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殺
剩餘的幾人漢子從掩身處取出一個橢圓的東西,一把擰開,獰笑著向禹言身前扔了過來。禹言終於知道這種危險感覺從何而來了,他們手上的竟是軍用手雷,這種手雷威力巨大,爆炸覆蓋半徑在十米開外,制式槍械軍用手雷,做黑幫到他們這個程度也真算是登峰造極了。
禹言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有威力如此巨大的武器,盛怒之下想起隱藏在車廂後的於紫彤,頓時心神俱裂,全身功力湧出,身形如電般射往廂後。顧不上看紫彤一眼,一把摟住她的腰,大喝一聲道:「快躲。」將紫彤緊緊護在自己懷裡,身體如鷹隼般騰空而起,只往外射去。
禹言全力施為之下,這一番動作如電光火石之間,已不能單單用一個快字來形容,幾乎超越了人體極限的速度。但軍用手雷的威力豈是人力所能抗拒,身後接連幾聲巨響,巨大的衝擊波就像一座倒塌的大山直往禹言背後襲來。
看了看緊閉美目倒在自己懷裡的於紫彤,禹言全身功力施展到極限,緊緊摟住她,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擋住衝擊,巨大的氣浪如排山倒海般襲來,禹言只覺似有一把大錘狠狠錘在了自己胸口,護身罡氣一散,再也承受不住這股衝擊力,喉頭一甜,一口鮮血湧上了喉管。
禹言拚命壓制住翻騰的血氣,只覺得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背上已被彈片擦傷。此時體內兩股真氣一起洶湧而出,天心決忙著修補他受傷的經脈,龍欲真氣卻似乎感受到了那股血腥之氣在他體內蠢蠢欲動,掙扎得越來越激烈,竟如同煮沸了的水般在他體內翻騰。
此消彼漲之下,龍欲真氣勢力越來越強大,竟壓制住了天心訣內息,如同一條桀驁不遜的巨龍在體內東突西竄,直有地動山搖排山倒海之勢。
禹言只覺得渾身的熱血似乎都在燃燒,彷彿又置身衝鋒陷陣的沙場,戰友昂然不倒的身軀,敵人噴濺的鮮血,讓他有一種嗜血的衝動,黑色的瞳目射出幽森的目光,嘴角泛起一絲邪異殘酷的冷笑,敵人,就是該死的。
此刻的禹言再沒有了平時的那股儒雅之氣,修煉龍欲真氣的心魔歷程讓他克服心魔的過程中漸漸沾染了些魔性。
輕輕將於紫彤放在一邊,在她驚恐注視的目光中,禹言露出潔白的牙齒,緩慢而又堅定的道:「閉上眼睛!」他此時的話似乎有無窮的魔力,於紫彤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美目。
禹言嘴角浮起一絲陰笑,眨眼間身形已如鬼魅般閃爍出十來個身影,祥雲百變,魔門無上輕功身法在此時的禹言施展開來,有如一縷林間的輕煙,只能感覺到他的拂過,卻永遠不知道他在哪裡存在。
禹言的動作太快,剩餘的幾條大漢如同傻眼般看著眼前幻化出的十幾條人影,想要開槍卻不知道哪個是真正的目標。
「就從你開始了——」禹言陰冷一笑,黑洞洞的槍口頂在眼前大漢的額頭上。一米八高的漢子立即如同篩糠般跪在了地上,禹言一把扯過他的襯衣覆在他額頭上,槍口隔著襯衣頂住他額頭,手指輕輕一勾,槍口噴出一朵耀眼的小花,黑色槍身迅速脫離,一滴血絲也未曾沾上。
「狗,又少了一隻!」禹言吹了下槍口,雖是微笑著,卻散發著死亡到來的氣息,剩下的幾個大漢在看著同伴被殺的時候便已傻掉,平時只有他們殺人的份,哪裡會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像一隻狗一樣,毫無抵抗力的跪在地上任人宰殺。
滲入到心裡的深深恐懼讓他們忘記了呼吸,眼前這個懶洋洋的有些邪異的人似乎已經成了來自地獄的使者,先前對他只射手臂而殘存的一絲僥倖已徹底拋開,領頭的壯漢自制力稍強,雖是渾身哆嗦,卻仍然掙扎著說:「你——你——要干什——」
禹言橫起一掌似毫不用力般砸在他脖子上,看似不經意的一掌卻將一百八十來斤的壯漢砸出四五米遠,掙扎了一下便再也動不了了。
「配角,是沒有發言權的——」禹言陰陰一笑:「你們殺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一天呢?現在我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可以選擇自己結束生命,當然也可以選擇由我來執行——」
剩下的三人再也承受不住這股強大到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臉色煞白如一團泥巴般癱軟在地上,戰戰兢兢將槍對準自己太陽穴,握槍的手再無一絲力氣勾動扳機。
「不要害怕,沒有痛苦的——」禹言像是一個循循善誘的長者,微笑著看著他們動作。「不——」剩餘的三人一齊大吼,掙扎起最後的力量一起據槍瞄向了地獄來的使者。
「終於有理由宰掉三隻狗了。」三聲槍響後,禹言望著他們的那朵艷麗的小花冷冷笑道。「看戲的朋友可以出來了——」禹言對著林中喊道,嘴角那絲微笑卻更加冷酷了。
「禹先生好身手,好手段,峨嵋蕭重山有禮了。」樹林中緩緩跺出一老一少二人,前面的六十餘歲年紀,步伐緩慢有力,目中精光閃閃,一望便知內力深厚。後面那個年輕人一隻手上纏了厚厚的繃帶,望向禹言的目光裡充滿了刻骨仇恨,正是事主安子峰。
「峨嵋?會用槍甩手雷的峨嵋?」禹言眼裡閃過一絲冷冷戲謔:「今天當真是見識了峨嵋的名門風範。」
「禹先生是聖龍集團的?不知是哪門高弟?子峰是我師侄,我想這其中必定有些誤會,不如——」禹言冷笑著打斷他的話:「不用套近乎,什麼事情大家心裡都清楚。我手上已經有幾條冤魂了,不在乎再多兩個。」
蕭重山的耐性極好,聞言道:「禹先生不必在意這些,這些兄弟都是出來混的,過的就是這種日子,能倒在禹先生手下,也算是他們沒白來這世上一趟。今天這件事不如就此揭過,從此大家兩不相欠,再無瓜葛,禹先生看如何?」
「光棍人人都會做,今天這件事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廢了他——」禹言指著安子峰冷道,眼中一絲厲芒閃過,絕不姑息敵人,被魔性主宰了的禹言再沒一絲的憐憫之情。
「我他媽先廢了你——」只剩一隻手可用的安子峰暴怒之下忘記了自己與禹言之間的實力差距,狂怒著攻了上來,單掌聚集全身功力,一股黑暗氣息直往禹言面門攻來。蕭重山忙道「子峰小心」,迅速欺身而上,雙掌一錯,往禹言後心窩攻來。
禹言嘴角冷笑,腳下微動,避開後面掌風,身形卻如疾風般閃過安子峰面前,閃電般拿住他手掌,雙腕用力,安子峰「啊」的一聲慘叫,唯一完好的一隻手腕也被廢掉了。蕭重山急怒之下身形騰空,十成功力聚於掌上,疾如閃電般向他拍來。
禹言也不懼他,放開安子峰,力聚雙掌迎上前去。砰的一聲悶響,蕭重山登登登連退五步,禹言受傷在前,真氣只能凝起五成,這一掌已是用上了四成功力,體內氣血一陣翻騰,龍欲真氣卻如吃了興奮劑般絲毫未受影響,越發的興奮起來。
禹言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冷光,龍欲真氣迅速行遍全身,渾身的熱血便又沸騰起來。禹言冷哼一聲飄身而上,龍欲真氣力聚雙掌,雙掌便像燃燒般火熱起來,禹言一言不發,滾燙的雙掌直往蕭重山胸前印去。
這一勢去得極快,蕭重山尚在上一掌的餘威中未曾回復過來,眼前便已出現禹言滾燙的雙掌,無奈之下匆忙出掌,尚未接觸到禹言手掌,只覺心口似是被滾燙的萬斤大錘錘中,壓迫而又劇痛的感覺讓他甚至短暫的失去了意識,身體連退十幾步仍止不住坐在地上,鮮血自口中洶湧奔出,傷勢極重已無再戰之能。
安子峰見師叔重傷在禹言手下,心裡得知今天必定討不了好來,忍痛聚起渾身功力,雙腳猛竄便要逃走。禹言嘴角閃起一絲冷酷的笑意,後發而先至,輕飄飄閃現在他面前,重重一掌拍在他肩上道:「哪裡去啊,安公子?」
安子峰面色一變,撩起一腿直揣禹言襠下。禹言右膝著力狠狠撞在安子峰膝蓋上,安子峰尚未來得及叫出口來,禹言又是一記「撩陰手」重重拍在他氣海上。安子峰只覺自己像是一個充滿氣的皮球被戳破了,渾身氣息外放,二十餘年苦修的內力竟已瞬間不見蹤影。
「撩陰手?你是魔門中人?」剛剛恢復過來的蕭重山正好看見了禹言這一記殺著,震驚之下立刻驚叫失聲,連自己師侄被廢除了武功竟也顧不上來。
禹言心中一凜,他也知道魔門?現在這個世界當真還有魔門存在?他剛才拂在安子峰氣海穴上的一著正是雜經總匯中記載的魔門「撩陰手」,卻沒想到被蕭重山認了出來。
「你廢了我武功?」安子峰自然不會管什麼「撩陰手」,苦修二十年引以為豪的內家功夫眨眼間失去,對這種公子哥實在是一個不能忍受的打擊。
「你不是很喜歡女孩子麼?」禹言想起昨晚他對紫彤的所作所為,臉上泛起一絲殘酷的笑意,落在安子峰眼裡便如同看見了撒旦的招手。
「不——」安子峰大叫一聲,接著便是「啊——」的一聲淒厲慘叫,禹言嘴角泛起一陣殘忍的笑意,重重一腳踢在了他襠下。以禹言的功力,安子峰即使恢復能力再強,恐怕也是三輩子做不成男人了。
看著在地上翻滾的安子峰,折了兩手一腳還有男人最重要的東西,五肢已去其四,這大概就是他平時為惡的報應吧。蕭重山歎口氣道:「今日我們折在魔門高弟手裡,敗得一點不冤枉。以禹先生的功力,天下能與你為敵的也就區區數人了,魔門百年基業果然是非同凡響。」
禹言冷冷一笑,緩緩道:「我聖門百年豈是你一個小小峨嵋所能比擬的?今天我目的已達到,我也不為難你了,你帶著這個廢物走吧。」
蕭重山歎道:「我回去之後必定將此事如實稟告各位師兄弟,自此之後,凡是你魔門存在的地方,我峨嵋必定繞道行走。」
蕭重山強撐起一口氣行到幾個被禹言擊中手腕的大漢身前道:「剩下的事情你們解決,記住,誰要是敢洩露今天的半點消息,我絕不輕饒。」
禹言不去管他如何佈置善後,走到隱藏在遠處的於紫彤身邊,見她嬌軀還在一陣輕微顫抖,卻仍然聽話的閉著眼睛,沾染了些許魔性的心靈頓時溫馨平靜下來,輕輕笑道:「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你真的沒有睜開過眼睛麼?」
……
這一場惡戰下來,於紫彤受的驚嚇和感受到的驚喜,比前面二十多年的總和還要多,當她用顫抖的雙手握緊方向盤,開著那輛在槍戰和爆炸中奇跡般倖存下來、只有車後蓋上殘留了幾個彈孔的普桑上路的時候,已經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的心情。
看著旁邊這個孩子般深睡的男人,想想自己偷偷睜開眼睛看他談笑間以最殘酷的手段擊斃敵人時的那副魔鬼樣子,心裡有些恐懼,卻又有更多的驚喜。
她知道他不是那種殘忍的人,他這麼做一定有自己理由,這些劫持自己的人沒有一個是好人,如果換成是別人,早已經不知道是哪裡的冤魂了。對禹言處置安子峰的手段,她更是心裡贊成,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再繼續示弱下去已經沒有什麼意義,安凱集團也不是不能碰的大老虎,最起碼他們今天晚上便已經徹底失敗了。
他果然是個與眾不同的人,溫柔的時候象團棉花,不開竅的時候象塊榆木疙瘩,油嘴滑舌的時候是個壞小子,正經起來又成了個哲學家,戰場上卻是最強壯的勇士和最冷酷的殺手。
於紫彤微笑著握住他的手,看他靠在椅上熟睡中嬰兒般的笑容,心道,不管你是什麼人,在我眼中,你就是一個傻傻的男人。想到溫柔處,又緊緊握了下他的手,手心裡那火熱的溫度,讓她整晚沉浸在恐懼和驚嚇中的心慢慢溫暖起來。
禹言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一張香氣四溢的大床上,這張床禹言並不陌生,前天晚上他就是把於紫彤放到這張床上安睡的。
禹言對昨天晚上的魔性迸發印象深刻,一陣殺伐之後龍欲真氣才慢慢平靜下來,又與天心訣纏鬥起來,並最終維持在這種平衡狀態。一夜之間,禹言已經舊傷盡復,這當然要歸功於天心訣。
禹言對龍欲真氣又有了更深刻的認識,這是一種帶著邪性的功夫,心魔作祟,嗜血好鬥,真是適合魔門弟子修煉。幸好有天心訣與它相生相剋,禹言才能順利得破心魔,修至大成之境。
禹言想了一會兒,對解決昨天的事也還算滿意,看樣子峨嵋派很是忌諱魔門,有魔門弟子身份做掩護,暫時不用擔心安凱集團了。慚愧的是,身為魔門弟子,卻至今尚未找到組織,禹言還是有些汗顏的。
於紫彤進門來的時候,便看見一個如陽光般天真燦爛的男孩坐在床上揮舞著拳頭道:「嗨,美女,有沒有吃的?」
……
吃過所謂的「早餐」,禹言才知道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了。候芸昨天夜裡就已經打電話到於紫彤手機上,知道禹言在紫彤這裡,才放下心來。因為昨天晚上的意外事件打擾,於紫彤心裡還是有點放不開,便撤掉了原定於今天去創力世紀的計劃,拉著禹言到處瞎轉。
對昨天晚上的兜風事件深有所悟的於紫彤再也不敢出什麼嗖主意,拉著禹言盡往人多的地方鑽。禹言對昨天晚上她受到的驚嚇心存愧疚,便一切都依了她,任她拉著自己的衣袖瞎逛。
禹言看著於紫彤像個小女孩般買小吃畫糖人,不由得連連搖頭一陣好笑,都這麼大的孩子了還玩這個,好像記得九號也喜歡這個的,有幾次休假出來大夥一起在天京瞎逛,還拿這事取笑過九號。
紫彤咬了一口小糖人,看見禹言賊賊的笑,一把拉過他的胳膊挽住他的手臂道:「笑什麼笑,很好笑麼?不准笑!」
見禹言越笑越厲害,已經有止不住的跡象,於紫彤輕哼一聲,一隻手緊緊挽著禹言胳膊,另一隻手腕在他肩上輕砸了幾下,然後將自己咬了一口的糖人塞進禹言嘴裡。
禹言呵呵笑著咬了口糖人,甜蜜的感覺還沒在口裡融化,身後便傳來一個顫抖的聲音道:「一號,是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