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揚騎著獅鷲直飛開發區,天高雲淡,視野非常好,距離開發區三十多公里時,韓揚發現了地面上螞蟻一樣聚集在一起的黑衣人。
「老匡,我看見敵人了。」
「小心一點,這裡是敵人逃走的第二條通路,有一個堂主混在裡面,應該不是善茬。先觀察一下情況再下去。」
「好的。」韓揚躲在雲層裡面飛行,距離那幫人還有大約三公里的時候,他放慢了速度,拿出了望遠鏡觀察地面上有沒有床弩。
仔仔細細看了兩遍,韓揚沒有發現一具床弩,而且令人奇怪的是,這一百多傢伙人人持刀拿劍,沒有一個看起來有遠程攻擊的能力!
「老匡,好像一個弓箭手都沒有啊!」
「嗯?我也沒有發現,而且只有一百多人,這數目有點少啊……」老匡心中疑竇重重。難道是因為敵人想不到我們會襲擊這裡?那個會長會這麼大意嗎?為了防止牧場的兵力迅速回防,敵人破壞了牧場的傳送陣,打算用自己修建的那種不知名的傳送陣逃走,剛才在中央城堡附近被韓揚破壞了一個,按理說在朱雀堂守護的地點應該還有另外一個,在地面沒有發現的話,應該是建在地下的溶洞中。這個傳送陣可以說是突襲牧場的這一千多敵人的第二條生命線,敵人沒有道理只派這麼點人手守在這裡。
黑幫的這次突襲原本就超出了老匡的預料之外。現在大陸上的牧場最少有上萬個,可是像伊甸牧場這樣擁有兩千異界生物防衛的牧場可以說萬中無一,撇開韓揚衝動造成的漏洞不提,就算牧場中的骷髏兵沒人指揮,在一般人眼中也和一塊鐵板無異。可是敵人的會長居然能事先偽裝成普通僱主租用土地,避開監聽運送兵力、探查牧場的情報,然後趁著牧場防備最空虛的時候突襲,用誘餌引開弱智的骷髏衛兵,再用快馬直搗黃龍……無論從哪方面說,能夠策劃出這樣一個完美計劃的人絕不會是庸才,對於突襲來說,「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這兩個要點他全都做到了。
可是真正懂得用兵的人,「未思進先思退」這個道理也肯定會銘記在心。深入敵後的突襲當然要做到出其不意,但更重要的是要預先安排好退路和接應,這樣在發生意外的情況下才能保證全身而退,這才稱得上一次成功的戰例;否則讓兩千玩家在歸途上去面對兩千獸人骷髏,這樣的突襲只能稱之為「自殺性恐怖襲擊」。這個會長預先在開發區外三十公里處佈置了一個地下逃逸點,然後又在中央城堡附近佈置第二個逃逸點,這說明他對退路考慮得也很周詳,可是,為什麼對第二條退路的防護這麼薄弱呢?
是敵人的情報系統出了問題?老匡一想到這裡心中就是一陣恐慌,連忙離開了韓揚的思維。韓揚上次藍色光球爆發之後不但莫名其妙地懂得了許多他以前不懂的理論知識,而且在自己融和他的思維的時候,還經常會知悉自己的想法,老匡現在心中有一些很靠不住的推測,暫時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
韓揚剛剛醒過來的時候曾質疑黑幫怎麼會如此精準地掌握整個牧場中人員的動向(詳見《第156章原生體質》),自己當時解釋為「只要他們發現了我們的監聽地道,避開那裡挖掘自己的地道繞過圍牆,再派出優秀的偵察兵,這一切都瞞不過他們的耳目」。其實這是一個頗為牽強的理由,自己搪塞過去之後立刻就詢問韓揚其他的事情扯開了話題,目的就是不想讓韓揚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下去,因為這個問題老匡其實已經反覆思過,最終得出了三個答案:一是敵人很走運地蒙上了一個最佳的進攻時機,二是敵人有著不為人知的偵察手段,至於三……那是一個讓人感覺很恐怖的推測,不要說告訴別人,老匡自己都不太願意去想起。
靜了一下心神,撇開自己的推測,老匡重新融入韓揚的思維:「嗯,嗯,剛才我走神了,怎麼樣,找到弓箭手了嗎?」
韓揚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個會長真要是像你所想像的那樣『未思進先思退』,也許他在地下傳送陣那裡埋伏了不少兵力,這樣的話不就說得通了?他說不定還打算趁著我們去圍剿地面守護部隊的時候來一次反圍剿呢!」
「嗯?別說,你這個推測很有道理。」
「那就好辦了,在地面也好,地下也好,只要扔幾個炸藥包下去,地面的被炸死,地道裡的被塌方壓死,就能把他們全幹掉了!也許敵人自己沒有炸藥,也認為我們沒有炸藥呢。」
「這個高度?當年越戰美軍高空轟炸越南的戰略樞紐--清化大橋,用了數十噸炸彈都沒有奏效,後來用激光制導的炸彈才達到目的。你能扔得那麼準?」
「我的背包裡也有好幾噸炸藥包啊,帶起爆水晶的不帶起爆水晶的,一古腦扔下去,總有能蒙中的吧。」
「韓大場主,你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市面上一噸炸藥多少錢你知道嗎?黑幫人人都配馬,純屬拿錢砸遊戲的主兒,還不是一樣沒有足夠的炸藥去炸生命噴泉?炸藥現在是有錢也買不到的戰略物資!你就大把大把往下扔?」
「呃,那怎麼辦?」
「既然敵人沒有防空武器就可以俯衝投彈啊,距離地面百米甚至更低一點的時候再投擲,這樣精確度就有點保證了。不過你也別把炸藥都扔了,扔個幾包把他們嚇唬散了就成,炸藥一炸,什麼戰利品都撿不著,那可是正宗的虧本買賣!現在我們的目標不是全殲敵人,而是盡量延誤敵人的撤退,讓被引離防區的骷髏衛隊有時間殺回來,時間拖得越長,回來的骷髏數量越多,所以,這場戰鬥我們不是在和敵人較勁,而是在和時間賽跑!」
「好的!我明白了!」
「還有,為了以防萬一,你還是準備進入冥想狀態吧,那個玄武堂主身手不含糊,誰知道朱雀堂主又有什麼花活?」
「知道了。」
韓揚在空中盤旋了兩分多鐘,啟動了冥想之後一拍獅鷲的脖頸,鑽出雲層直奔地面俯衝而去。地面上騷動起來,很多人抬頭看著韓揚指指點點,還有幾個傢伙拿出了通訊水晶喊著什麼。
獅鷲俯衝的速度非常快,轉眼間距離地面已經不到兩千米了,忽然在黑壓壓的人群中出現了一個顯眼的紅點,一個人傲然立在高坡上,手中斜拎著一張將近一人高的長弓!隨著距離的飛速拉近,韓揚已經看清楚了高坡上那個人,一頭火紅色的短髮,一身鮮紅的緊身皮甲襯托出凸凹的身材,手中的金色長弓散發著燦爛光芒,看樣子就是那個朱雀堂主了。
就一個弓箭手的話,我應該能對付……韓揚剛想到這裡,老匡的聲音傳來:「不好!韓揚!快拉高!」
「啊?」韓揚一愣,下意識地拉高了獅鷲的俯衝的角度,就在這時,一道藍色光芒閃過,韓揚只覺得腹部一麻,一支箭穿透獅鷲的左翼射入了自己的腹部!高速俯衝的獅鷲慘叫一聲失去了平衡,在空中雜亂無章地翻滾了起來!
麻痺的感覺消失後,燒灼和撕裂的劇痛緊接著傳來。韓揚勉強鎮定心神,發現自己已經從獅鷲的背上跌落,獅鷲的左翼受傷頗重,看起來已經失去了飛行能力,韓揚無奈之下先把獅鷲收回寵物空間,老匡的聲音再次傳來:「先控制好翻滾!手腳張開爭取保持平衡!」
聽到老匡的聲音,韓揚鎮定了一些,聽從著「跳傘教練」的指導,努力止住了自己在空中無規律的翻滾,可是冥想狀態已經被打斷了。韓揚灌下了一瓶生命藥水,赫然發現地面上那個紅衣女已經再次張弓對準了自己!
「雙膝彎曲,雙腿併攏,對準弓箭手,加快俯衝!」
「嗯!」韓揚雙腿併攏蜷曲,身子微微前傾,俯衝的速度果然加快了,同時也將自己面對弓箭手的面積減到了最低。又一支箭呼嘯而來,擦著韓揚的頭皮飛了過去。
韓揚心驚膽戰,老匡何嘗不是?有射擊經驗的人都知道,瞄準自上而下運動的目標是最困難的事情,何況還是以自由落體速度運動的目標!但剛才若不是韓揚突然改變速度,這一箭肯定會準確地釘在韓揚的腦袋上!對方手裡拿著的是一張弓嗎?就連狙擊步槍也射不了這麼準啊!這個弓箭手的精確度已經可以媲美花榮了!對於玩家來說,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難道還有機器人在玩遊戲?
見看到堂主一箭將敵人從高空中射落,小弟們大聲喝起彩來,雖然第二箭沒有命中,但這小子再過幾秒鐘就要和大地親密接觸,小弟們興高采烈地向那自由落體的落點跑去,打算好好看看人是怎麼變成爛西紅柿的,可是剛剛跑出兩步,又驚訝地停了下來。
天空中的自由落體忽然一分為三--多出來兩個鼓鼓囊囊的大麻袋!這兩個裝滿不明物體的麻袋繼續以自由落體的速度下墜,而那只「准西紅柿」的速度則陡然減緩,他的手中又多出了一大塊三角形的物體,仔細一看,居然是一張船尾上用的三角帆!
幸虧韓揚的超空間背包中有不少搶回來的物資,這才不至於眼睜睜地摔死在地上。不過帆船的船帆都不會用質地太結實的布料製作,這樣在突然遭遇風暴來不及降帆的時候,風帆會自行破裂,可以避免帆船傾覆。韓揚的下墜之勢過猛,抓帆的部位也不對,風帆剛剛展開,嗤拉一聲立刻被撕裂了,但韓揚受到緩衝,下降的速度已經減緩了許多。
小弟們目瞪口呆,紅衣女卻直皺眉頭,自己的極光電影箭雖然價格昂貴,但是物有所值,箭身上附帶威力強大的電系魔法,普通人哪怕被射中手腳等不重要的地方也要立刻被麻痺,這個傢伙肚子上結結實實中了一箭,卻還能不慌不忙地收獅鷲、喝藥水、躲過第二支箭,然後還又扔麻袋又拿船帆忙個不亦樂乎,簡直什麼都沒耽誤,這怎麼可能?不對!體質這麼高的傢伙近戰能力一定很強,絕不能讓他平安落地!
紅衣女又拿出了一支精美的長箭搭上了弓弦,瞄準了墜落的韓揚。
很可惜,紅衣女光推測韓揚的戰鬥力去了,卻忽視了那兩個鼓鼓囊囊的大麻袋。對於普通的高空垃圾來說,落點距離她的立足之地是足夠遠了,但是對於炸藥包來說,二者之間的距離還是近了一些。轟轟兩聲巨響,兩個五十斤裝的炸藥包先後落地,黑火藥向來都不是什麼穩定的炸藥,猛烈的撞擊立刻引發了爆炸,周圍的黑衣人統統被氣浪掀翻在地,鬆軟的泥土崩起十幾米高,天上登時下了一場沙土雨。紅衣女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垂死的爛柿子還能搞出這麼大動作,氣浪撲面而來,她也被掀飛了出去,射出去的羽箭毫無懸念地飛上了天。
韓揚位於爆炸的正上方,距離爆炸中心也比黑幫的人近很多,按理說是就算不死也要身受重傷。所幸奇幻花體和原生體兩種特質都能夠大幅免疫衝擊傷害,爆炸的氣浪不但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傷害,反而再次減緩了他下墜的速度,遍體鱗傷的韓揚終於結束了驚心動魄的自由落體旅程,一頭扎進了鬆軟的泥土之中。
灼熱的泥土雨點一樣落下來,如同一床大被把韓揚蓋在彈坑底下。緊張的精神一放鬆,韓揚頓時覺得渾身筋疲力盡,簡直想就在這裡長眠下去。但是他也知道,此時一旦睡著,恐怕醒來的時候就是在復活點了,敵人如果認為自己沒死,肯定會來搜索,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治療傷勢。
韓揚有奇幻花體,只要不在缺氧的情況下做劇烈運動就不會窒息,而鬆軟的泥土也不能阻擋韓揚手腳的活動,他咬牙拔出了釘在腰腹間羽箭,用一大團泥土緊緊敷在傷口上。箭桿的溫度仍然很高,可是箭頭卻入肉不深,這要得益於弓箭被獅鷲翅膀和浸潤過沙蠶血的「防彈背心」阻擋,以及韓揚事先進入了冥想提升了體質、而強悍的原生體質特性又能大幅減輕物理傷害。不過對於一支射程接近兩千米的箭來說,能夠傷到韓揚已經是奇跡了。
韓揚歎息一聲,怪不得這群敵人沒有配備弓箭手和床弩,光這一個堂主就頂得上百八十個弓箭手和幾台床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