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花樣
杜文浩點點頭,道:「我看過了,到底還是心病,若是冒昧的說一句,如果晏老爺真的想救夫人也不是沒有辦法,但是如果覺得夫妻緣盡,我看也沒有必要了。」
晏逸愕然,拉住杜文浩,道:「先生這是什麼意思,花落說什麼了嗎?她病得很嚴重嗎?紫兒都沒有告訴我,之說花落吃不下飯,睡不好覺。」
杜文浩淡然一笑道:「若是晏老爺你自己一年不能吃不能睡吧,是不是也覺得生不如死呢?」
晏逸一臉痛苦狀,緩緩地點了點頭,道:「那先生為何問外面夫妻緣盡之類的話,這和花落的病有什麼關係?」
杜文浩道:「尊夫人說了,我不用開藥了,因為她一想起自己當年為了自己心愛的人背井離鄉來到這個地方,如今這個男人竟然為了一個其貌不揚的婦人背叛了兩人的感情,所以吃了藥還是要吐出來,所以還不如不吃,坐在那個院子等死好了。」
「啊!」晏逸失聲大叫道,身子搖晃了一下,靠在了路邊的一顆垂柳上,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何釗輕歎一聲,道:「看來夫人什麼都給先生說了,其實男人有個三妻四妾的很正常,我是這樣,先生也是這樣,若我們妻妾也都是這樣,那豈不是天下大亂了嗎?唉,夫人就是一時的想不開,竟會病成這樣。」
杜文浩道:「何大人所言倒是沒有錯,只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如今晏夫人聽見或是看見晏老爺和二夫人便嘔吐不止,長此以往,我看真的是命不久矣。」
晏逸一把扯住杜文浩的衣袖,瞪大了雙眼,道:「先生,何兄說你是個神醫,沒有你醫治不好的病人,我在這裡求您了,一定要救救我的花落,我求求你了,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杜文浩看著晏逸,淡然道:「我問你要趙氏,你給嗎?」
晏逸和何釗都愣住了。
何釗道:「先生,你要那村婦作甚?」
杜文浩笑了,道:「何大人比在下還要直言不諱啊,你這麼說,不怕晏老爺生氣啊?」
何釗道:「他氣他的,我昨日一來知道事情是這樣,便將他破口大罵一番,你說古花落多好,正的這麼漂亮,人又隨和善良,哪裡像那個村婦,相貌拙劣,形態粗笨,而且待人接物和鄉野村婦有何分別?」
晏逸長歎道:「何兄就休要羞辱在下了,我也是一時的糊塗,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只求先生看在何兄的份兒上,救我夫人一命。」
杜文浩道:「其實真正能救夫人的,不是我,是你!」
晏逸不解,道:「先生這話……」
何釗道:「先生還是直言相告吧,你看晏逸不過四十出頭,因為古花落,一眼之間白了頭,他也知道自己錯了,但是已經這樣了,而且那個趙氏後來有了身孕,便要死要活,晏逸想著腹中胎兒無辜,這才納她為妾。」
杜文浩道:「好吧,這樣,我回頭開了藥,就請老爺親自煎熬,親自餵服夫人服下,否則這個藥我也就不開了。」
晏逸道:「那自然是好,只是花落不肯見我啊。」
杜文浩道:「這樣吧,這件事情交給晏紫去辦。」
晏逸愕然,道:「紫兒?」
杜文浩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我看晏紫聰慧了得,看得出她也是十分希望爹娘早日言歸於好,回頭我給她說。」
晏逸感激道:「多謝先生了。」
何釗道:「先生剛才那個要趙氏,是在說笑的吧?」
杜文浩道:「若我沒有說笑呢?」
晏逸遲疑片刻,歎了口氣,低聲道:「那先生就把趙氏帶走好了。」
杜文浩微笑拱手,卻不說話。
三個人走到前院飯廳坐下,飯菜皆已擺好。
杜文浩道:「晏老爺也不問問我帶走帶去哪裡,做什麼嗎?」
晏逸道:「不管做什麼,先生儘管帶走便是。」
這時,晏同走了進來,見三人正在喝酒說話,便走到晏逸身邊,躬身說道:「主人,眼看著就要變天了,這個時辰若是下了雨,怕是山路不好走,您看是不是留先生和何大人在這裡住上一夜?」
杜文浩道:「走時並未給家人說晚上不回,唯恐家人擔心。」
晏同道:「若是先生肯屈就一夜,我讓人馬上趕往縣城給先生家裡帶信。」
杜文浩道:「也罷,那就勞煩晏管家了。」
晏同卑微一笑,道:「先生實在客氣,那小的就下去吩咐去了。」說完便退下了。
晏逸道:「既然先生不著急走,那我們三人就好好的喝,已經好長時間沒有人陪著我喝酒了。」說完,舉起杯來先乾為敬。
「爹,我回來了。」
三個人正一邊喝酒一邊說話,聽見一個脆生生的聲音,杜文浩扭頭一看,只見是晏紫蹦蹦跳跳地跑進門來,走到晏逸的身邊坐下,一臉的汗水,額頭上的髮絲緊緊地貼著,小臉紅撲撲的。
「跑到哪裡去了,瞧你一頭的汗水!姨娘不是找你去了嗎?」晏逸憐愛地掏出汗巾為晏紫拭去額頭的汗水。
晏紫笑瞇瞇地說道:「二哥帶著我去後山的樹上掏鳥蛋,掏回來給娘做蛋羹吃。」
何釗慈愛地問道:「那掏到了嗎?」
晏紫笑著點點頭,道:「掏到了,已經拿給了鳳姐,讓她蒸給娘吃。」
這時進來一個丫鬟,走到晏紫面前,陪著小心說道:「小姐,我們先去換身衣裳洗個澡好不好,二夫人說出了汗不洗澡要著涼的。」
晏紫冷眼道:「什麼二夫人,二夫人是誰啊,你再在我面前這麼說,小心我撕了你的嘴!」樣子看著厲害極了。
丫鬟為難地看了晏逸一眼,晏逸微笑著說道:「紫兒乖,那你就聽爹的話去洗澡換衣裳好不好?」
晏紫還是撅著小嘴不理。
杜文浩道:「晏紫乖,趕緊去,回頭我還有話給你講。」
晏紫聽了杜文浩這麼說,這才站起身來,道:「聽同叔說,先生今天晚上留下不走了,是不是?」
杜文浩微笑著點點頭。
晏紫道:「那是最好了,爹,那我晚上帶著先生去和娘一起睡,好不好?」
杜文浩驚愕,繼而暗笑,真是童言無忌,怎麼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果然,晏逸笑了,道:「這叫什麼話,你可以去陪著你娘,但是先生不能去。」
晏紫不解,道:「為什麼?那晏紫又想和娘說話,又想和先生說話怎麼辦啊?」
杜文浩道:「那先生先陪著你說話,然後你去陪你娘好不好?」
晏紫這才高興了,道:「好吧,那先生不要喝醉了,要不你就不能聽晏紫和你說話了。」
杜文浩點頭答應,看著晏紫一蹦一跳地走了出去。
晏逸道:「瞧我這個女兒,再過幾年就該是出嫁的人了,還這麼沒大沒小的。」
何釗道:「我看挺好,要不我們兩家做個親家好了,我就挺喜歡紫兒的性格好得很呢。」
晏逸輕歎道:「不是小弟不肯,只是我答應過花落,以後無論我們的孩子無論是男還是女,他們不喜歡的,我們絕不勉強,更不做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蠢事,這樣就耽擱他們一輩子的幸福了。」
杜文浩想,這大概也是當初古花落與晏逸私奔之後的感觸吧。
何釗道:「這個想法挺好,不過你們的孩子一直呆在這裡,怎麼可能認識別人呢?」
晏逸道:「我們說好了,等到孩子們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就將他們帶出這大山去,自己看自己找。」
何釗大笑,道:「我還沒有見過你們這樣的爹娘,不過挺有意思的,回頭我也給可人說說。」
正在這時,趙氏走了進來,微笑著說道:「這山裡晚上若是一旦下雨就冷得很,主人和何大人還是先生要不換到隔壁的偏廳去,房間小一些,我讓人放了火盆和暖爐進去,再給你們燙些酒,你們慢慢地喝著。」
晏逸看了看杜文浩和何釗二人,見二人均無意見便讓趙氏準備去了,一會兒,三個人搬到了偏廳,果然暖和了許多。
趙氏又進來,道:「主人,你還是管管晏紫,一個姑娘家竟然跑到後山去掏鳥窩,讓下人和丫鬟知道了,豈不是該笑話我管教不嚴了嗎?」
晏逸瞄了一眼趙氏,淡然地說道:「隨她去吧,只需多找幾個下人看著不要出事就好。」
趙氏嘟囔道:「你總是這樣,等到出事的時候,就晚了。」
何釗放下手中的酒杯道:「要不你們說家事,我和杜先生回我們自己的房間去喝?」
晏逸白了一眼趙氏,道:「你出去吧,收拾一下東西,杜先生說明天帶你出山。」
趙氏啊了一聲,像是沒有聽明白。
何釗沒有好氣地說道:「三個大爺們兒在這裡說話,你一個婆娘家的杵在這裡做什麼,趕緊去收拾東西去,多帶一些,還不知道去多久呢。」
趙氏小心翼翼地對晏逸說道:「杜先生讓我出山做什麼?」
晏逸沒有好氣地說道:「我答應杜先生了,若是他能醫治好花落的病,那麼他要什麼我便給什麼,沒想到先生要了你,於是你只有跟著去了。」
趙氏一聽,臉都變了,跪在晏逸身邊,哭喪著臉,道:「莫不是先生要我去……去做小?主人,不要啊,我一輩子跟定您了,您千萬不要休了我啊。」
何釗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指著趙氏說道:「就……就你,哈哈哈,給杜先生做小,你不是吧?趙氏,你自我感覺實在太好了,這一下不是古花落噁心想吐,倒是我要忍不住了,趕緊的,趕緊的出去吧,你再不出去,我真是要作嘔了。」
趙氏見晏逸瞪著自己,只要起身,看了看杜文浩,道:「先生要我去多久?做什麼?」
杜文浩忍住笑,道:「時間不會很長,至於做什麼,還不知道,明天再說吧。」
趙氏捂著臉跑了出去。
三個人看著趙氏的背影都大笑了起來。
何釗道:「對了,杜先生你倒是給我們講講古花落的病,到底要不要緊,為何一定要晏老弟去餵藥?」
杜文浩道:「婦人有口渴,喝水之後卻又要嘔吐,繼而有心煩,有心煩不得眠,且幼時便有小便不利等頑疾,其實這個方子挺簡單,就是豬苓湯證.」
何釗道:「我聽說過這個方子的,很平常啊,難道這麼簡單的方子就可以醫治古花落的病嗎?」
杜文浩笑著說道:「既然何大人知道,那你可知豬苓湯適應什麼病症嗎?」
何釗道:「無非就是利尿下火吧?」
杜文浩道:「它的病機是陰虛水熱互結。小便短赤。那麼水熱互結又有陰傷,津液不能輸布,所以有口渴有煩渴,有渴欲飲水。那麼腎陰虛於下,心火亢於上,心腎不交,所以有心煩不得眠,這三組主證都有,當然對夫人說來這三組症狀都不突出,而突出的是個嘔吐。」
何釗道:「先生一說的深奧我就不懂了,越說我越糊塗了,晏老弟聽明白了嗎?」
晏逸搖了搖頭。
杜文浩道:「由於水邪是流動的,水邪犯肺可以出現咳嗽,水邪犯胃可以出現嘔吐,水犯浸漬腸道可以出現下利。咳嗽、嘔吐、下利是豬苓湯證的三個副證。所以我肯定尊夫人就是陰虛,水熱互結證,水邪犯胃所造成的劇烈嘔吐。」
何釗道:「那我還是不明白,這和晏老弟親自餵藥有什麼關係。」
晏逸道:「我卻是明白了,先生是有兩個目的,一個目的呢,因為花落本身喝藥吐藥,喝水吐水,如果喝的這個藥要再吐出來的話,它就不能夠發揮作用,哎,所以要每次少量的,讓她慢慢的適應。第二個,是我每天守在她的身邊每過半個時辰餵她一口藥,就是以這種實際行動來贖罪,以這種實際行動來求得她的理解、諒解和寬容。」
何釗道:「若先生真是這個主意,好倒是好,不過我認識夫人十幾年了,知道她是極其執拗之人,就像之前我所說,一個男人有個三妻四妾那是平常,為何到了晏逸這麼偏就成了這樣?」
杜文浩不好說人家夫妻之間的事情,但是他卻是理解的,古花落好比那王寶釧,以為為了愛情捨棄生生父母,榮華富貴,一定能得到幸福,可偏偏天不如人意,臨了臨了卻被一個其貌不揚的女人給鳩佔鵲巢,想起來都是苦啊,女人就是這樣,你男人可以背叛一段感情,卻不能將這段感情視若無睹,那不光是對這段決絕的沒有後路的感情的一種褻瀆,也是對這個女人的一種嘲笑,彷彿在說,你看吧,你什麼都不要跟著我私奔,如今我還是可以為了一個什麼都不如你的女人讓你傷心難過,男人常常是用下半身詮釋情感的,所以在這個問題上,女人最好還是釋然一些的好,要不怎麼古人教給女人的只有一句:女子無才便是德呢?懂得太多,便想得太多了,哪裡還有什麼幸福可言!
杜文浩正想的入神,晏紫進來了,換了一身紫紅色的裌襖,黑色的緞褲,看著十分可愛。
「爹,我去給娘說了,娘答應晚上讓我過去和她一起睡了。」晏紫高興地說道,然後坐在了晏逸的身邊,眼睛亮閃閃地望著杜文浩。
晏逸道:「那也好,今天晚上你趙姨娘怕是沒有時間照顧你,先生明白要帶著你趙姨娘出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晏紫詫異地看了杜文浩一眼,道:「先生帶她出去作甚?放牛還是耕地?」
何釗大笑起來,道:「紫兒總是能一針見血,說的好!」
杜文浩道:「你看你的姨娘和我出去能幹些什麼?」
晏紫還真的歪著腦袋好好想了想,突然吃吃地笑了起來,道:「要不在先生家裡當個婆子吧,她從前就是這個挺拿手。」
杜文浩不知晏紫說的婆子是個什麼角色,只見晏逸沉下臉來,道:「紫兒,越發沒有規矩了。」
何釗笑得趴在桌子上,道:「晏逸,我看你真是失敗的很,都一年多了,怎麼紫兒還這麼仇視你的二夫人啊?」
晏逸給何釗遞了一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再晏紫面前這樣說。
晏紫卻道:「我沒有仇視她啊,哪裡有主子這麼小心眼的,動不動就仇視一個下人,那顯得自己多沒有度量的。」
杜文浩暗笑,這個小姑娘這張嘴可是比柯堯還要厲害一些的。
晏逸生氣了,道:「紫兒,再這樣說話,爹該生氣了。」
誰想晏紫哼了一聲,道:「那你就生氣好了,反正我娘現在已經病成這樣,大哥二哥都讓你送到一東一西去做苦力了,索性你也將我送走,這樣你身邊之後一個野種,咿呀咿呀地整天喊著你爹你也高興了。」
晏逸惱了,伸手就要打晏紫,晏紫卻躲也不躲地站在晏逸的面前,杜文浩趕緊一把將晏紫扯到自己身邊,晏逸長歎一聲,低下頭去。
杜文浩見著氣氛緊張,便道:「我看時辰也不早了,晏紫還要去陪著夫人,我和晏紫出去說說話,你們聊著。」
何釗點了點頭,杜文浩第一次主動地牽著晏紫的手走出門去。
天已經黑了,下了一陣子的雨過後,月亮竟然偷偷地從雲層裡鑽了出來,柔和地照在大地上,樹影婆娑,微風陣陣。
「先生的手好暖和,就這樣牽著晏紫好嗎?」
「好!」
兩個人走出長廊,晏紫道:「先生去我的房間看看吧,外面到底有些寒意。」
杜文浩覺得晏紫說話像個小大人,道:「好,你告訴我你今年多大了?」
晏紫道:「還有十天我就十三歲了。」
杜文浩想著,自己眼力勁兒還不錯,猜了一個**不離十。
走過一片竹林,再過一個小橋,就看見一個竹籬笆圍著的小院,門口有兩盞大紅的燈籠高高地懸掛在門上隨著輕風微微地晃動著。
門上有塊用木板刻著的兩個字,走近了,接著燈光一看:紫苑。倒是和晏紫的名字契合。
「先生怎麼不問為什麼我這個院子獨獨和別處不同?別處都是紅磚碧瓦,只是我這裡什麼都是竹子做的,連房間都是竹子修建的?」
杜文浩牽著晏紫走到一個十分別緻的小屋前,門開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鬟,大概比晏紫大一兩歲的樣子,趕緊走了出來,躬身相迎。
「清兒見過杜先生。」
晏紫道:「清兒姐姐,你先下去吧,幫我看著,不要讓那妖婆進來便是。」
清兒點點頭,偷眼看了杜文浩,嘴角微微一笑,低頭出去,將門帶上了。
晏紫道:「先生坐在軟榻上吧,這個屋子除了我爹和我兩個哥哥,你還是第一個進來的男人呢。」
杜文浩坐在靠窗邊的一張軟榻上,房間佈置的十分幼稚,倒不像一個孩子的房間,文房四寶還有很多的書籍,以及房間裡淡淡的幽香,讓人不禁想到一個大家閨秀的閨房。
杜文浩笑著說道:「那我可是榮幸之至了。」
晏紫莞爾一笑,大方地走在了杜文浩的身邊坐下,遞給他一杯水,杜文浩接過,發現裡面有兩片女兒香。
杜文浩想著今天是帶著任務來的,便道:「晏紫……」
「先生可以叫我紫兒,我也不想叫先生了,可以叫你雲帆哥哥嗎?」
「好吧,你就叫我雲帆哥哥,我就叫你紫兒。」杜文浩想,這個小姑娘明顯對自己是親近的,這樣一來,之後的話也就好說了。
「紫兒,能給我說說,你希望你娘原諒你爹媽?」杜文浩開門見山,對孩子他覺得拐彎抹角的,有的時候反而將問題複雜化了。
晏紫咬了咬嘴唇,道:「你帶走她,是不是就是想讓我爹和我娘和好啊?」
杜文浩知道晏紫說的那個她就是趙氏。
杜文浩點了點頭。
晏紫抬頭看著杜文浩,道:「你為什麼要幫我們?」
杜文浩道:「因為你娘是我的病人,我想讓她的病可以盡快地好起來。」
晏紫想了想,道:「是不是我要做些什麼?」
好聰明!杜文浩道:「是,你需要去給你娘說,如果想要自己的病趕緊好起來,那就必須要每天讓你爹給她餵藥。」
晏紫道:「好倒是好的,可是我娘不會聽我的。」
杜文浩沒有想到,晏紫這麼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計劃,便道:「為什麼?」
晏紫道:「我娘說了,誰要是在她面前替我爹求情,她就再也不理這個人了,我不要我娘不理我。」晏紫嘟著小嘴,楚楚可人的樣子。
杜文浩道:「紫兒這麼聰明,你就不能想個辦法讓你娘不得不你聽你的?」
晏紫聽杜文浩誇獎自己,笑了,道:「雲帆哥哥覺得紫兒聰敏嗎?」
杜文浩點點頭。
晏紫道:「好吧,那讓我想一想該怎麼辦,不過我還是很想知道,為什麼我爹會喜歡那個女人,她那麼醜,一個字都認不得,還不洗澡,還有口臭……」
杜文浩趕緊打住晏紫的話,道:「好了,好了,不要往下說了,一會兒我吃的東西該全都吐出來了。」
晏紫咯咯地笑了起來,道:「好吧,那就不說她了,雲帆哥哥明天走了,還會回來看紫兒嗎?」
杜文浩道:「當然要回來的,紫兒不是十天後的生日嗎?我一定回來看你。」
晏紫高興了,道:「那最好了,好吧,我答應去招惹我娘,不過雲帆哥哥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杜文浩笑了,道:「瞧你這個孩子說的,什麼叫招惹啊!說吧,答應你什麼事情?」
晏紫笑著說道:「就是招惹!我娘常常說,我們就是喜歡去招惹她,今天晚上我又去招惹,呵呵,你不是要帶著那個女人出去嗎?能不能幫我娘出口氣?」
杜文浩道:「你想怎麼出氣?」
晏紫咬了咬牙,臉上的表情一下顯得十分的凶狠,她一字一句地說道:「讓她嘗嘗我娘這一年來受過的苦,讓她也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杜文浩沒有想到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心裡竟然有這樣大的仇恨,不過再一想,也不奇怪,那古花落到底是晏紫的親娘,她哪裡忍得下這口氣來,於是點點頭,道:「好吧,你說怎麼變怎麼好了,不過只是一個月的時間。」
晏紫見杜文浩這麼爽快就答應了自己,忘情地一把摟住杜文浩的脖子,在杜文浩的臉頰上狠狠地親了一口,然後說道:「就知道雲帆哥哥是對我好的。」
杜文浩始料未及,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誰知晏紫卻好像無所謂似的,畢竟還是個孩子,大概也不覺得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
晏紫沒有注意到杜文浩的尷尬,只顧著自己高興了,道:「我給你說……」
晏紫還沒有說出口,突然門一下就撞開了,只見清兒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道:「不好了,不好了,紫兒,那個女人上吊了!」
杜文浩想,這個地方的人甚是奇怪,老爺不喊老爺,喊主人,相公不叫相公直呼其名,當小姐教丫鬟叫姐姐,丫鬟叫小姐直接就喊名字,呵呵,到底是想體現出和外面世界的不一樣嗎,還是他們來時的地方的人就是這樣的隨性?
晏紫正要發火,聽見清兒這麼一說,蹭地站了起來,只說:「死了沒有?」
清兒搖了搖頭。
晏紫咬牙切齒,道:「又是玩這個把戲,定然是不想隨著雲帆哥哥出去,這才裝出來給我爹看的。」
清兒道:「不是主人發現的,是同叔發現的。」
晏紫更是冷笑道:「那就更加正常了,為何不是你我發現,那同叔是她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
清兒膽怯地望了杜文浩一眼,站在那裡不語。
晏紫道:「那我爹怎麼說?」
清兒指了指杜文浩,低聲說道:「讓先生這就過去,大概她不太好。」
晏紫道:「走,我倒是要去看看,若是要死了,最好我在補上那一刀!」說完,竟從枕頭下拿出一把短刀放在了袖口中。
杜文浩站在晏紫面前,伸出手來。
晏紫眼睛裡透著堅定,她明明知道杜文浩是什麼意思,卻不為所動。
杜文浩只好明說:「拿出來,聽話!」
「紫兒,不要胡來,主人也不會給你機會下手,還是交給了先生,先生將她帶走了,也好了。」清兒一旁勸解。
晏紫猶豫了一下,慢慢地從袖中取出短刀,杜文浩一把奪了過去,生怕晏紫又後悔。
「清兒說的對,她到底是你爹的二夫人。」杜文浩將短刀交給了清兒,讓她放好。
晏紫冷笑一聲,道:「我晏家哪裡容得下這樣齷齪之人,走!」說完,還是和之前那樣牽著杜文浩的手走出門去。
清兒見他們走了,趕緊回到自己的房間找了一個隱秘處將短刀藏好了。
「主人,你讓我死了算了,我也不想活了,一定是夫人在先生面前說了我什麼,這才讓他開口要了我,趁機將我送出去不讓我回來伺候你了,這倒也罷了,可是栓兒還小,不能沒有娘啊!」
杜文浩和晏紫還未走到,就聽見了趙氏鬼哭狼嚎的聲音。
晏紫的腳步明顯快樂一些,本來是杜文浩牽著她的,這樣看來倒像是她在引著杜文浩走了。
進了一個房間,只見晏逸坐在床前,趙氏躺在他的懷裡泣不成聲,床邊還站著一個奶娘模樣的人,懷裡是一個幾個月大的孩子。
晏逸見杜文浩和晏紫進來,將趙氏放開,起身走到杜文浩身邊,神情肅然。
「先生,請給二夫人看看,要不要緊。」
杜文浩放開晏紫的手的瞬間,他發現晏紫在他的手上暗自使勁了一下,彷彿在暗示什麼。
杜文浩走到床前,趙氏像是看見了鬼似的,瞪大了雙眼恐懼地看著杜文浩,身子本能地往裡靠。
杜文浩見她的脖頸上有一道紅色的勒痕,頭髮披散著,雙眼已經哭得像個桃子似的,更加難看了。
晏逸道:「你這是做什麼,讓先生給你瞧瞧,要不要緊。」
杜文浩沒有坐下,冷冷地看著趙氏,道:「若是不打緊,也沒有必要看,不過進來之前聽見二夫人說的話了,如果你覺得捨不得你的栓兒,那你就不用跟著我去了。」
晏紫愕然,正要說話,見杜文浩看了她一眼,立刻會意,站在一旁觀望。