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入海口,水流就越發湍急,載著眾人的原木猶如脫韁的野馬在水面上飛馳。兩里地外,掛在樹杈上的黑衣人忽然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牽引著,猛地從樹杈上飛了起來。
「唔?哇!」黑衣人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就一頭結結實實地撞在磚牆上面。牆上面多了一個大窟窿,可是黑衣人的前進速度絲毫沒有減緩,繼續猶如一顆超級穿甲彈一樣勇往直前地為遊戲中的建築師創造著就業機會。在一串越來越弱的「啊!哇!哦!呃……」聲中,堪薩斯城西街區的房子上面添了一大串人形的窟窿。在接連不斷的幾十次碰撞後,伴隨著一道白光,死神終於見到了死神。
撞開了下水道出口處的柵欄,載著韓揚等人的原木落入了堪薩斯河。這裡依然處於堪薩斯城的防空火力籠罩範圍之下,眾人泅水上岸,騎上駿馬飛奔,很快來到了堪薩斯城的外圍,找到一個自助式傳送陣,傳送、起飛,一個小時後已經飛抵中央城堡附近。
林娜、月夜和小六的騎乘技能非常差,飛低了會被弓箭射下來,飛高了往下看會頭暈,因此黑衣人進攻的時候不能勝任高空偵察的任務。可是老匡不同,他早就駕著獅鷲飛上高空將戰局摸了個一清二楚。目前發現的敵方兵力大約有一千六百多人,似乎人人都配有坐騎,大約一千四百人集中在中央噴泉附近五公里的區域內,分別擔負搶劫運送物資、誘敵和守衛的工作;另外二百人駐守在開發區以東三十公里的地方,似乎在守護著什麼東西。
駐紮在中央城堡和開發區之間的骷髏士兵共有一千名。這一千名士兵分為二十個小隊,其中兩個小隊駐守開發區,四個小隊駐守中央噴泉以北四十公里大峽谷中的火石基地,八個小隊駐守中央噴泉,剩下的六個小隊中,有四個在中央噴泉四周巡邏,另外兩個在中央噴泉和開發區之間巡邏。
現在除了火石基地的駐軍,所有的部隊全都被引開了,巡邏的部隊被引到了距離巡邏線三十公里以外的區域,駐守部隊大多也在距離中央城堡十五公里的地方跟在馬屁股後面轉圈子。只有一個五十人的核心小分隊距離中央城堡比較近,它們不知怎麼意外地幹掉了誘餌,正在返回中央城堡的途中。遠水不解近火,現在能指望得上的,只有這一隻小分隊了。
韓揚一進入伊甸牧場,兵符水晶立刻恢復了作用,不過老匡接手兵符水晶後並沒有讓所有的骷髏立刻調轉矛頭直撲中央城堡,而是繼續裝作傻乎乎沒人指揮的樣子跟著敵人的誘餌轉圈子。他的作戰部署是自己和沃克救援中央城堡,韓揚突襲敵人集中搶劫物資的區域,利用自動回防的骷髏小分隊吸引敵人的注意力。要是可能的話,再動手之前老匡是一個敵人都不想驚動的,敵人中有最少四百名具有遠程攻擊能力的戰鬥職業者,還有射程達到兩千米的城防床弩,如果嚴陣以待,恐怕難以順利靠近。
自動回防的骷髏小分隊引起了敵人的注意,他們調集了一支三百人的部隊前往骷髏小分隊的必經之路進行攔截。老匡瞥了一眼這支部隊,立刻放下心來--這三百人的首領是個不折不扣的草包,根本連一點戰術素養都沒有。
黑衣人的戰鬥方式看起來相當熟悉,他們既沒有利用弓箭手遠程狙擊,也沒有劃分戰鬥小隊利用優勢的數量進行合圍,只是那麼亂糟糟地站成一堆,眾星捧月地跟在一個頭目後面。頭目高舉手中的大刀喊一聲什麼,然後率先衝了出去,後面的人叫喊著高舉武器緊隨其後。氣勢雖然洶洶,可完全是街頭流氓鬥毆的架式。後面眾人跑得有快有慢,不出兩百米,就變成了拖拖拉拉的散兵陣型。
與之相比,五十人的骷髏小分隊完全是靜悄悄的,整個小隊排成鋒矢陣型,步伐步速完全一致。重裝骷髏守衛默不作聲地跑在最前面,側後兩步是四名配備了盔甲的骷髏戰士,剩餘的骷髏平民緊緊跟在這五個尖兵後面,白骨的腳掌踩在地面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雙方越跑越近,骷髏守衛身穿重鎧手持巨錘第一個接觸敵人,兩百斤重的巨錘兜頭蓋臉朝著敵人頭目砸去。小頭目手中是一柄寬大的砍山刀,正是黑幫最喜歡用的武器,這傢伙身手勇氣都算不錯,面對身高兩米五十的高大對手毫無懼色,猛地側身讓過了骷髏守衛的錘子,一刀狠狠劈在守衛的肚子上。這一刀要是砍在人身上,即便搶救及時最少也要住院養幾個月,可是骷髏守衛不是人,噹的一聲,砍山刀只不過在三公分厚的鑄鐵盔甲上面留下了一道白印,守衛的身體連晃都沒晃一下,大腳一抬,結結實實地踢中了頭目的胸口。
手下為自己老大神勇的歡呼聲立刻變成了驚叫聲,勇敢的小頭目如同被飛馳的卡車親吻,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就騰雲駕霧地飛了出去,撞倒了五六個人才停下來。還沒等爬起身,骷髏守衛已經帶著四個重裝戰士衝了過來,十隻負重將近半噸的鐵靴子從他們臉上身上踩了過去,還沒來得及吐血,後面又跟上了幾十隻白森森的大腳丫子。小分隊跑過,地上幾坨爛乎乎的餅狀物化作白光消失了。
衝進人群的骷髏守衛可謂所向披靡,敵人的刀槍劍戟戳在三厘米厚的盔甲上他只當撓癢癢,自己手中的巨錘一揮,對手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口吐鮮血倒飛出去幾丈遠。巨錘變招雖然緩慢,可是範圍極廣,面對敵人這種密集雜亂的陣型,完全將武器長大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每一次舞動,人群中就要濺起一片血花,在他身邊兩米範圍之內的敵人像割麥子一樣倒下。
骷髏戰士也衝進了人群,他們手中的斧頭雖然比守衛的錘子輕點兒,可依然不是人力可以抵擋的。這種份量的武器根本不需要刃口有多鋒利,擦上點邊就是骨斷筋折。守衛帶著四個戰士像火車頭一樣從黑幫隊伍中飛馳而過,人群中登時開出了一個四米多寬的血胡同。
緊隨在火車頭後面的是獸人骷髏平民,雖然是混戰,但他們的陣型絲毫不亂,鋒矢在前披荊斬棘,骷髏平民緊隨其後斬殺。平民骷髏的戰鬥力並不是很高,如果被四五個戰鬥型玩家合力圍攻很快就會被打散架,但遭受骷髏守衛和戰士衝擊的黑幫已經喪失了鬥志,他們的武器或飛上了天空,或被遺棄在地,所有人都用屁股對著骷髏狂奔。一般來說屁股在戰場上是沒有什麼殺傷力的,它們充其量只是骷髏手中刀斧的良好載體。五個重裝骷髏像快艇一樣破開海面後,跟在後面的四十五個平民骷髏便揮刀砍向那些搖曳的屁股,將快艇血紅的尾跡不斷拓寬,擴大。
當整個骷髏分隊從人群中穿出時,戰局已經不可逆轉了。雖然這次衝擊真正殺死的只有三十多名對手,可是頭目已死,陣型已亂,散兵游勇們勇氣全失,紛紛召喚出馬匹四散奔逃。骷髏分隊一次衝擊就擊潰了六倍於自己數量的敵人。老匡立刻下令斬殺受傷倒地的傢伙,整編隊形後再殺向中央城堡。
與此同時,黑巾蒙面的沃克已經飛出了雲層,大搖大擺地直衝中央城堡。距離城堡尚有兩公里遠,伴隨著尖銳的破空之聲,兩隻床弩射出的巨大弩箭銜尾而至。這種連巨龍都要畏懼三分的巨箭長約兩米、粗若兒臂,箭頭由精鋼打造,飛行速度快如閃電,被射擊的目標往往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射中。但是沃克不但反應快、獅鷲騎乘技巧出類拔萃、眼神也是一等一的,只要是遊戲中用肉眼能看到的東西,沃克都可以將圖像進行數百倍的放大,城堡頂上的床弩剛剛離弦,沃克已經猛牽獅鷲做了個尾羽朝前的眼鏡蛇機動,兩支巨箭從前方呼嘯而過。
床弩上弦要老半天,而沃克也不打算再給床弩射擊的機會,命獅鷲收攏雙翼全速俯衝。敵人還沒來得及射出第二支巨箭,沃克已經靠近了城堡,城堡頂端的弓箭手紛紛開弓,如蝗的羽箭呼嘯而來。沃克單腳鉤住鞍橋,身子倒掛在俯衝的獅鷲下面,擺出了一個空中「鐙裡藏身」。這一招在小說和評書裡都是躲避弓箭的招式,沃克使出來卻是為了格擋弓箭保護獅鷲。倆把彎刀如同兩隻螺旋槳在獅鷲身下飛速旋轉,撲面而來的羽箭全都被劈開。幾百米的距離瞬息而至,沃克在城堡正上方收回了獅鷲,一個漂亮的空中倒翻,雙腳穩穩地站上城堡的堞牆。
現在整個城堡已經完全被敵人佔據,城堡頂上是制高點,也是主要的防空火力點。因為沒人想到竟然有空軍膽敢強行突破防空火力在這裡著陸,城堡頂上幾乎沒有一個近戰職業,滿滿當當站的全是弓箭手。沃克嫌揮刀殺得太慢,一個空心觔斗落入人群正中,雙手舞動間,十二柄彎刀四面八方連珠擲出。雪亮的彎刀宛如絞肉機一樣飛進了人群,準確地在敵人的咽喉上劃過,然後又打著旋乖乖地飛回了沃克手中。
投擲,收回,再投擲,再收回!沃克的雙臂彷彿雜技演員一樣令人眼花繚亂地舞動著。十二柄彎刀劃出致命的弧線,令人目不暇接地收割著黑衣人的生命。以凝立的沃克為中心,殷紅的血光、閃亮的刀光在城堡頂上勾勒出一朵絢爛奪目的死神之花,耀目的銀色和刺眼的紅色成了這裡的主色調,絕望的慘叫和彎刀的呼嘯奏響了此處的主旋律。不斷有人在壓倒性的恐懼面前崩潰,大叫著衝到城堡邊緣縱身躍下,可是他們的身軀往往還未來得及下墜就在半空中被死神的花瓣覆蓋,落地時已經化作了一具沒有生命的殘軀。
不到一分鐘,城堡頂上除了沃克,再無一人站立。死的人沒有一個敢原地復活,全都拋下散落的物品化作白光逸去,地上剩下的都是倒在血泊中垂死掙扎的敵人。對於這些不堪一擊的對手,沃克根本沒有半點憐憫之心,死神的花瓣再次綻開,十餘人全都在沖天的血光中灰飛煙滅。沃克漠然掃視了一圈血流成河的屋頂,收起彎刀拾階而下。
沃克的突襲過於迅捷,從出現在敵人視野之中到衝下樓梯,一共花了不到兩分鐘時間。城堡頂上的人爭相逃命,下面的人還沒搞清發生了什麼事情。樓梯上,衝下去逃命的弓箭手和衝上來查看的近戰職業堵成一團。沃克歷階而下,掌中長槍信手揮動,登時又有十餘人成了槍下之鬼,還有幾個倒霉的傢伙被串了糖葫蘆。
又殺掉幾個吆喝著衝上來的亡命之徒,樓梯上終於安靜了。沃克走到樓梯門口,輕輕推開了虛掩的樓門。
「轟」的一聲巨響,眼前火光一閃,沃克彷彿被韓揚的大錘擊中,帶著一篷血雨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