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既然那次一夜情已經被正大光明地揭開，那無論是楚凡，還是宋舒苑都拋卻了心中的負擔，沒有了像回a市那天兩人相處時的侷促和尷尬，氣氛倒也慢慢融洽起來，東拉西扯地說著話。
時間在台上男歌手一首接一首，或抒情，或內斂，或惆悵，或哀傷的歌聲中慢慢流逝，不知不覺地便到了晚上十點。
楚凡覺得差不多該回家了，冬天的晚上不比夏天，即使是在a市這樣的大都市，外面的清冷也不比荒郊野外強上多少。
「十點過了，我送你回家吧。」楚凡把手中的煙滅掉說道。
一聽到「回家」，宋舒苑閃過一絲黯然和厭惡的神色，隨即淡淡地說：「我不想回家。」
「這麼晚了，你家裡人會擔心的。」
「擔心？」宋舒苑不置可否地輕聲哼了句，像是在嘲諷，又像是在流露不滿。又說：「反正我不想回去。」
楚凡聽她的語氣，像是和家裡人鬧彆扭了，也沒再繼續勸她，心道就再陪她坐會兒好了，和她聊點開心的，等她心情好點，沒那麼抗拒了再送她回去。於是他又說：「那就再坐一會兒好了，反正我的酒也還沒喝完。」
「笨笨，你住哪裡？」宋舒苑突然問。
「光華路。」楚凡隨口應道。
「我想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去我那兒？」楚凡一怔，放下剛要遞到嘴邊的酒杯，問道，「去我那兒幹嘛啊？」
「去看看你的狗窩。」
「要去改天去吧，今天這麼晚了，不太好。」楚凡覺得這麼晚了，把她帶到自己家裡，不太安全。自從那天晚上的事情發生後，他就對自己的自制力產生了懷疑。
「沒什麼不好的。反正都和你睡過了，就算再睡一次，也無所謂。」宋舒苑故意若無其事地說道，心中卻是羞到了極點。
咳！咳！咳！楚凡一聽頓時被剛喝進去的一口啤酒給嗆住，連連咳嗽，好半天才平復過來，心中暗駭，這丫頭今天怎麼跟吃錯藥似的，盡說瘋話。遂故作正色地說：「不要隨便開這種玩笑。」
「反正我今天就去你那兒睡。」宋舒苑絲毫沒理會他的「嚴肅」，還是一副非去不可的表情。
楚凡盯著她看了看，覺得她確實不像是在開玩笑，心裡開始思索該怎麼辦才好。是果斷地拒絕她，還是委婉一點把她勸回家去，又或者乾脆帶她回家算了。
宋舒苑似乎猜到他正在猶豫，又說：「如果你不讓我去你那兒睡，那我今晚就只有睡馬路了。」
啊？這是要挾，還是請求，或是裝可憐？楚凡注視著宋舒苑，似乎想從她的臉上找到答案。
不過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答案來，最後暗想，也許是宋舒苑今天和家裡人鬧得比較厲害，不想回家睡，去他那裡暫住一下。算了，既然如此，那就帶她回去好了，反正看這樣子，就算自己不同意，這小妮子也不會罷休的。於是說道：「那好吧，不過你最好還是先給家裡打個電話。」
「不用。」宋舒苑冷冷地說，「他們管不著。」
別人的家事，楚凡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保持沉默。
又坐了差不多一刻鐘，兩人便離開了夜酒吧。
回到家已將近十一點了。
宋舒苑一進門，便四處打量，樓上樓下跑得不亦樂乎，差不多把每一個旮旯角落都看了圈，這才回到客廳，在楚凡旁邊坐下。
「笨笨，看不出來你的小日子過得還挺滋潤的嘛。」從到楚凡家後，她心情就變得很好，說話也恢復到她俏皮的語氣。
「呵呵。」楚凡不知道怎麼去接她的話，只好乾笑兩聲。
「你自己買的，還是租的？」
「買的。」楚凡本來是想說租的，但想想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況且這是新房，就算說是租的，宋舒苑恐怕也不信。
「原來你還是個有錢人噢。」宋舒苑一臉戲謔地盯著他笑。
「我哪裡是什麼有錢人。這是我家裡給我贊助付的首付，正好我現在也漲了點工資，可以承擔月供。」楚凡半真半假地說。
宋舒苑似乎覺得這個回答很合理，也沒繼續關注這個，只是又問：「這裝修是你請人做的？」
「嗯。」
「還不錯，簡潔、清爽，不張揚。我喜歡。」宋舒苑一邊說，又一邊四下張望。
楚凡沒說話，只是以笑回應。
這是卡卡從它的窩裡跑了出來，搖著尾巴晃悠到楚凡腳下。楚凡一把把它抱起來放到身上，輕輕地摸了摸它的小腦袋。
「這是你養的小狗？」宋舒苑看到卡卡，眼睛一亮。
「嗯。」楚凡點了下頭。
「好可愛啊！給我抱抱。」宋舒苑說著從楚凡手上接過卡卡，又問：「叫什麼名字啊？」
「卡卡。」
「我在問人家卡卡，又沒問你。」宋舒苑白了楚凡一眼。
楚凡哭笑不得。
卡卡似乎一點都不怯宋舒苑，趴在她的大腿上，仰著頭，睜著它兩隻大大的眼睛，充滿好奇地看著她。
「真想不到你這麼懶的人，居然還會養寵物。」宋舒苑一邊逗著卡卡，一邊說。
「一個人住，有時會比較悶，一起作作伴。」
宋舒苑聞言，轉過頭靜靜地看著他，眼波流動，若有所思。
又和卡卡玩了會兒，宋舒苑突然問道：「今天晚上我睡哪兒啊？」
「睡我的房間。」楚凡說著便起身準備帶她上去。其實他家裡有兩個臥室，其中一間就是他睡的，另外一間因為就他一個人住，也沒添置床之類的傢俱，還有一間是書房，也不適合睡覺。
宋舒苑跟著楚凡上樓來到他的臥室，看了看說：「沒我想像的那麼亂。居然還疊了被子，真是有點意外耶。」
面對她的揶揄，楚凡只好裝作無視。「今晚你就睡這，那邊是衛生間。」說著指了一下衛生間的位置。
「那你睡哪兒呢？」
「我去下面客廳的沙發上睡。」楚凡回道，隨後從衣櫃裡抱出一床備用的棉被。「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說完他便轉身走出了臥室，並隨手帶上了門。
望著楚凡離開的背影，宋舒苑心裡有股暖暖的感覺，微微一笑，心中暗道：第一步成功！
雖然沙發上睡起來並不舒服，並且還有點冷，但楚凡還是很快地見到了周公。
也不知過了多久，熟睡中的他突然聽到一聲叫喊，他一下警醒，睜開眼睛。樓上又傳來一聲似哭似喊的叫聲。
宋舒苑？！出什麼事了？！
楚凡心中一緊，也顧不上別的，慌忙跑上了樓去。
剛打開臥室門，又聽到宋舒苑在喊：「媽，你別走！別丟下我一個人！苑兒害怕。」聲音裡帶著明顯的哭腔。
原來是在做惡夢。楚凡心裡鬆了口氣，隨即走到床邊，把床頭燈打開。
驟然的亮光一下將宋舒苑從惡夢中喚醒，她猛地一下睜開眼睛，然後一把將坐在床邊的楚凡抱住。
楚凡微微一愣，隨即釋然，伸過手攔著她，輕輕撫著她只穿著一件貼身保暖內衣的肌背。
過了好一會兒，感覺到宋舒苑的呼吸慢慢恢復了平緩，心跳也沒那麼劇烈了，他才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道：「別怕，只是一個惡夢。」隨後又輕輕鬆開她的身子。
宋舒苑離開楚凡的懷抱，有些害羞地看了他一眼。
楚凡微微一笑，心裡覺得，這才是正常的樣子。隨後，他拉過被子，替宋舒苑蓋上，說道：「蓋好，別著涼了。安心睡覺。」
正當楚凡轉身準備出去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一聲細如蚊鳴的聲音。
「你能在這兒陪我嗎？」宋舒苑把被子拉到了頸子，只露出一張紅撲撲的小臉，眼裡滿是嬌羞的神色，說不出的楚楚動人，「我有點害怕。」
楚凡心中一熱，憐惜之心頓起。他也不再多想，轉身上得床去，坐在宋舒苑的身旁。
宋舒苑很自然地靠了過來，把頭埋到楚凡並不寬厚的胸膛上。
楚凡也伸過一隻手，隔著被子輕輕攬著她的肩，然後熄掉了床頭的檯燈。
房間裡一片漆黑，非常安靜，只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呼吸聲。把頭靠在床頭，輕輕摟著宋舒苑，胸口上宋舒苑靠著的地方還微微有些濕潤，想起剛才她在惡夢中的驚呼和那惹人疼惜的神情，楚凡第一次認識到，懷裡這個平時看起來像個開心果一樣的女孩，其實並非如自己想像的那般沒有煩惱。
再次睡在同一張床上，可楚凡這次卻無法生起一絲一毫的邪念。他已經禽獸不如一次了，這次是不會再做禽獸的。
這一晚同床共枕，卻什麼也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