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天災來臨,骷髏守衛變得毫無意義,雖然這幾個骷髏破破爛爛,可是本著敝帚自珍的精神,老匡還是把它們都收回了亡之寅塔。這三個在翡翠山谷收服的平民骷髏原本就是酋長的手下,見到自己昔日的首領,它們立刻就想鞠躬行禮,可是沒有命令卻一動都動不了。直到沃克一聲令下,它們才如獲大赦地恭恭敬敬向酋長鞠躬。不過它們能做的也僅僅是在新主人的允諾下對昔日的首領敬禮而已,禮畢,隨著沃克的口令,它們各自手持武器站到了老匡的身後。
「我想,蜂后已經向你透露過了,我們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人類,而是一種叫做『玩家』的人,死亡對我們來說,只是減弱一些體質而已。在我們徹底死亡之前,每次都會攜帶著這個塔來到這裡,每次將你一部分手下轉為我的手下。當然,在你們攻城的戰鬥中,我也可以這麼做。身邊倒下的戰友再次出現的時候倒戈相向,你可以想像一下,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你的人越來越少,我的人越來越多,這樣的戰爭,你還有取勝的希望嗎?」
蜂后驚恐地說道:「阿姆斯壯!你看!我和你說過,他不是人!他有著惡魔的直覺!他知道!他連我們傳信的方式都知道!他知道所有的事情!什麼也不能遮擋他的眼睛!他就像神一樣,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雖然剛才蜂后和守衛談話的時候,酋長已經接到了蜂后的警告,可是酋長並沒有把這幾個渺小的人類放在心上。他認為自己處於絕對的優勢,數萬大軍已經出發,只要把對方的首領困在這裡,既不殺死他們,又讓他們無法脫身,那麼城堡的爭奪戰敵人群龍無首,必將輕易獲勝。現在敵手威脅到自己,酋長反而冷靜了下來:「伊莎貝拉,不要害怕,他只不過是個狡詐多端的人類而已。先是激我不靠數量取勝,再激我讓他來到近前好使用這個東西,人類,什麼時候才能捨棄這些鬼伎倆正大光明地和我們作戰?」
「不管是伎倆還是神力,不管贏的卑鄙還是贏的榮耀,取勝就是一切,不是嗎?成王敗寇,慘敗過一次的閣下還不瞭解這個道理嗎?在即將全軍覆沒的時候,在絕望中掙扎的時候,你還有什麼餘暇去挑選什麼手段嗎?如果有選擇,你會用全族人的生命和靈魂換取這個結果嗎?」
「不要以為你勝券在握了!這還要多謝你的賜教!既然為了勝利什麼都可以拋棄,我也不惜依多取勝!你們都是侵略者的頭領,能夠殺掉你們一次,就能減弱一份侵略者的力量!儘管使用你那卑鄙的道具吧!獸人是無所畏懼的!」酋長向空中豎起了一根手指,地面上千百名骷髏戰士立刻整齊地向前跨進了一步,「卡!」白骨腳跟踩在岩石地面上的聲音在巨大的洞窟中驚天動地地迴響,聲勢駭人已極。
老匡連用眼角瞥一眼那些骷髏的興趣都欠奉,他只是笑著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在椅子上坐得更舒服一些,倒是蜂后驚恐萬分:「不!阿姆斯壯!不要讓事情變得無可挽回!」
「伊莎貝拉,你這是怎麼啦?是生存讓你變得膽怯了嗎?我們已經死亡,世界上再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我們感到恐懼!」酋長豎起了第二根手指,一個「v」字直指天空。千百獸人將老匡等重重圍在中心,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武器,只待酋長第三根手指伸出,立時就將這幾個渺小的人類斬成肉醬。
老匡終於站起身來,身邊的骷髏如臨大敵,紛紛將武器對準了這個膽大妄為的敵人。只見老匡伸個懶腰:「nnd,怎麼坐都不舒服,下次一定讓木匠做個躺椅!韓揚,有什麼可以墊腳的東西嗎?」
「有啊。」韓揚從背包裡拿出了一個黑黝黝的大桶放在老匡面前,老匡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兩腳高高地翹在桶上。
「嗯,這樣舒服多了。」老匡愜意地深吸了一口雪茄,抬頭看看自己腦袋上方的大斧子:「你們累不累啊?酋長大人今天關節炎犯了,第三根指頭是伸不出來的,沒事兒就把斧子放下歇會兒吧。」
每一個獸人骷髏都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們用急切的眼光望向酋長,盼望著一聲令下,將這個侮辱酋長的傢伙碎屍萬段。
「老匡,拖延一點時間讓我進入冥想。」韓揚偷偷說道。
「大家現在開始進入冥想吧,時間剛剛好,不過不是用來戰鬥的。酋長要是想幹掉我們,就不會擺這麼大的陣勢,更不會數什麼一二三,一揮手就把我們砍成肉醬了,你放心好了,等我找個台階給他下,他就會老老實實和我們談判。」
韓揚聽到老匡的話,略略放下了心,不過看到周圍無邊無際的獸人骷髏,攥緊大錘的手心還是滲出了汗水。韓揚、沃克、老匡三人同時啟動了高級的冥想技能,等候著酋長的回復。
酋長何嘗不想撲上來咬老匡兩口?可是這樣一來,雙方就徹底決裂了,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但獸人是視榮譽為生命的,如此被對方羞辱還要忍氣吞聲,那麼以後也不用想直面自己的子民了。酋長的手在半空中微微顫抖著,是下令,還是不下令?
老匡長歎了一聲,從桶上面收回了雙腿,猛吸一口雪茄,用通紅的煙頭點燃了引線:「酋長大人,說實話,我沒有幹掉你們的把握,你又何嘗不是?真正幹起來,大家搞得灰頭土臉,這又何必呢。大家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好好談談如何?」
酋長幾乎要氣樂了:「你幹掉我們?癡人說夢果然是弱者的專利。」
「韓揚,把這個墊腳的桶扔了吧,不過小心,不要砸到我們的骷髏寶寶,那可是我們未來的苦力呢。」
韓揚抱起了大鐵桶,雙臂用力,將鐵桶朝著隧道入口扔去。鐵桶骨碌碌滾進隧道後不到一秒,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整個洞窟都震顫起來。韓揚背包裡的桶都是加大號的,桶裝幾百斤黑火藥的威力遠甚瓦斯爆炸,山搖地動之中,隧道完全崩塌了,大塊的岩石從洞窟頂上掉落下來,棧道上的獸人骷髏也有很多立足不穩,墜落下來。下面的獸人骷髏或閃避石塊,或接住同伴,瞬間整齊的隊形亂成一團。
酋長也坐不住了,一塊大石正朝著寶座落了下來,他摯出雙頭巨斧將那塊大石一劈兩半,不過紛落的石屑依然搞得他滿面塵灰。老匡等人頭頂上也有幾塊岩石落下,老匡卻在椅子上端坐如山,還掏出匕首好整以暇地修指甲,沃克的長槍刺出,他的力量不大,可是每一擊都恰到好處地讓岩石翻滾著改變了方向,即沒有砸到自己人,也沒有傷及周圍的獸人骷髏。
「聽令!」隨著司儀的一聲大喝,所有的骷髏都安靜下來,規規矩矩地站回了自己的位置,任憑還在墜落的小石塊掉落在身上。酋長狼狽地站直身子,立刻就要下令把製造爆炸事件的恐怖分子繩之以法,蜂后及時地上來拉住了他:「酋長,不要!你看!」
在那個慵懶地修剪指甲的傢伙後面,一排好漢人人面前都多出了一個漆黑的大桶,每個人都收起了武器,左手攥著引信,右手夾著一根青煙裊裊的雪茄煙,就連那頭一直匍匐在地的黑色大狗,嘴角上都斜斜地叼著一根,在那裡煞有其事地吞雲吐霧。剛才那個擲桶的年輕人周圍,更是擺了一圈七八個特大的炸藥桶,年輕人左手拿著一根熊熊燃燒的火炬,一隻腳踩在桶上,正雙目炯炯地盯著自己。
「全體退後!」酋長情急之下也顧不得通過司儀下命令了,獸人骷髏以老匡眾人為中心,齊刷刷地向後退出了十步,剛才擠得水洩不通的洞窟中央居然讓出來一片方圓百米的空地。
老匡嘿嘿一笑:「退後?退到哪兒去?入口已經被我炸塌了,現在挖開好像來不及吧?酋長大人,現在你還懷疑我有能力幹掉你們嗎?早說過不要搞得大家灰頭土臉,閣下怎麼就是不聽呢?」
酋長牙關緊咬:「不要這麼囂張!你們擁有多次的生命,我們亡靈也不會怕死!我們一樣是永生不滅的!」
「噢∼是啊,說實話,你們只要靈魂石不碎,的確可以無限的復活。」
「那你還得意什麼?」
「那你還害怕什麼?」
「你……」
還沒等酋長說話,老匡接著說道:「恐怕你沒有足夠的骨骼重新構建這麼一支大軍吧?怎麼說手下也有七個骷髏給我打工了一兩個月了,我對你們的瞭解也不會太差啊,看看阿七的脊柱,這是上次被我踩斷的,到現在還沒有復原,你們雖然號稱永生不滅,但是沒有了軀體,活著和死了有什麼區別?我們只不過死亡一次,可是崩塌的洞窟會造成什麼後果?如果你自認能從這座山下面爬出去,那就儘管放馬上來!」
酋長眼眶中的綠光游移不定,這個對手實在是太可怕了,他不但瞭解了自己的動向,推測出自己的計劃,甚至對自己的弱點也瞭如指掌!難道真的像伊莎貝拉所說的那樣,是一個能夠知悉人心的惡魔?他忍不住回頭向蜂后看去:「伊莎貝拉,你不說偵查過他的領地嗎?怎麼情報裡沒有提到他有製造炸藥的能力?」
蜂后此時反而冷靜了下來:「阿姆斯壯,我的確沒有發現主人製造炸藥的跡象,但是我的偵查是為了勸你和主人合作,而不是為了讓你和主人作對!當年人類對你的種種侮辱你都可以忍受,現在為了你的夢想,為什麼不能再忍辱負重一次呢?」
酋長默然,蜂后踏前一步:「主人,我承認我曾經將刺探的情報交給了酋長,但我是為了促進您和酋長達成協議。奴婢擅自行動,聽憑主人處置,但請主人不要傷害酋長……」
老匡沒有抬頭,只是繼續修剪自己的指甲。蜂后有些忍不住了:「主人!您不是說過不會逼人太甚嗎?求求您也做一點讓步吧!再說,依照您的性格,這些炸藥桶裡面,恐怕有一半是假的,真正能否毀掉整個洞窟,恐怕還是未知……」
老匡眼皮一抬:「同樣的計謀怎麼能在同一個人面前施展兩次!你隨便選一個!」
「主人,我不是這個意思……」
「選一個!」
酋長大笑:「原來有摻假的在裡面!進攻!為了戰神的榮耀!」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蜂后勸解的話語反而全盤打亂了老匡的計劃,燃起了一觸即發的大戰!隨著酋長進攻的命令下達,四周的獸人骷髏高舉著武器衝了上來。韓揚隨手點燃了一個炸藥桶,酋長一時間心下躊躇,心想就算有假的,這傢伙自己挑的肯定是真傢伙吧!畢竟無謂的損傷誰也不願意付出。骷髏戰士腳下也是一滯,盯著韓揚會把這個炸藥桶扔向哪裡。
與此同時,韓揚三人的冥想同時完成,韓揚抖手就將炸藥桶朝著上方巨大的戰神石像投去,酋長大叫一聲,再也顧不得自己的寶座,朝著韓揚等人衝了上來。不管敵人往哪裡扔炸藥,總不會往自己人堆裡扔!以自己的實力,敵人中間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沃克雙足蹬地,像支利箭一樣竄了出去,手中的長槍幻作一片光影,逕直迎上了酋長。酋長心中暗笑,他生前體質就比普通獸人要健壯十倍,此時變成骷髏,對穿刺和切割傷害更是幾乎免疫,你一桿槍能奈我何?可是酋長剛剛咧開了大嘴,忽然感到雙腿一片片寒意襲來,在關節連接之處,瞬間都受到了幾十上百下精準無比的攻擊!
說時遲那時快,炸藥桶已經撞中了戰神的雕像,巨響聲中,幾十米高的石像土崩瓦解,碎石和鐵桶的碎片混雜在一起,彈片一樣從半空中飛射下來,巨大的衝擊波將衝上來的骷髏全都掀得向後飛去,酋長也經受不住衝擊波和關節處瞬間百餘次的要害攻擊,雙腿一軟,趴在了地上。
不過獸人本來就是悍勇無比的種族,現在變成骷髏,更是對死亡無所畏懼。既然頭領已經下令進攻,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把敵人踩在腳下!東倒西歪的骷髏撿回自己散落的骨頭,拾起掉落的武器,站起身來邁著整齊的步伐再次衝鋒向前!這些獸人骷髏每一步跨出都是兩米的距離,十米、八米、六米!眼看只要再向前兩步,就可將手中的武器敲在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頭上!這些怯懦的傢伙,怎麼一個個都抱著頭趴在地上?現在才想起來棄械投降嗎?晚了!你們侮辱了首領,要為此付出血的代價!
就在此時,一股強勁的颶風吹來,所有的獸人骷髏都感到自己衝鋒的勢頭一滯!轟然巨響中,衝在最前面的一排骷髏如遭雷殛,瞬間化作滿天枯骨四散飄零!
酋長意念一動,散落的腿骨瞬間回到自己身上,他雙手撐地想要爬起身來,卻發現自己被人踩在了腳下!什麼東西可以匹敵我的力量!酋長大喝一聲,雙臂的關節咯吱吱作響,指骨已經深深地釬入了岩石之中!可是背上壓迫的力量猶如山嶽,自己依然不能移動分毫!什麼東西!難道洞窟已經崩塌了嗎?酋長艱難地轉過頭,發現沒有什麼山嶽!而是一隻腳牢牢地踩在自己的脊柱之上!人!踩在自己背上的只不過是一個人!可是!他手上拿著的是什麼!那是人力可以舞動的東西嗎!那是人嗎!
韓揚!威風凜凜的韓揚,一隻腳踏在酋長的脊柱之上,雙手抱著一柄比電線桿還要粗的通天巨戟在舞動!三十米長的巨戟攜雷霆萬鈞之勢,所到之處,沒有任何獸人骷髏可以迎其鋒銳!左揮!橫掃千軍!右揮!粉骨糜軀!無可匹敵的罡風隨著戰戟的揮動激射而出,半空中,四處都飛舞著骷髏的斷骨殘肢!就連沉重的炸藥桶都在罡風的激勵下搖擺不定,有兩個已經滾倒在地,骨碌碌地向遠處瑟縮的骷髏群中滾去!
也許是仰望的緣故,此時酋長眼中的年輕人顯得異常高大!束髮的繩帶早已碎裂,七彩的長髮隨風飄動!看到那清澈而冷峻的眼神,酋長不再覺得身高不到兩米的弱小人類揮動三十米長的巨戟有任何的可笑之處!與此相反,那柄通天徹地的武器似乎生就是為這個年輕人打造!生就應該為這個年輕人所用!戰神!他就是活著的戰神!
「呔!」隨著韓揚舌綻春雷般的一聲大吼,巨戟被舉過頭頂,帶著風雷之聲在頭頂轉了一個圓圈!僅剩的幾個漏網之魚被毫無懸念地砸成齏粉,紛紛揚揚地灑落空中。韓揚睥睨四野,方圓十幾米內,不要說骷髏一個沒有,就連碎骨、碎石、灰塵也被罡風吹得一乾二淨!韓揚仰天長笑,雙手握住戟柄重重的向地下一頓!戟柄末端擦著酋長腦袋邊深深地插入岩石,大地開裂,空中的戟刃震顫著發出了一陣龍吟般的嘯聲!
「再來!」
群骨瑟瑟,無一敢正視天神!
「誰?敢?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