗎?」
馬修一頭長髮蓬亂如草,雙眼中全是紅紅的血絲。聽見特拉維斯的聲音,馬修無精打采地抬起頭:「噢,大哥你來了,坐。你們幾個,出去吧。」
屋子裡的幾個小弟答應一聲,退出房間關上了門。特拉維斯走到冰箱前拿出兩罐啤酒,順手丟給馬修一罐:「老弟,我早就勸過你,遇事不要妄動肝火,肝火犯肺,你又咳嗽又吐血正是肝火太盛的緣故。這世上一山更比一山高,犯不著動氣傷身。」
「謝了,堂裡的中醫也是這麼說的,」馬修接過啤酒喝了一大口,「大哥,小弟的脾氣聽你的勸告已經收斂了很多了,但是這事兒你是沒碰上,換了誰碰上都得吐血!那狗娘養的……咳咳……」
馬修一提到敵人的指揮官就按捺不住心頭的火氣,可是話未說完又劇烈地咳嗽起來。特拉維斯連忙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讓他坐下:「得,得,我們不提他!老弟你這是內傷,並不是敷上藥躺兩天就能好的,要不,回頭你學學我的氣功吧,修身養性,平心施燥,對你的傷勢恢復很有好處。」
馬修長歎一口氣,頹然坐回了沙發上:「我現在哪裡有什麼心思學氣功啊,別的堂口怎麼樣了?」
「很不好。你堂裡的弟兄都是好樣的,不過現在基本上都死光了;白虎堂手下全是飯桶,敵人還沒衝鋒,一個個自己先尿了褲子;朱雀堂那個新來的堂主看樣子也是花瓶一個,聽說被嚇暈了現在還沒醒過來,小弟們還算爭氣,現在地面上基本全靠他們頂著,不過骷髏架子越來越多,估計頂不了多久了;太子黨的那個黃毛平日裡鼻孔朝天,咋咋呼呼牛得不行,現在失蹤了,不知道是死是活,真不知道老大找那種人能幫上什麼忙;我堂裡的弟兄死守傳送陣,也不敢到地面上去幫忙。好在那個npc還挺牛,據說連拎著柱子打架的那個怪物都被他打跑了,傳送陣總算保住了,陣法師正在修,天知道骷髏架子殺進來之前能不能修好。現在地上地下都是一團糟,老大一向算無遺策,這次栽這麼大的跟頭,我可真是頭一次見……」
馬修聽得連連歎氣:「可不是!近來老大的行為越來越奇怪,遊戲中四大堂口的堂主胡亂任命。大衛是老會長的兒子,老會長退休後,老大照顧舊情面任他為堂主還沒什麼話說,可這種打仗躲在後面、逃跑衝在前面的傢伙,找個刮地皮的閒差讓他幹幹不就得了,打仗這樣的事情就別讓他上了啊!幫不上忙還淨添亂,真不知道老會長怎麼會生出這樣一個兒子;朱雀堂主就更奇怪了,沒犯什麼錯可老大就是不讓她當遊戲裡的堂主,偏偏要找一個遊戲裡的人當堂主,媽的,那小妞打過仗嗎?堂裡的弟兄能聽她管嗎?我看她就會玩遊戲,居然還能讓人家嚇暈了,真是丟人!這樣的人也能當堂主,你說是不是和老大有一腿啊……」
「兄弟,這話可不能亂說,老大不是那樣的人!」特拉維斯神色一肅打斷了馬修的話,他看了看四周,湊到馬修耳邊低聲說道:「這些話你可萬萬不能對別人說,傳到刑堂堂主的耳朵裡,三刀六洞是輕的,不死也要掉層皮!」
馬修歎了一口氣:「對不起大哥,咱倆一塊兒十六歲出道,並肩作戰出生入死十幾年,你還不知道我嗎?我這人心直口快沒遮攔,其實我也沒有對老大不恭敬的意思,老大雖然年輕,但是對弟兄仗義,近來的改革也讓幫裡的事務有了起色,只是有時候老大的行為我實在是無法理解。就說找那個矮子npc當副堂主這件事情吧,所有人都反對,可是老大還是要堅持!你說說拉攏一個電腦控制的人物有什麼用處啊!還有新雇的那個秘書,戴個眼睛白白嫩嫩的,風大點都能吹趴下,要是老大碰到危險誰上去擋槍!原來的阿紋多好,人長得漂亮又能打,老大卻非要撤掉!有兩個秘書也沒有關係啊,為什麼非要撤掉呢?」
特拉維斯也默然不語,看來他心中的疑惑並不比馬修少。二人喝光了手中的啤酒,馬修走到冰箱前又拿出兩罐:「現在白粉的生意是不好做,可畢竟還是來錢的啊,老大不由分說就給砍了。妓院、賭場、飯店、旅店全都賣了,把所有的資金抽出來投到遊戲裡面去,你說在這個遊戲裡能掙到錢嗎?」
特拉維斯聽著馬修的牢騷,悶頭喝酒一言不發,等馬修發洩夠了他才抬起頭說道:「老大的城府,不是老會長可以比擬的,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深意。今年年初你去歐洲,這邊很多事情你都不清楚。當時老會長圖便宜一意孤行盤下了這個度假村,結果耗光了所有的流動資金還欠了銀行一屁股債。結果到手不到兩個月,《回到牧場》就開始運營了,來的人越來越少,收購成本的十分之一都沒收回來不說,現在還砸在手裡賣都賣不出去。會裡面江河日下、人心渙散,香港、澳門幾個大本營都站不住腳了,那些往日對我們畢躬畢敬的小痞子幫派趕得我們到處跑,最後差點散了伙。」
「啊?這些事我怎麼沒聽別人提起?我還以為是老會長精力不行自己讓賢的呢。」
「事關老會長的面子,有幾個人敢壯著膽子嚼舌頭?也就是咱倆在這兒偷偷一說。後來老會長引咎辭職,老大就把這個爛攤子頂了起來。你不要看他年紀輕輕不服氣,他的本事,要是我們能學到一點兒就受用無窮了!你看看他出手的那些酒店飯店,剛賣出去不到一個月價錢就跌了一大半,要不是老大當機立斷,恐怕我們現在都要到別人公司給人家看大門去了。」
馬修點點頭:「噢,出讓資產的這些事我倒是有所耳聞,但願……但願老大他做的沒錯吧,哎!這世道,怎麼就變得那麼快呢!一年前會裡還紅紅火火,結果被一個破遊戲攪得烏七八糟!」
二人邊喝邊聊幫裡的陳年舊事,空啤酒罐一會兒就在桌子上攢了一堆。老匡一面留神二人的談話,一面將整棟樓探索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老匡的精神力可以融合別人的思維,但是卻不能翻閱別人的記憶,兩位堂主的對話雖然解開了老匡心頭不少謎團--諸如大衛如此草包卻為什麼會和其他幾個厲害的堂主並駕齊驅之類,可是關於天凱武的情報卻是一點沒有。
也許這兩個傢伙根本不知道他們會長今天晚上的行動吧?看看時間又過去了十多分鐘,老匡決定不在這裡耽擱下去了。精神力從竹樓遊蕩出來,繼續在四處逡巡。
晃了一陣兒,老匡終於在海邊發現了一個幾公里長的巨大設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