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宇大笑著道:「其實,我不僅僅是在幫你,也是在幫我自己完成外祖父的心願。你也知道,我們林氏是跑船運出身。我小時候,外公就跟我講他剛剛開始跑船運的事情,剛開始的時候是木筏,被洋人欺負,後來換成小火輪,還是敵不過洋鬼子的船堅炮利,洋鬼子不拿我們船運的當人看,我們船運的先輩不知道付出了多少鮮血和汗水,才取得今天的成績。我外公講起這些事情還會落淚,他說,我們中國人一定要有自己強大的工業才能保護自己,才能不讓鬼子欺負我們。這句話我一直記在心裡,今天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能幫朋友的忙,我想外公在天之靈知道我做這樣有意義的事情,一定會很欣慰的。」
林心宇眼眶有些濕潤,看得出他和外公感情很深,禹言舉起酒杯道:「兄弟,為了你這一番話,也為了船王老前輩的在天之靈,咱們干。」
兩個人一飲而盡,林心宇忽然笑道:「禹言,我這輩子沒有幾個能說得上話的人,所以我是真心的把你當作我的朋友。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們成為了情敵,你不要因為我曾幫過你而手軟哦,我喜歡和強者較量,你如果故意放水,那就是看不起我,我就是勝了,也沒什麼意思。告訴你,我一定會和你爭到底的,即使是朋友,在情場上我也不會手軟。」
「好!」禹言一拍桌子,伸出大手,豪邁一笑道:「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都是朋友,一輩子的朋友。」
林心宇也伸出手掌握住,爽朗大笑道:「好,一輩子的朋友。」
已有幾成醉意趴在桌子上的周海陵,睡眼朦朧中,也伸出手掌。重重拍在二人手上,口裡迷迷糊糊道:「朋友,好朋友--」禹言和林心宇看了他一眼,又相對大笑起來。
這一頓下來,周海陵是徹底癱倒,林心宇也有了幾成醉意,禹言卻仍是清醒的很。
林心宇主動要求送周海陵回家,禹言知道送小陵只是目的之一。另外一個更大的原因恐怕是要見王影扉。看著林心宇的車消失的不見了影子,禹言心道這林心宇還真是有一股韌勁,鍥而不捨,如果自己是王影扉,恐怕也要被他感動了。
看看表都已經九點多了,想想曾柔還在家裡等著自己呢,禹言結了帳正要從小店出門,忽然聞見一陣淡淡地幽香,門外走進一個身影,與自己輕輕擦肩而過。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傳入自己耳裡:「老闆。老樣子,一碗素麵。」
禹言倏的立住,緩緩轉過頭去。便看見了那個優雅而淡定的身影。
她也會到這裡來?禹言心裡有一絲難以形容的情緒飄過,但轉眼便被曾柔那甜美的影子沾滿,這個傻丫頭還在家裡等著自己呢,怎麼還能為別人停留呢?
想起嬌憨的曾柔,禹言心裡頓時湧起一陣濃濃的暖意,腳步也不再停留,昂然向外邁了出去。
「怎麼,就這麼不願意見到我?」一聲輕輕地幽息在禹言身後響起,淡淡的感覺就像是山野中漂浮的雲般捉摸不定,卻又讓人嚮往。
「哪裡。」禹言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笑道:「是怕耽誤了你吃飯的時間。」
許念欣歎口氣道:「你可以辯解說沒有看見我,那樣我心裡還好受一點,可是你連假話都不願意說,為什麼你會這麼直接,看來我是真的不太討人喜歡。」
「你這麼漂亮的女孩會沒人喜歡,不要開玩笑了。」禹言笑著道:「我的確看見你了,可是我怕--」
「你怕什麼?」許念欣皺眉道。
「怕你的護花使者衝上來揍我啊。」禹言樂呵呵的道:「咦,方主席怎麼沒來?這麼漂亮的女朋友。這麼晚了,他還放心讓你出來?」
許念欣蹙眉道:「這是我地私人時間,要他來幹什麼。」
禹言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道:「都快九點半了,你怎麼這時候才吃飯,可要注意身體哦。」許念欣點頭道:「放心吧,我地身體一向都很好的,每天晚上到這裡來坐坐,是我的習慣。」
小店裡此時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禹言微笑著坐在她身邊道:「獨坐月梢,靜聽雲海,小姑娘,你不會是在追求這種境界吧。」
「閒坐小店,靜聽鴉鳴,感覺也不錯啊。」許念欣嘴角掛著一絲得意地微笑,像是小勝了一個回合。
禹言無奈苦笑道:「把我當作烏鴉,你怎麼還是那麼好強呢。」
「因為你還是那麼喜歡欺負我嘛。」許念欣嘟著小嘴道,那嬌俏的樣子像極了當年的神態。禹言心裡泛起一絲奇異的感覺,那種感覺和九號曾柔帶給自己的感覺不一樣,就像是一縷被深埋在土裡的硝煙,慢慢升騰的感覺,雖然是越來越淡,卻也還是湧了上來。
「你有沒有發現,這個小店的形狀就是我們當年在大青山的吊角樓一樣哦,我第一次到這裡來,一眼就看到了這個地方,當時我高興的都快飛起來了,而且這裡還有好多我們在大青山時候都喜歡吃地東西,真的很不錯啊,所以那以後,只要沒有事,我都會到這裡來坐坐,感覺真的很好。」
許念欣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喜悅的神情溢於言表:「我還在想,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回大青山再去看看,那裡有那麼多難忘的東西,我再回去的時候,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呢。」
禹言看她欣喜的樣子,心裡也有些追憶,但那段日子早已過去了,無論怎樣追憶,卻都回不到過去了。
「大青山還是老樣子,什麼都沒有變,我相信再過一千年一萬年,大青山也不會變。」禹言看了她一眼道。
「可是人卻變了,是不是?」許念欣看著他地眼睛,幽幽道。
「是啊,人都是會變的,就像你,丫角顫顫的小姑娘長成了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孩,這可是誰都夢寐以求的啊。」禹言笑著道。
「面貌的變化並不可怕,因為有些人的影子可以永遠留在心裡,只有心的變化才會讓人掛懷,因為在他們心中可能再也找不到以前的影子了。」許念欣毫不留情的揭穿了禹言的廢話,盯著他的眼睛淡淡的道。
「越來越高深了哦」,禹言笑道:「和你討論這些問題會讓我心力憔悴的,你知道的,我的年紀和你差不多大,我可不希望少年生華髮。」
「少年生華髮,相思去紅顏。」許念欣輕輕念道,不再看他的臉,目光凝視遠方,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禹言彷彿又看到了吊樓之上她凝眉沉思的樣子,這個女孩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靜靜思考,卻沒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不同的是,如今的她越來越漂亮,越來越成熟,附帶著連思考也能讓人憂鬱起來。
「唉,我越來越覺得我不應該留下來的。」禹言搖頭道。
「為什麼?陪一個年少時的朋友坐一會,也不行嗎?」許念欣盯住他問道。
「因為你的沉思會讓我對這個世界失去所有的信心,彷彿這個世界充滿了飢餓恐慌,而我則需要化身一個偉大的未來戰士,來拯救這個面臨毀滅的地球。」
「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嗎,我就是想到了一點小問題,就被你編排成這樣了。」許念欣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臉,有一種春暖花開的感覺。
「這就對了,笑一笑,十年少,你這個小姑娘這麼年輕,卻總是喜歡莫名的思考,讓人難以理解啊。」禹言呵呵樂道。
「喜歡思考的也許不僅僅是我一個啊,我有種感覺,你可能比我還喜歡思考。」許念欣也笑著道。
「有這麼嚴重嗎,我們可是五年沒見了,你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禹言奇道。
「三歲看到老,你十來歲的時候,就喜歡講些什麼化蝶的小故事來欺騙小姑娘,想讓人覺得你不喜歡思考也是不行的。」許念欣調皮的道。
「你原來都還記著這些事兒啊。」禹言樂道。
「是啊,想忘也忘不了。」許念欣臉上的笑容無比燦爛。
「對了,你女朋友呢,怎麼不見你帶她來?」兩個人都有點沉醉這種少年的情誼當中,沉默了好久,許念欣像是不經意間提起了這事。
「誰?哦,你說宛若啊」,禹言愣了一下道,想起來她那天看到的是自己和宛若在一起:「她身體不太好,需要好好休息,熬夜對她不好。」
「你可真體貼啊。」許念欣笑道:「你知道嗎,現在全學校的同學都在流傳,某一個春光明媚的晚上,某一位幸運的男子,竟一連獲得三位絕世佳人的青睞,相繼與她們共舞,造就了天京大學歷史上不朽的神話。」
「誇張」,禹言咧咧嘴:「就是請了三個女孩跳舞,又不是娶了三個老婆。」
「咯咯,你可不要瞎說哦,小心你女朋友傷心落淚哦。」許念欣嬌笑道:「你這心思可不小,千萬別讓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