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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混沌年代 卷 四 鐵幕降臨第四十一章 王對王 文 / 沁紙花青

    這情景我當然熟悉無比——正是法術「**解剖」外加「活力剝奪」的效果。

    兩個背甲人在死前必定遭受了極大的折磨,卻至死都未將守護的秘密說出口。之所以這樣肯定,是因為我曾經在他們的身上烙下了誓約。如果他們因為無法承受折磨而背叛了我,那麼我眼前的就應當是一灘灰燼了。

    這樣可怖的兩具屍體躺在蒼翠的草地上,又鍍著金色的陽光,顯得相當不協調。然而怪異之處並不僅僅在此,令我眉頭緊皺的是另外一件事——

    在我擁有黑暗塔之前的時代,灰石地帶就已經匪徒與惡棍們的樂園了。西大陸南端的渣滓們幾乎都聚集到了這裡,而能夠存活下來並且成為小團體頭目的更是混蛋之中的混蛋。倘若把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位投放到西大陸的文明國家中去,不消一個星期便可引發波及全國的混亂。

    但儘管這些混蛋們無惡不作、卑劣下流,然而在遭遇絕對強者的時候,卻是出奇地聽話——至少在那「強者」還是「強者」的時候。而當年的我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在進駐灰石地帶之後,當即以雷霆手段令渣滓們都好生見識了魔法的威力,然後挑選了十二個命最大的亞人種頭目作為我的屬下。

    我交給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用盡一切心思令這片土地變得更加臭名遠揚,杜絕一切想要將其收歸國土的想法。

    作為獎勵,我則對他們進行了些微改造,在犧牲一些生理功能的前提下令他們擁有了更長的生命,並且令其對高等法術以下的魔法免疫。

    因此當我最後一次離開黑暗塔區域的時候,我讓兩個背甲人充當了這裡的守護者。他們負責維持這裡眾多魔法傀儡的運行,好讓這個地方在數百年之內不會荒蕪——因為我還不清楚一旦自己封神成功,究竟會是一種什麼狀態。

    其實在我臨走之前,這裡稍微有些價值的東西都已被我帶在了身上。所以恢復記憶以後我並不急於回到這裡,因為這樣一片美麗的土地除了能為如今的我帶來回憶之外,也就只能做休閒之用了。

    至於中心區域的高塔。則被我封印,開啟方法只有那兩個背甲人才知道。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塔內還有一些我曾經用作試驗品的危險生物。只有當那些傢伙從制約當中逃離、並且可能破壞塔內結構的時候,背甲人才可進入其中收拾局面。

    所以,眼下的怪異之處就在於……

    本該對高等魔法以下的法術免疫的守護背甲人,卻死於「**解剖」與「活力剝奪」。

    想來有人要從他們的口中得到什麼東西……我幾乎可以肯定是進入黑暗塔的方法。然而背甲人至死也未說出口。

    紅眼兒跟我說那傢伙長得和我一模一樣,並且在通過法陣之後他的外貌也沒有發生變化,那麼……

    我幾乎可以猜出那是個什麼東西了。

    如果我的想法正確的話,珍妮一行的安全就暫時得到了保證。雖然不清楚他將他們騙至此地是為了什麼,但在達到目的之前他必定不會輕舉妄動。

    然而留給我的時間也不多——背甲人應當是從言談之中看出了那人的破綻才慘遭殺害。而珍妮發現他是個冒牌貨只會更快,也許現在就已經對他起了疑心。

    於是我抬手將兩具屍體化為灰燼之後,便以最快的速度對袍袖之中的魔法材料做了調整,然後為自己加持了「黑暗豁免」、「絕對防禦」、「精神屏障」以及「狂戰士之魂」。

    走過大橋,眼前便是塔前那一片佔地極其廣闊的花園。這裡當時參照了歐瑞漢彌爾宮的形制,不但氣勢上毫不遜色,在面積上更是遠超前者。精心修剪的草坪、景觀樹依舊欣欣向榮,寬敞的理石路面一塵不染。人工湖一般的噴水池在明媚的陽光下製造了大片彩虹。鑲嵌著寶石的雕像忠實守護在道路兩旁。

    我在橋頭極目遠眺。但這樣的美景之中僅有天空傳來的清亮鳥鳴與沙沙風聲,寂靜得有些可怕。黑色高塔在道路盡頭靜靜聳立,絲毫不見有人經過的痕跡。

    我謹慎地踏出了第一步,踩在大理石路面上,隨後就停止了動作。接著,我從袖中灑下一片金粉。並且低誦了一段咒文。路面上頓時沸騰了起來,石質路面彷彿化作液體。不斷有乾枯的手掌掙扎著探出,復又沉了下去。

    這情景只在數米範圍內維持了極短的時間。很快就消彌無形,隨即一切回復了正常。

    這是第一個魔法陷阱,效果不大,極易看穿。然而真正的殺招並不在此——解除這個陷阱必須得用到金粉,然而金粉卻是第二個陷阱的誘發劑——

    下一刻,道路兩旁的低矮景觀樹葉片樹立如刀,彷彿是有了生命一般左右搖擺,而後伴隨著極輕微的「嗤嗤」聲,樹葉化作鋒銳的鐵片,瓢潑大雨一般劈頭蓋臉地射了過來。一時之間「叮叮噹噹」的聲音不絕於耳,鐵片射在我的身上,卻被「絕對防禦」法術盡數阻擋在外,劇烈撞擊之下瞬間變得通紅,最後化為樹葉重新飄落於地。

    一輪射擊之後,周圍的幾棵樹便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

    若是入侵者認為這樣便已結束,那麼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可定然會讓他好受——因為禿枝上馬上又生長出了新的葉片,剛才的情景再一次重演。到我的腳下已經積了一指厚的葉片之時,第二個魔法陷阱也就解除了。

    這都是我當年幹的好事,卻沒想到有一天會被用來對付自己。

    我又看了看眼前數百米長的道路,不禁在心裡微微歎了口氣——因為我清楚地知道,這段路途當中,至少還藏著近百個這樣的魔法陷阱。像這種二段誘發的陷阱……實際上還只是開胃小菜而已。

    但那個傢伙還沒出現。難道是想要趁我走在路中間,去應付那些威力越來越強的陷阱的時候偷襲我?

    我倒是有令這些魔法陷阱失效的法子,但那樣需要相當長的準備時間,還需要不少極稀有的材料。我這裡雖然數目上不缺,然而數量上可就沒法兒保證了。說來說去,都是我當初太過自信——我將陷阱的觸發模式設定為「非確定」,而非「認定」。

    通俗地來說。就是這些陷阱會對任何不在「認定」範圍內的目標發動攻擊,而不是像其他的高等法師們佈置的陷阱那樣,只對指定的目標進行攻擊。

    而且偏偏這一系列的魔法陷阱開啟的方式還相當「簡單」——只需要感應到我的魔力波動。便會堅定不移地執行命令。當時的我當然不會想到在某一天,這裡竟然出現了兩個同樣的人。當時的我也當然沒法知道,這魔法陷阱壓根不買後來者的賬。

    重生之後我曾經遇到過不少危險和麻煩。但那些大多事發突然,幾乎沒有留給我什麼反應餘地。只敦促我不停地去戰鬥、思量,好化解自身的危機。然而像現在這樣的處境……還是頭一次遇到。

    眼前數百米的道路就像是無法逾越的冥界之橋,令我站在原地躊躇不已。若是對前路一無所知,我還可奮勇向前、披荊斬棘。雖然危機重重,但以我今日的力量。也許終究能夠化險為夷。

    然而……現在我可是清楚地知道我將要面對的是什麼——那是我的前世、接近半神的撒爾坦,在上百的年的時間裡悉心經營起來的防禦陣列啊!

    那時候的我有不少敵人,又要保護居住在塔內的米蓮娜。因此在設置這些陷阱的時候格外地心狠手辣。我當時便是以「一位**師足踏其中便要有來無回」的目標作為佈置這一整片巨大花園防禦體系的標準。最關鍵的是,而且即便是當時的我,也沒想過有一天這些陷阱會被同時開啟……

    如今自己要來檢驗自己的「傑作」,這當真是……

    我在原地站了足有五秒鐘,也沒有邁開第二步。如果那四個人裡面沒有珍妮的話,哪怕是索爾我都可放棄。然後立即離開這裡。從長計議。然而那個傢伙偏偏是如此地瞭解我,牢牢地抓住了我的死穴,令我不得不只身犯險。

    我試圖再做一次努力。

    愣了五秒鐘之後,我扯下一片自己的指甲,拋向了前方的道路。帶著血跡的甲片在空中劃過一道曲線,而後輕輕落在了地面上。而就在這一剎那——

    整片天空忽然烏雲密佈。就好像有一隻巨手用黑色幕布將天頂遮蓋了起來,而後用手指猛力攪拌那片黑幕——濃重的烏雲形成的漩渦當中開始有絲絲藍白色的電蛇遊走。然後以極快的速度匯聚在一起,又在空中劃過一道眩光的白線。

    白光在剎那之間貫通天地。終點正是我的指甲所落的區域。

    這一切發生在一個呼吸之間,而後烏雲急速如同水洇一般飛快散去,天空重新又恢復了寧靜。而我的那片指甲早就化為灰燼,地面的理石也碎成了粉末。

    這是第二個陷阱「雷霆一擊」的第一階段。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輕輕後退一步,抬頭再遠遠地望了望那座高塔……扭頭便走。

    走出了十幾步,我已經踏上長橋。然後我再次駐足、回望,令自己的臉上露出不捨與猶豫的神色來。

    「珍妮……」我自言自語道,「抱歉,我實在無能為力,我……」我一拳砸在橋邊的護欄上,整座大橋都微微一顫:「我……我不能放棄!」

    說完之後,我再次轉身,重新走回到那條路上——第二個魔法陷阱「雷霆一擊」的第一階段已經發揮了作用,此刻我再走過去,第二階段的陷阱便會被觸發。因而我再次扯下一片指甲拋了過去——

    上面的血液令陷阱感受到了「生」的氣息,周圍的空間頓時沸騰了起來,空氣在視線裡變得扭曲,自北辰之星抽取的魔力像漿糊一般填充了數米範圍內的每一個角落。而後,無數電光如同游蛇一般在這片扭曲的空間裡激動起伏、啪啪作響,遠隔兩米之外的我都能感到自己的汗毛根根豎起,皮膚發麻。

    這連環電擊持續了五秒鐘,隨後歸於平靜。空氣當中迴盪著強力電擊所帶來的輕微臭氣,我踏前兩步,引發了這個陷阱的第三階段——憑空出現的電光自腳下升起。一瞬間就將我纏得密密麻麻。炫目的白光伴隨著嘶嘶啦啦的聲音在我的身上來回翻滾,周圍的碎石花木悉數被這強大的魔法力量轟擊得粉碎。即便有防護法術「精神屏障」隔絕了體外的電光,我仍能夠體驗到那死亡之蛇所蘊含的強大力量——若是換了一個毫無準備的入侵者。即便僥倖撐過了前兩個階段,在這一階段也會因為防護法術轉換不暇而身殞於此吧!

    第三次電擊持續了十秒鐘。待法術效果煙消雲散之後,我的外袍已經破損不堪。雖然防護膜魔法隔絕了電擊,然而由此產生的高熱卻使得我看起來頗為狼狽。就好像剛剛從火場之中鑽出來。

    我抬頭又看了一眼遠處的高塔——眼下我僅僅前行了不到十米遠而已。

    「事情還沒有結束,你這混蛋。」我握緊了雙手,以惱怒到了極點的語氣說道,「在你死去之前,事情永遠不會結束!當我再一次來到這裡——你將承受我的全部怒火。我將把今日所受的恥辱雙倍加諸你身,我將看著你萬劫不復、煙消雲散!」

    「以撒爾坦?迪格斯之名,我發誓!」我向遠方低吼出了這一句,然後強迫自己再次轉身,不去看那高塔,也不去想那些可能正在被脅迫的人們,大步踏上了白色長橋。

    我想我大約走出了十幾步,然而周圍依舊一片寂靜。只有鳥鳴與風聲。但我絲毫沒有停頓。反而加快了腳步,就快走到大橋正當中。

    這個時候,身後終於傳來了一個聲音——像是整片花園都成為了他的發聲器,那聲音在空中迴盪:「如此懦弱不堪麼?你竟成了這樣的人?你可對得起,那座高塔當中的記憶?」

    終於來了!

    我的心中狂喜起來,然而臉上卻未表露半分。反倒是現出震驚的神色,豁然轉身。在兩秒鐘之後問道:「你……是誰?」

    若是我之前對他一無所知,我當然會在聽到這聲音之後露出如此的表情來。因為這聲音。明明就是我自己在說話!

    為了引他出來,我可是做足了功夫——

    先是踏上那條路,引發了第一個陷阱,在有驚無險地走出了幾米之後,又用自己的指甲引發了第二個陷阱。我當然清楚這些自己佈置的東西有多麼可怕,於是無比愛惜自己的撒爾坦在權衡一番之後轉身走上了拱橋。

    然而也是撒爾坦,也正是因為我是撒爾坦,我便沒法兒放下心中的珍妮——這類情感一直是我的弱點,我與那個人都清楚。

    於是我猶豫之後再度回到那裡——不僅僅因為對珍妮的感情,還因為在那座高塔之中所發生的一切。

    親身試探了自己所布下的第二個魔法陷阱的威力之後,情感與理智再次爭鬥不休,最終撒爾坦選擇了屈從於理智——若非如此,前世的我也不會丟下米蓮娜,打算在迷霧森林封神。

    這樣的權衡考慮,才應當是那個前世的撒爾坦所能做出的最佳選擇吧。

    那個傢伙一直在暗處觀察著我、傾聽著我。也許他最初還抱有僥倖,希望我會在重生之後,因為這段新的感情而不顧一切地前進再前進,然而我令他失望了——我終於在狠狠地詛咒了他一番之後轉身離開——這看起來是我的最終決定。

    他對過去的我無比瞭解,因而才能令我身處險地。

    也正是因為他對「過去的我」無比瞭解,所以他也會認為我剛才的作法,是最終考量。

    於是那個傢伙終於沉不住氣,打算做些什麼令我自尋死路了麼?

    呵呵,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聽了我略顯驚慌的回應,那聲音似乎頗為自得。他再次說道:「面對自己所布下的重重危機,感覺如何?被故土所背叛遺忘的感覺又如何?」

    「呵呵……我想你應當已經習慣了這一切,習慣了背叛——若非米蓮娜,你何以落到如此地步?若非我手中的這幾位——包括你的這位新婚妻子,你又何須以身犯險?只是……撒爾坦,你命中注定,總要為那些你所愛的人牽絆!」

    「我非常期待看到這一幕——當你的這位妻子即將被我殺死,你是否還有足夠的自制力轉身離去?」

    他的話音剛落,隨後便有兩個身影出現在一樹月照花之下。

    其中一人雙目緊閉,已經陷入了昏迷——那是珍妮。

    而另一人……銀髮黑袍,身材修長,嘴角帶著殘忍的笑意,眸子盛滿了冰冷的殘酷。那是……撒爾坦?迪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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