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的騷擾不是無止境的,狂戰士的高級狂化技能有效時間是十分鐘,但從沒有人真正狂化了那麼長時間。原因很簡單--還沒等時間到,狂戰士早已被殺死或者因體力耗盡陷入了昏迷。狂化是透支身體潛能的技能,高級狂化能夠將人物的攻擊速度增快數倍,但是進入高級狂化狀態後體力的消耗也爆增數倍,李逵雖然有如同異界生物一樣的體質,能夠長時間維持狂化狀態,但他在狂化同時施展的「刃;旋風」也是一個超級消耗體力的大戶。
「刃;旋風」是李逵向獸人骷髏護衛學來的技能,在古獸人語中名叫「dniwlrihwdorws」,傳聞在上古時代有位獸人英雄用這個絕招斬殺了一個名叫「大菠蘿」的惡魔。不過如今這個能在幾秒鐘內將攻擊速度飆升數十倍的超強技能早已失傳,原因是施展這個技能要求十二點體質,而要發揮出這個技能的真正威力,則最少需要十四點以上的體質。即便對於體質遠強於人類的獸人來說,十四點的體質也是萬中無一的。在第一次大陸戰爭之前,安泰之樹的培育方法還沒有失傳,依靠安泰之果提升體質的效能,還有幾個獸人能夠達到這種驚人的體質,可是隨著兩個大陸之間戰爭的爆發,安泰之果被採摘殆盡,快速的培育方法也毀於戰火,能使用「刃;旋風」這個技能的人死一個少一個,最後終於絕跡。
李逵的十八點體質可以在暈倒前施展七秒鐘的「刃;旋風」,不過在敵人群中暈倒明顯不是什麼好主意,因此第一次騷擾的時候他只旋了六秒,然後就違背了狂戰士的宗旨悄悄溜走了。喝下一瓶高級體力藥水遠遠不能補充他消耗的體力,所以他第二次殺人敵群騷擾的時候,黑旋風是肯定再旋不起來了,而且剛才六秒鐘上千次急風暴雨的劈砍幾乎讓斧子報廢,再剁下去就要拿著兩根斧子柄上演猛男版的雙截棍,眼瞅著馬修追來,砍壞了床弩的李逵再次開溜。
嘔血數升的馬修依然沒有倒下,不過他再也沒有十足的中氣憑借嗓子下達號令了,半天前還生龍活虎的馬修一時間衰弱得像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吐血雖然讓他虛弱,但是也讓他冷靜了下來,馬修顫抖著掏出通訊水晶,艱難地下達了隊伍集結的命令。在各個分堂主的號令下,亂成一團的堂眾勉強重新聚在了一起。單槍匹馬的騷擾對於相對密集的陣型是送死,銀甲騎士和黑鐵塔大漢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只有天上還不時地射下奪命的羽箭,讓這個沒完沒了的噩夢繼續延續。
看了一眼手下充滿恐懼的眼神,馬修長歎一口氣,下令繼續撤退。但是他犯了一個錯誤,讓大隊人馬經過了那片黑鐵塔大漢製造出來的修羅場。搖曳的火把照在一團漿糊一樣的血腥地面上,不少人立刻嘔吐了起來。
「熄滅火把!」馬修有氣無力地下令。雖然熄滅了火把看不清楚路,但是敵人的伏擊哪裡是打著火把就可以提防的?何況現在四周漆黑一片,天上還吊著一個吊死鬼,火把和活靶沒有什麼區別。馬修垂頭喪氣地下完了命令,率先向前跑去。
天上的羽箭依舊射擊隊伍末尾的目標,疲憊不堪的眾人在死神的鞭撻催促下鬥志全失,抽打著跨下同樣疲憊不堪的馬匹繼續逃亡之路。
通訊水晶響起:「馬修,還有多久到達?奧赫爾至今未醒,傳送陣受到攻擊,急需你的支援!」
馬修看了看四周,低聲說道:「會長,我們受到伏擊,士氣低落,恐怕到達之後也沒有能力支援了。」
「馬修,如果我不信任你,就不會把前方危急的情況告訴你。你有力挽狂瀾的能力,我信任你,你也一定要信任你自己!這次正好我有事纏身,不能親臨指揮,不過只要有你在,青龍堂的大旗就永遠不會倒下!」
「謝謝會長信任……屬下盡力而為。」
通話完畢,馬修拿起了通訊水晶號令全隊:「兄弟們,堅持住,再走幾公里就可以和朱雀堂接應的隊伍匯合!有朱雀堂主的神箭,我們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是∼」眾人稀稀拉拉地應了一聲,繼續打馬向前。不時有馬匹耗盡了體力,頹然倒下。馬修卻再也沒有精力照顧他們了,前方是否真的有接應他心裡最清楚。朱雀堂主奧赫爾至今昏迷不醒,守護傳送陣的太子黨和玄武堂副堂主正陷入苦戰,傳送陣也被破壞了,手下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也許再打一場,就會有人因為過於疲勞被系統強制下線了。自己,真的有退路嗎?
「堂主!你看!」
探馬聲嘶力竭的喊叫聲打斷了馬修的思索,馬修抬頭絕望地發現退路固然未卜,連「進路」都被堵死了。那個一身銀甲的騎士,手持熊熊燃燒的火炬,正雄赳赳地站在隊伍前方的必經之路上。他的身後,隱隱約約凝立著整整齊齊的兩排鐵甲戰士。
「二十個人!二十個人也想攔住我五百人的去路嗎!我操他娘!給我踩扁他!」馬修深深吸了一口氣,怒吼一聲立馬就要衝上前死拼。
副堂主連忙攔住馬修:「堂主!敵人前面多半有埋伏!要當心啊!」
「當心,當心有個屁用!」馬修一巴掌把副堂主抽到了一邊,一躬身,在馬背上高高地站了起來:「老子當心了一路,還不是處處被人當猴耍!偷偷摸摸也是死,疑神疑鬼也是死,還不如衝上去拉上幾個墊背的!弟兄們,給我衝!誰幹掉敵人,回去我親自給他斟酒!誰敢落後,家法處置!青龍堂,永遠不會倒下!青龍堂,永遠是最強的!」
「青龍堂,永遠不會倒下!青龍堂,永遠是最強的!」堂眾雖然疲憊欲死,但是鬥志再次被馬修的豪言壯語激發了起來,高高矗立在馬背上的堂主如同一面旗幟鼓舞著眾人,他們鼓足余勇,吶喊著高舉兵器衝向前方。馬匹倒下了,騎手在地上打幾個滾,不顧渾身疼痛再次爬起來向前,向前,再向前!一時間,人人都忘了這是個虛擬的世界,人人都抱著必死的決心誓要將敵人斬於刀下。
「這個馬修,還真是個人物啊。」高空中,老匡不由自主地讚歎道。「反應敏捷、凝聚力高、懂得鼓舞士氣,本領也不錯,嘖嘖,是個將才。」
此時飛機已經飛臨三亞上空,正在盤旋減速,而老匡早已展開了精神力的觸角,從地面到地下徹底地搜索這個美麗的旅遊城市。沃克操縱著飛機問道:「老匡,是否到了敵疲我打的時候了?」
「嗯,是時候了。敵人已經入觳,這個傢伙沒有存在的價值了,有他在,敵人始終會擰成一根繩。現在,幹掉他,把敵人打成一盤散沙!」
「那個馬修似乎身手很靈活的樣子……」
「嘿嘿,身手靈活沒什麼用,要腦子靈活才行。花榮,你先這樣……」
「明白了。」花榮答應一聲,迅速掠過腳下黑鴉鴉的幫眾,降落在了戰場西側一個土丘後面。借助林沖的視線,這個恐怖的狙擊手屏息凝神,瞄準了一往直前的青龍堂堂主。
馬修伏在馬背上衝在最前面,疾風從耳邊掠過,他的血早已沸騰起來。在自己發動衝鋒的時候,敵人也開始了衝鋒,二十個鐵甲戰士邁著沉重的腳步,在銀甲騎士的帶領下,整整齊齊地對準自己衝了過來。從敵人沉著冷靜的姿態和整齊劃一的步伐可以看出,這二十名鐵甲戰士是敵人精銳中的精銳。
「來吧!來吧!躲在洞裡面的老鼠!終於肯探出頭了嗎?這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馬修正咬牙切齒地咒罵著敵人,忽然羽箭破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馬修挺胸抬頭,發現三支羽箭呈品字形朝著自己電射而來。
第一支箭,穩穩地被馬修的左手抓住,第二支箭,乖乖地落入了馬修的右手,第三支箭迎面而來,馬修不慌不忙的一偏腦袋讓過箭頭,卡嚓一口將箭桿咬成了兩段。
黑幫眾人一直唯馬首是瞻,見到堂主輕而易舉接下了敵人的偷襲,不禁士氣大振,轟天價地叫起好來。可是馬修卻覺得後脊一陣發涼,一股不詳的預感籠罩在心頭。
「不對!應該還有一支!」長期戰鬥中養成的直覺救了馬修一命,雖然沒看到第四支箭,但他還是敏銳地感到了危險來臨,條件反射地一提馬韁,戰馬前蹄騰空,唏溜溜鳴叫著人立了起來。一支無聲無息的羽箭詭異莫名地擦著戰馬的前蹄飛了過去,馬修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對方身處自己頭頂,居然能射出如此弧度的箭,讓它從水平方向偷襲自己!這是什麼樣的箭法?還好,自己在刀尖上打了這麼多年滾,要不然,真要讓敵人得手了。
笑意還沒來得及在馬修的嘴角展開,忽然感到腰腹間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與此同時,戰馬也悲鳴一聲,萎頓在地。馬修從戰馬上縱身躍下,發現自己的左右兩肋各中了一箭,戰馬的脖子下也貫穿了一支雕翎!若不是剛才戰馬人立,這支箭應該出現在自己的咽喉!為什麼!敵人怎麼可能同時射出七支箭!
馬修再聰明,也想不到敵人其實不在自己的頭頂,而是躲在距離自己不到一百米的一個土丘後面;而且,敵人一共射了兩次,第一次三支,第二次四支。前三支箭,是花榮仰天利用拋射的手法射出的,它們劃過了一個弧度很大的拋物線從上空射落,造成了弓箭手仍然在空中的假象,同時遲滯了飛行時間,與後面連珠射出的四支箭同時到達。
在長達幾個小時的追擊中,花榮每次都是射出四支箭,讓馬修養成了敵人一出手就是四支箭的慣性思維,儘管他憑著身經百戰培養出的戰鬥直覺躲過了第四支箭,可惜第五、六、七箭他萬萬想不到了。第四支箭比五、六、七三支箭稍快一些,為的就是讓馬修以為完全躲過了一輪襲擊,趁他精神鬆懈的時候偷襲。可憐的馬修果然中招,若不是戰馬替他擋住了射往咽喉的致命一箭,此時的馬修早已倒在了地上。
黑幫的歡呼聲戛然而止,他們看到自己的首領忽然從馬背上掉了下來,摀住腰際痛苦地喘息;而不遠處,那個一身銀甲的騎士正風馳電掣地朝著堂主奔來!
「堂主危險!快閃開!」黑幫眾人同時大喊了起來,揚鞭上前救駕。可是晚了,馬修剛才一馬當先,和手下拉開了太大的距離,不過……堂主好像又抬起了頭!
「老子沒事!繼續給我衝!」馬修抓住腰間的箭桿猛得一拔,羽箭帶著激飛的鮮血被拋出去老遠。他深吸一口氣,努力站直了身體,雙目炯炯地盯著前方飛馳而來的銀甲騎士。
「兩支箭就想要老子的命嗎?沒那麼容易!」
第三撥羽箭無聲無息的襲來,四支箭,每一支的角度都是詭異莫名。腰間傷口**辣的感覺絲毫沒有遲滯馬修的動作,相反,馬修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含胸、側身、低頭、下腰,宛如一隻猿猴,馬修靈敏地閃開了四支奪命的羽箭;而此時,那個騎士已經衝到了近前。
「為了哈維斯特女神的榮耀!」聖潔的乳白色光芒在聖騎士身邊環繞,帶著一道長長的殘影,八尺長的騎槍直奔馬修而來。馬修全神貫注地盯著對手頭盔後面的眼睛,他有信心閃開對手的攻擊,一把將這個傻乎乎的騎士從馬背上拽下來,擰斷他的脖子!
騎士的衝刺速度無與倫比,馬修緊緊盯著對手,算好時間雙腿用力往旁邊跳開。就在這時,大腿上又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一支短短的弩箭忽然釘在自己的腿上!怎麼可能!弓箭手的四支箭自己剛剛讓過,眼前這個默守陳規的聖騎士也不可能用卑鄙的手弩偷襲自己,那麼這支明顯是手弩射出的弩箭從哪裡來的!而且,這支箭還有毒!剛剛中箭,整條腿立刻麻痺了起來。
難道眼前這個代表光明與正義的聖騎士會偷襲?來不及思考,夾帶著風雷之聲的騎槍已經到了自己的胸口。馬修受到腿傷的影響,滑步側身的動作慢了半拍,騎槍是閃開了,但一面厚重的盾牌在眼前越變越大,彭的一聲,馬修的身軀被騎士的盾擊飛到半空之中。騎士拍馬上前,沒等馬修的身軀落地,手中長槍閃電般刺出,在空中搠入了馬修的胸腹之間!
林沖手中的長槍和其餘天王的武器一樣,都是武器專家老匡親自設計的。騎槍槍長八尺,槍桿採用了韌性和彈性俱佳的楊木,在來不及用槍扎的時候可以當作棍子橫掃;槍桿的前半段塗抹了油脂,防止長槍被對手抓住;在後半段手握的部分,纏上了吸汗的細麻繩,防止血液和汗液讓使用者手滑;槍尖用上等的精鋼打造,三稜的槍尖能夠造成難以癒合的創面,上面三道深深的血槽,可以防止刺入人體後被負壓吸住拔不出來;槍尖後面還繫著一簇粗大的紅纓,以免長槍刺入人體過深槍頭被骨頭卡住,也可以避免敵人的血液順著槍頭流到槍桿上。
老匡當時設計這桿殺人武器的時候,並沒有打算讓林沖拿著這桿有彈性的槍像西方騎士那樣全憑馬力衝刺,他腦海中想像的是像小說中八十萬禁軍教頭那樣,在戰場上手持自己設計的武器縱橫拓跋、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的熱血場面。不過老匡沒想到長槍設計好後十餘天,就真的讓自己得償所願。
身中三箭,被盾牌擊飛到空中又中了一槍的馬修依然沒有喪失神志,他條件反射地伸手握住了槍桿。有肉搏戰經驗的人都知道,被銳器捅入身體不會立刻致命,可一旦貿然拔出來,就會造成血液大量流失和氣胸等狀態,中槍的人也就離死不遠了。可惜老匡設計的槍根本就抓不住,林沖把盾牌掛在馬上,雙手握住槍桿用力一掄,馬修慘叫一聲,帶著一蓬血雨飛回了自己的隊伍。
「老大!老大!」幾個手下縱馬接住了半空落下的馬修,看到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首領,不由得哭出了聲。他們手忙腳亂地掏出急救包想要堵住馬修腹部噴泉一樣流血的傷口,卻徒勞無功。
馬修緩緩睜開眼睛,張開滿是血沫的嘴艱難地說道:「沖……過去……還有生路……敵人肯定有埋伏……要是……放慢速度……就全……全軍……覆滅……」
「堂主!堂主!振作啊!您快喝藥!」手下連忙將生命恢復藥劑送到馬修的嘴邊,卻被馬修推開了。他輕輕搖了搖頭,瞳孔已經渙散。
「可惡……最後也沒讓我真刀真槍幹上一仗……」
一道白光飛入空中,青龍堂眾呆若木雞。一直以來,堂主都是不敗的象徵,今天這樣慘死在自己的面前,一時間,所有人都覺得不知何去何從。
馬修飛回自己的隊伍不是偶然的,林沖用的力量恰到好處,他正是要按照老匡的策略把這個只剩下半口氣的敵人首領送回敵人手中,讓敵人親眼看著自己的精神支柱死在自己面前。鬥勇為下,攻心為上,一直都是老匡不變的方針策略。
果然,**上的疲憊和傷痛可以忍受,可沒有幾個人能承受精神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和折磨。青龍堂群龍無首,人人都癡癡呆呆立在原地。四面埋伏的八十名骷髏盡數從土中躍出,高舉著武器,開始了單方面的殺戮。
副堂主長歎一口氣:「秉堂主遺命,沖吧!倖存的人,到指定地點匯合。」
巨大的兵器紛飛,夜幕中的荒原充滿了淒慘而絕望的叫聲。
在一所豪宅內,青龍堂主馬修低聲詢問了最後下線的弟兄,在報告上一筆一畫地寫道:
青龍堂精銳八百人,在前往匯合點的途中遭受敵人兩次伏擊,殞三百四十一人,戰馬五百零九匹,床弩三架,正副堂主均殉職,失散二百六十七人,剩餘一百九十二人到達匯聚地點,其中七十二人重傷失去戰鬥力,藥品全部耗盡。
「傳給會長吧……咳咳。」馬修隨手把報告遞給手下,劇烈地咳嗽起來,好半天,咳嗽聲才停息。他攤開手絹,上面是一灘殷紅的血跡。馬修怔怔地盯著手絹上的血跡看了半天。
「……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