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記住哦!
法師的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來:「您一定想不到我此刻有多麼激動……是的,我接到了那通知——/——/然而帕薩裡安大師在前一段時間裡與我們失掉了聯繫,我們得知他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古魯丁城,我甚至親自去那裡確認了『位面崩塌』那個傳奇法術所留下的痕跡……所以大多數人都認為他已經隕落了。」
「然而後來他重新出現,並且對我們發出了通告——您所說的那個通告。之後我才知道,您復甦了。但在這之前我就已經是納尼亞伯爵的朋友,而且,您應當知道,帕薩裡安大師也曾與北方的那位**師保持著類似盟友的關係……」
「於是你仍留在他的身邊?」我盯著他,「那麼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一兩個高等法術麼?」
「不不不!」法師露出惶恐的神色,「之所以在這裡等您……是想要追隨在您的身邊。」
他深吸一口氣:「無論以何種代價——我願意成為您最忠實的僕從,哪怕成為半巫妖也在所不惜!」
我看著他臉上那種期待又緊張的神色,直到確定這傢伙所說的的確是肺腑之言以後說道:「如果你像你的那位導師一樣瞭解我的話,就應當知道在三百年前,在同一時代的九位**師之中,我是唯一沒有接受任何一名學徒的。」
「因為那時的您是秘黨的首領,所有的操法者都可以被視為是您的學徒!」
我冷笑一聲:「我可不承認這種關係。至於你的想法……你認為成為『半巫妖』是一種『代價』嗎?你的那位導師,可正是千方百計地才從我的手中獲得了那種『代價』!」
「野心會成就你,但也會毀掉你,法師。」我說道,「你從我這裡得不到什麼。我也不會在你的身上投入什麼。因為毫不客氣地說,你對我並無價值。」
隨後我為他驅散了石化術。因為長久的石化狀態而導致的強烈麻木感令他跌倒在地。然而這位法師仍咬著牙說道:「我有一個對你而言,相當重要的消息。」
我笑了起來,搖搖頭:「說來聽聽。」
他支撐著自己的身軀從地上站起來,好不在我面前失掉一位操法者應有的威儀:「我知道地龍安塔瑞斯的下落——她已經化名為迪妮莎,就是歷史之中的那個『永恆之人』迪妮莎——」
「我同樣知道正是她剿滅了德爾塔王室。」我說道,「如果是這種消息,那麼最好還是免開尊口。我知道的,比你想像中要多得多。」
法師愣了愣,但隨即說道:「那麼……您也知道她將要前往東大陸?」
這我倒的確不清楚。
「她現在失掉了飛翔的能力……難道是跟隨東大陸的艦隊一起返航麼?」我皺起眉頭細細思量,「跨越代瑟雷特洋……即便是一頭龍也有葬身其中的危險。」
「不……有另一條航路。」法師的臉上終於露出笑意來。「一條可以縮短一半的時間。並且相當安全的航路。我的一位朋友便是那條航路上一個水手……這秘密已經流傳了將近百年。」
「那麼這對我而言有什麼意義?」我不動神色地問。
「因為我知道您同樣對東大陸的那些技術感興趣。在遇到您之前,我還與您的另一位朋友進行了接觸——安德烈。」法師侃侃而談,「您並不需要感到意外——我們這類人總有自己的法子知道一些凡人無法發現的事情。眼下那位安德烈和他的僱傭軍們實際上就埋伏在納尼亞的軍隊左翼,他打算在納尼亞伯爵進攻艾林的時候來一次出其不意的突襲。」
「他對我說了我的事情?」
「不不……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我們彼此之間的意外接觸也算得上謹慎警惕,只是我從他的隻言片語中推測出了這些信息。」法師解釋道。似乎不想挑撥我與安德烈之間的關係,「即便現在他也仍未完全信任我……儘管我對他強調我是您的忠實追隨者。」
「忠誠追隨者麼?」我微微冷笑,「你已在世上生活了幾十年頭,而我,算上前世,已經是數百歲的怪物……難道我們還是那些頭腦簡單的年輕人麼?僅僅因為你知曉了我的過去、又出於對魔法的追求,便不惜與另一個**師、甚至於數個王國為敵,來追隨我這麼一個前途未卜的……歷史中的人物?放清醒些,我的心裡可不像我的外表這樣年輕。說吧。你究竟是為了什麼?」
法師一愣,臉上露出苦笑來:「**師閣下,我的確……」
「好自為之。」我立即起身,冷冷地丟下這句話,便撩起了帳篷的門簾。
一秒鐘之後。在我即將踏出門外的時候。
法師終於歎了一口氣,說道:「好吧……撒爾坦閣下。我的確另有隱情。」
我轉過身,面色不善地盯著他。
然而他苦笑道:「那是一個屬於我家族的秘密。」他向我微微躬身,伸出手來,示意我重新坐回椅子上,然後換上了另外一種神情。
彷彿有某種光芒在他的臉上氳開,他的人變得嚴肅挺拔,完全不同於之前那個卑躬屈膝的傢伙。假使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他便是這個樣子,想必我也不會用之前的態度來對他。
「這可能將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您聽我慢慢道來。我的原名……」他隨即歉意地笑了笑,似乎想起了操法者之間的有關「真名」的忌諱,於是改口說道,「您可以稱我為波魯干。我的姓氏是洛文斯基,是歐瑞王國的一個古老貴族之姓。這個家族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巴溫皇帝時期,自從那時起便一直是歐瑞這片土地上的豪貴族。但這並不是值得炫耀的血統……真正令我為這個姓氏而驕傲的,是家族之中的法師血統。」
「您定然清楚,操法者為了不使自己的真名流傳出去,在成為學徒之後會使用秘製的藥劑消除那些對他熟悉的人的記憶。因為這個緣故。在我的天賦覺醒之前,我並不知道我的家族中竟每隔五十多年。便會產生具有操法者天賦的後代。」
「直到有一天,我像大多數的貴族青年們那樣帶著我的獵犬在林中狩獵的時候,才見到了引領我走上這條道路的那位法師——那是我祖叔父。他對我言明了我的天賦,然而我卻不相信有魔法的存在,只當那是小丑們用來供人消遣的拙劣把戲。後來……他就在我的面前施展了一個『火球術』。我當即被那種強大的力量驚呆了,隨後便走上了這條道路。」
聽到此處,我有些不耐煩。這可不是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有時間讓我們兩人坐在草坪的躺椅之上品茶閒聊。然而他那種鄭重其事的態度最終還是打消了我的焦慮,我決定耐下心來聽他講下去。
「在我有資格穿上橡葉法袍的時候,我的引路人。也是我的祖叔父已經衰老得快要死去。終其一生。他也僅僅是一個魔法學徒,然而我由衷地感激他——祝他安息——正是他令我得知了我的家族之中由操法者血脈所守護的那個秘密,那個……」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有關您的秘密。」
我感到心中一跳,情不自禁地握了握拳。由他的家族所守護的有關於我的秘密?迄今為止。此類事件已經出現了兩次——馬第爾家關於他們的那位女侯爵的秘密,地下王國中矮人們的《真理之書》當中有關於我的語言——就像是有一種強大無形的力量在掌控我這一世的命運……
而今天,又出現了第三個麼?
我澀聲道:「說下去。」
「我們一直持有一樣東西……這個東西便是那個秘密。」法師說道,「從古代流傳下來的誓言要求家族的操法者們將其代代相傳,直至撒爾坦?迪格斯復活,再由在世的那位法師追隨他左右,並且在時機恰當的時候把那東西交給他……或者說交給您。」
我再無法保持平靜,直起身子問道:「什麼東西?是誰委託你的祖先來做這件事的?」
「抱歉,大師。我現在不能交給您。」法師鄭重地答道,「而且我的先祖也沒有將那人的名字流傳下來,只知道那是一位法師。」
一道閃電從我的腦海中劈過,我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問道:「法師?人類法師?男性?自……我前世封神失敗之後開始,對不對?那誓言是從那之後流傳下來的?」
他似乎被我的神情嚇了一跳:「您早知道那個誓言?」
這就是了……
我疲憊地合上眼睛,重新靠在椅背上。馬第爾家的那位爵士告訴我。在我封神失敗之後,有一位法師一直同米蓮娜秘密來往……那麼,也就是那個人將這個責任交給了洛文斯基家族吧?
起初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的心中除了憤怒也就只有憤怒。然而此時再一次知道與那人有關的事情,我卻愈發感到蹊蹺——他……竟然知道我將復生?
如果他是我的生死之敵的話,又知道我將重生,為何不在我隕落之後將我斬盡殺絕?那樣一個強大的敵人,沒理由在三百年的時間裡都找不到我那三份魔力的蹤跡……
況且還有那本《真理之書》。它大約成書於數百年前,裡面稱我為「尼安德特人之王、魔法之王、過去、未來之王」。這本書的著作者絕對對我懷有善意……而在數百年前,在我凶名最盛的時候,怎麼會有一位學識如此淵博的操法者將如此盛譽加在我的身上?
一個最不可思議,卻又是最有可能的念頭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那本書的作者,也許就是令洛文斯基家族守護那件的東西的人,同時也是那個與米蓮娜一同擊敗了我的人!
他會是誰?這樣一個謀害了我,又為我在一本書上寫下如此讚譽之辭的人?
某個答案在我的潛意識當中產生……但我未等它成型便將其趕出了腦海。隨後我睜開眼睛看向他:「那件東西呢?」
法師攤了攤手,深吸一口氣:「抱歉,閣下,現在我不能交給您。」
「你在愚弄我?」我皺起眉頭。眼下我的心情可不大好……
「不。這也是那個誓言的一部分,只在適當的時候。才會交給您。」
我忍住怒氣問道:「那麼,什麼時候才稱得上是適當的時候?」
法師聳了聳肩,似乎頗為無奈地說:「我的祖先們留下來的原話是……『當那個時刻到來,你自然便知那是適當的時候』……」
我愣了一愣,隨後差點被他氣得笑出聲來。「那麼,你打定了主意要在『適當的時候』才將那東西交給我?」
法師波魯干堅定地點了點頭。
於是我站起身來取出我今夜帶來的最後一塊儲存著咒文的藍寶石,將它握在手中,然後笑了起來:「你忘記了,你面對的是一位**師。」
隨後寶石破碎,魔法的光暈在他來得及躲避之前籠罩了這位法師。
傳奇法術。「口吐真言」。
能夠直接控制生靈意志的魔法不多。廣為人知的便是那個低階魔法「慷慨贈禮」。但那個法術的主要效果是令受術者處於短暫的意識混沌狀態,而將自己的東西贈與施法者。但「口吐真言」這樣的傳奇魔法卻是可以控制受術者靈魂,令其在完全清醒的狀態下說出實話來。雖然受術者的魔力等級和精神力強度會對這個魔法產生削弱效果,然而區區一位橡葉法師絕對無法抵禦由我施展出來的這個魔法。
波魯干的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來,顯然像他這個級別的法師還沒有聽說過這個傳奇法術的大名。我直截了當地發問:「那東西在哪裡?」
奇妙的一幕發生了。法師的臉上全是痛苦猶豫的神色。然而口中卻異常清楚地答道:「我們世世代代將它埋在左臂的皮下。」
我立即伸手抓住了他的左臂。他想要掙脫,然而我的力量卻不是區區凡人的**可以抗拒的。這傢伙當然也明白大喊大叫是無用功,於是以十分彆扭的姿勢扭頭不看我,似乎這樣可以安慰自己,不算違背了誓言。
我拿起桌子上的一柄用於拆信的銀刀,將它在燭火上烤了烤,然後用持刀的拇指順著他蒼老的前臂一路撫過去——在靠近臂彎的地方摸到了微微的凸起。
於是毫不客氣地一用力,談不上鋒利的刀刃沒入皮下,而後劃開一個半圓。一片銀白色的東西從血肉之中翻了出來。那法師強忍疼痛發出沉悶的低哼。而我已用刀尖把那東西挑了出來拿在手上。
我將拆信刀丟在桌子上,對他說:「好好包紮一下吧。一個法師沒有靈敏的雙手可不行。你該慶幸我沒用『**解剖』這個法術來替代拆信刀。」
波魯干用法袍裹住胳膊上的傷口,嘶聲道:「您果然是撒爾坦?迪格斯……名不虛傳。」
「過獎。」我隨口答道,然後用帳外的積雪弄乾淨了那東西上的血跡,仔細觀察起來。
很不一般的東西……很陌生,卻又很熟悉。
這並不是我所熟悉的任何一種魔法材料。也並非任何一種魔法造物。或者說,法師們,或者這個世界的凡人們造不出來這樣的東西。
這是因為,這東西的材料與戴達羅斯陵墓中的材料、矮人遺跡中的材料是一模一樣的。
大約有一個拇指的長度,四四方方的造型。很薄,像是一本書的封面。上面佈滿了縱橫交錯的綠色線條,構成了某種奇特而富有規律的紋路。只是這紋路並非像某些煉金法陣一般邊角圓潤優美,反倒是全部是由直線、豎線或是斜線構成,顯出一種凌厲的氣勢來。
我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是古代文明遺跡中的東西。
那人要波魯干把它交給我,有什麼用意?難道那人已經瞭解了那些古代文明的秘密?又或者,他正是用那些遺跡之中的某些武器將我擊敗?
於是我再次發問:「這東西怎麼用?」
法師仍舊誠實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那麼,你們祖先的遺訓之中有沒有關於這東西的交代?」
「沒有,一丁點兒都沒提過。」法師似乎已經放棄努力,臉上的神色變得自然了許多,「只是說……在恰當的時機到來之際,您必然會知道該如何使用它。」
我歎了一口氣。
那該死的神秘人。
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才為我留下一個有一個謎團?他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也許羅格奧能夠給我答案,然而……
那個傢伙最近像是陷入了休眠,無論我怎樣請求他,要進入哪個混沌的空間他都無動於衷,就好像當初要求我成為神祇一員的是另一個人。
於是我只得暫時將這小東西收起來,然後對法師說道:「這個法術的效果大約要持續一整天。如果你不想在明面見那位納尼亞伯爵的時候把自己的秘密統統說出來,最好在我離開以後吃點兒東西。就是你用來施法的某些材料——骨粉混著巨魔的指甲粉末或是哥布林的指甲粉末……你這裡沒有?那麼……用蝙蝠耳朵替代效果也差不多,只是你得頭痛一整天。」
「把安德烈的藏身處告訴我,然後你就可以為自己驅散法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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