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建造傳送陣的好漢準時趕到了採石場。休息了沒幾分鐘,零式就如約飛來了,放下建築材料後開始負責傳送陣周圍的警戒工作。
採石場位於乞力馬扎羅山山麓,白河中的鱷魚並沒有來找麻煩。兩小時後,傳送陣順利建造完成,可能是沒有到場的原因,老匡的「傳送陣命名怨念」也沒有發作,傳送陣被韓揚命名為「鐵石」,因為這裡是牧場主要的鐵礦和石材出產基地。傳送陣剛一建好,建築組立刻傳送回中央傳送陣,他們要馬不停蹄地趕往獸人神廟那裡建造新的傳送陣。
據駐守乞力馬扎羅山的鐵匠雷橫報告,蜂后的手下昨晚已經停止了龍血樹汁液的採集,看來伊莎貝拉已經痊癒了。老匡片刻都不願再等,建築隊前腳剛走出來,老匡後腳帶著眾人跨進了傳送陣。出得門來,迎頭就碰上了零式,他按照老匡的吩咐在這裡等候新的任務。老匡還沒有說話,零式先遞過來一張金光閃閃的小卡片。
「這是快遞公司的會員卡,現在是信鴿級,可以享受九五折的優惠。以後還可以升級,最高級別享受七五折的優惠。」
「很好,時間緊,我們邊走邊說。」老匡收起會員卡打開了地圖,「燃油還夠吧?你先去這片山崖……」
「等等!」零式趕緊打暫停的手勢,拿出了一個大本子:「好了,你說吧。」
「呵呵,這次任務比較簡單。你先去這個位置,那裡都是懸崖峭壁,還有大量的海鳥,你要在多個地點收集採樣,礦工陶宗旺一會兒會跟你交代採集點的分佈規律和採集時的注意事項。採集的同時也要留意有沒有山路或者人可以攀援的地方,還有,要注意有沒有兇猛的生物駐守在那裡,如果有,幹掉一兩隻獲取它的情報。幹完這些……」
「慢點慢點!我還沒記完!」零式走筆如龍,可還是跟不上老匡的說話速度。
「沒關係,一會兒讓陶宗旺複述給你聽好了。」
零式疑惑地看看身後兩手空空的陶宗旺:「你的手下全都學過速記?別藏了!快把本子拿出來!」
陶宗旺聳聳肩,雙手一攤做了個很無辜的姿勢,這邊老匡已經開始繼續往下說計劃安排:「幹完這些,你先到這個地方看看有沒有我們的蹤影,如果沒有,你就從這個位置直飛中央噴泉,把採樣和情報交給凌振,沿途偵察要領和上次一樣,看到奇怪的地形地貌要下去採集樣本。到達中央噴泉後往北低空飛行,在中央噴泉以北二十公里的地方你會看見一個大峽谷,如果自認飛行技術良好的話,你可以飛入峽谷偵察,我們的目標是這樣的桔黃色晶體的聚集地,不過要小心,那裡是完全的未知區域,谷底可能會有蒸汽噴出來把獅鷲烤成燒雞,或者出現什麼厲害的異界生物,這都是很有可能的……」
「等等,這樣的任務還叫簡單?」零式鬱悶地回頭看看老匡的手下:「那你們幹什麼?」
十餘人齊聲說道:「我們跟著匡副場主去談判,吃飯喝酒唱ktv。」
「不公平!為什麼我的任務總是這麼難?」
「分工不同嘛!你移動速度快、單兵作戰能力強,是最理想的偵察兵。」
「不行!吃飯喝酒誰不會?我也要去!」
老匡嚴肅地說道:「別以為跟著別人吃飯喝酒是件簡單的事情,你不但要能喝,還要能說。在酒桌上可以妙語連篇,但不能喋喋不休,既要活躍氣氛,又不能喧賓奪主,同時要在暗中拍主賓的馬屁,讓他酒不醉人人自醉,一場酒下來後悔上輩子就應該做你的兄弟,巴不得當場把心掏給你。敬酒時,你要揣測客人的興趣,說話投其所好,讓他興高采烈地喝酒而不是礙於面子喝酒;陪酒時,你要估摸客人的酒量,既不能讓他酩酊大醉,又不能讓他保持十分清醒的頭腦;稱呼客人要用敬語,但是神態不能卑躬屈膝,讓他看不起你;酒桌上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倒酒布菜要即時,還要不動聲色,不能讓客人把你當成服務員……」
「停!停!我還是去當偵察兵好了。」
零式飛走後,韓揚悄悄問道:「你上輩子喝了多少酒?這些經驗都是你總結出來的?」
「哎,不提了不提了,三十歲以前我擔心死在戰場上,三十歲以後我開始擔心死在酒場上。」
「那你最後到底怎麼死的?」
「哥們,有你這麼和別人說話的嗎?」
「你是人嗎?」
說話間,眾人來到了半山腰蜂后的領地。剛剛走出不遠,巨大的嗡嗡聲四起,遮天蔽日的馬蜂飛了過來,將眾人團團圍在中間。看到這個架式,韓揚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錘子,老匡拉住了他,讓月夜上前交涉。
月夜和一隻領頭的銀蜂談了一會兒,回來說道:「它們認出了我們是女王的朋友,但是女王正在恢復的最緊要關頭,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好吧,告訴它我們不靠近,就在這附近等蜂后痊癒。另外,這個……」老匡一招手,裁縫通臂猿侯健走上前來,手上捧著一個禮盒,「請它們把這個轉呈蜂后陛下,算我們恭祝蜂后陛下痊癒的一點賀禮。」
月夜接過禮盒上前重新交涉,領頭的銀蜂居然要求打開禮盒查驗有沒有危險品!眾人一片嘩然。老匡驚訝的是這些銀蜂居然有這麼高的智慧,韓揚卻是憤憤不平:「我們好心好意來看她,她卻這麼不知好歹!先是攔阻,後要檢查!我們真要是不懷好意,還要用什麼手段嗎?我一錘子就……」
老匡擺了擺手:「沒關係,請儘管檢查吧。」
「老匡,你怎麼對你的一個寵物這麼客氣?擺什麼架子!你對她好她還飛上天去了!」
老匡悄悄說道:「韓揚,伊莎貝拉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寵物,她是關係到牧場興亡的重要人物,你不想想再來一次天災我們拿什麼去抵擋?小不忍則亂大謀,別說擺架子,現在就算讓我當孫子也要忍;再說這些只不過是她手下的行為,也許她絲毫不知道呢。」
韓揚氣呼呼地撅著嘴不說話,老匡心頭暗笑,他自己倒是真的半點都沒有生氣,蜂群本來就是一個等級森嚴的群體,所有的成員都是對蜂后忠心耿耿的,外人身份地位再高也沒有蜂后重要。但是越這樣,老匡就越滿意,只要讓蜂后臣服,就相當於控制了這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少量紀律嚴明的部隊遠遠比大批紀律渙散的部隊戰鬥力要強。至於韓揚,平時對所有人都是和顏悅色的,可唯獨對蜂后一肚子意見,先前活生生被蜂后的「恐怖襲擊」折騰暈過去不說,蜂后被收服後還被她耍了好幾次。再厚道、再大度的男人被女人連耍好幾次面子上都是掛不住的,難怪韓揚一開始就惡聲惡氣。
月夜將禮盒放在了地上,退後兩步讓銀蜂首領檢查。老匡正在尋思蜜蜂怎麼解開緞帶、打開盒子,隨即發現自己是按照人類的固定思維在考慮問題。幾隻細小的隱蜂順著盒子的縫隙爬了進去,不一會兒月夜點頭道:「銀蜂說禮物沒有問題,向我們表示謝意,但是仍堅持不讓我們跨過警戒線,也不肯告訴我們蜂后痊癒的具體時間。」
「ok,ok!我們去鐵礦場那裡看看,扈三娘你和月夜留在這裡,蜂后出關立刻通知我們。」
眾人來到鐵礦場,發現這裡已經今非昔比。鐵礦場是伊甸牧場的經濟支柱產業,而且沒有受到天災的影響,將近兩個月的開採已經將山體挖出了一個直徑幾百米的大坑,一個個簡陋的礦洞像蟻巢一樣遍佈其中。眾好漢喊著號子肩扛背背,將一袋袋鐵礦石從礦洞中運往地面。
來到冶煉作坊,通紅的鐵水正在從爐中緩緩流出,老匡招來鐵匠雷橫問道:「如果修建多條從礦洞直通冶煉作坊的礦軌,大概要花多長時間?耗費多少噸礦石?」
「回匡副場主,如果僅僅是承載礦車的鐵軌,只要五天就能架設完畢,但是我不建議這麼做。鋪建礦軌的木材我們有的是,但是現在我們的冶鐵技術不過關,據估算,建成礦軌後只能承載兩噸左右的礦車,即使修建來回的雙軌,效率也提高不了多少,與投入不成比例。我建議加大冶煉作坊的投資,最少要成為冶煉車間,升級成冶煉廠最好,那樣我們就可以使用高級設備控制鐵水中的含碳量,產出優質鋼材。屆時鋪設的鋼軌可以承載每次運輸幾十噸甚至上百噸貨物的礦車,才能真正提高生產的效率。如果現在鋪設普通鐵軌,到時候還要拆除重新架設,不但費時費力,重複投資浪費也很大。」
老匡長歎一口氣沒有說話,每個人都能看出他臉上寫著大大的一個字:「錢」!
要是有錢,老匡何嘗不想升級成冶煉工廠,何嘗不想一步到位?要是有錢,老匡連一斤鐵也不願出售,全都留作牧場的戰略儲備。礦藏儲量終究是有限的,就這麼把戰略資源賣出去給別人使用,簡直像剜肉一樣讓老匡心疼。可是沒有辦法,不出售鐵,就沒有資金來源維持牧場的日常運作,塞巴拉也不會把高級別的精鋼賣給自己;而精鋼是建設城堡必不可少的建材,上次岩漿來襲,要不是有精鋼支撐,城堡早就崩塌了。近期自己又不可能掌握高級的煉鋼技術,只有依靠「進口」,那是幾十噸鐵換一噸精鋼的虧本買賣啊!沒辦法,技術落後就要受人掣肘,就要用受別人盤剝。什麼叫切膚之痛,老匡現在領悟得可謂通通透透。
正在感慨,零式完成了勘探任務前來匯報。轟天雷察看了一下零式的採集樣本,果然是純度不低的天然硝。不過零式並不知道他採回來的礦石土塊是什麼,讓他感到興奮的是那片懸崖上有不少異常珍貴的食材--燕窩。
零式拿出來的樣品讓廚師張清大為讚歎,由於以前人跡罕至,從山崖上摘下來的都是金絲燕初築的「白燕窩」,潔白晶瑩,雜質極少,在市面上的價格極其昂貴,說和黃金媲美那是有點過,但是說和白銀等價絕對一點不誇張。
老匡拿過燕窩把玩了一會兒,笑嘻嘻地說道:「我剛才說漏了一條。」
零式丈二和尚摸不找頭腦:「什麼漏了一條?」
「偵察兵的優秀素質,還應該加上不貪財這一條。」
眾人大笑。誠然,還沒有巴掌大的燕窩,零式的那八倍負重的背包最起碼可以裝上幾千個,而那片山崖除了擁有飛行寵物的零式,常人又難以涉足。零式完全可以一掃而光回來後避而不談,回頭到鎮上隨便找家大酒店脫手就是幾十萬元的收入,可是零式壓根就沒動過這個心思。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零式是唯一沒笑的人,「牧場就像你們的家。我到朋友家幫忙幹活,怎麼能見到好東西就揣到自己口袋裡呢?那和盜賊有什麼區別?」
韓揚伸出了大拇指:「要是你穿金戴銀不把這點小錢放在眼裡還好說,可是……你那氈帽是不是可以換頂新的了?」
眾人再次哄堂大笑,連零式也憨憨地笑了起來。老匡詳細詢問了懸崖附近的情況,那裡有些軍艦鳥守護,但這並不是最主要的問題,最大的困難是開採不易。燕窩可以靠零式飛來飛去地採集,可是硝石就要用繩索把人和筐吊下去一鍬一鎬地開採了。老匡想了一下,決定先把此事放一放,讓零式按照原定計劃去勘探中央噴泉以北的大峽谷。
零式問道:「不用我把那些燕窩收集起來嗎?大概只要四五個小時的時間,我想就能采的差不多。」
「不,說實話,這次讓我動心的不是價值幾十萬的燕窩,而是一個道理,只要能把牧場真正的收歸己有,牧場中的財富是無窮無盡的,靠足夠的實力就可以攫取。雖然收集這幾十萬隻是舉手之勞,可目前最重要的是確認牧場的從屬。要是牧場能保住,這些資源和財富遲早都是我們的,要是實在保不住,那才是大肆搜刮的時候。」
「可要是真正到了保不住的時候,恐怕就像上次一樣,沒有時間搜刮了。」
「這種可能性當然有,事實上,什麼事情不可能發生呢?我在地上坐著還會被沙蠶頂上天呢!這個世界如此龐大,如果總是小心翼翼地小步慢行,什麼時候才能成為最強?比起穩妥的發展,我寧願選擇不成功便成仁的方式。」
零式搖搖頭:「你的觀點我完全不贊同!這是個遊戲,在裡面獲得樂趣不就好了?何苦要費盡心思成為什麼最強?錢權的誘惑就這麼大嗎?」
眾人默然,他們玩這個遊戲的真實目的是不能透露出去的,甚至眾人的真實身份都是秘密,如果可能,韓揚也想像當初進入遊戲時那樣,輕輕鬆鬆地體驗一下田園生活,不作他想。可是現在,卻只能和優哉游哉的遊戲歷程說聲再見了。
見眾人不說話,零式以為自己的勸說奏效了,他拍拍老匡的肩膀:「我承認成就感也是玩遊戲的樂趣之一,可是如果你能靜下心來體驗一下順其自然的生活,也許……」
「你不用勸我了。」老匡打斷了零式的話:「我玩遊戲就要追求最高最強,我的目標就是成為眾人眼中不可企及的頂峰!我知道我很俗,可是錢和權的誘惑我是無法抗拒的。我是一個小人,我不喜歡君子,也不喜歡君子之交。這一點,我見到你的第一天就告訴過你了。」
零式愕然。良久,他歎息一聲跨上了獅鷲:「我……真想不通你這樣的人怎麼會對權錢如此執著,看來我是看錯你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明天傳送陣一建好,我就退出伊甸牧場。不過你放心,在此之前你吩咐我做的事我會一絲不苟地完成。」
韓揚上前一把拉住零式:「不!不要走!老匡其實……」
老匡扯開了韓揚:「好吧,既然你去意已決,我也不再阻攔你,你為牧場做的,已經足夠多了。希望再見面時,依然是朋友。」
韓揚急得直跺腳,可偏偏又說不出什麼來。零式笑著說道:「朋友當然還是朋友啊,我又不是霸道的人,非要強迫每一個朋友和我一樣的想法。好了,我去偵查大峽谷了。」
看著零式飛上高空,韓揚急呼呼地質問老匡:「你說話不是一向圓滑的很嗎?幹嗎要這樣?就算你不珍惜和零式的友情,從你那功利的角度來考慮也不應該讓零式走啊?」
老匡低下了頭:「零式是個人品和能力俱佳的人,和這樣的人交朋友,不用擔心他在你背後捅刀子;他的能力對牧場的發展也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如果可能,我也不捨得他走。可是,我有不得不這麼做的原因,今天的話我是故意這麼說的,目的就是趕他走。」
「為什麼!總要有個理由吧!」
老匡剛要說話,宋江說道:「銀蜂傳話說,蜂后已經出關了,請我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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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事,十月六日晚零點的更新延後到六日上午。晚八點左右還會有一章,當然再過四個小時,七日零點那一章也不會少。
感謝大家對我的鼓勵,我想昨天的書評區是全起點最讓人感動的書評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