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和謠言像瘟疫一樣迅速傳播,很快,不管是npc還是玩家,只要是衣著光鮮的人都成了攻擊的目標。保鏢們大打出手,護送著馬車中的貴族試圖離開廣場;剛才進來的幾個禁衛軍,同樣被淹沒在人潮之中;無關的人被誤傷,也開始憤怒地還擊。很快,廣場上的十萬人沒有一個可以置身事外,全部被捲進了你死我活的拼搶和廝殺之中。
有些膽小怕事的人拼盡全力擠出了人群,卻被周圍屹立不動的士兵擋住了去路。
雨,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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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薩斯城的最高建築,哈維斯特大教堂鐘樓上,一位面容清秀的年輕人正在環視全城,看衣著樣貌,正是老匡等人幾個月前參加賽馬大會時遇到、要為他們引路的那個阿木。
阿木似乎已經在鐘樓上站了很久,眼光關注之處都是堪薩斯城中的傳送陣。當廣場上衝突升級,城內各處的傳送陣都被士兵關閉的時候,阿木才緩緩放下望遠鏡,拿出了通訊水晶。
「老闆,情況屬實,他們的確都到了堪薩斯。」
「辛苦了小穆,現在迅速離開鐘樓,伊甸牧場有一個弓箭手正在樓下,被他認出你就不好辦了。不要走樓梯,他正在往上爬。」
「老闆請放心。」
正在攀爬鐘樓的花榮隱隱聽到窗外「呼」的響了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從鐘樓頂上掉了下去。有人跳樓了嗎?不可能,要知道鐘樓可是足有五十多米高啊!不管了,現在要抓緊時間趕快佔據制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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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打起來!怎麼會進入戰爭狀態!沃克!你有沒有按照我說的去做!你是不是讓他們還手了!」
「主人,我們的人沒有一個人還手。戰鬥的區域密度超過一定數值就會自然進入戰爭狀態,這是系統的規定,現在,沒有人能下線了,他們只有兩個選擇,被殺死,或者,殺死別人。」
「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我讓他們勸解!我讓他們離開!我想救他們!怎麼反而會這樣!為什麼他們做的和我想的不一樣!」
「主人……」
「那些衛兵呢!衛兵為什麼不管!」
「主人……」
「怎麼會這樣!我該怎麼辦!我!我!怎麼會!這樣的結局!怎麼會!」
「主人,戰爭狀態我們無法遏制,是否讓所有的好漢停止勸解,到這裡來突襲?」
「啊!對!對!讓他們來!讓他們都來!都是馭海者!都是這些該死的傢伙引起的戰爭!我要殺光他們!殺光他們!殺光他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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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體都有∼舉械!」
「吼!」
士兵整齊的應答聲震徹天空,頓時將十萬人的喧囂壓了下去。兩萬名槍兵同時將手中的長短鋼槍指向天空,一萬名盾牌兵雙手握住盾牌,將四尺高的塔盾提離地面。
「盾牌∼列!」
「吼!」
盾牌兵跨前兩步,單膝著地將盾牌底部的尖端狠狠地插入地面。他們迅速打開盾牌左右兩側的鐵鏈搭扣,和身邊的盾牌鎖在一起。不到三十秒鐘,一道整整齊齊的盾牆在人群四周形成了,十萬人如同待宰殺的羔羊被圈在其中。連接完畢,盾牌手身體側傾單膝跪地,右臂穿過盾牌背面的皮帶,右手抓住盾牌左面的扶手,右肩柱石一般頂住了盾牌的背面。
「短矛∼架!」
「吼!」
矛手跨前一步半跪在地上。他們身體前傾,雙手各持一支五尺長的短矛,將矛尖對準盾牌上的槍眼探了出去。這些短矛是專門設計用來架在盾牌上使用的,矛桿粗壯不易折斷,尖端銳利卻沒有凸起的槍頭,以方便從盾牌的槍眼中進出。
「長槍∼架!」
「吼!」
長槍兵雙腳扎弓箭步站穩,將一丈有餘、平素用來對抗騎兵衝擊的長槍架在盾牌上方的凹槽上。這次他們的目標是「步兵」,因此長槍的末端沒有頂在地面上,而是被握在了手中,槍尖伸出盾牆四尺六寸,熠熠閃光。
人群的喧鬧和搶奪很快停了下來,他們現在才注意到周圍的士兵不是往常普通的禁衛軍。所有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些只應該出現在戰場上的重裝步兵,奇怪他們為什麼會跑到城市裡面來,更奇怪他們為什麼對著自己擺出了戰鬥的陣型。很多人感到大事不妙,試圖離開廣場,他們好不容易擠到了人群的邊緣,卻被寒光閃爍的槍尖逼著步步後退。
轉瞬間,喧囂消失了,廣場上只剩下秋雨淅淅瑟瑟的聲音。
一個軍官服飾的人登上高台,展開一個卷軸朗聲念道:「暴徒聚眾滋事,屠殺衛兵,襲擊皇城,意圖謀反,罪大惡極,經裁定,判處死刑,就地執行。」
廣場上的靜寂持續了幾秒鐘,瞬間爆發出驚天的哭喊聲,人們辯解著、哭鬧著、互相推搡著向外圍衝去。黑壓壓的人群猶如螞蟻一樣衝向了三萬根長短利器組成的槍林。
「殺!」
「殺!」長槍收縮兩尺,猛地刺了出去,慘叫聲中,衝在最前面的人身上立刻血如泉湧。僥倖未死的人拖著血淋淋的身體掙扎著後退,卻被後面悶頭逃竄的人擁得更加向前,盾牆上架著的短矛雨點般刺出,連刺帶撐地推開擁在最前面的屍體,然後狠狠地扎進後面人的身體之中。
慘叫聲喚醒了抱頭鼠竄的人,他們開始轉身拚命地後退,很多老弱婦孺被擁倒在地,無數只腳立刻踩踏上去,還來不及發出呻吟就從口中噴出了血霧,緊接著就是骨頭斷裂的聲音。很多人被地上的人絆倒,然後再被踩踏在腳下……槍林和人群之間,一下子空出了一丈多的距離,地上留下了千餘具屍體,有一大半的屍體化作白光飛空而去,爆出諸多散落的物品。有幾個貪心的玩家看到值錢的物品忍不住衝上前來,可惜他們的手還沒有觸及物品,就被數桿長槍刺穿了身體,成為了貪婪的殉葬品。
雨,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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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全城進入戰爭狀態,街道全部被士兵封鎖了,傳送陣已經關閉。您還要堅持讓從牧場趕過來的人和復活的人與我們匯合嗎?」
「什麼?什麼?匯合!匯合!為什麼不匯合?」
「那樣,我們就要和全城的士兵為敵。」
「啊!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匯合!士兵是正義的,我們不能和他們為敵!我們也是正義的,正義的應該幫助正義的,你說對不對,沃克,你說對不對?對不對!」
「是的。主人。」
「噢,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沃克,我們現在該做什麼,我們現在該幹什麼,現在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士兵開始屠殺廣場上的平民。」
「什麼!什麼!不可能!你不許欺騙我!士兵是好人!怎麼會殺害平民!你一定在撒謊!是吧?沃克!告訴我!你在撒謊!」
「我沒有撒謊,主人。您可以下線後查看我的錄像。」
「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士兵怎麼會屠殺平民!他們的職責不正是保護平民嗎?」
「主人,書上定義的軍隊和士兵保護的是國家和統治者,並不是保護平民的。」
「書上說的是謬論!今天一定是所有的人都瘋了!沒有人會想到事情變成這樣!」
「主人,老匡早已想到會是這樣。他說無論我們怎麼努力,這些人終究要死,因為統治者需要他們死,爭鬥的勢力需要他們死。」
「不!不可能!統治者怎麼會殺死自己的子民!胡說八道!老匡在胡說八道!書上在胡說八道!你也在胡說八道!你們統統在胡說八道!統統在胡說八道!」
「……主人,請冷靜一點。我們是不是該去做些什麼了?」
「做些什麼了?做些什麼了!快告訴我該做什麼!快說!我該做什麼!我還能做什麼!」
「馭海者,您的計劃不是要殺掉馭海者嗎?」
「馭海者!噢!對!殺光他們!肯定全都是馭海者的陰謀!是馭海者鼓動士兵屠殺平民的!殺光他們!所有人都得救了!殺光他們!死的人也會復活!是吧!沃克!他們會復活!」
「主人,有林娜的電話,要我轉接嗎?」
「不聽!不聽!殺光馭海者!什麼就都解決了!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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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恐懼終究比貪婪的誘惑強大,看到拾取物品的人個個慘死,再也沒有人敢越雷池一步。所有的人都呆在長槍夠不著的地方,跪下來雙手舉過頭頂表示投降。
「盾牌∼起!」看到沒有人再敢逾越死亡地帶,指揮官再次下達了命令。
「吼!」
盾牌手站起身,左右搖晃著拔出了盾牌。短矛兵也抽出短矛,站直了身體。
「進∼三!」
「吼!吼!吼!」
士兵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前跨進了三步,每邁一步,短矛手都要用矛擊打盾牌。驚心動魄的氣勢震懾著人群,他們不由自主地爬起身往後退去。
盾牌重新落下,長槍短矛重新架好,人群被困在更小的圈子裡,驚恐萬狀地盯著這些士兵。
「暴徒負隅頑抗,拒不投降!所有暴徒格殺勿論!殺!」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