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位面崩塌術
我們的舉動頗為親暱,安德烈看出了我們不同尋常的關係。這個品德高尚的傢伙的眼中出現了那種失落又悲傷的神色,隨即揮劍轉身,用力地劈倒了一個試圖撞擊**師的護盾的村民。
而十幾米遠處的城頭上,留守的傭兵們幾乎都已經死傷殆盡。獸人們開始跳上城頭,興奮地吼叫著向城下跑來。
我們身後陷入狂亂狀態的村民也越聚越多,用緩慢卻堅定的動作將牙齒、手腳當作武器,不顧性命地衝擊著傭兵們的包圍圈。
形勢危急,無路可逃。
然而我們用不著逃了——帕薩裡安已經吟誦完了最後一個音階。他的聲音在最後一刻陡然洪亮了起來,就像是星界天堂山之中的光天使降臨,在高高的蒼穹之上與他一同吟誦那一段咒文,雄渾厚重的聲音貫徹在天地之間。又像是星界諸神在用雷聲為他伴奏,每一個顫音都帶有令人心驚膽戰的巨大力量。混戰成一團的人類與獸人甚至茫然失措地停下了動作,仰頭向星空看去。
然而那裡除了繁星什麼也沒有,發生了變化的是他們的周圍。以城門門洞為中心點,一團炫目的光亮陡然爆發了出來,那光亮裡有無數的物體在扭曲跳動,在人類的視線當中構成了大片大腦險些都無法識別的景致。只要視線一觸及那片光亮,便會有無數信息排山倒海般地輸入人的意識之中——在法術生效、空間扭曲、方圓一百米範圍之內的一切事物都將從這個位面消失的一剎那,在這片土地上發生過的一切事情都在瞬間被呈現了出來——從這個位面於混沌之中剛剛形成,到植物開始在土地上生長,到動物們發出第一聲啼叫,到智慧生物們開始建立自己的文明,到一代又一代的王朝更迭興替,到這座城門被建立起來——上萬年、上百萬年、甚至上億年的景象都在這一剎那間被呈現出來,狂暴地充滿了人們的意識。
這景象只存在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人們卻感覺像是過了一萬年。就在光芒亮起之後,它又陡然熄滅,法術範圍之內瞬間呈現出了一片極度黯淡的空間。那是最徹底的黑暗與最初原始的混沌,時間與空間在這裡都不再存在,一切的物理法則與魔力法則在這裡都不再有效。
而那裡面曾經活生生的人類、獸人、豺狼人、蜥蜴人,甚至連一聲慘叫都沒有發出,就那麼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一些幸運地處於這片空間外圍的人,可能僅僅是被奪走了一條胳膊或者一條腿。然而在肢體的短截面卻看不到傷口——因為在某種意義上那些被帶走的肢體依舊存在,只是存在在某一塊位面碎片之中。他們將能夠時刻感受到那一部分殘肢在另一個位面感受到的一切,卻永遠沒法兒再控制它們。
喊殺聲與喧鬧聲陡然平息了下來,狂亂的村民們也都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在錯愕之後面面相覷,然後在看到與自己僅僅幾步之遙的獸人戰士之後發出驚慌的叫喊,四散奔逃。他們已經脫離了那種魔化疫病的控制,恢復了理智。甚至還有一些勇敢的平民,開始與人類的士兵一同對抗衝進城內的獸人。
原本是城門的那一片區域已經一片死寂,有的人在激烈的搏鬥之中觸及到那片區域,就會被毫不留情地吞噬進去。這片黑域遠比從前的城門更有效——城外的獸人們再也無法從城門方向突進,甚至連已經跳下城牆的獸人戰士也在被接連擊殺。
然而我的心情並沒有因此而樂觀起來,因為就在我向城頭一瞥的時候,發現城頭的那群獸人當中忽然有一個傢伙的腦袋詭異地爆開了!這狀況彷彿能夠傳染——就在他的腦袋爆裂之後,緊挨著的三個獸人的頭顱也都依次爆成了一團紅紅白白的血漿。就像是有一種看不見的東西在他們之間跳躍,一直跳到了緊挨著的第五個獸人的身上才平息下來。然後那個原本正在吼叫著試圖衝下城牆的傢伙立即收住了腳步,猛然抬頭用憤怒又不甘的眼神注視著我與剛剛施法結束,還暫時地處於呆滯狀態的帕薩裡安。
那個傢伙的渾身浴血——卻不像是在戰鬥中濺上的鮮血。因為那血是從他的五官當中噴射出來,然後不停地流遍了他的全身。我毫不懷疑這個傢伙此刻已經將身體一多半的血液都排出了體外,然而他卻依舊直挺挺地站立著,絲毫沒有衰弱的跡象。然後他尖利地嚎叫了一聲,他身邊的獸人戰士們便立即簇擁著他飛快地跳下了城牆——不是跳進村莊之內,而是跳向了城外。
那就是它,那個傢伙還沒有死。
它一定是在法術生效的剎那之間同過某種方式附身到了另外一個獸人的身上……然而那個獸人並不能承受那樣強大的意志,頭顱在一瞬間就被純粹的精神力量撐爆。接著它又接連選擇了幾個倒霉的傢伙,直至最後這個勉強能夠保存下來的軀體.
這樣的跳躍一定對它損害極大,以至於它甚至沒有勇氣趁亂帶著那些獸人衝擊幾十米,擊殺正在呆滯狀態中的帕薩裡安。那樣的話,我一定無力阻止——因為我所記憶的法術幾乎都被使用掉了。
我立即從地上撿起了一片葉子,迅速地使用了「烏鴉之眼」這個法術。
黑色的大烏鴉沉默地伸展開了翅膀,以最快地速度升空、飛翔,依靠著敏銳的視覺找到了黑暗原野之中我最關注的那一點……那個正在被一個強壯的獸人百夫長背在背上,迅速奔跑的傢伙。
獸人們果然在全面撤退,這不是陷阱,也不是陰謀。我們需要乘勝追擊,最好讓我捉到那個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