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6章
特種兵培養不容易,犧牲卻是一眨眼的工夫,因此獵鷹對隊員的培養是殘酷得近乎血腥的,很多預備隊員被退回去的時候身體已經落下重創,只能轉業退伍了。即便如此,每年都還有數以萬計的新兵尖子拚命的往獵鷹大隊鑽,不為別的,因為這裡的兵是最好的。
魯沖對自己人開槍這件事情被禹言壓了下來,只是拉著魯衝向老曾匯報了一下。老曾把魯沖一陣臭罵,根據老曾護犢子的特性,兩個熊兵都知道開槍這事是不會追究了,否則魯沖肯定會落下個處分的。
果然,這事到老曾那裡為止了,但老曾心裡不舒服,自己引以為傲的熊兵竟也有尿褲襠的時候,老曾立馬下令對手下的熊兵進行新一**規模的抗打擊訓練,強度比原來大了一倍不止。這以後的新兵選拔更加殘酷無情,幾個選拔隊員甚至在更加殘酷的野外生存訓練中再也沒有走出過原始森林。
魯沖知道自己被當作了反面典型,心裡的那個難受就不用提了,但禹言和其他戰友心裡都理解他,特種兵是人不是神,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有極限的,換了任何一個人處在魯沖的位置都可能做出那樣的事。兵們雖然對魯沖充滿同情,但現實是殘酷的,任務失敗損失巨大,魯沖和後來的禹言一樣,被軍政處叫了去,處理結論就是強制退伍。
魯沖走的那天,哭得山崩地裂海枯石爛,全獵鷹的熊兵都自覺集合站在門口送戰友,每個人的眼中都噙滿了淚珠。
老曾罵道:「他娘的熊兵,老子最討厭貓尿了。魯衝你小子出去後好好幹,到哪都不能弱了獵鷹的名頭,要不然老子有你好受的。」
魯衝上車的時候,老曾喃喃念著「熊兵,熊兵,真他娘的熊兵」,禹言和魯沖都看到了他通紅的眼圈……
魯衝回想著往事,眼圈有些紅,對禹言道:「我很想念老貓、眼睛水、灰狼還有神靈他們,很想去陵園看看他們。」
「那為什麼不去?」禹言壓抑了一下同樣激動的心情,吐了個煙圈問道。
「我,我……」魯沖眼睛紅了:「我對不起他們,我不敢去……」淚珠從魯沖眼中滾落,七尺高的漢子竟像個孩子般哭了起來:「我對不起他們,他們犧牲了,我還活著,我對不起他們……」
魯沖身體顫抖著,哭得稀里嘩啦,不時拿西裝的袖子在臉上抹一把淚珠,落在外人眼裡是可笑的,但在禹言眼裡卻是如此親切。當過兵的人,對戰友的那種情感是外人不能理解的,特別是在獵鷹這個生死相依的特殊集體裡。
禹言能體會到魯沖的這種心情,因為他也是這樣走過來的,只是沒想到魯衝到現在還不能振作起來,忙拍著他的肩膀道:「兄弟,這不是你的錯,這是我們的使命。等你有空了,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們,還有猴子、小李子,他們也在那裡。我們永遠都不能忘了他們。」
魯沖發洩了一番,心情好了很多,抬起頭道:「好,兄弟,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他們。說實話,我很想念獵鷹,想曾大,想兄弟們,做夢都想回去。」禹言點點頭道:「那咱們到時候就一起回去看看他們,你小子現在混了個經理幹幹,到時候衣錦還鄉,送去一頭肥羊,還不得把兄弟們樂得嘴都合不攏啊。」
魯沖嘿嘿笑道:「你小子嫉妒也沒用,是你自找的,活該。」
禹言想起一件事道:「老魯,關雅妮怎麼知道你是特種兵出身?」魯沖笑著道:「你以為老子是那麼沒原則的人嗎?這是當初退伍的時候曾大給我安排的身份,他知道我除了打槍啥都不會,就給我安排了一個身份,天京軍區偵察大隊分隊長。怎麼樣,夠拽夠酷吧,比你小子拉風多了。你幹什麼不好,非得弄個學生身份,還嫌自己長得不夠小白臉是吧。」
禹言笑著說:「曾大對你夠意思啊,我怎麼就沒這麼好的命呢!你是不是又拿什麼寶貝去賄賂曾大了。」軍區偵察大隊雖然也需要保密,但級別遠遠不如獵鷹,再加上有意透露,關雅妮他們能「查到」也是不足為奇了。
魯沖抓了抓耳朵笑道:「我哪敢賄賂啊,不瞞你說,退伍之後我就再沒見過曾大。我退伍後就到聖龍保全,他們見我身手不錯,又知道我的出身,就直接安排我做組長,後來又升我做經理了。」
禹言大驚道:「你小子找死啊,這麼近一點都不去看曾大,到時候被他知道了,最起碼關你個熊兵兩周禁閉,還不管吃喝,整死你個不孝敬的熊兵。」
魯沖嘿嘿訕笑道:「我哪裡敢去啊,沒聽曾大說啊,不混出個樣子,那就是弱了咱獵鷹的名頭,這可是他的大忌諱。我現在這個樣去見他,還不是找死啊。」
禹言道:「你小子現在都混到經理了,還不敢去見他,難道非要弄個千萬富翁再回去在訓練場上擺上幾百桌那才算出息?」
魯沖不好意思的道:「你也看到了,我這個經理其實就是個擺設,事情都是那個姓關的丫頭說了算。我只掌管這邊退伍的兄弟們。不過這樣也挺好的,你也知道,我只能帶兵,去管別人還真是做不來。」
禹言點點頭道:「這丫頭還算知人善用,還給你弄了個經理的噱頭,職務還在她之上,整的你死心塌地為她賣命,還真是有一套。」魯沖正色道:「聖龍保全其實還真是很不錯的,在這個行業那是響噹噹的老大。特別是關總,關總你知道吧,就是關經理的姑姑,那是個真正的女強人,我是很佩服的。什麼,你還沒見過她?兄弟,你見過她之後恐怕就不會去想別的女人了,關總可真是女人中的女人,女人中的極品啊……」
禹言見他口水流了下來,心裡鄙夷的道,這人怎麼混進獵鷹的,老曾眼睛瞎了,趕緊叫道:「打住,打住,我還以為你在打關丫頭的主意,弄了半天你是在打人家姑姑的主意啊,真是敗類,怎麼就讓你混進獵鷹了呢?」
魯沖嘿嘿笑道:「我可不敢打關總的主意,人家是什麼人物,怎麼能看得上我呢,我這只是純粹的出於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最真實的感受。你沒見過關總,等你見過她之後,你就會知道什麼叫做女人了。」
禹言撇撇嘴道:「別說這些了,還是想想你小子什麼時候去曾大那報道吧,要不然你小子肯定會死的很慘。」魯沖緊張起來,趕緊道:「那你說說我該什麼時候去,我也很想念兄弟們,想念咱們營地,還想再去睡睡我那張破床。」禹言輕輕歎口氣道:「我也很想。」
兩個熊兵就像是兩匹迷失了的孤狼,在黑暗的屋子裡思念著狼窩裡肉的味道。
突然,魯沖發出一陣狼嚎:「天哪,我的特供,禹言,你個挨千刀的,一根也沒給我留下,我宰了你……」
禹言站起身來拍拍屁股,悠閒的道:「敘舊完畢,下面該整咱的老節目了。」魯沖對化成灰了的軍內特供心疼無比,對罪魁禍首禹言更是仇恨刻骨,從身下刷刷刷提出六瓶二鍋頭,咬著牙道:「誰怕誰,你小子找地方去。」
魯沖剝奪了「仇人」禹言開車的權利,自己親自架著吉普呼呼疾駛躥進了城中。兩個人敘話了近兩個小時,趕進城中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禹言雖然在聖世天堂做了幾天領班,但對天京的娛樂事業還不是很熟,就任由魯衝開著車瞎轉。魯衝到這裡兩年多,見識也不算少了,拉了禹言進了一個豪華餐廳。
大廳裡水晶吊燈高掛,桌椅材質上乘,排列光潔整齊,裝修得金壁輝煌,長相秀美的服務小姐如花叢中的蝴蝶,在一張張桌間穿來穿去,整個大廳人聲鼎沸氣氛熱烈,當真是個大吃大喝的好去處。禹言笑道:「魯經理,你也太**了,這種地方咱們這種窮酸可來不起。」
魯沖揚揚手裡被一根繩子串在一起的六瓶二鍋頭,笑著說:「別人服務小姐看見咱們拿著這個,肯定知道咱們是窮人。可咱窮人就好這口,今天哪兒也不去了,就這了。」一瓶五十五度的二鍋頭八塊錢,魯沖手裡提著的六瓶合起來不到五十塊錢。到這種地方來,手裡提著這種劣質酒,還一次六瓶,兩個熊兵的回頭率立馬提升了一倍。
幾個服務小姐看著一個黑黑的小伙和一個氣質親切的帥哥走過來,黑小伙手裡還極為囂張的提了幾瓶劣質酒,幾個女孩子捂著嘴輕輕的笑了起來。
魯沖似乎毫無所覺,大咧咧的道:「服務員,來個包廂。」一個女服務員馬上走了過來,親切的道:「好的,先生,我馬上帶您過去。先生,您是自攜酒水在本店消費嗎?如果自攜酒水的話,按我們的規定,每瓶要收取二十塊錢的開瓶費。您看——」
魯沖嘿嘿笑道:「我們今天來是憶苦思甜的,喝的就是這個酒,別的咱還喝不來。開瓶費是嗎,不會少你的。」服務員愣了一下,馬上會意過來,露出職業性的甜美笑容,禮貌的說道:「好的,請兩位跟我來。」
禹言笑道:「行,你小子現在出息了。」戰友相見拼酒是必修課,戰士們待遇都不高,天京軍區流行的是二鍋頭,度數高還便宜,很符合血性男兒的性格。獵鷹的熊兵們雖然待遇好些,也能偶爾嘗嘗老曾珍藏的茅台,但大多數時候也還是和二鍋頭為伴。
兩個熊兵找了個安靜的包廂坐下,靠著透明的窗戶,還能看見絢爛的街景。五彩斑斕的霓虹燈下,川流不息的車群,行色匆匆的紅男綠女,燈光璀璨的酒吧夜總會,還有幾對視若無人盡情擁抱親暱的情侶,禹言有一種真實的近乎眩暈的感覺。
這個社會有著千張面孔,在軍營裡她是質樸的孩童,在大青山她是自由飛翔的小鳥,在城市裡,她是一個歷盡滄桑的交際花,繁花似錦的背後有著難以言喻的沉重和辛酸。
禹言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只是和這個城市離得越近,他的感悟就越多,好像自己從來就是一個外來者,融入這個城市,也許只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
兩個熊兵一人拿了瓶二鍋頭,毫無形象的張嘴咬開蓋子,然後啪的一聲砸在桌上。魯沖早把西服丟到一邊,襯衣領口解開兩個,大聲道:「老規矩。」
禹言也有些興奮,一種久違的蠢蠢欲動的感覺浮現在心頭,二話不說,舉起瓶子,咕嚕咕嚕兩口下去幹掉一半。魯沖不甘落後的半瓶下肚,臉色通紅,大汗淋漓中高喊著:「痛快,痛快!」
禹言心裡像火燒,那種火辣辣的感覺讓他血氣有些上湧,忙暗運天心訣,頓時渾身清爽,一點酒意也消失殆盡。他喝酒算是獵鷹裡最差的一個,當然,九號除外。禹言知道自己硬拚是拼不過魯沖的,那傢伙整個一大水缸,不過有神功護體,禹言自然也是不怕的。
兩個人酒氣上來,話匣子打開,該說的不該說的全來了。魯沖趁著三分醉意問禹言道,兄弟,你幹過那事沒有?禹言裝糊塗道,什麼事?
魯沖把桌子一拍,少他媽找抽,你是男人,啥事還不明白,老實交代,禍害了幾個姑娘。禹言咧嘴笑著說,我想禍害,可沒人願意給我糟蹋啊。
魯沖冷哼一聲,少給老子瞎扯,你小子一副小白臉樣子,被你迷惑的小丫頭怕是海了去了,還愁沒人給你糟蹋。禹言苦笑道,大哥,你看我是那種人嗎,我家世清白,從不幹那些缺陰德的事。
魯沖神秘兮兮的湊上耳朵說道:「兄弟,你真還是一雛?不是哥哥我說你,還是早點把你的童男之身給交代了才好,咱雖是軍人,但咱首先得是男人不是?你小子要是不長進,弄不好過兩年你就是咱獵鷹最後一個童男了,哈哈。」
禹言笑道:「你小子卑鄙無恥齷齪下流,以為我是你啊。就算真要把自己給交代了,那你給我說說,我認識的就那麼幾個人,我找誰交代去。」
「曾倩——」魯沖話說了一半連忙收口,雖然有幾分醉意,但什麼話改說還是知道的,何況又是自己親密的戰友,對她的尊重是發自內心的。
「你覺得曾倩怎麼樣?」魯沖換了個口氣問道。「挺好啊,」禹言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問這個幹什麼,接著似乎恍然大悟,睜大眼睛驚奇的道:「你小子對曾倩有企圖?」
魯沖擺擺手道:「去,去,少他娘扯談,我怎麼會對她有企圖,誰不知道她對你——你小子真不知道?」禹言搖頭道:「不知道什麼?她對我怎麼了?」
魯沖搖頭歎道:「真不知道該羨慕你還是該揍你,我們都覺得曾倩對你有好感——」「打住,打住——」禹言急忙叫了暫停:「你小子別瞎說啊,這話你得負責任的。」魯沖笑道:「人家曾倩平時對你怎麼樣,你自己不知道嗎,還怪我瞎說。」
禹言愣了愣,想想這幾年和九號相處的點點滴滴,她趁自己不注意偷偷的把自己的衣服拿去洗,有事沒事總從家裡帶些自己愛吃的菜,執行任務時的心有靈犀還有關切的眼神,得知自己退伍時焦急的神情,到大青山過年時快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